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溪幾次三番的送湯送羹,有事沒事便會來找殿下,讓她着實不爽。
這一次,她是忍無可忍了,索性任性打翻了那小妖精的羹碗,可事實證明,憤怒并不會解決麻煩,隻會讓麻煩變得更加麻煩。
殿下這次是真的生她氣了,他對她毫無憐惜之意,盡是對她的失望和冷漠,反觀對待雙溪,卻是那般的疼惜備至。
殿下的心不在她這裏,她一早便已知曉,可是就是不甘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隻是,這一次她真的痛了,好痛好痛。
躲在角落裏,甯姬哭的好似一個淚人一般,肩膀微顫,淚水不管不顧的流着。
身後驟然傳來的腳步聲令她一頓,轉首看見來人,破天荒沒有殷切的迎上去。
對方卻朝她走了兩步。
“郡主好威風啊!怎麽?也有這肝腸寸斷的時刻了?”
文淵大咧咧的道。
他自己躲在一邊也是思考了良久最終才鼓足了勇氣來找她的,或許這孽緣真的是躲不過了,不過一出口還是傷了她。
仔細想一想,八年啊!整整八年他都未能躲過她的糾纏,怕是這輩子就要被她套牢了,索性也便不再與命運作對了。
更何況,若是有了甯姬的幫助,或許對小主人成就大業會更加順利一些。
“殿下當真無情,竟狠心說出那樣的話!”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女,讓一個侍女給一個郡主下跪,他竟然說不配?
難道堂堂的南牟族的郡主還不如伏妖族一個小侍女尊貴嗎?
“狠心?我若當真狠心便不會将你這善妒的女人留在身邊。”
這話倒是出自真心,隻是,他亦是無奈啊!女子似乎吃定他了,怎麽甩都甩不掉。
“明明是殿下多情,還要怪妾身善妒。”女子委屈的将頭扭到一邊。
看着女子半張臉的面具,他第一次想要一探面具下面的面容是何等模樣。
伸出一隻手,朝着她那覆着面具的臉上探去,卻被對方警惕的躲過。
“殿下這是做甚?”甯姬下意識朝後退去。
“你……爲何要帶着半副面具示人呢?”
甯姬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眼中似有波動,仿佛憶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眼裏流露出了片刻的恐懼,但隻是一瞬間,便再度恢複了原本勾魂攝魄的妩媚。
“殿下不覺得這樣很美嗎?可否有異國風情之感?”
語畢還不忘抛給文淵一記媚眼。
文淵故作淡定的站直了身子,“起來吧!地上涼。”
此言一出,甯姬立即從地上蹦了起來,雙手再次攀上了文淵的手臂上。
“殿下是在關心妾身嗎?”
文淵抽回手道:“你就當做是好了。”
“我就知道,殿下還是愛着妾身的。”得到了想要的答複,甯姬更加欣喜了,直接将頭枕靠在了文淵的肩膀上。
她的殿下,心裏真的有她的地位嗎?爲何此刻她卻變得更加不安了呢?殿下真的會回心轉意嗎?
其實文淵并非是對她改觀了看法,隻是,南牟族的人,最信的便是天意,順天意而爲之,則萬事順遂,逆天意而行之,則萬事蕭條。
若天意如此,那麽他即便如何躲避,到最後依舊是這樣的結果,他又何必逆天而行折磨自己呢? 半月之期很快便到了,文淵一大早便收拾了好行囊。
“二王子,我們三長老閉關了,他說了,誰都不許打擾。”
剛走到門口便被一堂主擋在了門外,語氣冰冷的被告知。
“什麽?怎麽會這樣?那……”那誰來告訴他瑤族後人的下落啊?
灏居叔叔肯定是故意耍他!一定是故意的!早不閉關晚不閉關,偏偏卻在半月之期到來的時候閉關閃人,這要他如何是好?
“殿下,出了何事?灏居長老呢?”此時甯姬也從自己房中打着哈欠走了出來,一副慵懶小貓狀,揉着惺忪的睡眼問道。
文淵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
“灏居叔叔閉關修煉了。”
真是氣死他了,約定好的事,居然最終是這樣的結果,他在此足足多浪費了半個月,最終卻并未如願以償得知到瑤族後人的下落,一想起小主人如今的處境文淵的兩鬓發色又白了不少。
“閉關?爲何閉關?”甯姬一副無知少女的模樣,嘟嘴道。
“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文淵有些煩躁的在原地轉圈。
“不過殿下,長老雖閉關了,但是在閉關前要在下将一個錦囊交付于殿下,說是裏面有殿二王子想要的東西。”
那堂主見文淵一副落寞的樣子,于是自腰間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錦囊,遞給了文淵。
文淵瞬間眼前一亮,這錦囊裏莫非是有關瑤族後人的線索?
剛要拆開查看,那堂主卻用手阻攔了他的動作。
“長老囑咐過,需得二王子下山後方可打開。”
“這麽神秘?”甯姬湊過了頭來,一把奪過錦囊,細細端詳了半晌。
“那既然如此,請代在下向三長老道一聲珍重,晚生下山去了。”文淵俯身作揖道。
再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灏居的房門,緊緊地閉着。
這些日子以來,與灏居朝夕相處,二人都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他們有共同的志趣愛好,亦有許多的共鳴之處,早已将對方看做了知己好友,如今他因使命下山,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見,心裏竟有些酸溜溜的難受。
“我們走吧!”緊了緊身上的行囊,文淵落寞着語氣道。
甯姬乖巧的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路蹦跳着同他下山了。
她的殿下終于不再反感她的存在了,這是她怎麽也想不通的驚喜,卻也是最甜蜜的意外。
一路上文淵都悶悶的不說話,甯姬也知趣的不去吵他,生怕再将殿下惹怒了,再趕她走可就不好了。
直到到了山下,回望了一眼巍峨的伏妖古窟,文淵才小心的将錦囊打開。
裏面裝着厚厚的一打紙張,展開來是一封灏居叔叔的手書。
“小王子,與君相識本便是一場意外,君之突然到來讓老夫甚是欣喜,仿佛在君身上看到了老夫昔日的身影,相處下來竟不想你我亦有頗多相似之處,也算是忘年之交了吧!多留君半月無非是打心底裏舍不得君離去,君可莫怪老夫,君苦苦尋覓之人就在帝都,可有機緣遇到便不是老夫可以預料的了,總之,君來之,我開門迎之,君離去,吾揮淚送别。原諒老夫不能出門相送,實難忍受離别之苦。望君日後務自珍重——灏居。”
什麽嘛!搞得這樣催淚!文淵吸了吸鼻子,将手書小心收進了錦囊之中,一雙眼眸蒙上了水霧,甯姬不明所以的望了望他,老實的跟在其身後。
她深深地記得一個道理,好奇心害死貓,既然如今殿下願意接受她,那麽自己便努力做到最乖,收起所有的任性和壞脾氣,努力不惹殿下生氣。 文淵倒是沒有想到這丫頭竟有這麽多的想法,隻是這丫頭突然變乖了他也倒黴那麽讨厭她了。
一路直奔帝都,二人腳步還算快,幾個晝夜便返回到了相國府上。
老管家一開門見是文淵,眉眼上染上了喜色。
“大師一回來了,老奴這就去通知相國大人和夫人。”
語畢,便腳步極快的朝着府中走去了。
隻是如今聶幔住在相國府上,文淵的歸來便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更何況,展青雲自己已經有了盤算。
“大師,多日不見可尋到了解救黎兒之法啊?”盡管對文淵不滿,但好歹也是大師,數日不見寒暄幾句還是可以的。
未等文淵答話,鄭氏便再度開口了,“這位姑娘是……”怎麽穿的如此暴露?真是不成體統。
“小女子名喚子書甯姬,是來相助大師的。”
甯姬難得收斂了一身的柔媚,正色道。
看得出來,這婦人并不待見殿下,還是不要給殿下惹麻煩的好。
偷偷瞄了一眼殿下的反應,卻對上了文淵一臉贊賞的表情。還好還好,這次她自作主張沒有惹來殿下的不滿。
鄭氏聞聽此女子是相助文淵大師的,那麽救出黎兒的重任似乎是要落在她的身上了,也不知這丫頭有什麽神通。
“子書甯姬?名字有些繞口,不過姑娘長得好生标緻,既然是和文淵一道,那麽不知二位可有想到救出黎兒之法啊?”
她不關心這女子的身份是什麽,隻知道,隻要能救出黎兒,那便是她的大恩人。
聽聞這婦人這樣講,甯姬一臉的茫然,什麽救出黎兒?黎兒又是誰?
這些天以來,殿下從未和她提起過他的使命,她自己也從未詢問過,被這婦人疑問倒是讓她懵怔住了。
文淵見狀急忙出言道:
“在下已想出了對策,隻不過,需要找到一個人才可。”
找到一個人?這個文淵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她是指望着他解救黎兒的,這家夥卻在這賣關子說還要找别人?那他們展家還要他作甚?白吃白喝白住?
在心裏冷哼了一聲,鄭氏挑眉。
“何人?”
話音未落,聶幔此時卻帶着徒兒千帆晦伐出現了,文淵腰間的羅盤驟然大作,那波動是前所未有的。
急忙将腰間羅盤拿出,指針直指千帆晦伐。
文淵眉眼上都染上了笑意,“就是此人。”
語畢,便朝着千帆晦伐的方向走了過去。
聶幔此刻正打算指點着自家徒兒再精進些法術呢!卻見一人直沖沖的跑了過來,面上還挂着喜色,定睛一看,莫不是當日衣衫不整的花園男子?
聶幔瞬間面上一熱,微微低下了頭。
豈不知文淵并未注意到她,而是朝着她身側的千帆晦伐徑直走了過去。
“在下南牟族文淵,冒昧唐突還請見諒,敢問閣下可是瑤族後人?”
文淵拱手抱拳道。千帆晦伐一愣,看着來人不知要如何答話。
聶幔卻驟然收緊了眉頭,不悅的擡起了頭。
未等文淵再說什麽,聶幔霍然起身,将其攔下。
“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吧!我這徒兒自幼膽小,還請公子莫要難爲他。”
方才沒有注意到千帆身側的女子,直到她攔在自己身前并以冰冷的語氣警告她時方才注意到了她的長相。
文淵略微有些尴尬。
“聶,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