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聽說你醒了,非要晚上過來看看你。”
堂屋裏,飯桌上,鍾藜雙手托着一碗溫粥,輕輕放在秦堯面前。
秦堯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粥試了試溫度,随後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他已經來過一次了吧?”
“昨晚就來了……”鍾藜道:“你慢點吃,我熬了許多,足夠。”
秦堯微微一頓,漸漸放緩了速度:“那我傍晚再過來,屆時和他好好聊聊反擊的事情。”
鍾藜點點頭,遲疑道:“秦堯,伱會不會怪我……”
“怪你什麽?”秦堯不解。
“我好像一個災星,出現在哪裏,就将災難帶到哪裏。”
鍾藜低下頭,聲音很輕:“就像這次,我不僅險些殺了施施,還害你暈了這麽久……以前的那些結婚對象亦是如此,不管對方是什麽人,但凡是和我确定了婚姻關系,很快就會倒黴。”
秦堯搖搖頭:“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人爲導緻的?”
“想過,但即便是人爲,也改變不了我會給人帶來災厄的屬性。”
秦堯:“……”
這話聽起來貌似沒毛病。
人爲導緻的災星,本質上也是災星啊!
“我不這麽覺得。”施施忽然說道。
“嗯?”鍾藜猛地擡頭,一臉驚愕。
“四百多年前,我父母雙親因我而死,彼時,我也認爲自己是災星,是我導緻的家破人亡,如果沒有我的話,我爹娘就不會慘死。我恨,我怒,卻什麽都做不了,甚至就連自己,都逃脫不了鬼王的擺布……”
聽着施施的講述,鍾藜呆住了。
自己的遭遇,在對方的這種絕望面前,确實是小巫見大巫。
不對,應該說根本沒有可比性!
強行對比的話,鍾藜甚至感覺自己有點矯情。
“後來……”
施施擡頭望向秦堯,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在我連一個像樣的葬禮都辦不出來的時候,叔叔來了。
他幫我将爹娘風光大葬,幫我擊殺了害死我爹娘的兇手,幫我擺平了吸血的親族,幫我獲得了安穩。”
說着,她轉頭望向鍾藜,認真說道:“我都可以,你也一定可以。”
鍾藜神色動容,狠狠點了點頭:“謝謝……”
施施擺了擺手:“不客氣,你能心裏好受一點就好。”
鍾藜靜默片刻,忽然說道:“施施,咱們兩個義結金蘭吧。”
施施:“???”
貓又:“(╯#-_-)╯╧═╧”
秦堯眨了眨眼,颔首道:“我看行!”
鍾藜循聲望去:“我和她,我和你,各論各的。”
秦堯嘴角一抽:“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你剛剛的眼神,不對。”鍾藜很确定地說道。
秦堯:“……”
草。
這都能看出來?
“施施,你會怕我連累你嗎?”鍾藜詢問道。
施施:“……”
剛才沒反應過來,現在對方都這麽說了,她反而不好再拒絕了。
“我不同意!”貓又嚴肅說道。
“啊,對不起,把你給忘了。”鍾藜一臉抱歉的模樣,說道:“那就我們三個來義結金蘭吧,就像桃園三結義。”
貓又:“o(=ェ=)m”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飯後,貓又化作人形,與鍾藜、施施一起跪在堂屋的入口,面朝門外的藍天白雲,異口同聲地說道:“蒼天在上,厚土爲證,今日我貓又(鍾藜、施施)三人結拜爲金蘭姐妹,從此以後,生死相托,患難與共,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禮成,飲勝。”秦堯端着三碗酒水來到她們面前,笑着開口。
三女一人拿起一碗酒,轉身碰了碰碗邊,相識一笑……
“我是唐初時期生人,你們呢?”
飲完酒水,三女相互攙扶着起身,鍾藜笑着問道。
“我是北宋時期生人。”貓又道。
“我是明朝生人。”施施微微一笑。
“二妹,三妹。”鍾藜道。
“大姐,三妹。”貓又道。
“大姐,二姐。”施施道。
秦堯暗道:“融合世界,端是奇妙。”
簡直妙不可言!
當晚。
鍾馗大袖飄飄,乘奔禦風,自星海間落入施施小院,放聲喊道:“小妹,秦堯,施施,貓又……”
三人一貓循聲而出,鍾藜笑着開口:“禮物呢?”
“帶了,帶了。”鍾馗在袖口内一掏,拿出兩個紅色禮盒,一個交給施施,另一個放在黑貓面前:“施施,貓又,這是哥哥給你們的禮物。”
“我的呢?”秦堯眼巴巴地問道。
鍾馗精心準備的禮物那能差事嗎,裏面肯定有好東西!
“你沒有。”鍾馗不假思索地說道。
秦堯:“???”
草。
這麽絕情?
老子剛剛才救了你妹子!
鍾馗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盯着他說道:“娶了我妹妹,我所有東西都是你的。”
秦堯:“……”
“哥。”鍾藜叫道。
“好,好,好,我不提,不提了好吧?”
鍾馗擺了擺手,說道:“秦堯,鍾藜欠你的人情,我可不幫她還,你想要的話,自己找她要去。”
秦堯嘴角一抽。
我要個嘚兒。
“哥,你查的怎麽樣了?”鍾藜不想讓秦堯爲難,連忙轉移話題。
“有關于李世民的所有信息都被屏蔽了,查不出來。”鍾馗搖了搖頭:“鬼判顯然是提前做好了準備,就算我們帶着李世民當面找他對質,他也有話推脫。”
“那我們該怎麽辦?”鍾藜焦慮道。
現在她已經确定了,鬼判一日不死,她就要做一日的災星!
“秦堯,你覺得該怎麽應對?”鍾馗考教道。
秦堯沉吟片刻,笑道:“把事情鬧大,鬧的越大越好。”
“我們沒有能給他定罪的确切證據,一個人證而已,扳不倒一個司衙大佬。”鍾馗嚴肅說道。
“鬧到十殿閻羅那裏需要證據定罪,鬧到帝君跟前還需要證據嗎?”秦堯輕笑道。
“你敢去嗎?”鍾馗反問。
秦堯:“當然敢!”
“好。”鍾馗哈哈一笑,招手道:“帶上李世民,現在就跟我去鬧一場。”
“哥,我也要去。”鍾藜激動地說道。
“你不行,老實的在這裏待着,等我們回來。”鍾馗斷然拒絕。
“爲什麽?”鍾藜不甘心地問道。
鍾馗:“你會成爲拖累的。”
鍾藜不服氣:“我實力比秦堯高!”
“那爲什麽是他救了你?”
鍾藜:“……”
秦堯疾步來到涼亭前,解下捆綁住李世民的繩子,凝聲說道:“扳倒鬼判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在這場較量中你體現出了自身價值,我可以爲你求情,判的輕一些,至少不用那麽痛苦。”
李世民咬了咬牙:“你放心,我絕對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三個時辰後。
深夜子時。
鬼判正在司衙内處理政務,忽然聽到門口處傳來陣陣叫喊,蹙眉道:“何人在殿外喧嘩?”
“砰,砰。”
話音剛落,兩名護衛直接被丢了進來,一襲大紅袍,手扶降魔劍的鍾馗大步而來,沉聲喝道:“鬼判,你篡改生死簿,以權謀私,強權害人的案子發了,随我去帝宮走一趟!”
鬼判剛要裝傻,餘光突然瞧見慢悠悠進門的秦堯,神魂下意識一哆嗦。
卻是想起了那頓毒打!
“别想裝瘋賣傻,你今天避無可避,逃無可逃。”鍾馗厲聲說道。
鬼判深吸了一口氣,道:“證據呢?”
“到了帝宮後,你自然會看到證據。”
鬼判嗤笑:“你連證據都拿不出來,就想讓我跟你走,憑什麽?”
“莫要胡攪蠻纏。”鍾馗怒喝道。
“真正胡攪蠻纏的是你,來人,拿下他們。”鬼判大聲喊道。
“不用喊了,你的人正在和我的人交流感情呢,沒人會進來幫你。”鍾馗冷冷說道。
鬼判瞳孔一縮:“兵圍府衙,同室操戈,你是要造反啊!”
“我是在帶隊執法。”鍾馗肅穆道:“我乃罰惡司之主,罰惡是我的本職。”
鬼判死死盯着他。
鍾馗瞪着眼睛,不甘示弱。
“别逼我!”鬼判翻手間取出一把斬鬼刀,看似蠢蠢欲動。
“锵。”
鍾馗反手抽出降魔劍,持劍待戰,鼓舞道:“你可以試着突圍。”
鬼判:“……”
我試着突圍,然後你扭頭去帝君哪裏告我一個畏罪潛逃?
“鍾馗,放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後不再和你作對了。”
良久後,鬼判服了軟,輕聲說道。
鍾馗舉起劍,面沉如水:“假如你僅僅針對我,哪怕你滿盤皆輸,我也能給你一個體面,可你偏偏要害我妹妹,不斬了你,将來我怎麽去面對她?來吧,讓我看看你這些年來有多少長進。”
鬼判目光閃爍不定,腦中思維飛轉。
猶豫了半天,餘光瞥了一眼仿佛看戲的秦堯,他哐當一聲丢掉斬鬼刀,歎道:“你們赢了!”
僅以他當前的罪過來說,面見帝君,最多是被革職查辦。
可如果他選擇與鍾馗硬碰硬,哪怕能逃出大殿,也找不到能救自己的人。
何況,萬一逃不出去怎麽辦?
他不敢賭鍾馗會不會趁此機會斬殺自己,畢竟,殺一個武力反抗的罪官所犯下的罪,并不足以動搖一位司衙大佬。
屆時,自己豈不是白死了???
“你确定要跟我去見帝君,去了帝君那裏,你做的那些肮髒事兒就真藏不住了。”對于他的舉動,鍾馗好像很失望,甚至不加掩飾的引誘道。
“少廢話,你不是要帶我去見帝君嗎?現在就去!”鬼判厲聲說道。
鍾馗歎了一口氣,扭頭向現場吃瓜的秦堯問道:“你在地府有什麽熟悉的官員嗎,最低判官級别。”
秦堯一愣,心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眼睛情不自禁的瞪圓。
“沒有嗎?”鍾馗追問道。
“有,張德陽!”秦堯大聲說道。
“張德陽……”
鍾馗念叨了一下這個名字,發現自己竟無半分印象,顯然對方在地府隻是一個小判官,并非大判。
“沒錯。”
秦堯道:“張判官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一直以來都是我輩楷模!正是受到了張判官的激勵,我才踏上了考取陰司的道路,成爲了萬千候補官員之一。”
鍾馗深深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說道:“在這裏等着我回來。”
“是。”秦堯拱手說道。
不遠處,鬼判臉頰一抽。
秦堯都能聽出鍾馗的意思,更别說是他了。
怎奈棋差一招,滿盤皆輸。輸着一敗塗地,沒有說話的餘地。
隻希望帝君能念舊情,放他一條生路,不至于将事情做絕。
不久後。
目送他們前後腳離去,秦堯坐立不安的在房間内走來走去……
不怪他如此緊張。
萬一能借助此案,将張德陽推上鬼判的位置,那麽他對茅山的付出要遠遠超出茅山對他的給予。
消息傳回茅山後,不管是在外茅還是在内茅,無形之中他都會獲得一個超然地位!
在茅山,地位,是和權利挂鈎的。
有了這份超然,陳青岩就别想再逼他做掌門,爲茅山發光發熱。
有了這份超然,哪怕他以小輩身份,行走在内茅中,也不會有人敢在他面前擺大前輩的架子。
更别說,張德陽将來明裏暗裏對自己的幫扶……
好處太多,太大了,怎能不令他心神搖曳?
就這還是因爲他不是當事人,如果張德陽得知自己有可能成爲司衙級官員,秦堯估計會比自己還慌。
畢竟,一個蘿蔔一個坑,陰司高官又很難被熬死,導緻升遷之路越來越窄,許多官員熬個數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沒有絲毫進展……
轉了一圈又一圈,秦堯都快把自己給轉暈了,鍾馗卻遲遲不見回來,以至于他的心在不斷下沉。
遲者生變啊!
如果一切順利,又怎會拖延這麽長時間?
終于,在他第三次忍不住出門的時候,鍾馗面無表情的回來了。
“哥,事情順利嗎?”秦堯詢問道。
“還算順利。”鍾馗點點頭。
“那官位的事情……”
“官位的事情有點麻煩。”鍾馗搖搖頭。
秦堯心髒瞬間沉至谷底。
果然……
是自己異想天開了啊。
這可是司衙級的阿頭,不是什麽野雞職稱!
“是出現了更有資曆的人嗎?”秦堯喪氣地說道。
鍾馗臉上飛速閃過一抹笑意,搖頭說:“不是。”
“那是哪裏出了問題?”秦堯愕然。
鍾馗抿了抿嘴,說道:“最大的問題是,也得看張德陽願不願意升官啊!”
秦堯:“???”
靠!
四次了四次了。
還一次,還一次。
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