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消息倒是靈通啊!”莫翎羽一邊品茶一邊勾唇道。
一旁站着莫翎羽新納的小妾,唯唯諾諾的瞧着莫翎羽與大房熱絡的聊天。
“是咱們允兒傳信給妾身的。”莫允的生父餘言端坐在另一主位道。
“嗯,咱們家允兒還真是有出息,一家子都沾了他的光。”莫翎羽放下茶碗,由衷道。“難怪今早吏部侍郎楚文煙坐不住了,自請去籌款赈災銀兩,原來是迂回戰術啊!”
“她倒也聰明,沒有急火火的去求女皇開恩放了她兒子。”
餘言冷着臉道。
“此人表面上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暗地裏卻早已投靠了丞相,這主意八成是丞相幫她想到的,憑她?能有那個腦子。”
餘言默默的點着頭,表示認同。
瞧着一旁捏着帕子低頭不語的妾室蒲氏,餘言冷聲道:“芳亞,你去看看外面的雪,下人們清掃幹淨了沒,待會兒大人若是出去滑倒了可不好。”
“是,夫人。”
應了聲,蒲芳亞速度飛快的離開了房間。
待蒲芳亞走後,餘言瞬間噘嘴撒嬌道:“大人~~你明明知道他是奸細,爲何還要收房?不是正中了白琪的下懷了嗎?”
“哼!把敵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放心!這會兒這小子指不定去哪裏通風報信去了。”
莫翎羽冷着臉道。白琪,這個兵部侍郎,看她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哎,妾身不明白,大人您到底是何意呢?”
莫翎羽眼神微眯道:“慢慢你就明白了。”
餘言還想說什麽,門外匆匆走進了一侍男,躬身道:“大人,二公子回來了。”
“郁兒回來了?”莫翎羽眼前一亮,急忙從主位上站起。
餘言撇了撇嘴,心想,大人就是偏心,明明允兒都已經是皇後了,怎麽還不如和二房生的兵部尚書夫人呢?
餘言很是不悅,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
“哎呀!郁兒可是有些時候沒回來過了。”
語畢趕緊跟着莫翎羽的步伐急匆匆的出了門。
莫郁一下馬車就被自家小妹抱住了大腿。
“郁哥哥!”莫熒甜甜的叫道。
“熒兒乖,有沒有想哥哥啊?”看着年僅四歲的小家夥,莫郁軟着語氣笑道。
“想,好想。”
“郁兒!”此刻莫翎羽也已經從房内走出,瞧着自家兒子忍不住濕了眼眶。“數月不見,怎見你又消瘦了不少,可是夫家給你委屈受了?”
“哪有?母親多慮了,隻是快入冬了,身子一直不大好,喝了藥好很多了。”
莫郁一邊摸着莫熒那滑溜溜的頭發一邊道。
“哎呀!郁兒啊!既然病了就别站在風口說話了,還是進了屋再說吧!”餘言捏着帕子客套道。
“多謝大爹爹體諒,走吧!都進屋去吧!”
莫郁回府,整個莫府上下無不喜氣洋洋,就連平時不怎麽出來走動的二夫人柳諾都臉上挂着笑,出來忙活了起來。
“諾弟,好久都沒一起在大桌上進餐了吧!”
餘言不冷不熱的對着柳諾出言道。
“夫人言重了,隻不過妾身近日身體不适,所以才隻在房中開了夥,不敢把病傳給大人和夫人。”
柳諾低聲道。
“喲!瞧你們爺倆這身子骨,沒入冬呢就生病。”
“好啦好啦!都吃飯吧!郁兒難得回來一次,就别說這有的沒的了。”莫翎羽出言打斷了二人尴尬的談話。
瞧着一塊不錯的肉,夾到了莫郁的碗裏,笑的一臉溫柔。
“多謝母親。”莫郁探碗接過,又轉而将其放到了柳諾的碗裏,“還是父親多吃些吧!您身體不好。”
“瞧瞧咱們郁兒,多孝順。”莫翎羽對着柳諾驕傲道。
柳諾默默地點了點頭。
餘言有些老大不爽的諷刺道:“不就是一塊肉嗎?瞧你們父子倆推來讓去的,咱們莫府有的是。”
莫翎羽瞬間沉下臉,不悅的幹咳了一聲。
“大爹爹說的是,我自己夾就好了,母親您吃您的。”莫郁瞧着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出言道。
餘言不再多話,莫翎羽表情也有了一絲緩和。
一頓飯吃的氣氛壓抑。
好不容易下了桌。
柳諾最先起身,俯身一禮便回房去了。
用完餐後,莫翎羽将莫郁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郁兒,這次回來可是有什麽事嗎?”
莫郁笑了笑,“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母親。”頓了頓繼續道,“我夫韓郯近日屢屢遭人上奏折,彈劾他暗自招兵買馬,還說什麽意圖造反。”
“荒唐!”
莫翎羽擲地有聲道。
“誰說不是,起初女皇找過她,也将奏折之事告知了韓郯,夫君誓死向陛下表示忠心,女皇也還是信她的。隻是,謠言不斷,近幾日,女皇已經漸漸對她生疑,就連籌集赈災銀兩之事也都交給了吏部侍郎楚文煙。”
莫翎羽點了點頭,表情十分凝重。
“女皇此時将此事交給楚文煙,已經說明他是想給韓郯一個警示,說明女皇已經有幾分相信流言了,這便是這些人制造流言的目的,無事生非。”
“那可怎麽辦啊?母親!”莫郁不免焦急道。
“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莫翎羽舒展眉梢道。“女皇也沒那麽輕易就完全相信,所以咱們還有機會。”
“請母親明示。”
“越到這個時候,你就越要規勸韓郯,莫要輕舉妄動,即便再大的壓力加身,隻要沉得住氣,那些個魑魅魍魉想動搖她的地位也沒那麽容易。你想,韓郯可是兼管吏部、兵部兩部的尚書,隻要她将大部分精力用在吏部上,那些個流言便不攻自破了。”
莫翎羽的一番話說的莫郁茅塞頓開,心中也踏實了不少。
“母親真是妙計!孩兒明白了。”
血月之日将近,每過一天,展黎都更加消極一分,身體也漸漸弱了起來。
“下雪了。” 看着窗外紛飛的雪花,展黎淡淡道。
“嗯,外面冷得很,還是将窗子關上吧!小二剛送了煤炭過來。”
“還有幾日?”
展黎像是沒聽見一般的,依舊望着窗外。
“十日。”
十日。初冬便下了這樣大的雪,冷的讓人瑟縮,而她卻并不想躲避這樣的寒冷。或許隻有感受着這樣的寒冷才會讓她深深的感知到,自己還是活着的。
“師妹,小心着涼。”喻唯安見她不爲所動,于是隻得起身将窗子關好,将她拉到桌邊坐好。
她默不作聲,将雙手疊放在桌上,抵着下巴,看着青色的茶碗,反射出的自己有些扭曲的模樣,忽然出了神。
“你說,我若真的死了,伏妖家族新一代的聖女會是誰呢?陌陌?小七?還是素雅?”
“你不會死,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喻唯安氣惱道。
她不理會他的話,兀自嘟囔道:“陌陌是伏妖家族最具慧根的伏妖師了,還有小七,她是柴青姑姑的女兒,柴青姑姑地位那樣顯赫,除了母親就屬她的地位最高了,小七的造詣也很高。素雅,聰明伶俐,自幼便是一學即通,連母親都對她青眼有加……”
“夠了!”喻唯安終于忍受不了,打斷道,“别說了!你這樣消極,這樣自甘堕落,隻會讓那些在乎你的人更加心痛,你若是死了,師父還不得心痛至死。”
展黎終于有了反應,擡眼望着喻唯安,苦笑了下。
“母親?她會嗎?”
自幼母親對她便隻是嚴厲的說教,讓她習練最傷身的武功,讓她學習最艱難的本領,放毒、殺人、忍術。
她被折磨的遍體鱗傷,聽着母親的怨言長大。
從母親那憎恨的話語裏她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被女皇的權勢和金錢所迷離去,隻留她和母親在山上相依爲命。
她本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沒有多少感情,卻被母親逼迫着去憎恨這個男人,甚至憎恨全天下的男人。
“怎麽不會?你是她唯一的骨肉,天底下沒有哪一個母親不在意自己的孩兒。”
“呵!”她笑的那樣凄涼無力。
是嗎?若真的是這樣,明明她就快要死了,爲什麽母親還不來幫她捉妖?卻讓她獨自承受這一切。
其實喻唯安也明白,師父和師妹的相處的确不是很融洽,甚至他自己和師父的相處也不是很融洽。
小時候他便偷偷聽族裏的長老們議論過有關師父和女皇之間的事情,而且也是因爲偷聽才得知,自己是女皇與黎兒生父的孩子,也就是說,他和師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這些年,他在族裏始終擡不起頭,隻是和師父住在靜心山還能避開一些排擠,師父是爲了報複才将他留在身邊養大成人的。
隻是,爲了公主的顔面,才傳授了他上乘的伏妖之術,免得别人在背後說閑話,笑話她彥肌公主的徒弟,廢物一個。
這麽多年,他忍辱負重,不是沒想過偷偷離開,但是,總還是念些舊情,畢竟,是師父一手把他養大,還教他武功,最主要的是,爲了黎兒他也不能離開。
黎兒的血月神劫早在她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被族中的幾位長老斷言了。
他發誓要護她周全,不僅僅是因爲她對他好,還因爲她是他的親人,每當那個小小的她揚着笑臉喚他師兄的時候,便是他最滿足的時候。
爲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