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旎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笑着說道:“城東王家的豬蹄,城南孫家的燒雞,王記的鴨脖,陳記的果子,酒是陳年釀的,取了個名字叫陳年佳釀。”
秦堯:“……”
陳年釀的酒就叫陳年佳釀?
草。
那一個叫國窖的人藏的酒,豈不是能叫國窖珍藏?!
此刻,明月皎皎,星河璀璨,正好就着月光勝飲,醉夢星河。
桃花妖擡了擡手,地下陡然沖出無數桃樹根,盤結凝聚成一個桃木桌。桃木桌旁,又鑽出一些桃根,凝結成幾個矮凳。
百旎默契的将酒菜放到桌子上,又去廚房取了碗筷茶水,布置妥當。
一男二女,吹着清風,望着夜空,飲酒夾菜,頗具意境。
花香,飯香,肉香,酒香,四種香氣混雜在一起,被清風送出庭院,令剛剛化光而來的晴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腹中猶如擂鼓,又似雷鳴。
庭院内,秦堯心生感應,擡手一揮,一道靈氣沖至院門内,拉開正門。
“晴明,進來。”
晴明疾步入内,站定于桃樹前,躬身施禮:“拜見師伯。”
秦堯擺擺手:“坐吧,陪我喝點。”
“我去再拿副碗筷來。”百旎笑着起身。
晴明在秦堯的示意下坐了下來,搓着雙手:“師伯,我酒量不是很好。”
“沒事兒,簡單喝點。”秦堯伸手拍了拍酒壇,笑着說道。
晴明以爲這意思是最多喝一壇,内心稍安,在百旎拿來碗筷後,稍微吃了幾口菜,便與秦堯對飲。
喝着喝着,他發現貌似不太對,那壇酒怎麽像是始終喝不完的樣子?
隻是面對笑眯眯的大師伯,他不敢問,更不敢拒絕,漸漸醉倒在飯桌上。
“百旎,帶他去客房吧。”秦堯放下玲珑剔透的碧玉酒碗,随口說道。
“是,師父。”百旎單手提起醉成爛泥的晴明,緩緩走向一個房間。
“主人,我陪你喝吧。”
二人走後,桃花臉頰上面突然升起一片紅雲,抱起酒壇,往自己碗裏倒了一杯。
“叮。”
秦堯微微一笑,拿起玉碗和她碰了一下,清揚的聲音回蕩在唯美的庭院之間……
次日。
晴明宿醉酒醒,腦袋偏沉且疼。
扶着額頭自床上起身,他晃晃悠悠的打開門,溫暖陽光透過柳條間的空隙,照射在身上,令其微微眯起雙眼。
“醒了。”一襲黑色長衫,紮着半長頭發,宛如魔神在世般的身影轉頭望來,開口道:“先洗漱,洗漱完我帶你們去城内吃東西。”
晴明點點頭,努力穩健着步伐,緩緩來到水井旁,打水漱口,捧水洗臉。
少傾。
秦堯帶着百旎與晴明踏入平京城,坐在一個包子鋪内,一邊招呼着老闆上包子,一邊觀察着熙熙攘攘的平京城。
很快,熱騰騰的包子和白粥被端了上來,秦堯率先落筷,帶着兩名晚輩吃着,餘光一瞥,倏然看到一名滿臉厭世模樣的男子頭戴黑色烏紗帽,身披紅色武官袍,騎在高頭大馬上,領着一群士兵,押着三輛馬車,緩緩走向城門方向。
“哎,老闆,那家夥誰啊,臉怎麽這麽臭,感覺誰都欠他錢似的。”秦堯指了指紅衣男子,沖着包子鋪的老闆說道。
“他叫袁柏雅,身份是平京城金吾衛騎曹,算是衛所内的一個中低級武官吧。”臉頰瘦長,嘴角有着一個痦子的中年老闆回應道。
“區區一個中低等武官,他怎麽這麽拽?難不成是上面有人?”秦堯仿若閑聊般問道。
“他能有啥人啊。”
中年老闆搖搖頭,說道:“這就是一個爲升官發财,不惜一切代價的瘋子。一般而言,如果有較遠的出城任務,城守都會安排陰陽寮内的陰陽師護送。
而這袁柏雅爲了升官,每每都說親自帶人護送。
上次去希壤城送東西,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妖匪,三十多人最終就活下來了五個,那些死去的金吾衛,便成了他往上爬的墊腳石。
這次也是三十多人,送的好像還是貢品,也不知最終能回來幾人。”
“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來一次,好狠的心啊……”晴明喃喃說道。
“無人關照的話,不狠是升不了官的,升不了官就改變不了命運。”店鋪老闆搖頭說道。
“所以,那二十多人就該死嗎?”晴明反問道。
店鋪老闆微微一頓,最終歎道:“他們,命不好。”
又是命。
晴明心底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暴虐情緒,眼看着袁柏雅就要帶兵出城了,忽而說道:“大師伯,我去一下茅房。”
“去罷。”秦堯對這一切仿若無知,平靜說道。
晴明匆匆離去,百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師父,他應該不是去找茅房了。”
“我知道。”秦堯淡淡說道。
百旎微微松了一口氣,暗戳戳的看了眼包子鋪老闆,默默終止了這個話題。
小半個時辰後,晴明匆匆趕回包子鋪,朝向秦堯躬身說道:“對不起師伯,讓您久等了。”
秦堯笑着說道:“手腳挺麻利的。”
晴明:“?”
秦堯:“回去後,挑幾樣好東西,送我屋裏頭去。”
晴明:“……”
“愣什麽呢你。”百旎伸手推了他一下,輕聲說道:“還不趕緊謝謝我師父?”
晴明如夢初醒,連忙欠身:“多謝師伯!”
如果說一開始還很迷糊,甚至是驚慌,但在百旎的提醒下,他終于反應過來,秦堯這是在幫他收尾,或者說爲他攬下所有因果。
不提貢品的事情,光說金吾衛的怒火,便不是一個半人半妖的陰陽師能擺平了的。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秦堯起身道:“走罷,抓緊時間,在城内多逛一逛。”
當日,深夜。
一襲雪白身影踏月而來,攜裹着滿身風雪,降落在陰陽寮的封妖庫前。
“何方妖孽,竟敢來封妖庫現行。”
一隊黑衣人迅速自大門内沖了出來,厲聲喝道。
雪女冷冷一笑,揮袖間,無數雪花化作尖尖的冰淩,鋪天蓋地般向黑衣人們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