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做的就是給皇帝一個足夠的理由,一個讓他無論如何無法忍受的理由去懲罰金貴妃。
深夜,皇宮大院内早已寂靜一片,有的隻是來回巡邏的侍衛整齊的腳步聲。
一道黑影在夜色的掩飾下從一衆侍衛身後上竄下跳,卻毫無聲響,幾個跳躍便來到了鳳軒。
然而殿内卻并不安靜,與這寂靜的夜晚格格不入。
“粗使的奴才,真是沒用!怎麽就看不住陛下呢?又讓金淑玥那個賤人把陛下請了去。”
“奴婢去請陛下了,可是金樓的丫頭搶先将陛下請走了,說金貴妃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
底下唯唯諾諾的跪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芸妃的貼身侍婢湘雲。
“蠢笨的丫頭,請不到陛下還振振有詞,給本宮跪到外面去,一晚上都不許起來!”
芸妃顫抖着身子呵斥道。
玉指都快要戳到湘雲微微束起的發髻了。
盡管早已習慣了被斥責,可到底還是個小丫頭,眼圈裏含着淚,緊咬着下唇,從唇齒間吐出一個弱弱的“是”之後,慢慢擡起了跪的有些生疼的膝蓋,勉強的支撐着身子,朝門外的方向倒退着走了出去。
小心的關好房門,湘雲委委屈屈的半屈着膝,慢慢的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冰冷堅硬的地面自膝蓋處傳來陣陣刺痛,大人的話依舊在耳畔響起。
“小姐的性子若是在宮中依舊如此必難存活,湘雲呐!你是自幼便在咱們荊家長大的,一定不會看着咱們家小姐送死不是?入了宮門一定時時事事都要記得提點着小姐,萬不可讓她再像在府上一樣,嚣張跋扈了,我們荊家的存亡,往後可就要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大人就隻想着小姐,可曾想過,她自己也是個姑娘家,可曾想過她一個姑娘家的心思?一入宮門,從此便與外面的花紅柳綠再無幹系,亦從今往後再見不到她的大人了。
他永遠不會知道,她對他的那份卑賤的愛,最終隻能化作動力盡心完成他的心願,好好留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周全。
淚水再度模糊了雙眼,正當她欲要将淚痕抹去時,脖頸一涼。
寝殿的門悄然打開一條縫隙,一道黑影瞬間溜了進去,下一刻,門被悄然合上,仿佛從未有人動過。
“不是叫你到門外跪着嗎?膽子越發大了。”
下一句話尚未出口,一柄鋼刀已然抵在了胸前。
“别動。”
“你……你是何人?”
“娘娘莫怕,在下不過是想請娘娘幫個忙而已,不過此事若是促成了,于你于我都不伐是一件好事。”
男子的刀子鋒利無比,芸妃也是個識時務的人,一看這架勢吓得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
“何事?”顫抖着聲音自粉嫩的唇畔中劃出。
像芸妃這樣整日裏養尊處優的人隻要稍微一威逼利誘一下便會乖乖就範。
“娘娘隻需将這些信件呈給陛下即可,想必娘娘也是個聰明人,一看這信便知在下的意圖了。”
語畢,男子丢下一折書信便收刀離去了。
徒留下驚吓過度渾身發顫的芸妃,在榻上瑟縮。
直到男子走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顫抖着雙手将信件拾起。一看那信件的内容,面上的表情慢慢的從之前的恐懼變爲了陰狠與得意。
展青雲一案結果已出,重要的不是你是否做過,而是陛下是否相信。
抄家是遲早的事,以右相爲首的一些大臣隻怕夜長夢多,于是極力向陛下吹風,要求盡快處決展青雲,而皇帝殷呈烈亦是心知肚明,展青雲在朝中威望也是有的,更何況還一直牽制着國師文淵在其府中長住,說是長住,其實說白了就是要拉攏他到自己的戰線上,殷呈烈又豈會不知,思來想去,便有了之後的定罪,否則就單憑司馬括的幾句挑唆之言和一些字體并非十分相像的信件又怎會輕易定了展青雲的罪名?
他又何嘗不知展青雲不能留,必須盡快處決,隻是,他不過是想看一看,朝中到底有多少人爲展青雲的死而擔憂,他要的不僅僅是他展青雲一人的項上人頭。
思來想去還是尋思着再等上一等,也正是因爲殷呈烈這個變态的心裏,恰好給了展黎他們充分的時間。
次日早朝過後,幾個朝中頗有威望的大臣也都紛紛上奏爲展青雲求情,殷呈烈看着這些堆滿了案前的奏疏一陣冷笑,很好,非常好,魚兒終于上鈎了。
下了朝後,正欲去上書房批閱奏折的殷呈烈卻被芸妃慌慌張張的腳步攔了下來。
“陛下!陛下!救命啊~”
“愛妃這是怎麽了?”殷呈烈皺眉問道。
芸妃一把抱住了殷呈烈的大腿,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問清楚緣由後,殷呈烈怒不可遏,那些腌臜的信件将殷呈烈原本就陰郁的心情更添得惱怒。
面上的表情是陰晴不定,抱着殷呈烈大腿的芸妃猜不透他的心思,哭得更加大聲了,搞得周圍的奴才們都看不下去了,紛紛掩住了耳朵。
“陛下要爲臣妾做主啊!陛下!若是貴妃娘娘知曉了臣妾得此信件定不會放過臣妾的。”
殷呈烈黑着一張臉道:“随寡人去金樓走一趟。”
一同随行的還有殷呈烈禦用的章禦醫。
一入殿門,金貴妃正在房中比量着絲綢,看樣子是打算做衣裳了。
見了殷呈烈前來瞬間皺眉道:
“外頭的下人好不懂規矩,怎的陛下來了也不通傳一聲?”金淑玥微有不滿。
但還是立即放下了手上的布片,盈盈下拜了。
“叩見——”
“罷了!”
未等金淑玥叩拜完,殷呈烈早已沉聲打斷,尚未等金貴妃辯解一二便已示意身後的章禦醫上前檢查了。
章禦醫也不傻,瞧陛下的架勢診脈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了。
“陛下,貴妃娘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殷呈烈瞬間暴怒。
“賤婦!果真是有了野男人的雜種了!”單手将手中信件狠狠甩在了金淑玥的臉上,不容她有任何辯解之言。
“來人啊!将東宮封死,任何人不得出入,給寡人把這賤婦看好了!”
見皇帝如此暴怒,金貴妃瞬間慌了神,沖着殷呈烈的背影大叫着:“陛下,陛下,臣妾犯了何錯?爲何要受到如此待遇,陛下!陛下~~”
殷呈烈黃袍一揮,大步踏出了殿外。
芸妃則站在一旁,仔細的欣賞着這位貴妃娘娘的狼狽之态。眼中的得意之色盡顯,雖方才也有些忐忑,不過看眼下的形式,陛下應該是信了自己的,瞧着金貴妃那張棄婦的臉,别提有多得意了。
“姐姐莫要再叫了,陛下是不會再回來了。”
“是你,你這賤人,是你害我!芸妃,你……”
原本得知自己懷了陛下的骨肉是一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隻是爲了防住芸妃才一直不敢聲張,可事到如今竟變成了她最緻命的證據,偏偏又不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她不知道的是,有人的占蔔之術和謀術已經悄然讓她變成了扭轉死局最有利的棋子,不過若是能盤活他人的死局,那麽她還能活嗎?
聖旨曉谕六宮,殷呈烈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不因有他,信件直指金貴妃與奸夫的奸情,而且還有了孩子,當真是留不得了。
“事情辦得如何了?”
展黎焦急的在小院門口來回踱步,直到看到了文淵的身影。
“黎兒放心,一切順利,這會兒陛下已經傳旨禁足金貴妃了。”
“隻是禁足嗎?”
聽到這個消息展黎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尚未動得金貴妃,怕是金嚴國也不會出招吧!
“嗯,咱們還需再添把火。”
文淵冷笑出聲道。
次日早朝,但凡是爲展青雲開脫求情的皆被皇帝下了大獄,一時間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還有誰?敢爲那罪臣求情?”
底下的人紛紛對視一眼後便都偃旗息鼓了。
剛下了早朝便聽聞左相在獄中自盡了,還留下了血書,求陛下寬恕自己的女兒,還說是遭歹人陷害,隻是苦于沒有證據,隻能以這種方式證自家女兒的清白了。
“那老家夥自盡了?”聽聞此消息後殷呈烈的眸子上竟染上了一絲喜悅。
“是,奴才派人去查看的時候屍首都僵硬了。”
“哈哈哈!這老匹夫終于死了。把那個賤婦給寡人帶過來。”
“是。”
殷呈烈眸中是難以掩蓋的欣喜,那是一種隐忍已久後終于解脫的痛快,他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早些年雖說費力囚禁了這老匹夫,可是金嚴國的威望仍在,如今他竟自尋死路在獄中自盡,正好省了他好多心神。
這麽多年了,他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将賊人的女兒擡高成了貴妃,已是迫不得已,如今終于可以解心頭之憤了。
少頃,金淑玥被侍衛壓着到了殷呈烈的寝殿。
殷呈烈優哉的卧在榻上,冷眼望着長發披肩,面容憔悴的金貴妃,完全沒了昔日的柔情。
“金淑玥,寡人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數,本以爲你會感恩于心,不想你竟是如此報答寡人的。”
“臣妾犯了何錯?”金貴妃委屈落淚,但依舊是那副端莊賢淑模樣,隻不過被折磨得沒了昔日風采,倒是有了幾分素淨之美。
殷呈烈鷹眼一勾,一隻手挑起她那尖細的下巴,令其不得不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你沒有錯,錯便錯在你生錯了人家,你的父親,他想和天鬥,他想翻天,你說他翻得了天嗎?啊?”
“父親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金淑玥眼中含淚,低聲辯駁道。
“懲罰?哼!”遠遠不夠!逼宮!那是何等的罪孽?那是殺一萬次頭都抵不過的罪孽!
殷呈烈怒瞪着雙眸,将面前女子的每一絲恐懼盡數收在眼底。“也罷!父債子償,今日你便好好爲你父親贖罪吧!”
長臂一揮,金淑玥輕柔的身子被瞬間攬上了龍塌,殷呈烈獸性大發,一個翻身,死死将其壓在身下。
“不要,陛下,臣妾懷了您的孩子,不要……”
“還敢跟寡人提孩子!!!”
雙唇死死黏上了她冰涼的唇瓣之上,啃噬、撕咬,似發洩心中的不滿,毫無憐惜之意。
不要……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