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回了她一記尴尬的笑容後就又趕緊從腰間拔出了随身的短劍。
剛要扔出去,就被展黎制止住了。
“等等!”
“啊?”
“我來。”展黎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短劍,手臂一揮,短劍“嗖”的一下飛了出去,朝着鎮澤獸的眼睛急急的飛了過去。
幾乎瞬間,一女子踏雲而來,大手一揮,短劍再度落進了泥潭。
“什麽人?”文淵警覺道。
女子半掩着面,手中抱着一個上好的琵琶,身子輕盈的落在了沼澤之上。
鎮澤獸也在她手勢示意下退到了一邊。
“敢私闖我胡部禁地,還意欲傷我愛獸,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什麽人?”
女子聲音上揚,語氣跋扈,眉眼間透露着一絲霸氣與冷漠。
文淵聞言默不作聲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尚未說出對方是誰便再次聽女子出言道:“你若再不将她從沼澤中救出很快她便會成爲一具死屍。”
女子的話雖有些刺耳,但卻是事實,因爲眼下展黎的雙腿幾乎全部都沒入了泥潭之中。
文淵有些急了,于是奮力将展黎往上拉,可奈何陷入的實在太深了,而且自己腳下的地似乎也沒那麽結實堅硬。
單看那女子能泰然立于沼澤之上便知此人非同小可,再看她那一身錦緞衣裙,文淵斷定了此女子絕非胡部中人。
女子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讓文淵很是不喜,但卻也無可奈何。
“丫頭,撐住啊!”文淵一邊試圖費力的将展黎拉扯上來一邊咬牙道。
“等等。”展黎此刻仿佛要比文淵冷靜許多,瞥了那女子一眼,随即道:“瞧姐姐這身手定是個世外高人,可爲何從内而外散發着妖氣呢?”
女子聽聞此言後果然愠怒。
“你說誰是妖?吾乃這沼澤的守護神女風碧霄,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信不信本座此刻便要了你的性命?”
“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趕緊想辦法脫身?”文淵不焦急道。
展黎并未理會,而是繼續道:“若不是妖怎見得凡人落入沼澤後竟如此心狠的冷眼旁觀,若說姐姐是這沼澤的守護仙女,此地又有何可守護的呢?姐姐若真心希望闖入者迅速死掉的話爲何見文淵大師搭救于我卻又不加阻攔,真是奇哉怪也。”
“你……”風碧霄頓時語塞,半晌才恢複了臉色道:“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巧嘴!不過你也沒多大活頭了,等着沼澤全部進入你的口鼻之後,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你了,看你到時候還如何巧言令色!”
這道理展黎還是懂的,隻是,要想從澤中出去,光靠她自己還是不夠的,唯一能将她就出的隻有澤上抱着琵琶的女子。
“姐姐并非大奸大惡之人,爲何要如此心狠,妹妹與姐姐無怨無仇,還請姐姐心存善念救救妹妹吧!”
“誰是你姐姐?本座何曾見過你?”風碧霄冷冷道。
眼看着展黎已經大半個身子都進入沼澤之中了,文淵心裏亦是焦急萬分。
“原來您就是鎮守渙益土的神女風碧霄?但求神女仁慈,救救小主人。”
方才聽得二人談話間,女子自稱是叫風碧霄,文淵仔細回想了下,才想起女子的身份,于是面上也恭敬了不少。
“小主人?莫非你便是南牟族的二王子文淵?”女子亦是恍然。
“正是在下。”
風碧霄顯然已知展黎身份,單看這小丫頭眉宇之間的那一絲英氣便知并非普通凡人,再偷偷窺探了這丫頭的前世,竟然是仙子轉世。
她沒想到的是,這白衣玉面的男子居然喚她作小主人,虧得她曾在天帝的銅鏡中窺探過些許凡間事物,才推斷出男子的身份。
如此看來,這丫頭既是天上的仙子,那想必天命使然應不該命絕于此。
“你既是南牟族人爲何連個小丫頭都難以從沼澤中救起?真是可笑。”
文淵也不惱,既然對方已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那麽風碧霄必定會救小主人無疑,隻是得此一面便知,風碧霄當是個自以爲是的家夥,不狠狠挖苦自己一番是不會出手的。
于是文淵也佯裝一副汗顔的樣子道:“說來慚愧,父王隻傳授了在下醫花醫木之奇方。像這樣繁瑣的法術和武功修爲,在下并未修習。”
此言一出風碧霄果然受用,擺了擺手道:“罷了。瞧你這柔弱的模樣,怕是連尋常人家的悍婦都打不過吧!你父王還真是心大,竟叫你這草包獨闖江湖,我看你這小主人照你這麽保護下去,早晚一命嗚呼。”
展黎默默的聽着二人的談話,真是越聽越糊塗。
小主人?自己何時成了文淵的小主人了?
聽二人的意思,文淵在南牟一族之中還是個身份顯赫的王子,怎麽就這樣成了自己的跟班了?
正當她想要出言問詢之時,風碧霄大手一揮,展黎的身子瞬間自泥地裏旋轉而出,文淵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奇迹般的,身上并未沾染上任何淤泥。
驟然從泥土的束縛中被釋放,展黎尚未反應過來,隻覺得雙腿輕松了很多,隻是這被打橫抱着的姿勢實在讓她有些不适。
雖然她此刻身形是個小丫頭,但怎麽說内心的心理年齡也有個幾千歲了,何況還是被一個這樣好看的男子抱着,隻覺得有些羞澀,臉如火燒。
“你沒事吧?”
文淵關切的問道。
她斂着眼搖了搖頭。
風碧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瞧着他們兩個,最終終于忍不住了。
“喂!你二人親熱夠了沒有?”
“你瞎說什麽呢?她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可莫要吓到她!”
文淵一邊斥責那澤上女子一邊小心翼翼的将展黎放下。
“哦?倒是本座誤會了。”
撫着琵琶的手不小心勾動了一根琴弦,發出一個調子,尾音徐徐不斷。
“猶抱琵琶半遮面?”展黎默默的念叨着。
“你說什麽?”女子耳力很好的聽到了。
展黎索性大方道:“姐姐好興緻,妹妹隻是由衷感歎而已。”
“你這丫頭果然非同尋常,不過我倒是覺得奇怪了,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跑到胡部草原上來做什麽?難不成隻爲了投澤自盡?”
“咳咳。”展黎輕咳了兩聲,“自然不是,不瞞姐姐,妹妹此次前來就是爲了姐姐鎮守之物渙益土而來。”
此言一出,風碧霄果然臉色微變。
“你要這渙益土何用?休想打它的主意。渙益土乃天地聖物,本座與鎮澤獸在此守候已有千年,莫說是你,即便是天神也莫想在本座手中搶走一寸渙益土!”
展黎見對面的神女似乎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眼珠轉了轉。
“姐姐既然不肯給,那妹妹這就離去便是,還請姐姐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
于是作勢便要離開。
“哎?你……”文淵一頭霧水的看着朝着反方向走去的展黎。
“你家小主人都走了,你還賴在這作甚?”
風碧霄冷嗤道。
直到走出了能有百米左右,展黎方才停下。
“爲何要走?”文淵不解。
“你難道看不出嗎?你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那你離去是何意啊?”
展黎默不作聲,忽然想到一事。
“大師方才爲何與那神女說我是你的小主人?”
文淵沉吟了片刻,怕是此刻是瞞不住了,“我南牟一族,世代便有一規矩,一面爲文,一面爲武,然成年王子都要測命,尋得命中注定的有緣人,輔佐其成大業,他日若在朝堂之上相見,即便親兄弟,也不得手軟。”
展黎被他的一番話說的有些心驚。她從未想過要謀權篡位,況且她一女流之輩,不過是想求得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怎麽就卷入了大業紛争上了呢?
見展黎不答話,文淵繼續道:“我自幼便跟随父王修習謀術和醫術,所以主文,也是數月前,我剛剛加冠,族内便叫我自行占蔔測算有緣人,才知未來的小主人竟是七星第一才女。”
“你會不會算錯了?”
“不可能。”文淵笃定道。
“怎麽不可能?那麽多人,你就那麽相信自己的推算之法?我不過是一介女流,尚未長大成人,并不想争奪皇位,況且我展家世代清明,從未出過什麽亂臣賊子,我七星國皇帝亦是殺伐決斷,并非昏庸之輩,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種念頭,莫再因那莫須有的推算之術斷送了你的前程。”
文淵聽她振振有詞的話語突然笑了。
“小主人果然才學過人,隻是過于天真。殷呈烈,雖表面上看着殺伐決斷,實則是排除異己,他枉殺忠良之事你又知曉幾樁?終日被芸妃蠱惑,表面上對金貴妃恩愛備至,實則又如何?将金貴妃一家殺的殺,囚的囚,帝王之涼薄,可是表面上看得那般仁愛啊!”
文淵語重心長的道,此番言論本是肺腑之言,可展黎卻并不領情。
“那也不該由我去代替他,天下間堪當大任之人衆矣,我一小女兒家,又怎知何爲治國之道?何爲殺伐果決?”
文淵還想說些什麽,展黎已經擡手打斷了。“莫要再說了,我本無意朝堂,隻願此生安安穩穩便好。”
不再看文淵的反應,展黎兀自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眼看晌午将至,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若不能盡快帶着渙益土離開她很有可能難以在一個月之内趕回去,一想到此展黎便心亂如麻。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天神之淚卻意外的自袖口滑落了出來。
看着這晶瑩剔透的小水滴,展黎再度歎了一口氣。
“我到底該怎麽辦?”
“行動啊!賭氣也沒用,人家又不會乖乖把土交給你。”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出,展黎瞬間來了精神,猛然轉身。
“天神大人,你幫幫我吧!求求你了。”眼底沒來由的泛起了淚花。
“别哭别哭。”天神見狀立即安慰道。“本神亦無辦法,那神女并不比本神仙位低,甚至天帝相對來說還更加器重于她,所以,要想得到你要得到的東西,需得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