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
大峪茶樓。
秦堯與風叔面對面坐在二樓欄杆處的一張桌案前,四四方方的桌案上擺着一個白色茶壺,兩個白色瓷碗,以及幾盤瓜果點心。
“皮膚蒼白,雙目無神,面容呆滞,肢體僵化……是行屍。”風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偷偷瞥向一樓角落中的少女。
“那就對了。”
秦堯不疾不徐的吃着堅果,平靜說道:“這說明楊科長給的線索沒錯,順着這線索挖下去,應該能挖出一個大瓜來。”
“我們待會怎麽分工?”風叔詢問道。
“你和我一起跟着這行屍,至于毒榀的買家,楊堃會收拾他們的。”秦堯說道。
風叔默默颔首,恨聲道:“以活人煉制行屍,借行屍之手來販毒,這樁案子背後的幕後黑手真是喪心病狂!”
秦堯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端起清茶灌滿全口,咕嘟一聲咽下肚,頓時整個人都舒服了:“亂世出妖邪,如今這世道可不算太平。于是妖魔鬼怪就和人一起站到了風口上,被風口強行吹了起來,群魔亂舞。”
風叔默默颔首,眸光驟然一凝,死死盯着樓下:“買家來了。”
秦堯聞聲望去,隻見一名身穿灰色長衫,頭戴灰色草帽,行走如風的大高個坐在了行屍對面,将一個手提木箱輕輕放在桌上,推送至行屍面前。
行屍擡起一隻手,輕輕放在木箱上,隔着一層木料仿佛就感應到了銀元的多少,微微颔首,翻手提起木箱就向外走去。
大高個伸手将她遺留下來的木箱拉到自己面前,打開一道縫看了一眼,臉上随之浮現出一抹笑容。
與此同時,二樓欄杆處,這裏不知何時已經人去座空,唯有倒扣着的茶碗底座上放着一枚嶄新的銀元……
半炷香時間後。
秦堯與風叔追着行屍來到一座布滿巷子的城中村,行走間,隻見很多老頭老太太都坐在各自大門前的馬紮上,以一種莫名的神情看着他們。
“兩位,要姑娘嗎?”走着走着,一個頭戴圍巾的婦女突然搭讪道。
秦堯目不斜視,大步直行;風叔一時間卻沒反應過來……什麽叫要姑娘嗎?
拐賣人口?
直到他看見一群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不同門頭前,沖着他們連連招手時,突然間反應過來:“秦先生,治安科不管這種事情嗎?”
“管了就會有很多人餓死。”秦堯頭也不回地說道:“禮義廉恥,是在能穿暖吃飽後才講的,都快要餓死了,誰還在乎那些?”
風叔:“……”
一路追蹤着行屍來到一個庭院前,秦堯翻手抽出斬神刀,縱身躍上牆頭。
偏日式風格的客廳内,一襲黑色長裙,容顔妖異的豔麗女子豁然轉頭望向門外,薄唇輕啓:“殺。”
“刷刷刷。”
庭院内,秦堯腳掌剛剛落地,一群身穿黑色蒙面武士服,手持亮黑色武士刀的浪人,猛地從不同房間内沖了出來,将其團團圍在中間。
秦堯翻手取出魔靈珠,召喚出紅白雙煞,命令道:“殺無赦!”
紅白雙煞當即化作紅白兩色飛流,帶着凜然殺氣,撞擊向所有浪人。
秦堯身影一閃,遁地至左右向的木門前,單手推開木門。
“你是誰?”豔麗女子微微擡眸,露出藝術品般的臉頰。
“茅山,石堅。”秦堯嚴肅問道:“是你在操控着府城的鬼怪與毒榀?”
“算是吧。”豔麗女子嘴角微微上揚:“石先生準備怎麽處置我呢?”
确定了這女老闆的身份後,秦堯懸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裏。
怎麽說呢……
和前四部《僵屍先生》比起來,《驅魔警察》更偏向于探案與搞笑,輔以少許愛情元素,絕大多數篇幅與神鬼都沒關系,而探案與搞笑對秦堯來說就像雞肋一般,不,甚至還比不上雞肋!
因此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尋找男二“林警官”與男三“2237警官”的想法,找來風叔是因爲風叔是主角,他需要借助主角的氣運成事兒……
而結果也沒有令他失望,在主角氣運的籠罩下,他們輕輕松松的就找到了幕後黑手,現在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将其放跑了。
打不死的主角還能接受,打不死的反派就很過分!
“蕭文君,封住這間屋子。”秦堯命令道。
木質地闆上,他影子中的黑影晃動了一下,仿若回應。
“伱就這麽有把握勝過我?”豔麗女子冷笑一聲,轉手間,右手食指與中指扣在一起,中間是一枚宛如冰晶的細長銀針。
“叮。”
豔麗女子彈開中指,冰晶銀針發出一道清脆聲響,無聲無息間且以極快的速度刺向秦堯咽喉。
“嘭。”
秦堯眸如冷電,長刀如風,一刀重重斬在銀針上,刀鋒對針尖,分毫不差,瞬息間銀針便碎裂成渣。
“你這把刀,總感覺在哪裏見過。”豔麗女子呢喃道。
“咻。”
風叔跳入房間,右手握着一個巴掌般大小,背面刻滿符文的銅鏡,左手劍指狠狠按在銅鏡背面,一束金黃色的光芒登時從銅鏡内飛出,激射向豔麗女子。
豔麗女子伸手從桌下掏出一朵菊花,随手抛向風叔,轟的一聲,銅鏡中射出的金光炸碎了淡黃色雛菊,卻也同時湮滅在了菊花碎屑裏。
“嗖。”
豔麗女子屈指将一枚銀針彈向風叔,風叔變幻手勢,銅鏡射出金光,炸掉了疾飛而來的銀針!
秦堯腳掌踏地,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一記附帶着自身重量的斬擊勢若閃電般沖向對方身軀。
豔麗女子張口尖叫,聲波成浪,竟肉眼可見,一層疊加着一層,令那仿佛攜帶着天地之威的刀鋒都慢了下來。
風叔咬破食指,将鮮血按在手中銅鏡背部,鏡背吞噬了他的鮮血,鏡面陡然放射出一道光柱,直沖豔麗女。
豔麗女反應很快,身軀如浮光掠影般避開,在半空中轉身間,無數冰晶銀針與淡黃色雛菊相繼從她身上飛出,激射向二人。
“砰,砰,砰。”
秦堯逆着攻擊向前,揮刀如幕,擋住所有銀針與花瓣,腳步堅定而沉重。
風叔手臂飛速揮舞着,手臂出現了殘影,銅鏡金光形成了一個金色圓圈,碾碎所有進攻。
“轟。”
豔麗女翻手掏出兩顆黑色石塊,狠狠砸在地面上,在陡然升起的一片白煙中試圖遁地而逃!
然而直到白煙被秦堯一口氣吹散,她的身影還是頑固的留在了原地。
豔麗女低頭一看,隻見地闆就像長草了一般,被無數根黑色毛發堆滿。
“敕。”秦堯伸手在斬神刀上一抹,長刀頓時化作一道黑芒,刹那間來到豔麗女胸口。
千鈞一發間,一朵菊花自她胸口處飛出,擋在刀鋒之前。
“噗。”
刀鋒斬盡黃菊,卻也因此出現了一瞬卡滞,豔麗女身軀化作殘影,險之又險的避過飛來長刀,揮袖間,無數銀針橫空而出,直沖秦堯而去。
“休要猖狂。”
風叔雙手握住銅鏡,鏡面再度飛出金色光柱,随着他快速擺動雙臂,激射的金色光柱将滿天銀針紛紛打落。
“哧。”
“哧。”
豔麗女速度再快也躲不過光柱掃蕩,而每當有金光掃在她身上時,便會有道道白煙飛出,轉眼間,原本豔麗多姿的女子就變成了一個面部猙獰的怪物,嘶吼連連。
“嗖,嗖,嗖……”
這時,解決了庭院浪人的紅白雙煞飛入屋内,朝向人形怪物悍然發起進攻!
三十個回合後。
人形怪物體内力量用盡,秦堯掐準時機,遁地至對方面前,一刀砍斷了它的頭顱,在呲呲的聲音中,怪物脖子間噴出黑色血液,殘破身軀随之撲倒。
秦堯眼底浮現出一絲金光,望向怪物身軀,可令他茫然不解的是,這怪物體内竟沒有魂魄。
這是什麽情況?
傀儡,僵屍,還是傳說中的女巫?
“你們看到她魂魄了嗎?”秦堯眨了眨眼,眼底恢複正常,指着無頭屍體向紅白雙煞問道。
衆煞鬼不約而同的紛紛搖頭。
“這就奇了怪了。”秦堯蹙眉道。
“會不會是她爲了獲取力量,把魂魄獻給了邪神;又或者是,她修煉的某種邪術爲神魂合一,靈魂被煉進了肉身裏。”風叔輕聲道。
“隻要她不是傀儡就好。”秦堯幽幽說道。
在他記憶裏,扶桑女老闆就是驅魔警察中的最終BOSS,如果再出現什麽變數,必然是超綱内容。
都超綱了,把握故事脈絡就成了虛妄!
“是與不是,過兩天就知道了。”風叔呼出一口濁氣,低聲說道。
秦堯點點頭:“你去一趟警署,喊人過來收屍,順便查查這屋子裏面有沒有毒榀。”
“是,秦先生。”風叔拱手道。
幾個時辰後。
傍晚。
阿蓮手中拿着一個冰棍,腳步輕快地來到警署門前。
曆史上,西元1904年,也就是十多年前,一個英國籍商人便在中國開了第一家機器制冰廠,名爲和利制冰廠。
1906年,猶太商人從中發現了巨大商機,開始投資開設雪糕工廠,将雪糕這種東西平民化。
民國,距離現代遠遠沒有後世人想象中的那麽遙遠,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落後。
當然,百姓窮苦是肯定的,亂世之中,最苦的就是百姓……
“站住!”警署門前,兩名守門的衛士交叉長槍,将女孩攔了下來。
“兩位大哥你們好,我來找人。”阿蓮一口将冰棍吞進肚裏,笑吟吟地說道。
“你找誰?”
“今天剛來報道的風四平。”阿蓮說道。
“風四平?!”一名門衛驟然瞪大雙眼,打量着阿蓮道:“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侄女兒。”阿蓮笑道:“你們也知道我叔叔的名字?他不剛來警署報道嘛,還能有這麽大的知名度?”
“你叔叔真走運,剛來警署報道就立了大功,現在治安科正在開表彰大會呢,估計要破格晉升了。”那門衛不無羨慕地說道。
阿蓮目光一亮,喜滋滋地說道:“大哥,我能進去看看嘛?”
“當然……不能!”門衛擺手道:“若無上級指示,或者是有人出來帶你進去,否則我們不能給予通行。”
“那你們能幫我通知一下我叔叔嗎?”阿蓮懇求道。
門衛心裏一軟,說道:“這倒可以,不過他現在正在接受表彰,我不一定能挨得上。”
“沒事兒,你隻管去便是,實在不行我就在這外面等他下班。”阿蓮說道。
治安科辦公樓,大會議廳。
楊堃一身黑色中山裝,身子筆挺地站在一衆警官面前的講台上,沉聲說道:“本次突擊任務,風四平同志單槍匹馬,斬殺扶桑武士十六人,繳獲毒榀三十多公斤。
聽清楚了,是公斤,不是兩,更不是克,收獲顯著!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一直以來都是我們治安科的優良準則。
現在當着全體警官的面,我鄭重宣布,破格擢升風四平同志爲治安科二級警士,請大家歡迎風四平同志上台緻辭。”
話罷,楊堃率先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
有大領導的帶動,下方警官中頓時掌聲如雷。
在鮮花與掌聲之中,風叔宛如踩在雲端上,輕一腳,淺一腳的登上講台,飄忽着來到楊堃身邊,望着那一雙雙複雜的目光,心裏百感交集……
他以前沒立過這種級别的功勞嗎?
有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
但就因爲他在警隊裏面沒後台,沒背景,所以團體任務中的所有功勞都是别人的,所有黑鍋都是他的。
因此在電影中,午馬所飾的馬警官才對男二林警官說:風叔辦案快,捉賊快,背黑鍋更快,以至于撈了個龍卷風的外号,活生生把前途給卷沒了……
而如今,當他有了背景,立下的功勞才是自己的功勞,才會有所謂的破格提升。
警海伏沉多年,他看的太清楚了。
因此,對于那個将所有功勞都讓給自己,并且給他帶來鮮花與掌聲的人,他發自肺腑的感激。
從此往後,再也沒人能貪墨他的功勞了。
從此往後,再也沒人敢小觑他了。
從此往後,再也沒人敢說他警察不是警察,道士不是道士了。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警隊内。
他終于有了靠山!
“風警士,說說現在的感想吧。”良久後,待掌聲稍微告一段落,楊堃笑容親和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