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隆恩。”
“謝陛下隆恩。”
殷呈烈的性格就是這樣,簡單、直接,隻要是他喜歡的,便由着性子,反正這整個七星大國都是他一人說了算。
遠了不說,就單憑這一次的詩詞歌賦大海選來說,不也是說下令便下令嗎?
即便後宮各院都跑到金貴妃那裏鬧騰,他殷呈烈大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在金貴妃好脾氣,隻需稍稍安撫即可。
“這陛下是怎麽了?鬼迷心竅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居然值得他這般嘉獎封賞,還有那個展青雲,一下子就蓋過本宮表侄兒的風頭了,好歹荊南當初也是京城第一才子啊!這下好了,被個年過四尋的秀才搶了風頭,真是不公!”
聖旨剛剛下達,西宮鳳軒的芸妃就在自己殿内憤憤不平,刺花錦緞絲巾被她那一雙纖纖手撕扯翻攪的瀕臨斷裂,内殿裏隻有一個貼身侍婢低頭在一旁默默聽着,也不敢搭腔。
“你這賤婢,好生無用,竟眼睜睜看着本宮動怒,也不說些暖心的話寬慰一下本宮,要你何用?”
總算想起了身邊還有這麽個人,芸妃雙眸噴火,似要将眼前的人兒生生瞧出一個窟窿來才肯罷休。
“奴婢不敢造次。”侍婢唯唯諾諾道。
“不敢造次?哈哈!真是好笑,真不知道兄長是怎麽想的,出閣前定要我帶上你這麽個蠢笨的丫頭入宮,如今看我荊氏一家備受朝中排擠而不得翻身,你竟一點主意也不肯幫本宮出,整日像個悶罐子似的,杵在這兒,真叫人心煩!”
其實當初荊大人也是爲了自家小妹着想,從小看着這位刁蠻的大小姐長大的,一招進了皇宮,便要步步爲營處處小心,以自家妹妹的刁蠻任性來看,要比尋常妃子更加危險些,若是身邊再跟一個挑唆是非的侍婢,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隻是,皇命如此,又不能抗旨,隻得找了個溫順話少的丫頭跟着自家妹子進宮侍奉。
湘雲瞧着自家主子如此撒潑也隻是罵上兩句便沒了下文,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今日這副樣子已算是好的了,以前挨打也不是沒有過,隻是她深深記得臨進宮前大人所囑咐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能随意多話,進宮後要多加小心,主子脾氣不好,一根筋,萬萬要在她沖動時看住了她。
回想當初,她也隻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大人的話她也是似懂非懂,但是隻要是大人吩咐的,她一定會努力完成,也算是對荊家的忠義了。
就在芸妃怒不可遏的訓斥着湘雲時,自殿門口悄然走進一個人來。
“禀娘娘,貴妃娘娘差人傳話,明兒就是除夕了,各宮各院都要移駕到阖樂禦園内歡聚,娘娘若是收拾好了便盡早移駕,陛下和各宮娘娘都等急了。”
來人是芸妃宮内的掌事宦官,一副爲難的樣子,身子躬的像個蝦米。
在芸妃宮裏當差真是個難事,尤其是爲金貴妃娘娘傳話,那金貴妃和芸妃可是多少年的死對頭了,兩個人明争暗鬥了這麽多年,就連陛下都沒有辦法,他一個做下人的就更沒辦法了。
“這金貴妃真把自己當成準皇後了?還差人來傳話?她算個什麽東西?敢拿陛下來壓本宮,真不看她自己是個什麽身份?連靠山都沒有的空架子,還敢命令本宮?”芸妃尖酸着我語氣道。
“娘娘,依奴婢看咱們還是速速啓程吧,耽擱了金貴妃倒是小事,若是惹得陛下不高興豈不不好。”
湘雲實在看不過去了,于是出言道。
芸妃也是一時不痛快,聽了湘雲的話倒是也有道理,于是甩了甩帕子,整理了一下衣裙道:“罷了,備轎吧!”
“小姐,恭喜小姐,成爲咱們七星第一才女。”回到院中如兒頻頻作揖道。
展黎隻是微微扯了扯唇角。
“七星第一才女?”她默念着,心中卻惶惶不安。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個道理她不是不懂,當初作詞不過是随手一篇,卻不想還是出了風頭。
前世若不是她在街上招搖,被七王爺的車馬撞到也不會有之後的牽扯,如今她雖避過了初見,到底還是名聲在外了。
“小姐,明兒就是除夕了,裁衣鋪的小厮傳話說您的新裙衫已經縫制好了,您……”
“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幫我取回來吧!”
展黎淡淡道。
前世就是這一日,她吵鬧着要和如兒一同前去,才蹦跳着在街上撞上了七王爺的車馬,搞得人仰馬翻,七王爺本就不會武功,額頭狠狠地撞在了車廂上。
若不是王爺仁慈,她就要被治罪了,當時的她禮貌作揖,連連道謝,七王爺溫文爾雅,星眼炯炯,望着她笑了。
“你這小女兒家,是誰家的孩子。”
“不瞞王爺,小女子本是四品大夫展青雲之女,今日無心之失,但求王爺莫要告訴我爹爹。”
那時的她心慌如麻,頭低的隻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七王爺倒是個君子,答應的事情沒有反悔,她匆匆回到家以後隻說不小心摔倒了。
……
如兒應了一聲便動身朝府外走去了,沒一會兒的功夫,母親便朝着小院兒來了。
“黎兒。”
“娘親。”
鄭氏一臉喜悅的走進了院中。
“怎麽不在屋裏待着,外面多冷啊!”
“咱們院中的梅花開的正豔,且都是初開,難免想多看一會兒。”
展黎伸出手撫了撫最底下的梅花花枝。
鄭氏上前,欲要将其折下,卻被展黎阻攔。
“母親,這朵花含苞待放,等了一年才有這一次綻放的機會,還是莫要打擾它爲好。”
鄭氏“噗嗤——”笑出了聲。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起來了?”
展黎眨了眨眼皮,溫聲道:“惜花心若善,惜木方有情,世間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本不該由我們人去左右其盛衰,心懷自然方能與萬物并存,反之,與萬物爲敵,又怎能與自然共處?”
鄭氏沉吟了片刻,随即撫了撫展黎的頭道:“小丫頭長大了,心思也變得如此細膩,當真難得,難怪陛下都下令賜封你爲七星第一才女,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境界,真是展家祖宗顯靈。”
祖宗顯不顯靈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徹底名揚七星了,以後隻能更加小心些才是了。
“母親謬贊了。弟弟呢?”
“被奶娘抱着,哄去午睡了。”
她隻是點了點頭,目光再次瞥向了枝頭的梅花。
除夕。
清晨的陽光總會從某個紙窗棂上滲透進來。
展黎被外面頻繁的腳步聲吵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閉着眼嚷道:“還讓不讓本小姐睡覺?”
如兒自門外推門而入,興沖沖的道:
“小姐,您醒了?”
展黎半眯着一隻眼,有些愠怒。
“外面幹什麽呢?吵死了。”
“小姐,今兒除夕,大人和夫人吩咐了,院子裏都要布置好了,小姐您也快些起床吧!一會兒按照規矩您還得爲大人和夫人奉茶呢!”
展黎皺了皺眉,揉了揉一邊的太陽穴,支撐着身子下了床。
“給我梳洗更衣吧!”
“是。”
依照規矩,每逢除夕,七星國凡是待字閨中的女子都要爲父母奉茶,以盡孝心,未娶親的男子隻需行揖禮即可,待到大年初一時再行跪拜禮向父母請安拜年。
這些個規矩展黎還是記得的。
如兒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展黎的妝已經全部上完,節慶的服飾也都穿戴整齊了。
“這憶晗裁縫鋪果然是七星最好的店鋪,做出來的衣裳真是精緻,小姐這麽一打扮就連如兒都看呆了呢!”
如兒一邊将展黎的一縷碎發别至耳後一邊贊歎道。
“省省你這張巧嘴吧!去爹爹和娘親那裏讨賞去。”
盡管這樣說,但展黎還是細細瞧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嗯,眉眼确實好看。
“走吧!依照規矩要給爹爹和娘親奉茶了。”
“是。”
在如兒的攙扶下,展黎蓮步輕移的朝着正院中走去。
正院内還真是熱鬧,下人們有條不紊的忙碌着布置,可是把老管家累壞了。
“那邊的彩綢再挂的高一點兒!”……
“那個箱子裏都是些貴重的物品,輕拿輕放啊!”……
“燈籠每個大門挂四個,小門挂兩個……” ……
……
展黎經過的時候管家急忙躬着腰跑了過來道:
“小姐,大人和夫人都在前廳等着您前去奉茶呢!時辰不早了,請小姐快些前去吧!”
展黎微微一笑,“知道了,多謝管家伯伯提醒。”
不多話,邁步便朝着前廳而去,蓮步生風,提着裙擺,走的飛快。
管家也不耽擱,待展黎走後便又開始督促着手底下的人布置去了。
前廳的大門上早已經貼好了對聯,是用大紅色的宣紙寫的,一看這筆體便知是爹爹的墨筆。
一隻腳擡起,高高邁過門檻,便有侍女朝着前面的地上潑了一杯水,展黎不驚不懼,繼續朝前走着。
依照老祖宗規矩,潑水是一種習俗,寓意來年交好運,此時不可驚叫出聲,否則便不吉利。
在如兒的攙扶下,展黎悻悻地朝前走去。
這寬袖裙服就是麻煩,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才行,否則一不小心就踩着了裙子邊。
平時也就算了,尤其是過年,若是摔倒了反倒不吉利,隻得緊緊扶着如兒的手,小心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