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暖放這樣想着,于是可憐巴巴的看着展府的大門,卻隻能遙遙相望了。
回到客房的千帆晦伐與師父聶幔碰了面。
“你不是說發現花妖了嗎?妖呢?”一進門便見聶幔正襟危坐在主位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令他不忍打了個寒顫。
“給他逃了。”千帆晦伐心虛道。
聶幔眼神瞬間犀利了起來。“逃了?”整個人也都跟着站了起來。“是什麽樣的花妖能從你手裏逃走?修爲幾何啊?”
千帆沉默了片刻後小聲咕哝道:“七載。”
“你……”聶幔難以置信的看着将頭低得更深的千帆晦伐。“是七百還是七十?”不死心的又多确認了一遍。
“都不是。”千帆低眉斂眼道。“是七。”
“七?七!!!千帆晦伐!你居然讓一個修爲不過十年的小妖從你手裏逃掉了,你是在和爲師開玩笑嘛?嗯?”
自知今日是難逃責罰了,千帆晦伐主動跪地道:“師父,徒兒知錯了,請師父責罰。”
“責罰?你還讓爲師如何責罰?你修習伏妖術也有些年頭了,我記得你之前還獨自一人獵殺過後山的一隻百年的老虎精,怎的今日竟放跑了個七載修爲的小花妖?爲師今日不想責罰你,而是要你給爲師一個合理的解釋!”
聶幔氣的渾身發抖,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身爲師父,得好好敲打他一下才行。
“徒兒……徒兒……”
千帆哽了半晌,也沒說出了所以然來,聶幔氣得一掌将他劈坐在了地上,閃身進了裏面的卧房。
“給爲師跪在這思過,不到三個時辰不許起身。”
這樣的懲罰已經算是輕的了,在伏妖族内,隻要他一犯錯,聶幔便會将他吊起來用金鞭抽打,弄得他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兒,求饒更是多餘無用的,所以每每到這時,他便不再多話,默默領罰。
或許這一切隻因爲他是瑤族後人吧!
不知跪了多久,久到雙膝都已經麻木了,聶幔終于從裏面走了出來。
“你起身吧!”
千帆如獲大赦一般,感激的看着聶幔,但更多的是震驚。
“師父。”
“我本不該這樣罰你。”聶幔沉吟道。“你一定很不解,爲何在山上時爲師可以罰你那樣重,而下山之後這樣輕的懲罰都覺得過分。”
千帆靜靜地聽着,不說話,跪坐在地上,亦不起身。
聶幔見他不語,便知千帆心中定是這樣想的,于是繼續道:
“在伏妖族,你是外人,所有人都當你是瑤族餘孽,即便爲師有心庇護,族内的長老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所以爲了讓族裏的人都閉嘴,爲師隻能如此,但爲師的心還是很痛的。”
千帆晦伐雖表面沉默,但心裏還是有所觸動的,他知道,這麽多年了,還是師父對他最好,盡管有時也會折磨他,但比起那些将他看成敗類和餘孽的人還是好很多的,所以,他始終都對師父懷着一種崇敬和感恩之心的。
“靜心山上的花草該到了盛放的時節了吧!”
千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聶幔怔了怔。
“師父,花亦有情,妖亦分善惡,我放走那修行七載的小妖不是無用,而是真的不忍。”
聶幔驟然緊鎖了眉心,蠕動着雙唇不說話,面上的表情卻并非愠怒。
半晌,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罷了!你長大了。或許有些事,你該有自己的觀點了,但妖就是妖,我無法撼動你的觀點,但你也絕對不能改變爲師的觀點。”
語落,聶幔無聲無息的朝着卧房的方向走了進去,轉瞬消失在了房内的漆黑之中。
在伏妖古窟住了沒幾天,文淵便和三長老的關系迅速升溫,呃……這個升溫呢僅限于關系不錯而已。
“小王子,将那個藥罐子給我搬過來。”
“嗯,這就來。”
蜉蝣山上,兩個同樣好看的男子在不停的探索着藥理,文淵和灏居在一起還真是沒有那種長輩與晚輩相處的拘束。
但這僅限于和三長老一起,若是見了四長老,那緊張地程度不亞于相親,手和腳都不知道要如何放才好了。
“老三,你怎的将他帶到蜉蝣山上來了?”
蜉蝣山本是伏妖族的三山之一,是幾位長老們的修行之處,文淵的到來讓四長老很是反感。
灏居滿不在乎的眨巴着眼睛對着四長老道:“我叫小王子來一起研究一下藥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不會介意?哼!他都快瘋了,這個文淵自從搬到了蜉蝣山,整天和老三一起咋咋呼呼的,他平日裏的情景日子都被這兩個家夥給攪和了。
“不行,怎麽說蜉蝣山都是我伏妖族的清靜之地,怎可……”
“哎呦哎呦哎呦~~~”不等四長老唠叨完,三長老便不耐煩的出言打斷道:“咱們又不是出家人,不過是修個行而已,你去修你的大道,我呢,研究我的藥理,别在我這啰啰嗦嗦的,走走走,出去!”
“诶?你這……”
還未等四長老反應過來,三長老已經自顧自的将他推出了門。
“老三,你聽我說……”
“行了,你的修行時間到了,别耽誤了您的大事哈!走吧走吧走吧!”
直到四長老徹底被推出了門後,文淵才掩着嘴笑了起來。
灏居一轉身就見到了文淵一臉得意的表情。
“小王子,别怕,有我在,叔叔罩你!”
文淵收斂了笑容,故作泰然道:“嗯,謝叔叔。”
很快,二人便再次投入到了對藥理的鑽研之中了。
“百毒果和汶山茶放在一起的味道還真是美味!隻可惜,這東西是劇毒,對花妖最是緻命。”
文淵将搗碎了的兩種藥摻雜在一起,放入口中咀嚼了兩下道。
“哎呦我的小王子,這東西人吃了也會中毒的好的哇!”
灏居趕緊将藥罐搶了過來,随手從腰間取出一粒百味驅毒丹,塞進了文淵的嘴裏。
“無妨,我南牟族人生就一副百毒不侵之軀,不會有事的。”
“那也不能以身犯險,萬一……”灏居皺眉,不知道如何往下講,隻得咕哝着“萬一有萬一呢是吧!”
文淵感激的望着眼前這個眉眼含秋的男子,心中一暖。
多少年了,已經很久都沒有人這樣在意過他的生死了,他是男人,要有擔當,他亦是南牟族的二王子,爲了自己的使命,爲了小主人,他隻能選擇不斷讓自己犯險,隻有看着小主人真正大權在握,沒有任何威脅時,他的使命才算告終。
見文淵如此出神,灏居心下明了。
“我瞎說的,你别介意啊!文淵。”
他很少叫他的名字,平日都是喚他“小王子”。
隻是,看着他流露出這樣的神态,灏居也變得平靜了。
在蜉蝣山上呆了數日,文淵确實很快樂,但是,他越是快樂就越是擔心小主人。
灏居也不是傻子,活了一百多年,早已成了人精,怎會看不出他有心事。
“小王子,你有心事?”
這日午膳過後,灏居裝作無意的問了一句。
“哪有,不過是有些思念家鄉罷了。”
文淵随口道。
“真的是這樣嗎?”灏居将他那水嫩的小臉湊過來問道。
被灏居這樣直視着雙眼,文淵有些不太自在,于是向後撤了一點距離,斂着眼,不說話。
“其實,有什麽事你可以和我講的,我這個人可是很平易近人的。”
文淵兀自歎了口氣,随即悠悠開口道:
“确有煩心之事,隻是,即便是和長老講了也是無用。”
見文淵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灏居登時急了。
“怎麽就無用了,老夫可是伏妖族的三長老,連老死我都不怕!”
文淵好笑的看了灏居一眼,淡笑出聲“但是你怕大長老、二長老和聖女啊!”
灏居瞪着眼道:“那我好歹有老四可以欺負。”
“……”
三長老表面上确實是挺平易近人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誰又能保證他不是爲了套出他的意圖而故意與自己親近的呢?
似乎是看出了文淵的顧慮,灏居正色道:
“你心裏一定是在想,老夫這樣對你是有所圖吧?你放心,你若不願講老夫便不多問,何時你願意找老夫幫忙了,隻要你開口,若老夫能做得到的,定不推辭。”
文淵點了點頭。
“多謝三長老美意,隻是,有些事還是我自己去面對好些。”
灏居還想再說什麽,文淵已經兀自到外面去收集晾曬好的藥材去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讓伏妖族的人幫忙,隻是,此事終歸牽扯太多,他要做的,那可是颠覆王朝的大事,小主人沒有當初金嚴國的威望,他雖說自诩并不比當初金嚴國的謀士差,可畢竟此事還是有很大風險的,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斷不可輕易出招。
數日來的多方打探,讓文淵笃定了伏妖古窟内一定有瑤族後人,可是,這瑤族人的頭上也不貼條,要他如何辨認啊?
每日在三長老這裏制藥雖說也樂得快活,可他畢竟是伏妖族的客人,終歸是要離去的。
與三長老即便再如何親近,但怎麽說都是長輩,總是覺得隔着什麽,難以坦誠。
“二王子殿下,今日是伏妖族的上燈節,族裏有些威望的長老護法以及堂主都會齊聚汀馨湖上泛舟放燈,長老們讓奴婢請您前去赴宴呢!”
“哦?當真嗎?耳聞伏妖族的上燈節熱鬧非凡,在下倒是想要好好見識一番呢!”
語落,文淵便起身跟上了侍女的腳步。
一路行來,還真是有種過節的氣氛呢!家家戶戶都高高的挂起了燈籠,全部都是自制的,各種各樣的彩燈,有雙魚戲龍珠形狀的,還有猴子撈月狀的,最古怪的還是那大大的仙人摘桃子,那仙人被糊成了月線老人狀。
“這月線老人怎麽摘起桃子來了?”文淵暗自嘀咕了一句。
“什麽?”侍女走在前面,立即轉身,愣神道。
“無事,走吧!”剛要再次邁動步伐,眼前忽然閃現出了一個女子,半張臉被面具覆蓋着,但另外半張露出來的卻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