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錦點頭:“是,隻要你遇到過!”
方雙行想了想,“他到公署辦公務幾乎步行,生活簡單……”
童玉錦打斷問道:“他養外室的事,戶部衙門裏有人知道嗎?”
方又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别人有沒有知道,事發之前,我們左曹部沒有人知道。”
童玉錦說道:“你現在是代理尚書,比你強得肯定找你茬,比你弱得肯定要巴結你,在巴結人當中幫我看看,有沒有那種在戶部呆了三十年左右的官員,如果有,幫我套套他們的話,幫我打聽些馬恩泰的事。”
“行,我明白了,你要那種比馬恩泰任職時間長的官員,從他們口中打探消息。”
“是,”
“好!”
方又行一家三口帶着滿意回去了。
高氏看向童玉錦,“給他們說相,是不是太擡舉他們了?”
童玉錦擡了擡眉,鼓了一下腮幫子,說道:“母親,我們把目光放得長遠些!”
高氏有點懵,“什麽意思?”
“方大人現在代任二品尚書職務。”
“二……二品……”高氏愣了一下。
“是!”
高氏反應過來了:“哦,哦……也就是說,他前途不可限量?”
童玉錦點點頭,“差不多!”
“那好吧,你知道的,我不是不願意幫他們,而是怕人說三道四!”高氏也很靈珑,說道。
“明白,我都明白,母親!”童玉錦笑笑說道。
高氏說道:“那行,我安排一下,等到那天,讓他們在開國公府會面!”
“多謝母親!”
“一家人客氣什麽,到時,你也過來看看吧,京城的習俗風氣跟其他地方還是有差别的!”高氏提醒說道。
“好,多謝母親想着。”
童玉錦回到後院後,到廂房裏拿了白紙,開始羅列她所知道的馬恩泰,并且假定他有罪,也有賄賂,如有這些都存在,那麽這樣一個表面上刻闆、一絲不苟的男人,會怎樣處理這些賄賂,從種種迹像表明,這個前戶部尚書緊慎到了一定程度,那麽他會把這些贓物藏在哪裏呢?是觸手可及,還是遙不可及?
倪氏一案,讓童玉錦感覺到了前戶部尚書馬恩泰的不簡單,居然允許自己的外室包養小白臉,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态呢?
直到夏琰回來,童玉錦還在羅列着各種可能。
夏琰走到童玉錦身邊,把下巴靠在童玉錦的肩頭,看着童玉錦畫架上的各種推測,說道:“還在尋找各種可能?”
“嗯。”童玉錦放下碳筆,轉過身來,問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你養了一個女人在外面,你會允許她包養男人嗎?”
夏琰想也不想就回道,“絕無可能!”
童玉錦吐了口氣說道:“那麽馬恩泰作爲男人,爲何能容忍?”
“或許他那方面不行?”夏琰一本正徑的回道。
童玉錦愣了一下,然後湊起五官要笑不笑,“喂,要不要這麽邪惡!”
夏琰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火了,不自在的笑笑:“那是爲何?”
“或許是爲了掩人耳目!”童玉錦分析說道。
“掩人耳目?”
童玉錦點頭:“對,或許是他直接允許的,或許是他默認的。”
“爲何要這樣做呢?”夏琰反問。
童玉錦回道:“我想到了兩種可能——”
“說說看?”
童玉錦回道:“一種是,讓周圍的鄰居們以爲這個女人并不是他的外室;”
“會是這樣?”夏琰不置可否,“那麽第二種呢?”
童玉錦繼續回道:“第二種,我進行了大膽的推測。”
“大膽推測?”
童玉錦點頭:“是,他或許有意讓外室包養小面臉然後貪了賄賂,然後讓人發現他的髒物。”
“不太可能!”
“不,有可能。”
夏琰問道:“自己給自己挖坑,可能嗎?”
童玉錦搖頭,說道:“不,不是坑,而是自我保護。”
“自我保護?”夏琰眉頭凝起,若有所思。
童玉錦提醒問道:“祝檢秋的下場是什麽?”
夏琰問道:“秋後問斬!”
“現在馬大人是什麽情況?”
“丢官去……”夏琰原本漫不經心的态度不見了,身體繃直,“城府竟如此之深!”
“我分析的在理嗎?”童玉錦反問道。
夏琰抿嘴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那麽聖上的懷疑是有道理的。”
童玉錦歎氣:“是啊,其他,我想不出。”
夏琰問道:“那麽髒物呢?”
童玉錦回道:“我在分析馬恩泰。”
“分析?”
“對,性格、經曆、遭遇都會影響一個人,影響一個人的形爲方式、做事方式。”
夏琰微微擡頭:“此人很刻闆、低調,做事一絲不苟,卻又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童玉錦鼓嘴說道:“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竟無懈可擊!”
夏琰眼神變厲,跟着說道:“無懈到我和趙之儀聯手都沒有查到他的髒銀!”
童玉錦看向畫架上的推測說道:“我準備沿着倪氏殺人未遂案逆走一遍。”
“逆走?”
“對!”
夏琰搖頭,“沒懂你的意思?”
童玉錦咧嘴一笑:“我準備先去大獄會會倪氏!”
“行,我陪你!”
“會不會太招搖了!”回爲引起皇上的注意,童玉錦有些擔心,說道。
“不會,生孩子之前,你可以随我出去晃蕩。”夏琰毫不在意的回道。
童玉錦不滿的皺起眉頭,“生孩子之後不可以?”
聽到這話,夏琰轉頭,說道:“累了一天,也沒個人來伺候,真是沒規沒矩的!”他知道,童玉錦要跟他胡攪瞞纏了,選擇自動忽略模式。
美珍在門口,聽到話,趕緊過來,伸手接過夏琰脫下來的外袍,低頭彎腰大氣不敢出。
童玉錦看着故意不回自己話的夏琰,哼了一聲,“聽不見是吧,以後姐會讓你聽見的,哼!”
童玉錦和夏琰一起到外面廳裏吃晚餐,擺桌的是美好等人,三個丫頭,動作迅速,上菜的上菜,端湯的端湯,擺碗的擺碗,井然有序。
童玉錦終于發現一個問題,“咦,素琴,怎麽不見她?”
美珍正拿手巾給夏琰擦手,夏琰的手頓了一下後跟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繼續擦自己的手,美珍歪頭偷偷朝她擠了一眼。
童玉錦接收到了這個眼神,心裏嘀咕,沒有再問。
一頓晚餐吃得啞雀無聲。
晚餐過後,消完食,夏琰去洗漱間洗漱了,童玉錦連忙跑到外面小廂房,問道:“怎麽回事?”
美珍正在整理榻,見童玉錦追過來問自己,扁着嘴低頭一臉犯錯的樣子。
“喂,怎麽回事?”童玉錦急着問道。
“不敢說——”美珍小聲說道。
“有什麽不敢說的!”
美珍嘴歪了歪,“還是不敢說。”
“死丫頭,信不信我揍你!”童玉錦急得要跳腳。
“信——”
“臭丫頭,急死人了,趕緊說啊!”
看着急得要冒火的童玉錦,美珍深深歎了口氣,悠長的說道:“她死了!”
“死……死了?怎麽回事?”童玉錦肉驚了一下。
美珍歎氣,“早兩天我就想告訴你,後來想想,素琴這丫頭死得活該,不提也罷!”
“說怎麽死的?”童玉錦問道。
美珍回道:“被候爺踢死的”
童玉錦以爲自己聽錯了,再次問道:“被誰踢死的?”
“候爺!”美珍說完後,縮了縮頭。
童玉錦内心雖然震驚,但她還是知道夏琰的,他平時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根本沒時間跟一個丫頭過不去,定是這個丫頭犯了什麽忌諱,問道:“他幹嘛要踢她?”
美珍回道:“還不是因爲想爬床。”
“爬……這也不能緻死!”童玉錦再次震驚無比,但是律師出身的她,本能的爲素琴量罪定刑,說道。
美珍搖頭,“我不知道,反正候爺踢死丫頭不是一回了!”
聽到這話,童玉錦臉色發白,一臉木呆呆的樣子,“他竟視人命爲草芥?”
美珍見童玉錦要怪候爺的樣子,趕緊說道,“三娘,你可不能可憐這些女人!”跟童玉錦生活了五、六年,美珍還是了解一些她的,她待人平等,心地善良,肯定要爲素琴的事怪候爺,爲了一個丫頭怪候爺,太不值當。
不得不說,美珍果然理解童玉錦,她的快速反應,避免了童玉錦跟夏琰産生隔閡。
童玉錦回過神,問道:“啊……爲何?”
美珍撅着嘴說道:“你可憐她們,誰來可憐你?”
童玉錦眨了一下眼,腦子似乎還沒能動,呆呆的問道:“跟我有什麽關系?”
美珍急了,激動的叫道:“怎麽沒關系了,她們爬床成功了,候爺就不是你的了,你可怎麽活?”
“我……”這一句話成功的讓童玉錦醒過神來,是啊,我可怎麽活。
美珍見童玉錦聽進自己的話,再次說道:“你說是不是,你能容忍其他女人分享候爺嗎?”
“不能!”童玉錦回答的斬釘截鐵。
美珍說道:“所以你不能怪候爺心狠!”
“我……可他也不能随便殺人啊!”
美珍提醒說道:“三娘,你不是懂律法嗎?”
“是啊,他這是犯法!”作爲律師,童玉錦的梗就在這裏。
美珍笑笑,“三娘,兩年前,你就曾在我面前說過這事,你說律法疏儀中,殺死過錯奴仆竟不算犯法,太不人道了,你忘了?”美珍雖算不上正真的奴仆,她跟童玉錦是雇用關系,但童玉錦随意跟她提這事時,她還是記到心裏了,沒想到用在今天。
“我……我想起來了,是這樣,《律法疏議·鬥訟律》中‘毆部曲死決罰’條規定:諸主毆部曲至死者,徒一年;故殺者,加一等。其有愆犯,決罰緻死,及過失殺者,各勿論。疏議曰:主毆部曲至死者,徒一年,不限罪之輕重。故殺者,加一等,謂非因毆打,本心故殺者,加一等,合徒一年半。其有愆犯而因決罰緻死,及過失殺之者,并無罪。”童玉錦說着律法條件,然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照此條件,主家毆打奴婢緻死,隻會被處以徒一年的輕刑,故意殺死,也不過是徒一年半,過失殺死,或者奴婢有錯受責罰緻死,則無罪。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奴婢制度,奴婢如同畜産,是主家的私人财産,跟牛馬豬羊沒什麽區别。主人可以将奴婢牽到市場賣掉,也有權對奴婢進行刑罰,即使不小心打死了,也不用負法律責任。
律法上還有徒一年的說法,可是對夏琰這樣的權貴來說,誰會、誰敢讓他徒一年,這條律法實際上就是後半句有用,那就是主家打死了奴婢,也不用負法律責任。
唉……童玉錦再次長歎一聲,至于唉聲中的内容是爲自己的丈夫不被人分享,還是封建特權,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可能會爲一個花般的女人歎息,卻決不會矯情,如果素琴真想爬夏琰的床,她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決不會讓任何人來染指。
說是這樣說,一個曾和你朝夕相對過的生命突然消逝了,還是有點心悶不散的。
夏琰洗完過後,到卧室裏,看到童玉錦坐在床邊,胳膊肘墊在床邊拄着臉發呆。
“怎麽啦,還在想案件?”
“啊……哦……”童玉錦被夏琰的說話聲驚醒過來,拿下拄臉的手,站起來準備到洗漱房去洗漱,走到洗漱房門口,想想不甘心的回轉過頭問道,“她真想爬你的床?”
夏琰倏的擡頭看向童玉錦,隻見她漂亮的丹鳳眼睜得好大,殷殷等着自己回答,夏琰點了點頭,“嗯!”
童玉錦皺起眉頭,“可她都不如我漂亮,也敢肖想貌美如花的世子爺?”
夏琰哼笑,“你不知世人多不自量嗎?”
“其實我不是看不起她是奴婢,也不是嘲笑她自不量力,我就是覺得她……”童玉錦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急得直撓頭。
夏琰說道:“我知道,肖想我的人又不是她一個,她隻是觸到了我的麟角,找死罷了!”
“你的麟角?……是什麽?”童玉錦好奇的問道。
夏琰沒有回,隻是催她:“趕緊去洗澡吧,明天不是還要去會會倪氏嗎?”
“哦,哦,對,對……”童玉錦見夏琰不想說,也不再問,趕緊洗澡去了。
轉身的瞬間想道,算了,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吧,她相信夏琰決不是個郐子手,會亂殺無辜,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存在吧,對,一定是這樣的。
等童玉錦進了洗漱房,夏琰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爲一個奴婢傷心,難道他們那裏是這樣的嗎?
第二天一早,童玉錦身穿男裝跟着夏琰去了京兆府,京兆府的沈大人早就等在衙門口了,“候爺早!”
“沈大人早!”
沈大人問道:“候爺今天要提審倪氏?”
“不”
“那是……”
童玉錦笑道:“沈大人,我就是到沈氏所在的牢房看看,問幾句話,不需要特意提到訊問房。”
“原來如此。”
沈廷鋒領着夏琰夫婦到了大獄最後面的幾間牢房,他邊走邊解釋,“倪氏的罪已有定論,不需要随時提審,所以把她安排在後面。”
童玉錦問道:“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情緒比較平靜!”
童玉錦聽到後點點頭。
三個很快到了倪氏牢房門口,童玉錦說道,“你和沈大人就在這裏等吧!”
“我陪你!”夏琰看向童玉錦,滿眼都是不放心。
童玉錦幸福的笑笑:“我可能會問一些女人間的私密話,男人在,她不一定會答。”
“那你當心!”夏琰低沉的說道。
童玉錦咧嘴一笑:“放心,我有幾下子!”
“還是要當心!”
“嗯!”
沈大人當自己是個隐形人,沒看到這兩口子膩歪。
童玉錦一個人進了牢房。
倪氏正坐在稻草上發呆。聽到腳步聲,醒過神來,定睛一看,很是驚訝,“怎麽是你?”
童玉錦微微一笑:“我們又見面了!”
驚訝過後的倪氏很快鎮定下來,目無表情的問道,“什麽事能勞候爺夫人親自跑一趟?”
“你應當明白我爲何要來?”
倪氏冷冷的笑了一下,“姓趙的已經問過幾次了,如果你要問,我還是這樣回話,我不知道。”
童玉錦仍然微微一笑,說道:“你确實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來?”倪氏的聲音有些尖銳。
童玉錦說道:“我對另一件事感興趣!”
“什麽事?”倪氏好奇的問道。
童玉錦問道:“你爲何心甘情願的爲他殺人?”
“哼……哼……,這有什麽好問的,我不是爲了他,我是爲了我自己,我養着男人,男人還不知足,還要貪了我的财,我不殺他,我殺誰?”倪氏的話跟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了很多。
童玉錦眯眼說道:“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貪了你的銀财。”
“……”倪氏皺着臉看向女扮男裝的童玉錦。
“任何一個男人不可能屈于女人之下,就算是面首那又怎樣,對于他們來說,犯罪都比女人養着強,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童玉錦緊盯着倪氏,注意她的面部表情。
倪氏臉頰幾不可見的抽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我說你聽即可。”童玉錦笑笑,“其實吧,從馬大人認識你的第一天起,他就帶着強烈的目的性。”
“你胡說?”倪氏兩眼狠狠的看向童玉錦。
童玉錦嗤笑一聲:“郭全順爲了你的财産謀劃了三年,那麽一個什麽都比他優秀的尚書謀一個女人,用十年也不算長?”
“你胡說八道什麽?”
童玉錦仍然不急不徐的說道:“說老實話,我并沒有過多的了解馬大人和你,可是我能說出你們認識的大緻過程,想不想聽聽?”
“胡說八道”
“那我就胡說八道,你想聽就張開耳朵,不想聽就閉上耳朵,随意!”童玉錦龇牙笑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十多年前,在月華樓裏生存的你,日子并不好過,容貌、才華并不遜色的你一直沒有坐到頭牌交椅,爲此你悶悶不樂,這時,馬大人出現了,他低調的出入月華樓,但凡樓裏舉行什麽活動,或是選舉花魁,他都出人出銀把你捧到第一名,這就是傳說中的爲紅顔一擲千金吧,你很感動、感激,不知不覺中,你被這個出銀卻始終對你禮待有加的男人吸引住了,你成了他的紅顔知已,當你不想在月華樓呆下去時,他又适時的贖了你出去,除了不能給你名份,他對你真是相當好了,當然,我爲何不用‘寵’字來形容你們,那是有原因的,你道爲何?”
“……”倪氏好奇的看向童玉錦,抿嘴不問,卻想知道答案。
“知道爲什麽嗎?”童玉錦自問自答,“因爲馬大人是個刻闆的人,他在男女之事上,跟他的爲人一樣無趣,雖然你内心一方面覺得這樣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另一方又說服自己,他這個人爲人就是這樣,這樣的男人才踏實,才值得你托付終身,我說得對不對,倪氏?”
倪氏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我還是那句話,我說你聽。”童玉錦繼續說道,“就算在三年前,生得儀表堂堂的落弟秀才何文浦勾搭你時,你的恩人馬大人在知道後,不但原諒了你,還體諒你跟了他這個老頭子,覺得對不起你,還幫你打聽這個男人是未婚還是已婚,并告訴你已婚比未婚來得更好,默默默許你可以包養一個小白臉,在他不在的時候替他照顧你,我想當時的你一定感到很震驚,也很感動吧,你把馬大人當恩人、親人、男人……等等等,你在他爲你置辦的宅院内,自由自在的過着衣食無憂的日子,是不是?”
“……”倪氏别過臉去,沒有回童玉錦的話。
童玉錦卻繼續說道:“當馬大人把他的賄賂放到你這裏時,你更覺得馬大人信任你到了極頂,一個女人覺得男人無限的信任自己,那種感恩戴德的心真是沒得說了,你暗暗發誓,我生是恩人的人,死是恩人的鬼,是不是這樣,倪氏?”
“你……你胡說……”
童玉錦瞄了一眼心虛的倪氏,繼續說道:“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最清楚,雖然直到我此刻站在這裏,你依然覺得能爲你的恩人做些事,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我要殘忍的告訴你,馬恩泰至始至終都在利用你……”
“不……不……你胡說……你胡說……”倪氏低低的吼道。
童玉錦冷冷的看向她,說道:“從他步入月華樓的那一刻時起,他就在爲一個月前的結果做準備,結果得償所願!”
倪氏根本沒聽懂童玉錦說的話,“結果,什麽結果?”
“丢官去職!”童玉錦簡短的回道。
倪氏覺得好笑:“笑話,他爲何要讓自己丢官去職,他有病吧!”
“不,他沒病,相反,他還很健壯!”童玉錦反駁道。
倪氏不解的看向童玉錦,看了幾眼,也沒明白她究竟何意,問道:“你說這麽多,什麽意思?”
“還不明白嗎,倪氏?”童玉錦反問。
倪氏恍然的搖了搖頭:“我真不明白!”
“馬大人的女婿是誰,你知道吧?”童玉錦提醒說道。
“前吏部尚書祝大人。”倪氏回道。
童玉錦問道:“他在你面前提過這個女婿嗎?”
“從來沒有!”
“好吧,沒有,那大街小巷的傳聞你總聽過吧?”
“我知道,前吏部尚書祝大人秋後問斬!”倪氏不是個笨人,沒轉過的彎,這下轉過來了,不自在的扭頭看向别處。
“跟秋後問斬相比,你覺得丢官去職是事嗎?”
倪氏低頭摳自己的手指。
童玉錦從跟倪氏的對話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她的大膽推測至少有八層是靠近事實真相的。
童玉錦如果聽到倪氏與自己争辨,她可能覺得自己心裏沒底,可是倪氏坐在哪裏一言不發,說明,倪氏對很多事都不知道,那麽她的事都是真實随機發生的,她沒有人爲刻意去幹擾。
她沒有人爲刻意去幹擾,并不代帶其他人不爲幹擾。
當童玉錦出了牢房時,她腦海中突然閃出了一個疑問,馬恩泰對倪氏利用是單方面,還是多方面,如果是單方面,他已經達成願望了——丢職去職,有沒有第二種可能,如果有是什麽可能呢?
夏琰等在牢房門口,見童玉錦低頭想着什麽,上前一步,伸手挽住她,“小心石階!”
“哦!”
“怎麽樣?”
童玉錦從沉思中緩過神:“跟我猜想的一樣,倪氏知道的并不比我們多。”
“那你現……”
童玉錦說道:“去看看被趙之儀掘地三尺的倪氏院子。”
“天色都到午時了,不如吃好飯後再去!”
“好!”
夏琰和童玉錦兩人爲了趕緊時間,并沒有去大酒樓,随意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小酒肆準備吃午餐。
可能是沒什麽人吧,提籃兜售的經紀都看不到,而店家怕做出來的菜,在熱天變壞,竟沒有多做,等夏琰和童玉錦坐下來時,竟隻有一兩個菜,店家連忙道歉,“對不住客官,請稍等,我很快的!”
“不要多,再弄兩三個即可!”夏琰說道。
“好,好!”
店家忙着到後廚做菜去了,正堂裏除了夏琰夫女和仆從,再有就是兩個追鬧的小男娃了。估計是店家的兒子,否則不可能一直在正堂裏玩耍。
兩個小男娃也不怕生,你追我敢,不知爲了什麽鬧着。
童玉錦無聊,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
“三郎,趕緊把竹蜻蜓還給我。”
“不還,就不還!”另一個男娃在前面做着鬼臉。
“你不還,我自己找!”
“那你找呀,你肯定找不到。”
“哼,别以我不知道,我肯定能找到。”
“肯定找不到。”
“你藏東西就那幾個地方,我會找不到?”
“嘿嘿,那幾個啊,你找啊!”
小男孩跑到門外屋檐下,童玉錦看着好玩,也跟了出來,發現屋檐下有幾塊浮出路面的小青石,那個孩子慢慢看着,挨個指着,“這個洞裏肯定沒有。”
童玉錦看不出幾塊浮出路面的石頭有什麽不同,問道,“爲何這個沒有?”
“他的習慣,他不會藏在第一個石塊下面。”
“哦,原來如此!”
小男生看了看石塊,一個都沒有掀開看。
童玉錦問道,“你爲何不打開看啊?”
小男娃說道:“我總覺得他應當藏在一個順手而又不會弄藏手的地方,掀石塊,上面有青苔會弄髒手。”
“好小子,分析的有道理啊!”童玉錦贊許的點頭,跟着說道,“順手,而又不會弄髒手的地方?”
童玉錦目不轉睛的看着小男生從牆縫一個淺淺的洞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竹蜻蜓。那個牆縫,如果不去注意的話,還真不會被輕易發現,果然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