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
阿佳磨牙切齒,竟主動向那青皮老鬼走去,一巴掌重重抽向他臉頰。
“啪!”
聽着這響亮聲音,感受着這真實觸感,阿佳更加确定了,這就是某個混賬假扮的。
“王八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潮州鬼:“……”
怕假鬼不怕真鬼?
暗處的阿貴等人:“……”
這鬼是誰假扮的?上來就挨了一巴掌!
涼亭内,念英瞪大雙眼,感覺氣氛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嘭!”
院子中,潮州鬼伸出一隻手掌,接住打向自己腦袋的拳頭:“本來隻想吓吓你的,現在不成了。”
阿佳全身用力,試圖抽回拳頭,卻發現對方不僅力大如牛,手掌更是堅如磐石,任憑他如何努力都掙脫不了對方掌控。
潮州鬼欺身而上,抓住阿佳手臂,猛地将其甩過頭頂,重重砸在地上。
“啊……”阿佳慘嚎一聲,骨頭都快被摔散架了。
“潮州鬼!”正當潮州鬼再度将其提起,準備摔向反方向時,聲叔匆匆趕了過來,高聲喊道。
“阿聲。”潮州鬼一手拽着阿佳,另一隻手提着染血長刀,扭頭望去。
“你們兩個怎麽打起來了?”聲叔匆匆來到他們面前,急切問道。
“這就要問他了。”潮州鬼一腳踩在阿佳胸膛上,冷冷說道:“我剛進院子,這家夥就莫名其妙的沖上來打了我一巴掌。”
聲叔:“……”
“誤會,這都是誤會啊聲叔。”阿佳眼眶泛紅,泣不成聲:“我以爲他是阿貴他們找人假扮的,故意過來吓我,誰能想到他居然真是一隻惡鬼呢?”
聲叔:“……”
這叫什麽事啊!
“阿聲,如果有人無緣無故的打伱一巴掌,你會怎麽做?”潮州鬼緊接着問道。
聲叔苦笑:“潮州……老哥,給我個面子,饒過阿佳一次可好?”
潮州鬼靈機一動,默默給聲叔使了個眼色,朝向涼亭方向努了努嘴。
聲叔遲疑片刻,低眸看了眼可憐巴巴的阿佳,硬着頭皮來到涼亭前,拱手道:“秦先生……”
秦堯輕笑:“如果不是阿佳今天才回來,我都以爲是你們三個串通好了個這裏給我演戲呢。”
聲叔一臉無奈:“純屬巧合。秦先生,麻煩您給幫幫忙,看在我面子上。”
秦堯靜默片刻,舉目望向潮州鬼:“别特麽演了,滾過來。”
“埃,埃。”潮州鬼連連應聲,竟當真一頭磕在地上,如同皮球般滾到涼亭前。
死死盯着這戲劇性的一幕,阿佳一時間竟忘記了疼痛與悲傷。
突然意識到,先前的自己是有多麽狂妄,多麽可笑!
“你想要機會,我可以給你機會,但是,我沒興趣巴巴的跟你下墓除鬼。”秦堯平視着潮州鬼滿是希冀的眼眸,吩咐道:“你去将那老鬼從墓中引到這裏來,我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潮州鬼大喜,當即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多謝秦先生。”
秦堯擺手:“速去速回,僅限今晚,你還有不到三個時辰。”
潮州鬼連忙起身,化爲一縷青煙,瞬間消失在衆人眼前。
少焉。
戲台下方,地下墓穴。
潮州鬼疾行至一個豎棺前,躬身說道:“宸爺。”
“你居然自己回來了?!”身披白袍,滿頭銀發,黑面獠牙的老鬼從豎棺内飛了出來,詫異道。
潮州鬼低聲說道:“宸爺,小的不是逃了,骨骸還在這裏埋着,想逃又能逃到哪裏去?”
“那你這兩天是去幹嘛了?”
“小的是給您物色極品鼎爐去了,經過兩天的努力,成功将兩個極品鼎爐騙到了戲園來。”潮州鬼道:“您可以随我去看一眼,如若這兩個鼎爐合了您胃口,您能不能将我的骸骨還我,我想去投胎轉世。”
“極品鼎爐,有多極品?”宸老鬼一臉哂笑,望着潮州鬼的目光中滿是鄙夷。
“小的就這麽說吧,我活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潮州鬼道。
宸老鬼心中一動,道:“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倘若那兩個女子真有你說的這麽好,我會好好考慮你的請求。”
潮州鬼大喜,叩首道:“多謝宸爺。”
宸老鬼伸手一指:“走罷,前面引路。”
轉眼間,潮州鬼引領着老鬼飛出大墓,趕赴至涼亭前:“宸爺,就是她們。”
宸老鬼目不轉睛的盯着亭中兩女,心神顫動……
原以爲潮州鬼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誇大其詞,不曾想竟真是兩個極品鼎爐,國色天香!
“好,你做的很好。”宸老鬼滿意至極,猛地飛身而起,朝向涼亭撲去。
“嗖,嗖,嗖……”
倏然,一紅一白兩道洪流從兩側奔襲而來,眨眼間便将老鬼身軀淹沒。
“吼。”
“吼。”
老鬼在洪流中拼命掙紮着,直到嫁衣與喪衣同時出手,強行破開他胸膛,方才将其徹底制服,壓着他跪倒在涼亭外。
“潮州鬼,你騙我!”老鬼惡狠狠地瞪着潮州鬼,厲吼道。
“你欺淩我了這麽久,我騙你伏法難道有錯嗎?”潮州鬼松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直視宸老鬼。
宸老鬼眸光血紅,凄厲道:“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必将因此付出代價!”
“啪。”
潮州鬼大着膽子,在其老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你沒機會了!”
秦堯從口袋裏面取出一張黃符,淩空貼在宸老鬼的額頭中央,老鬼兇光赫赫的眼眸霎時間混沌起來。
“潮州鬼,你帶他下地府見官吧。切記,在判官庭審前,不要揭下他額頭上的黃符。”
“是,先生。”潮州鬼躬身拜道。
此事,盡管對方做起來看似毫不費力,卻真正改變了他受鬼欺淩的命運,對他來說,恩同再造!
“去罷,小心點,莫要橫生枝節。”秦堯叮囑道。
“謹遵先生之命。”聽到這裏,潮州鬼頓時熄滅了半路上報複宸老鬼的想法。
萬一因爲他的報複心理導緻宸老鬼脫困,那麽他等待多年才等來的機會就徹底葬送了……
“阿佳,你就沒什麽話要對秦先生說嗎?”目送潮州鬼帶着宸老鬼遠去後,聲叔擡起手肘,輕輕頂了頂身旁的弟子。
阿佳面色一陣青紅,最終深深吸了一口氣,躬身道:“多謝秦先生的救命之恩。”
秦堯擺了擺手:“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阿佳呼吸一滞。
他竟有些分不清,對方口中的小事兒,指的是救他,還是指他的性命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盡管他的高傲在連續打擊下早已支離破碎,對方這種毫不在意的态度還是令他難受不已。
人啊,習慣了鮮花與掌聲,就再也難以面對輕視與批評!
多日後。
青龍潭,潺潺流水之畔。
念英牽着阿藜的纖纖玉手,赤着腳行走在涼涼溪水之中,舉目遠眺晴空:“堯哥,我想家了……”
秦堯踏水而行,伸手揉了揉她小腦袋,猛地攬住她纖細腰肢,将其相對單薄的身軀打橫抱起:“走,回家!”
任家鎮。
義莊大堂。
九叔端坐在主位交椅上,掌托茶碗,輕輕抿了口茶水,甯靜淡然。
千鶴一撩道袍,跨步入堂:“師兄,還是沒秦堯消息嗎?”
“嗒。”
九叔将茶碗放在桌案上,搖頭道:“師弟,我早先就給你說過了,就算你等到他來也沒什麽意義,他是不會跟你回山參加慶祝的。”
“他跟不跟我回去,是他的事情,可如果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就自己回去了,掌門一定不會放過我。”千鶴苦笑道。
“不會的!”九叔肯定道:“隻要你将我的話轉述給掌門,他會理解你的。”
千鶴遲疑片刻:“反正他也沒給我規定最晚期限,先這樣等着罷。嚴格按照他老人家的指示來做,就算最終沒什麽結果,他也不能懲罰我不是……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
九叔啞然失笑。
傍晚。
秦堯帶着二美回到義莊外,許是近家情濃,念英滿面笑容,小孩子似的沖進院子裏,興奮地喊道:“九叔,九叔,我們回來啦!”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開了這方世界。劉大龍和米琪蓮盡管都對她很好,卻無法在她腦海中勾勒出如父如母的形象。
跟着秦堯“私奔”來到義莊後,九叔就是拿她當兒媳婦看的,時間久了,念英便在九叔身上體會到了什麽是父愛。
這種情感未必比劉大龍更親,卻終究是讓她在這裏立下了根。
若無這份父女之情做羁絆,這裏很難說能令她産生“家”的感情,更難說能将她留在此處。
畢竟,秦堯哪怕是回來了,活動主場亦是府城。
“秦師侄。”聽到念英的聲音後,九叔還未來得及走出大堂,千鶴便不知從哪裏蹿了出來,身姿矯健的疾沖至大門口。
“師叔。”秦堯行禮。
“拜見千鶴道長。”念英跟着拱手。
阿藜沖着千鶴微微一笑,并未施禮。
有一說一,她的禮,千鶴扛不住。
“你回來就好了。”千鶴笑容滿面,露出一滿口白牙:“師侄,趕緊随我回茅山吧?”
秦堯眯起眼眸,神色忽然凝重起來:“師叔,恐怕不行。這次出門,我與人鬥法,傷了元氣,需要閉關好好療養一下,您也不想看到我小傷變大傷,大傷變重傷,重傷變絕症吧?”
千鶴笑容一僵,霎時間瞠目結舌。
這話說的,怎麽有種他逼着對方去死的味道?
“玩的開心嗎?”這時,九叔負手而出,看都沒看秦堯一眼,笑着向念英問道。
“開心啊。”念英狠狠點了點頭,笑着說道:“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咱們一家人一起去呀。”
“好,好。”九叔呵呵一笑,轉目望向阿藜:“阿藜姑娘,多謝你護持了他們一路。”
“不必謝了,林……九叔。”阿藜微微一笑,伸手拉起秦堯的一隻大手,十指相扣。
九叔:“……”
就挺突然的。
他記得很清楚,彼時第二次慶祝大會結束之際,秦堯的态度還很堅決,一副牛不肯喝水的模樣。
結果出了趟遠門回來,心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師兄,當前重點應該是秦堯身上的傷吧?”千鶴猶豫再三,到底是不願就此放棄。
九叔點點頭:“念英,阿藜,一路奔波,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秦堯,跟我入堂來,我給你療療傷。”
二美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攜手離去。
九叔帶着秦堯邁入正堂,忽然轉身望向千鶴:“師弟,你也去忙吧,有什麽話明日再說。”
千鶴腳步一滞:“好,那我明日再來找你們師徒。”
九叔笑了笑,揮袖間淩空關上堂屋大門,嘴角漸漸斂去笑容:“說說吧,我這夜遊神的神位是怎麽回事?”
“這有什麽好說的?”秦堯搖搖頭,道:“月初時我去地府升職,順手将的官職也向上提了一階。”
九叔臉頰一抽:“順手?你買菜呢,還順手?”
秦堯:“去你們銀監局辦了下手續,從進去到出來一共也才幾分鍾,可不就是順手麽?”
九叔:“别在這給我耍貧,官印拿出來,我先給你轉九千陰德,過段時間再給你轉一千。”
“不要!”
秦堯堅定道:“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那成什麽了?就像甘蔗,咬的時候是甜的,咬一遍後就成渣了,咱不能這麽幹。”
九叔怒道:“哪來的這麽多歪理邪說?甘蔗能和陰德點比嗎?别廢話了,趕緊的,小心我打你。”
秦堯揮着手,作勢向門外走去:“您再逼我的話,接下來的話也沒必要談了。”
九叔:“……”
他倒是想再積攢一千陰德,以相同的方式把陰德還回去,但問題是,衙門和衙門是不一樣的,罰惡司不以搞錢爲業績,升檔需要官員的直屬上司确認。
彼時在那場和同事的酒會上,他就知道了秦堯的直屬上司是鍾馗……以至于這種想法從根上就夭折了。
“師父,您說,人應不應該感恩?”見他沉吟不語,秦堯呵呵一笑。
九叔:“……”
他知道自己如果說應該感恩,對方那裏有什麽話等着自己。
可問題是,他總不能教導弟子說,人不應該感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