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殿下給你們提意見那是看得起你們,你這老頭,好不知好歹,竟敢如此對我們殿下講話!”
此言一出,文淵再次惱怒了起來,将女子死死的拽到了自己的身後,尚未等出口,衆人皆氣憤怒罵了起來。
“哪兒來的無禮女子?”
“就是,怎麽和我們四長老講話呢?”
“南牟族的人都這樣嚣張嗎?”
……
一側的四長老亦是臉色鐵青,不過還是用手勢壓住了衆人的聒噪。
“二王子殿下,念在你是我族貴客的身份,本長老不與你計較。”此言一出,文淵頓覺臉燒如火,不過四長老并未講完,而是用手指指了指他身後的甯姬道:“但是她……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竟敢對老夫如此無禮!”
看得出四長老的憤怒,文淵隻好一臉愧疚道:
“長老莫怪,甯姬年幼,無心沖撞四前輩,還請四前輩大人大量……”
未等文淵說完,四長老已經沖到了他的身前,揪住了他的衣領。
“住口!我告訴你文淵,老夫忍你很久了!不許再叫我四前輩!!!”
文淵被他晃得有些眩暈,偏偏四長老又力氣大的驚人。
文淵倒是沒什麽,身後的甯姬卻是看不下去了,趁着文淵松開了對自己的阻攔,玉手一揮,便沖着長老的面門就拍了下去。
衆人尚未反應過來,四長老已經應聲倒地了。
文淵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麽。甯姬已經趾高氣昂的踩在了四長老的胸口處,彪悍道:
“你這個臭老頭,你再敢動殿下一下試試?”
衆堂主護法見狀一個個都手握法器就要一擁而上的沖上來,文淵見狀也來不及責罰甯姬大膽的行爲了,而是拖拽着她修長的玉臂躲到了三長老的身後。
“大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文淵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道。
“還有什麽好說?這娘們都将我們四長老放倒了,居然還用她那下賤的蹄子踩我們尊貴的四長老的胸口!”一堂主惱怒道。
“就是!今日除非是你們南牟皇帝親自前來說情,否則,這個女人必須死!!!”
另一個堂主也叫嚣着道。
文淵苦着一張臉,隻能恨自己倒黴了。
他雖說不喜歡甯姬,可是若真是眼睜睜看着她出事亦是不忍,即便再如何涼薄,就算看在子書家的面上也不能放任伏妖家族的人去傷害甯姬,可眼下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當下的局面了。
這一次,甯姬真的是将簍子捅大了。
三長老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後的文淵,笑了笑。想不到在最危難的時刻,小王子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
于是掃視了衆人,沖着地上雖是緊閉雙眼卻不斷轉動眼珠的四長老道:“罷了,老四别演了,你這演技爛到爆了好的哇!快些起來吧!”
被人拆穿了,四長老自是不悅。
但畢竟這麽多人看着呢!若說自己被一個小小女子傷的如此之重着實有傷顔面,于是隻好佯裝眩暈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隻手扶額,一隻手指着文淵和甯姬的方向。
“你居然放任這個臭丫頭淩辱本長老,你……”
三長老見狀急忙朝着四長老走了過去,撫了撫他上下起伏的胸口道:
“好啦好啦!消消氣,消消氣,乖!”轉頭對着身後的文淵使了一個眼色。
文淵收到信号,怒瞪了身後的甯姬一眼道: “還不快向四長老道歉?今日之事,你做的實在太過分了,怎能對四長老行如此無禮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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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姬扁了扁嘴,看了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四長老,又看了看怒瞪着自己的殿下,最終隻好低着頭走到了四長老身前,低頭行禮道:
“四長老,得罪了,方才是小女子無禮了,還請四長老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三長老見狀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老四,何必跟一個女孩子計較呢!”
上座的大長老見此情形,也深知伏妖族的面子似乎受到了踐踏,此刻若四長老輕易妥協才是打了伏妖族的臉,于是沉了沉臉道:
“二王子,你身側的女子到底是何人?竟對我族長老行如此無禮之事?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有損我族顔面,還望二王子可以給我們一個交代。”
文淵點了點頭。
大長老所言不錯,即便是他文淵也不能輕易如此踐踏淩辱四長老。
“大長老所言極是,甯姬,你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懲罰甯姬。
甯姬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自己似乎真的闖了大禍,頭死死地低着,跪在了衆人面前。
二十鞭绛神鞭将甯姬原本白皙細滑的肌膚全部抽打的皮開肉綻,後背生生的疼。
“知不知錯?”
“甯姬知錯了……”女子聲淚俱下道。
她自幼在父王和母妃的身邊長大,從未受過如此委屈,眼淚嘩嘩的流着。
灏居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了文淵手中的鞭子道:
“罷了罷了,罰也罰過了,這大過節的,幹什麽呀這是?太血腥,太殘忍了!”
瞥了一眼女子滲出血迹的衣裙,簡直不忍直視。
四長老亦是有些動容了,畢竟這小丫頭也沒傷了自己,不過是讓自己丢了點面子罷了,還是在自己的族内,如此懲罰着實過了些,不過,是文淵自己下的手,又不是他慫恿的。
這樣想着,四長老心裏還能減輕些心理負擔,于是吩咐身側的雙溪,讓其将甯姬扶到了後房歇息。
收拾好了殘局,大長老繼續訓話。
“方才二王子說有不同意見?”難爲了大長老還能記得起來。
文淵點了點頭道:
“不錯,在下認爲,作爲伏妖師,要做的并非除盡天下花妖,而是引導其向善才對,若是好妖,可以造福人間,造福天下,爲何要殺之?豈不罪孽?”
文淵一席話令在場的人都不禁深思。
唯有四長老眉頭深鎖。
“妖既是妖,何來好壞之說?成了氣候,便都是要害人的!天底下不害人的妖,那還叫妖嗎?”
“四長老此言差矣。人亦分善惡,妖縱然是有好壞之分的。”
文淵此番言論雖在理,可是或許是百年來的思想基礎,早已經在伏妖家族的族人心中根深蒂固了一種思想。
那就是:是妖就要除掉!
想要撼動他們的觀點,談何容易?
不過他的言論也并非所有人都否定的,至少,灏居就很贊同他的觀點。
“說的好!不愧是南牟家族的精英,此言甚是有理!”就在衆人都反對文淵之時,三長老灏居卻站了出來,拍了拍手道。
文淵雖有些驚訝,卻并不意外,因爲,在這個偌大的伏妖古窟内,或許隻有三長老和自己志趣相投、心意相通了。
心意相通?想到這個詞後文淵不禁偷笑了下。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和這個妖孽長老心意相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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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姬被帶到後房後便滿腹怨怼,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明明自己是爲了維護殿下才會冒犯那個勞什子的四長老的,可是爲何最後竟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背後的疼痛早已變得麻木了,一想起殿下當時下手的時候毫無憐惜之意的冷漠表情,她的整顆心的涼透了。
她雖深愛着殿下,可是這不意味着她不知道痛,她堅毅的外表下其實也是藏匿着一顆柔軟的心的。
她苦苦追尋了殿下這麽多年,不知受了多少傷、吃了多少苦。她也曾想過放棄,可是每當想起最初在淩熙殿宇内初遇殿下的場景她便再度說服了自己。
那時她還是小小的她,不谙世事,父王帶着豆蔻年華的她初入宮廷,她小心謹慎的跟在父王的身後,拜見過了皇帝陛下之後她便一個人悄悄地溜出了大殿。一個人莽撞的跑到了深宮内院。
“淩熙殿宇?哇哦!好壯觀啊!”
看着四角齊全挂着風鈴的雕花殿宇,甯姬凝了神。
“小淵殿下,娘娘不讓您輕易出殿走動的。”
那時文淵尚未加冠,因私自窺探天機而折損了身子,本該在寝殿中好生靜養,卻是耐不住寂寞,偷偷地跑了出來,而跟随在其身後的正是負責侍奉文淵的乳娘京珠。
“京珠娘親,你就不要跟着我了,這樣大呼小叫會被母後發現的。”
文淵皺眉從殿内步出。
卻在殿宇門口停住了腳步。
男子明媚皓齒,長身立于殿上,發絲淩亂卻不邋遢,微風輕輕一吹,發梢輕輕飛起。
單隻這一眼,此生心中便再容不下他人。
好俊美的男子。那時小小的她,并不懂害羞,卻在初遇文淵的時候,第一次嘗到了什麽叫做臉紅心跳的滋味。
自從那次初遇之後,她便日日吵着畫技師父教她作畫,她要把他的樣子印在紙上,日日觀摩。
若說淩熙殿宇的初遇是她犯罪的開端,那麽與雙湖上的詩詞大會便是令她泥潭深陷的關鍵。
南牟族内每隔三年都會舉辦一次詩詞大會,這并非是皇帝定下的規矩,而是族内百姓的一個不成文的習俗。
每年的詩詞大會都會在與雙湖上的閣樓上舉辦,那閣樓本是當地富商的私自産業,素日裏也就賺個遊人遊覽的錢,不過每到三月煙雨後,谙詩樓上的茶水和點心皆是應有盡有,隻要可以在詩詞大會上拔得頭籌的,富商都會賜予一壺暖月酒。
此酒甘甜可口,入口綿柔卻後勁極大,是上等的雕花壇釀就而成,這酒本就是富商閣樓内上好的佳釀,平日裏要賣上一千兩黃金一壇呢!不過即便有銀兩也不見得能夠買到。
因爲此酒一年隻出三壇,一壇進獻給皇帝陛下,一壇用于售賣,這第三壇便是在詩詞大會上作爲勝出者的獎賞了。
再次見到文淵已是次年的陽春三月了。
這日煙雨剛過,與雙湖上的詩詞大會也喧喧嚷嚷的拉開了帷幕。
她身爲南牟族子書家最小的郡主,剛過十五歲恰好可以随意出行走動。于是在一衆下人的跟随下,她蹦跳着來到了與雙湖。
“爲何要叫與雙湖?這名字好生奇怪。”甯姬撩撥着湖裏的水,暗暗嘟囔着。
眼前的光線忽然一暗,擡眼見此人衣衫下擺處繡有祥雲圖案,煞是好看。
“因爲此湖爲林詩與和梅子雙二人雙雙殉情之地,故而以二人的名字命名。”
林詩與?梅子雙?
她尚未站直身子,擡眼朝上望去,看見來人的面孔後便凝住了心神。
男子低頭朝着她淺淺勾笑,眉眼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