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逍遙坊幾乎門可羅雀了。
花魁不挂牌,僅次于花魁的程曦也不出門迎客,最主要的是,群龍無首,沒了這兩位帶頭,其他的花妓們都跳不出曼妙的舞姿,惹得老鸨一陣心煩。
“這展黎真是害人不淺!哎!再這麽下去,逍遙坊不關張都難!”
老鸨拄着下巴,皺眉抱怨着。
“哎呀!堯妓,您就不要操心啦!眉羽哥哥不是還在嘛!有他撐場面,咱們逍遙坊不會關張的!”一小倌谄媚道。
老鸨擡了擡眼皮,瞧着搔首弄姿的眉羽在衆官人身前遊走着,累得筋疲力竭。
老鸨再度歎了一口氣。
“眉羽确實有幾分姿色,但是他又沒有分身術,隻能一個一個伺候着,你再看看咱們這堂下的大廳内,除了眉羽之外,這都是不景氣,既不會撒嬌,又毫無姿色可言,我要是個女人啊,我都瞧不上他們!”
“要是再新進幾個長相俊美,舞姿曼妙,又會撒嬌粘人的不就成了?”
小倌一邊爲老鸨捶着腿一邊道。
“上哪兒找去啊!”
老鸨徹底将眼皮耷拉了下來。
瞧着老鸨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小倌心裏也有些急了,視線定格在大廳内,一青衣少年翩翩而立,此刻正呆頭呆腦的張望着四周,面上略微有幾分羞澀。
“堯妓,堯妓!”小倌猛推了一下老鸨,搞得對方怒目相向。
“幹什麽啊!”
“你看!這不是現成的嗎?”
順着小倌手指的方向,老鸨定睛一看,随即唇角一勾,立即從座上一躍而起,蓮步輕移至樓下。
“這位公子?”老鸨出現的太過突然且過于熱情,吓得浮緣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前輩。”浮緣微微颔首道。
“公子爲何到此啊?可是想要做花妓嗎?”
小倌站在一旁,瞧着老鸨那笑的不斷掉粉的油餅臉,忍不住一陣嫌棄。
“呃……我……在下尚未有此想法,隻是……”
“不賣身?”老鸨繞着浮緣轉了又轉,随即憋着笑道:“難道公子是有什麽特殊癖好不成?”
“噶?”這下浮緣徹底傻眼了。
未等他再說什麽,老鸨立即擡手招呼了幾個花妓過來,笑的天花亂顫。
“公子啊!你瞧瞧我們樓裏的,那可都是美嬌男啊!看看這個,水靈嗎?今年剛滿十八,還有這個,這小臉蛋兒,手感特别好,還有我身後的這幾個,怎麽樣?”
“我不是……那個……”浮緣大抵明白老鸨的意思,随即開始期期艾艾了起來。
“哎!”老鸨重重的歎了歎氣,心想,今兒還就不信了,沒有這兩個小子我這生意就不能開張了。
大不了……
老鸨一把拽過了身後的小倌,繼續笑臉相迎道:“要不您湊合湊合,這個怎麽樣?”
“啊?堯妓,不是說好了,我是來當跑堂的,不接客的啊!”
未等浮緣說些什麽,小倌立即反抗道。
“這個,不……”浮緣瞧着老鸨一副獻寶的樣子實在是不知說什麽好了。
“什麽?這個不行?”
浮緣立即愣頭愣腦的點了點頭。
老鸨再次在心裏将那兩個在編卻不幹活的家夥們咒罵了一遍。
“那公子,您說,你想要什麽樣的?”
浮緣思忖了片刻,随即道:“在下聽說紫城主前幾日來此救過一花妓,那……”
“您是說暖如公子吧?”
暖如?應該是吧?沒聽說,隻是逍遙坊的人,應該是不會有錯了,正好向這個暖如公子打探一下紫念的下落。
“是,公子可在坊中?”
“哎!公子有所不知,暖如公子他……生了痔瘡,不宜侍奉男客。”
老鸨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那表情,絕對到位!
隻是這話爲何聽起來如此别扭?
浮緣倒是沒有想太多,他隻是想當面問一問那位公子,紫念的下落而已。
“無妨,在下隻是想見見暖如公子。還請前輩通融。”
浮緣聽說了妓院的規矩,沒有銀錢打賞是不會做生意的,所以,一看老鸨這副猶豫的表情,浮緣立即便以爲是錢沒到位。
于是從自己的包裹中翻出一粒金疙瘩,塞在了老鸨的手中。
“這……”
老鸨擡手瞧了瞧,随即在心裏再度歎氣。
要是别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暖如那個刁蠻任性男!背後有老闆撐腰,他要是不想接客,誰都拿他沒辦法!
“哎!公子有所不知,不是我不願開門做你生意,隻是暖如公子确實身體不适,不宜見客,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語畢,老鸨無比心痛的将手中的金粒子還給了浮緣。
難道是自己開的價還不夠嗎?據說紫念救下的好像是花魁,那這價錢一定很大咯!
于是浮緣再次從腰包裏掏出了兩張一千兩的銀票,塞到了老鸨的手中,這可是二長老給他的全部家當了。
“求前輩通融一下,在下是真心想見公子。”
老鸨也着實有些爲難,不過,誰又能和錢過意不去呢?
更何況,這位公子又對我們暖如如此癡情,一副情比金堅的樣子。
思忖了半天,老鸨終是被銀票成功誘惑了。
打發了小倌去暖如房中問一下,看暖如是否願意見客。
小倌硬着頭皮朝着樓上走去。明知這次又要被公子罵出來,卻還是要去問,哎!混口飯吃不容易啊!
腳步異常沉重,卻在檀木紫玉門前故意放輕了些。
“暖如公子,公子?”輕敲房門,檀木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半晌裏面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聲音道:
“何事啊?”
“公子,下面來了位男客,想要見您。”
“不見!”暖如悶悶的聲音道。
“是是是。”小倌趕緊逃也似的朝樓下跑去。
小倌跑得太急,沒聽到暖如下一句話:見一見也行。
所以,當暖如一身紅衣掩面從樓上袅娜而下時,衆人,包括老鸨在内皆是一驚。
鬓前兩縷青絲随風搖曳,步伐婀娜而不造作,單看一雙美眸,水波潋滟甚是好看,迷得一幹人等瞬間忘我。
“見過官人。”
暖如身姿柔弱的一禮,随即一隻手放在唇邊輕咳。
“官人莫怪,隻因近日患了喉疾,方才數日避不見客。”
此話一出,老鸨的臉瞬間綠了。
“啊!暖如公子多病加深,所以……所以……”
“堯妓說笑了,奴家還有什麽病啊?”暖如聲音婉轉道。
“咳咳!沒了,沒了,哈哈!這位是……”老鸨剛要介紹,才發現,方才光想着如何讓暖如公子出來見客了,都忘了問公子姓甚名誰了,不覺有些尴尬,于是便從暖如開始介紹。
一雙手瞬間移至了暖如的方向道:“這位是暖如公子。”
“幸會!”浮緣拱手道,“在下浮緣,浮生的浮,無緣的緣。”
暖如瞬間亮了眸子。
“這位官人介紹自己名字的解釋好生奇怪,浮生倒也罷了,怎會無緣?人生在世皆是有緣,生是緣,死亦是緣,你我今日正因有緣方才得以相見,官人,您說是不是呢?”
“公子此言有理!”
浮緣由衷贊歎道。
“哎呀!你們二位即是有緣,何不讓浮緣公子樓上坐坐,喝喝茶,吃吃點心,再聊些有緣、無緣之事豈不正好?”
老鸨急忙順水推舟,那嘴臉,和三道街的媒婆沒什麽兩樣,就差腮邊少一顆大黑痣了。
浮緣瞧着暖如,仿佛見到了希望,隻要暖如說出紫念的去處,那他就可以向二長老傳信了。
瞧着兩人一前一後朝樓上走去,老鸨笑的一臉得意。
“堯妓,你說,這位公子難道真的有斷袖之癖嗎?瞧着這樣子,該是個修行之人啊!方才始終自稱在下呢!”小倌撓了撓頭道。
“管他呢?隻要暖如公子肯開張,咱們逍遙坊就不會倒,哈哈哈!”
老鸨将一隻手上的金疙瘩拿在眼前晃悠着,一副歡喜的樣子,完全沒了之前垂頭喪氣的模樣。
……
隻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就不會揪着這一點不放。
這不,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官府便跑來抓人了。
“都老實點!誰是老闆?你們管事的呢?”官府衙役嚣張跋扈的從正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個個手中都帶着長刀。
“哎呦!官奶奶,我們可都是合法經商啊!”老鸨急忙從後堂走過來道。
“是嗎?合法經商?哼!有人舉報,你們私自窩藏武藝高強之男,我等奉命特來搜查!”
領頭的女捕快一副嚴肅的樣子,吓得坊内的花妓們全都花容失色,躲在女客們的懷裏,吓得不敢吭聲。
“怎麽可能呢?我們真的都是合法經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