“過了今晚,永遠不要再回帝都,永遠……”
展黎點了點頭,轉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不會再回來了,隻要找到暖放,她此生都不會再踏足帝都了,爹爹,娘親,弟弟,文淵,再見了——
邁着輕快的步伐,展黎從未有過此刻的放逐,呼吸着宮外自由的空氣,八年了,整整八年,她終于出來了。
順風耳和千裏眼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隻是,昔日的展府早已變了模樣,旁邊的相國府倒是十分惹眼,費了好一番功夫,展黎近乎搜索便了整個帝都,都沒有尋到花暖放的蹤迹。
這要她如何是好?
八年的囚禁,她掃視着這個陌生又熟悉的都城,心瞬間涼透了。
相國府她是回不去了,這是她答應仁帝的,可是,沒了花暖放,她又能去哪裏呢?
忽然,展府内的一抹單薄的身影讓她眼前一亮。
是小棠?
雖說看到了小棠,可是,若以她如今的腳程,盡管是運用那并不熟練的輕功也要飛上好一會兒。
好在小棠始終都在展府内徘徊。包裹内的東西實在是太沉了,将她的飛行速度減慢了許多。
這包裹還是仁帝在她臨出門前親自塞在她手上的,據說都是些應急的東西,還有幾身粗布衣衫。
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展黎方才飛到了展府。
小棠之前是在打掃庭院,許是累了,最後便坐在了門檻上仰着頭,看星星。
展黎閃身進了展府,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小棠的面前。
小棠正望着天空出神,忽然見一黑影飛來,差點尖叫出聲。
“誰?”
展黎急忙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噓……别出聲,是我。”雖然時隔多年,但展黎的聲音小棠還是聽得出來的,隻是這樣的突兀,使得她更想興奮的尖叫了。
“小姐,真的是你嗎?”
“噓……說了,别出聲。”
展黎頭疼的索性上前死死地捂住了她不斷發出聲響的嘴巴。
小棠的輪廓在黑夜中并不是很清晰,隻是這丫頭數年前便是一身繡着海棠花的衣裙,如今雖說換了料子,但是花樣并未有所變化,所以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帶着小棠輕功過牆有些吃力,不過好在二人還是順利地出了展府。
最終二人停在一個僻靜的地方。
“小姐,小姐,是你嗎?”小棠仿佛還未反應過來,雙手扶着展黎的衣袖,仔細辨認着。
展黎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
“是我,沒錯。”
小棠随即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黑夜中哭泣着。
“小姐,自從你走了以後小棠就好想好想小姐,嗚嗚~~如今真的見到小姐了,真是太好了。”
展黎輕咳了兩聲,環視了一眼四周道:“小棠啊!你先别哭了,這大半夜的,怪瘆人的。”
她這骨頭縫裏都滲着寒意。這個小棠,哭得本就凄厲,在應着這漆黑一片的夜色,簡直像是一個有冤屈的女鬼一般。
展黎回了一次展府,卻隻帶走了小棠,其實她更想找到如兒的,可是最終她太累了,隻好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了。
“小姐,接下來您有什麽打算嗎?爲何不回相國府啊?”小棠張着一雙杏眼問道。
展黎歎了一口氣。
她何嘗不想回家呢?隻是,她答應過仁帝,永遠都不會再在帝都出現了。
“陛下答應放我出來,尋找我的良配。”
良配?小棠仔細在腦海裏搜索了一番,似乎有兩個人符合此标準呢!
一個是文淵,另一個是——花暖放。
“小姐可是要找文淵大師嗎?”
展黎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是他?”展黎扯了扯唇。“不過,這些年,他還好嗎?”
小棠暗自長舒了一口氣道:“文淵大師,這些年沒有一日歇息,整日思索着如何将小姐從皇宮中救出,頭發都白了大半。”
“什麽?”這個笨蛋?不會吧?要不要這樣?愁就愁,至于愁白了頭嗎?
小棠點着頭繼續道:“嗯,大師前些日子出府去似乎要尋覓什麽人,後來便帶回了一女子,因爲奴婢卑微,始終住在展府老宅,所以未曾得見那女子的面容,隻聽旁人說,那女子對文淵大師可謂是一往情深呢!”
聽了小棠的叙述後展黎竟有些哭笑不得。
這文淵到底在搞什麽名堂?找一個女子回來難道就能解救自己了不成?
不過她倒是有些好奇那女子生的什麽模樣了。
小棠見展黎沉默着不說話,還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麽,于是弱弱的開口道:
“小姐,您不是在找文淵大師,那難道您是要找暖放大師?”
這句話倒是說到展黎心坎上了。
“算你這丫頭聰明,對了,我并未在府上發現暖放的身影,他人呢?你可知他去了哪裏?”
小棠認真思考了下,最終搖了搖頭。
“不知道,好一陣子沒見到暖放大師了。”
“大概多久了?”展黎心急道。
“這……”小棠想了半天,掰着指頭算了一陣子,“這個,具體時間記不太清了,隻記得自從那個叫聶幔的伏妖師來了之後便再未見過暖放大師。”
“什麽?聶幔來了?你怎麽不早說?”展黎有些氣急敗壞道。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聶幔到了府上,那麽暖放必是兇多吉少了,怎麽辦?怎麽辦?
見展黎一副焦急的神情,小棠瞬間自責不已。
“小姐,您别着急。”
她怎能不急?若聶幔真的收了暖放,那麽她這一切豈不是全都白忙活了嗎?還要這重新曆練有何用?
“你告訴我,聶幔來了,可有聽說在府上收到什麽妖?花妖!”展黎不死心的死死抓着小棠的肩膀,仿佛要将她瘦弱的肩膀捏碎一般。
小棠連連搖頭。
“這倒是沒聽說,聶小姐來了之後便也和文淵大師一樣,一直都在想法子救小姐您出來,并未聽說在府上有收過妖啊!”
聞聽小棠如此講展黎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于是焦急的問道:“你能确定嗎?”
小棠忙不疊的點頭,“嗯嗯嗯,奴婢确定。”
隻要有一絲希望她便不會放棄,她相信暖放那麽聰明,一定會成功逃脫的。
隻是,接下來,她和小棠又要何去何從呢?
八月已過,秋日便正式來臨了,帝都是不能留了,她隻好趁着夜色帶着小棠輕功出城了。
“哇!小棠你好重啊!”展黎抱怨道。
小棠吐了吐舌,“奴婢比從前還清瘦了好多呢!”
或許展黎是真的沒什麽力氣,畢竟這一世她并未認真習練過輕功,隻是記得從前的輕功訣竅,偷偷練過幾次而已。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小棠跟在展黎的身後,看着四周漆黑一片不免有些害怕。
展黎擡頭看着北鬥七星,勉強辨認着方向。
“去一個神秘的地方。”
那裏曾是她和暖放前世居住過的地方,也是她第一世死去的地方,或許那裏太過于悲傷和甜蜜,所以展黎隻用“神秘”二字來形容。
小棠不再多話,隻是緊緊地跟在展黎的身後。
二人腳步倒是挺快,隻是天邊泛藍了還沒到達目的地。
身後卻猛然吹過一陣詭異的風,展黎暗叫一聲不妙,急忙躲閃,但奈何反應太慢,還是被踢了一腳。
展黎被踹翻在地後小棠才反應過來,趕緊擋在展黎的身前。
“什麽人?不許傷害我家小姐。”
自上空驟然落下一淡紫色紗裙的女子,面上罩着薄紗,依稀可見那小巧的鼻和櫻豔的唇。
女子一雙大眼睫毛微微上翹,忽閃出的光卻并不溫柔,帶着敵意望着二人。
“小棠快躲開,你攔不住她!”
展黎霍然起身,将小棠推至一邊,随手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做武器,直指女子面門,對面的女子掌風淩厲,且身子輕盈,幾個起落便輕松躲過了展黎的招式并且将其再次打翻在地。
不過與此同時展黎也成功的用木棍将其面紗挑下,露出了那精緻的面容。
展黎難以置信的看着女子冷絕的面龐,瞪大了雙眼。
“如兒……”
女子聽到呼喚身子一僵,但隻是一秒鍾的停頓便再次呼嘯而來了。
展黎立即起身,點着一旁的樹幹跳起,擡起一腳踹在了女子的胸膛之上。
這可是她的獨門武功絕學,可以在關鍵的時刻出其不意,還是當初在展府的時候偷偷習練的,卻不想今日竟用在了如兒的身上。
女子吃痛倒地,眉頭微收。眼神中的寒意有一瞬的消失,捂着胸口看着始作俑者。
“如兒,你……你終究還是選擇背叛我了對嗎?”展黎滿眼惋惜的望着地上的女子。
女子眼中似乎也在掙紮,但最後還是甩出了一句冷冷的話語:“主人要我殺你,這便是命令,必須絕對服從。”
随即在展黎尚未反應過來之際,自袖口抽出短劍,朝着她撲了過來。
劍身入體,血汩汩而流,展黎順勢一掌拍在女子面門之上,握掌成拳,狠狠打在了女子兩個重要的穴道上,直接将其打到吐血。
見勢頭不對,如兒急忙閃身離開了,展黎則穩穩地接住了緩緩倒下的小棠。
“小棠,你怎麽樣?”看着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展黎不知所措了起來。
多少年了,她都沒遇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了。好在傷口沒有命中要害,但她依舊有些驚魂未定,若非小棠及時沖過來,那麽這一劍定會一劍穿心要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