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官并不立體,小小的眼,大大的鼻子,嘴巴還是歪的,那一頭不知是什麽顔色的頭發,總之不是黑色,偏棕色又有點灰白的感覺,隻是有幾縷垂在前面。
最主要的還是那人那焦黑色的皮膚上滿是瘡痍,令文熙不忍又低下了頭。
“閣下是?”
男子自然明白文熙的反應是爲何,氣定神閑道:
“在下是覓緣雜貨鋪的主人。”
聽聲音男子年紀不大,應該二十出頭的感覺,隻是這長相實在是讓他有些難以直視。
“失敬失敬。”
簡單的客套過後,男子便再度恢複了方才的冷漠。
“客官的緣不在小店。”
文熙心中一驚。“哦?”這人到底是什麽人?
“客官的緣在帝都,在達官貴人的家中,卻不在小店,不過……在下倒是可以送給客官一樣寶物,日後可在危難之際救客官一命。”
男子随即手中多了一個奇怪的金鑲玉器。
文熙端詳了一番,接過了這個奇怪的玉器“這是……”
“這是血玉和純度極高的黃金打造而成,這法器名喚‘炙垣’,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出自遠古時期的巨大的鎮邪法器‘乾坤玉鼎’的一個小的角,隻可惜當初天神與仙子黎剿滅瑤族之時将乾坤玉鼎毀掉了,隻遺留了幾塊在世間,幸而今日可以将此一塊贈予客官。”
這東西居然還有這麽不爲人知的一面,他倒是小看這塊金鑲玉了。
将炙垣捏放在手中把玩,文熙唇畔不經意勾出一個微笑來。
再一擡頭,眼前已不見了男子的身影,回頭一看,小姑娘也不見了。
這店着實古怪。
走出店門後,文熙再想回頭看一眼雜貨鋪的匾額時,連店鋪都變了,原本寫着“覓緣雜貨鋪”的匾額上變成了“成衣店”,低頭一看,裏面盡是挑選布料的少婦和老婦人。
我的天啊!這是……難道他遇到了妖?可是不應該啊!他雖說不是伏妖師,但對妖和人還是可以分辨的出來的。
不是妖,那又會是什麽呢?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夢一般,不過手中的炙垣提醒着他,方才絕對不是幻境,或許真的是有緣吧!所以才會得到這樣的寶貝。
瑤族?那又是什麽種族?似乎在哪裏聽過,卻并非放在過心上。
三王子文熙,南牟族嫡系王子,南牟皇帝陛下的三子,加冠後測算出的有緣人……嗯哼,在展府,卻并非展黎,亦姓展。
他的到來攪動了整個帝都的風雲,使得原本死水一潭的帝都變得再次活躍了起來。
在出南牟族前,他已手握雄兵,主修武學和兵法,雖不是皇帝陛下最器重的兒子,但也依舊不容小觑。因爲在他出門前,尚未交出令牌,所以,南牟族的半數以上的兵權都在這一塊令牌之上,若真要較量起來,他應該不會輸給二哥的吧!
可爲何他還是有些擔憂呢?二哥!從今往後,你我就真的要勢不兩立了嗎?
若是見到文淵,他自認爲不會手軟,這是天命,亦是南牟族的祖訓。他日若在朝堂之上相見,即便親兄弟,也不得手軟。
所以,隻能對不起了,二哥!
文熙的到來文淵并未察覺,不過身上的羅盤倒是有所異動了,隻是這異動好生奇特。
指針定格在癸位,是親者恨仇者快的預兆。
“這……”
這是什麽意思呢?難道是有人要背叛自己了嗎?是甯姬嗎?這丫頭應該不會吧?她可是苦苦追尋了自己八年啊!怎麽會背叛自己呢?
若不是甯姬,那又會是誰呢?
奈何自己的測算之術被禁锢了,着實有些難辦。
然而另一邊的尹雪蘭與此同時也收到了消息。
“夫人,文熙已經抵達帝都了。”如兒俯身道。
尹雪蘭面上一喜,“很好。他去了哪裏?”眼下最關注的就是文熙的命定主人了,這個人至關重要,關乎着整個局勢。
“去了……一個成衣店,我們的人隻跟到了門口,片刻鍾後他便出來了。”
尹雪蘭點了點頭,“一定要盯緊他。”
“是,屬下明白。”
夫人的命令便是她人生的方向,她的眼裏隻有夫人,夫人便是她的主人,永遠效忠的主人。
不知從何時起,如兒便對夫人唯命是從了,不知爲何,沒有原因。
一切對夫人不利的因素她都要排除,一切夫人所下達的命令,她都要盡力完成。
待如兒走後,尹雪蘭的面上驟然浮現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如今她已是孤家寡人,死了夫君、女兒,和最後的倚仗,隻能靠這些毒藥去控制别人爲自己賣命,如兒也是其中之一,這個小丫頭,實在讓她惱火,竟然不顧自己娘親的安危暴露了她,她要讓她付出代價,殺了她那個不中用的娘還不解恨,必須讓她對自己絕對的服從,那顆腐心丹将如兒徹底成爲了自己的傀儡,也讓如兒身體變得輕盈,再讓她服下自制的提升功力的丹藥,使其變成了真正隻忠于自己的死士。
這丫頭,可是費了她好一番功夫才打造出來的終極死士呢!
每隔一段時間她就要喂她吃下一顆腐心丹,再喂上幾粒增強功力的丹藥,這樣才可以保證這丫頭既忠心又能幹。
不過這腐心丹極難煉成,她每次都要耗費好多稀有藥材才行,不過傳聞炙炎山中倒是有很多上等藥材,隻可惜自己不會武功,一直不敢去闖那裏的迷幻陣,手下的人她又不放心,隻能望而卻步了。
隻是,眼下,手中的腐心丹越來越少了,若再淬煉不出新的來,那麽這手底下的人又怎能聽命于她?
思來想去,還是叫幾個手下護自己去炙炎山走一趟再說吧!
傳聞炙炎山有一株千年雪靈芝,那可是極好的藥材,隻是不知是否有幸可以碰到。
不過除了雪靈芝其他的奇花異草也還是可以入藥的,這麽多年,她鑽研藥理,除了這些個毒她還研究了許多救人之法,不過比起救人,她還是喜歡害人,誰讓她自己都這樣悲慘?在她最悲慘的時刻,都不見何人可憐搭救,她就是喜歡享受那種見死不救的樂趣。
炙炎山的機關重重,越往深處越是兇險,這一路,定要不順許多了。
好在有這些個肉盾跟着自己,還能擋上一擋。
奇門遁甲,八卦機關,這些個她隻在書上通讀過,卻不知是否可以靈活運用,用毒她倒是擅長,可是像這些個機關八卦的東西她倒是初次挑戰,但爲了炙炎山中的寶物,冒一次險也是值得的。
相國府内,幼子端坐桌旁,一副老成的模樣盯着身側的侍女。
“小虞,你就不能換個鮮豔點的衣服嗎?日日都穿着這一身灰白的衣裙,當真掃了本公子的興。”
身側的丫頭扁了扁嘴。
“奴婢也想,隻是,奴婢這個月、下個月和下下個月的月錢都被扣光了,實在沒錢再添新衣裳了。”
幼子皺眉,無奈道:“還不是你自己不中用,本公子的蘇玉花瓶是你打碎的吧?本公子的萬年孤本的武功秘籍也是你失手燒毀的吧?本公子的大狸貓是你一屁股坐死的吧?你說說,本公子罰你是不是算輕的了?”
這些着實都是她做的,可是,蘇玉花瓶是她在擦拭時小公子撞到了她才飛出去打碎的,武功秘籍也是小公子挑燈夜讀時她換燈時驚到了公子才碰翻了油燈燒毀的,至于那隻大狸貓,本就是她不小心絆倒在了公子自制的機關上,而狸貓被綁在了地上動彈不得才造成的悲劇。
這一切可都是小公子淘氣鬧得,可苦了她,最終既被大人和夫人責罵又被扣光了月錢。
“奴婢,奴婢……”
看着一旁期期艾艾的小虞,展肖難得大發慈悲了一回,從自己的小口袋裏掏出了幾粒銀兩道:
“這些個銀兩你且拿去,到東市的成衣店,記得叫慕容姑娘給你做一身像樣的衣裳,還有,讓慕容姑娘多做點桂花糖,帶回來給我。”
“是,多謝公子。”小虞面上一喜,拿着錢跑出了府去。
東市的成衣店她經常光顧,不因有他,小公子特别喜歡裏面的一個小丫頭,是老闆的庶出女兒慕容月吟,生的一副粉雕玉琢樣,一張小臉粉嫩粉嫩的,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坯子。
記得那還是半年前的時候,她陪着小公子一同上街,走到這家成衣店的時候小公子便被那抹小小的身影吸引了,撒開小腿便朝着裏面跑去,她一眨眼便瞧不見人了。
也是自那日之後,公子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變得愛鬧、老成、機智、可怕。
不過她隻是個下人,小公子的這些變化她從未敢在夫人面前提及,因爲小公子在大人和夫人面前都是一副乖娃娃的樣子,隻有私底下會變得如成年人一般,總是沒事便托腮閉眼想事情,偶爾會冒出一些她聽不懂的話語。
但是大多數時間小公子還是很頑皮的,總喜歡逗她,因爲在那個單獨的小院裏,除了她,也沒别人了。
慕容姑娘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别看年紀小,卻可以做出很多漂亮的花衣服,刺繡也是一等一的好,就連小虞都自歎不如。
走到門口,小虞小聲朝着裏面忙活的一抹小身影叫道:“慕容小姐。”
小姑娘回轉過身,笑的一臉燦爛。
“诶?小虞,又是展肖讓你來的吧?”慕容月吟熱絡的跑了過來道。
“嗯,公子想吃慕容小姐的桂花糖了,吵着要奴婢過來取。”
慕容月吟一副了解的表情帶着小虞朝裏面走去了。
“素玉,你先在外面招呼着,我要帶着小虞在裏面多呆上一會兒。”
交代好了手底下的人後月吟便帶着小虞朝後堂走去了。
這個成衣店确實别有洞天,此成衣店正是當初文熙來過的那家。
慕容家的易容術在江湖上那可是一絕,不僅如此,幻術迷宮亦是祖傳的絕技,隻是文熙初到帝都,未曾聽聞罷了,至于爲何會送那個炙垣給他,亦是文熙主人的意思。
當然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小虞一個侍女是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