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
九叔催促道。
“内茅老祖們不是沒查出個所以然,而是這場悲劇本身就沒什麽隐情。”老掌門移開目光,望向星海。
“不可能。”九叔果斷說道:“除非是幽泉血魔那種等級的魔神出世,否則當世人間沒有妖魔能正面殺死我師父!”
“林九,你太高估你師父了。縱使他能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但就算是神,也是會死的。”老掌門幽幽說道。
九叔面色晦暗:“夜遊神的神位,還不足以知曉真相,對吧?”
老掌門無奈:“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
“舍了這身骨,咽下這口氣,面團兒似的活着,我又怎配爲人師表?”九叔說着,微微一頓:“換句話說,秦堯都能爲我做到這種程度,我總不能被自己徒兒比下去吧?”
老掌門歎道:“若他沒這份孝心,伱興許還不會複燃這種念頭,對于你們師徒而言,真不知是好是壞。”
九叔呼出一口氣:“您今天可以不告訴我,大不了将來我帶着秦堯登臨羅浮宗,讓他們給我們師徒一個交代。”
老掌門:“别傻了,就算你們師徒二人盡皆登臨天師境,盡皆證得判官位,也逼迫不了羅浮宗。世間的一流宗門,哪個不是底蘊深厚,勢力遍布天地人三界。”
九叔:“掌門認爲,天師境,判官位,就是我們師徒的上限了嗎?”
老掌門:“……”
看着忽然鋒芒畢露的小阿嬌,他一時間竟有些不太适應。
這種說話的口吻,堯裏堯氣的。
隻聽說過子肖其父,沒聽說過師肖其徒啊。
倒是聽說過近墨者黑,想來大抵是如此。
“确實,還不夠。”遲疑再三,老掌門輕聲說道。
九叔笑了。
盡管尚未得知實情,但對他來說,“還不夠”這三個字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濃霧謎團透出了一絲光亮,他堅信,有秦堯的幫扶,這光,遲早有一天能照破所有黑暗!
……
……
“師太(師太)。”
翌日。
大嶼山。
寶蓮寺正殿。
秦堯随着張靈一起拱手行禮。
看似瘦弱不堪,形容枯槁的灰衣道姑合十雙手,微微颔首:“見過兩位施主。”
“師太,在您面前我們就不兜圈子了。”張靈放下雙臂,誠懇道:“府城有邪魔出世,殘害蒼生,我們是來請師太出山伏魔的。”
灰衣道姑微微一歎:“你們來晚了十年。倘若是十年前,我還能随你們一起下山伏魔,可是現在,我氣血兩衰,垂垂老矣,空有伏魔之心,卻無伏魔之力,徒之奈何。”
張靈與秦堯對視了一眼,輕聲道:“對不住,師太,是我冒失了。”
灰衣道姑擺擺手,面容慈祥,溫和:“将府城邪魔的情況給我說一下吧,我看能幫到你們什麽。”
“多謝師太。”張靈躬身緻謝,開口道:“府城最近竣工了一棟高十三層的大廈,大廈被人爲修建成了聚陰陣,導緻此地陰盛陽衰,養鬼蓄靈,陣眼化爲鬼蜮……晚輩實力低微,無法破開鬼蜮結界,還請師太指教。”
灰衣道姑沉吟片刻,道:“你們在此稍等,我去去就來。”
“師太請便。”張靈連忙說道。
灰衣道姑點點頭,匆匆離去,不一會兒,手中提着一個蓮花狀的金錘走了回來。
“孩子,接着。”
張靈趕緊将金錘接了過去,詢問道:“師太,這錘是……”
“這是寶蓮寺祖師留下的蓮花錘,有破界鎮邪之神力,可暫且借給你們使用。”灰衣道姑呼吸粗重了許多,看樣子身子确實羸弱。
張靈大喜:“多謝師太。”
灰衣道姑搖了搖頭:“除魔衛道,人人有責,我隻是将這錘給請出來了而已,你們做完事情,别忘了把蓮花錘還回來就好。”
二人千恩萬謝的離去,灰衣道姑獨自一人站在寶蓮寺正殿前,極目眺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緩緩提起。
同一張臉,僅僅是嘴角提起的幅度不同,卻呈現出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如果說先前當着秦堯二人面,她的笑容慈悲溫和,聖潔如佛。那麽現在送别二人的笑容便陰戾暴虐,邪惡如魔……
“轟。”
“轟。”
大嶼山渡口。
張靈将手掌搭在眼前,遠眺着殘陽如血,海天一色,浪濤拍岸,輕呼道:“遭了,來晚一步,這個點不一定有船了。”
“你會飛嗎?”秦堯問道。
張靈:“???”
什麽叫我會飛嗎?
會飛難道就要從這裏飛回去?
“好罷,不用回答了,你的反應已經告訴我了答案。”秦堯招招手,轉身道:“先去找個住的地方吧,在島上待一夜,明日一早過來等船。”
張靈小跑着跟上他腳步,側目道:“咱們是回寶蓮寺,還是随便找個地方将就一晚?”
秦堯失笑:“回寶蓮寺幹什麽?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何必再去麻煩别人?”
張靈心頭一動,笑道:“我知道有家很棒的民宿,今晚我們就去住那裏吧?”
對于這種小請求,秦堯自無不可,默默跟随在對方身後,來到一片挂滿風鈴的莊園前。
微風吹拂風鈴動,上百道風鈴聲彙聚在一起,竟不會令人感覺到吵鬧,反而是令人的心神很快便沉靜下來……
“格子。”張靈推開一片木栅欄,帶着秦堯走進一個古色古香的堂屋内。
堂屋盡頭,樓梯旁,身穿白色長袖襯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銀邊眼鏡的女孩伸手扶住胸上方的水杯,微微昂首,吐出水杯中的吸管:“小靈。”
“好久不見。”張靈笑道。
“少說也有兩年了。”格子放下水杯,扭頭看了眼秦堯,促狹一笑:“這是你丈夫?挺大的。”
張靈:“???”
什麽玩意挺大的?
“你好,我叫秦堯,是張靈的朋友。”秦堯目光飽含深意地看了格子一眼,平靜說道。
格子接收到了他的目光,秀眉一揚:“你好,你好,我叫溫格,熟悉的朋友們都喊我格子,你也可以這麽叫。”
“格子。”秦堯從善如流。
“别廢話了,趕緊給我們開兩間房,這一天又是坐車又是坐船的,折騰死了。”張靈揮了揮手。
格子神色一正:“不好意思,隻有一間房了。”
“别鬧。”張靈哭笑不得。
“誰和你鬧了,真就隻剩一間房了。”格子嚴肅說道。
張靈:“……”
“要不你在這裏住吧,我出去找個地方。”秦堯抿了抿嘴,看向張靈。
“何必多花那個冤枉錢?”張靈尚未開口,格子便搶先說道:“我們這裏雖然隻有一個房間了,但被子還有很多啊!你們一個睡床上,一個打地鋪,花一分錢解決兩個人的問題難道不好嗎?”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話這麽多的?”張靈伸手掐了掐對方肥嘟嘟的雪白小臉。
“那是因爲你以前還不夠了解我。”格子拍開她手掌,招手道:“别磨叽了,兩位客人,請随我來。”
見她徑直走向樓梯,張靈扭頭看向秦堯,耳垂微微有些發燙:“将就一晚吧,我都不怕,你就更不需要怕了。”
秦堯:“……”
這是一點退路都不給他留啊!
不過……
他可以照顧對方面子,卻不會爲此違背本心,從根本上杜絕了做禽獸還是禽獸不如的兩難境地。
全出全收,那叫種馬,叫推土機,唯獨不是人。
“就是這間了。”少傾,格子推開一間圓床房,拉開一面牆的窗簾,指着遠方的夕陽與海,笑容明媚:“面朝大海,送走晚霞,是不是很有意境?”
張靈眺望了一眼遠方的“紅色海洋”,轉頭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心弦猛地一顫。
明明是來請援的,風景獨好的房間以及合适的人,卻爲此刻賦予了一絲絲浪漫。
“櫃子裏還有幹淨被子,餓了可以随時去找我,至于現在,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格子回頭瞥了他們一眼,着重看了看有些失神的張靈,微微一笑,腳步輕靈的走出房間,甚至還貼心的爲他們關上了房門。
“别在意,她沒什麽壞心思。”張靈故意裝出無奈的樣子,轉身來到櫃子前,打開雙扇櫃子門,抱出兩條薄被和枕頭。
“給我吧。”秦堯順手接了過去。
張靈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說道:“要不,放床上吧,這床看起來挺大的。”
秦堯腳步一頓,平靜道:“不了,放床上不安全。”
張靈:“……”
她很想問一句,誰不安全?
少焉,整理好地鋪後,秦堯暗中問道:“系統,有現在的中國地圖嗎?”
【10點孝心值。】
“可以,扣吧。”手握兩千多點孝心值,秦堯較之以往也豪氣了許多!
【本次交易扣除10點孝心值,您當前的孝心值餘額爲2198點。】
【您購買的中國地圖已放入系統空間,可随時取用。】
秦堯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笑容,對他而言,系統最大的作用,不是能夠爲他的實力帶來多少增幅,而是在關鍵時刻往往能化不可能爲可能,這是他再有天賦,或者說實力再高也無法涉及的領域。
“無緣無故,你笑什麽呢?”窗子前,張靈神色怪異的問道。
秦堯飛速斂去笑容,翻手間召喚出中國地圖,鋪在桌上,而後自空間袋内取出一瓶朱砂,以食指輕蘸朱砂,點在港島,府城兩座城市上面。
靜默片刻,想起後世在網上看到的那些糟心新聞,他又将手指點觸在魔都,東北,金陵,北平,寶島位置,神色鄭重:“沒笑什麽,阿靈,幫我看個東西。”
張靈好奇地向地圖上看去,看着看着,面色愈發凝重起來,伸手劃過這七個位置,喃喃自語:“神鬼七殺!”
“何爲神鬼七殺?”秦堯詢問道。
“隋唐時期,世有天才道人袁天罡,整合諸多禁術,創造出了一套名爲神鬼七殺的絕學。”張靈解釋道:“據傳,神鬼七殺分上下兩部,上部爲術,下部爲陣,你點的這七個小點,連在一起很像陣學中的一張陣圖。”
秦堯:“……”
隋唐時期。
又是隋唐時期!
九菊一派來源于隋唐時期的遣唐使,這什麽神鬼七殺也是隋唐時期的絕學。
小日子在那個時期究竟偷了中國多少東西?
“爲什麽會點出這七個位置?”見其沉吟不語,張靈一臉好奇地問道。
“原因都寫在了新聞裏。”秦堯感慨道。
“什麽?”張靈茫然道。
“我是說,我懷疑曰本人在這七個地方都埋下了很深的暗樁,留待日後荼毒中國。但凡是有一個地方的暗樁沒被拔出來,未來的某一日就會生長成一顆毒瘤。”秦堯伸手撫摸過這七個地點,凝聲說道。
張靈目光一閃,敏銳察覺到了機會,鄭重喚道:“秦堯。”
“嗯?”秦堯如夢初醒,微微昂首:“我在聽。”
“你求我出山鏟除猛鬼大廈,我也求你一件事情。或者說,以人情換人情。”張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認真說道。
“你想換什麽人情?”
張靈将自己的手掌蓋在地圖上,肅穆道:“往大了說,救國救民;往小了說,抵禦外辱。時逢亂世,神鬼并出,我道門怎能袖手旁觀?”
秦堯怔住了。
突然想起後世脍炙人口的一句話:亂世道教下山,盛世佛教圈錢。
他不是佛黑,但少林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一成立,方丈變法人,高僧做董事,佛經成了生意經……着實很難爲其開脫。
一心向佛,不知怎的,就變成了一心向錢。但凡是肯捐錢的,随時能夠成爲佛門座上賓……
“你在想什麽?”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來回複,張靈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我在想道門和佛門之間的區别。”秦堯道。
張靈:“???”
我給你說出山救世,你是怎麽聯系到佛道區别的?
“我答應你,解決完猛鬼大廈的麻煩後,就同你去其餘五座城市看看。”秦堯又道。
“爲什麽是五座城市?”張靈心間突然浮現出一股欣喜,下意識問道。
“因爲港島的猛鬼俱樂部已經被我拔除了,對方即便是卷土重來,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做出什麽成績。”
秦堯指了指港島,而後屈指敲了敲府城:“至于說府城,咱們最終不是還得回來嗎?”
張靈啞然失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