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莊三墩結巴着不想回答。
童玉錦提醒說道:“莊酒保,隻有實事求是說出真相,才能證明你沒有殺人!”
聽到殺人,莊三墩回道:“……那是因爲我賭錢輸了很多銀子!”
童玉錦繼續問道:“可是賭錢輸銀子的人何其多,爲何找到你?”
“這個……”
“莊酒保,實話實說,有罪減輕,沒罪放人”
莊三墩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
莊三墩好像得到保證,開口說道:“那好,我說,輸紅眼的我曾誇大口說,隻要有銀子,殺人都做!”
“然後蘇掌櫃就找到了你?”
“是!”
童玉錦話鋒一轉:“殺人的砒霜是你自己買的,還是蘇掌櫃提供的?”
莊三墩想也沒想直接回到:“蘇掌櫃提供的!”
“爲何不自己買?”童玉錦問道。
莊三墩回道:“這種東西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買到的。”
童玉錦問:“那你把砒霜放到哪裏了?”
莊三墩答:“給我婆娘殺老鼠用了!”
看着衆人一臉驚呃,要驚掉下巴的樣子,童玉錦繼續問道,“還有剩餘嗎?”
“有……有……”莊三墩連忙回道。
個個都被童玉錦的問話驚得目瞪口呆,這那裏是在審殺人案,分明在唠家常嘛,當然除了夏琰,他的手不自覺的放在大腿面上輕輕敲擊着,神情安詳。
童玉錦大聲說道,“莊酒保你的本意是要去下毒殺人的,是不是?”
“這……”莊三墩眨着眼不想承認。
童玉錦神色一凜:“實話實說!”
“……”莊三墩縮了縮頭,卻沒有回話。
童玉錦加得說話的力度:“京兆衙門、大理寺、刑部随便那一個都能查出,你還不說嗎?”
莊三墩被吓住了:“我說,我說,是的,蘇掌櫃給了砒霜,隻要我殺了人,我就可以得到三百兩,我的本意是要殺人。”
童玉錦笑道,“隻是你還沒來得下,人就已經死了是不是?”
“對,對,這位小哥,你說得太對了!”莊三墩看着什麽事都說對了童玉錦高興的大叫着。
童玉錦繼續說道:“爲了三百兩銀子,你對蘇掌櫃說,人是你殺的,是不是?”
“對,對,就是這樣!”哎呀老娘呀,說得太準了,怎麽跟看到似的。
“進到衙門時,你根本沒意識到殺人要償命,你隻想着你的三百兩,是不是這樣?”童玉錦看着無知的莊三墩問道。
“是,是……”酒保在童玉錦的聲言色威的問話中,轉頭向沈大人問道,“爲了能拿到三百兩,我撒了謊!”
童玉錦拱手對沈大人說道:“沈大人,請到莊家搜剩餘的砒霜!”
“來人,趕緊去搜證物!”
“是,大人!”
童玉錦說道:“沈大人,郭全順有殺人動機、教梭殺人這個罪名是成立的!”
郭全順大叫着不承認:“不,人不是我殺,憑什麽治我的罪!”
童玉錦冷冷說道:“憑律法條例,憑在你當鋪搜到倪氏财産,你還有話要說嗎?”
“你說當鋪裏的東西是我的就是我的了!”
童玉錦轉頭問向胖掌櫃:“蘇掌櫃,你有何話可說?”
胖掌櫃卻問道:“我實話實說是不是能減輕罪名?”
童玉錦點頭笑道:“律法有這一條,犯人認罪态度好,可以按律減!”
“好,我說,”胖掌櫃聽到這話,一語一實說出了真相:“找人勾搭倪氏是我們東家郭全順讓我這麽做的,從布置到以爲成事化了近三年時間。”
門口的民衆聽到後,都捂着嘴驚呆了,太可怕了,爲了别人的财産竟能謀化三年,太不可思議了。
“不,你胡說,你自己幹的事,别賴在我頭上!”郭全順大聲叫鬧着。
童玉錦笑道,“郭全順,從死者何文浦手中得到的财産,其中一些東西已經脫手,銀子都入你腰包了,你還說賴你,你把誰當傻子呢?”
“憑什麽說銀子進我腰包了!”
童玉錦拿出一個手工訂的賬本,對沈大人說道,“夏候爺動用了禁軍查到了贓物的來龍去脈,還請沈大人驗看,各位大人還可以看看!”
其實不是禁軍,而是皇上的龍行衛,不過龍行衛是一個神秘的存在,不便公諸于世,童玉錦隻得如此說了。
公堂上來的大人們幾乎都傳閱了賬本,那真是來龍去脈清清楚楚,由不得人辨駁。
在大人們傳閱賬本時,何氏急了,她顧不得害怕,大叫,“那我家夫君是何人下得的毒手啊!”
是啊,既然酒保沒來得下手,那是何人下了手?
徐梁益見此,連忙大聲呼道,“肯定是倪氏,肯定是她!”
童玉錦看了一眼徐梁益後,看向倪氏:“倪氏,你有何話可說?”
“奴家沒有殺人!”倪氏全身伏地,趴在地上說道。
童玉錦看着鎮定自若的倪氏,低頭看着她并沒有問話。
公堂之上,所有的大人看着童玉錦低頭看人而并不問話,都覺得有些奇怪,相互看了看後,都把目光轉向夏琰。
夏琰仍然一絲不苟的端坐在沈大人左手邊,沈大人右手邊的樊大人和左大人都歪頭看向他,樊大人開口說道:“夏候爺要不這案子押後再審?”
聽到聲音的夏琰沒有轉頭回攀大人的話,也沒有看向童玉錦,他垂着眼,一動不動。
趙之儀坐在左側邊,和二位王爺坐在一道,二位王爺轉頭小聲問道,“看來今天審不出來了?”
門口圍觀的群衆見公堂上一時之間竟沒了聲音,個個覺得奇怪,怎麽回事?
最無聊的便是衛國公,他出口了,譏笑的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童訟師你爲何不問話?”
盯着倪氏的童玉錦擡起頭來看向衛國公,微微一笑,“我正想問,這位大人還請稍安勿燥!”
“稍安……你大膽……”衛國公被人堵閉嘴,腦休成怒,出口就要喝人。
童玉錦微笑着提醒:“大人,這是公堂!”
衛國公這才意識到這是公堂,轉頭看向其他人,見所有人都看向,尴尬的消停了。
童玉錦轉身對沈大人說道,“沈大人,可否把那天晚上吃酒的所有人都叫到公堂之上?”
沈大人不明所以,但還是準了,“準!”
徐梁益悄悄看了一眼童玉錦,把人都叫來,不知她意欲何爲?
倪氏伏地的頭見童玉錦不再盯她了,稍稍離開了地面。
公堂之外,誰家的仆從在悄悄的傳話,最後一個傳話之人到了離衙門最近的酒樓三樓。
仆人到了三樓直接推開包間的門,進去邊行禮邊說道:“老爺,人不是郭全順的人殺的?”
“我知道!”
“老爺,那個姓童的訟師現在盯上碧娘了!”
老者眯眼悠悠的說道:“看來還真有些本事!”
“老爺,怎麽辦?”
“不必慌張!”
“是,老爺!”
此‘老爺’是誰呢?他就是丢官去職的前戶部尚書馬恩泰馬大人,他正在密切關注着案件的進展。
衙門内
跟死者何文浦一起喝酒的幾個人都到了公堂之上。
童玉錦微微一笑,“諸位不必緊張,也不必害怕,我就是想再問一遍當天你們喝酒的情形。”
幾個男人見不是判他們的罪,輕松了不少,連連點頭。
“我就從左到右挨個問吧。”童玉錦說道,“第一位大哥,你姓什麽?”
“我姓支。”
童玉錦微微一笑:“這個姓很少見啊!”
“是很少見!”支姓男子在輕松的問話下,不再緊張,回話很順溜。
童玉錦問道:“支大哥,你是先于死者何文浦到酒肆,還是後于……?”
“先于!”
“好,”童玉錦說道:“那你能把那天死者何文浦與倪氏,進房間到出房間,你能看到、能回憶起的事情都叙述一遍嗎?”
“可以,可以……”支姓男人回憶道,“那天晚上,我先到了酒肆,坐在房間内,跟另一個一起來的同窗聊天,不多久之後,文浦帶着他的紅顔知已進了房間,文浦走在前面,他的紅顔知已倪氏走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進來了,然後跟我們打了招呼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還有其他人沒有到,我們一起聊天,一邊等其他人,直到所有人都到了……”
“對不起,我打擾一下,聊天時,你們喝茶水嗎?”童玉錦問道。
“喝了”
童玉錦用手劃了一下:“聊天時,倪氏坐在哪裏呢,是單獨坐在邊上,還是靠着死者何文浦?”
支姓男人想了一下:“不是單獨坐,但也靠得不近!”
“哦,你能示範一下嗎?”
支姓男人看了一眼倪氏,然後點頭,“好!”
支姓男人從地上起來,走到倪氏身邊比劃了一下坐的位置,然後盤腿坐了下來。
童玉錦走到倪氏的身邊,靠着倪氏會了下來,邊坐邊問:“支大哥,八仙桌的主位方向在哪裏,房間内的屏風在哪裏,哪天晚上的燈又放在何處?”
支姓男人愣了一下,“我坐在這裏,能讓我的同窗指給你看嗎?”
“可以!”
支姓男人叫道,“浩廣,你來指一下訟師所說東西的方位。”
“哦”被稱爲浩廣的男子,從地上爬起來,指了八仙桌的主位、屏風、燈盞的位置。
公堂内、外,所有的人都看得啞雀無聲,他們雖不明白這是何意,但都覺得有意思,斷案竟可以這樣斷,看過計大人案件公審的人可能已經不稀奇,可是沒看過的,個個稀奇不已,這是要做什麽呢?
是啊,這是在什麽呢?
這裏沒有誰比倪氏更明白了,當童玉錦問她坐在哪裏時,她就明白了,她渾身一片冰涼。
童玉錦不管衆人如何想,她要把事實呈現在衆人眼前。
童玉錦說道:“沈大人,能借個八仙桌、屏風、油燈用一下嗎?”
“準!”
公堂内外,衆人像看戲一樣,看着衙役在童玉錦的指揮下一陣忙碌,幾個男人被要求按那天晚上,圍着八仙桌喝酒的樣子出現在衆人眼裏,死者何文浦由某個衙役代替了。
當所有的位置都跟那天晚上一樣時,童玉錦坐在倪氏邊上伸手,手剛好觸到代替衙役的懷前,隻見她問道,“支大哥,從你的角度,能看到我把手伸到他懷前嗎?”童玉錦伸着手問道。
支姓男人想伸頭看,童玉錦連忙制止,“就像那天那樣随意。”
“哦……”支姓男人看了一眼後,回到“沒有!”
童玉錦又問向桌子邊上的其他人,“有誰能看到?”
有一個回道,“我能看到。”
“大哥,那能想起,那天晚上,倪氏有過這個動作嗎?”童玉錦把手臂伸開縮起了幾下,動作又快又輕,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那個人搖了搖頭,“沒看到,可能我沒有注意到。”
童玉錦笑道,“有可能,還有一個使你沒注意原因是油燈,那天晚上,倪氏是不是坐在屏風拐角處,”
“是,是”
“屏風拐角把燈光遮了,她隐在暗影裏,所以你沒有看到”
“啊,好像是的,對,就是這樣”
童玉錦站了起來,然後對着支姓男人說道,“大哥請繼續往下說”
“剛才……”支姓男人忘了自己說到哪了。
童玉錦提醒說道:“你說到人還沒有到齊,你們邊等人邊聊天。”
“對,邊等人邊聊天,不一會兒人就到齊了,到齊後,我們就讓酒家上酒菜,然後開吃,男人在一起免不了要相互敬酒,因爲是文浦出銀子請客,我們都多敬了一杯給他,他的酒量并不好,沒多久就有些醉熏熏了!”
童玉錦問道:“倪氏沒有貼近死者對他進行照顧是不是?”
支姓男人仔細想了想後,點頭,“好像沒有!”
“請繼續說——”
“是”支姓男人繼續說道:“有些醉熏熏的文浦端着酒杯轉頭讓倪氏給我們唱小曲,倪氏同意了,起身讓酒家搬了小凳拿了琵琶,坐到門口處唱小曲了。
文浦見倪氏很乖巧聽話,樂得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酒打翻了,酒都酒到衣服上了,不過大家都沒在意,喝酒總會遇到這樣的事,喝到半中間,我們的酒喝完了,就叫了酒博士的酒,就在快要喝得差不多時,文浦他……”支姓男人心有餘悸,說不下去了。
童玉錦點頭點頭,然後對第二個男人說道,“你也說一遍當天晚上的情形,越詳細越好!”
“是!”
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五個男人說完後,幾個男人的複述幾乎都差不多,大家都不明白,爲何一樣的事情,要五個人說五遍。
沈大人替衆人問了這個問道,“夫……童訟師,爲何同一件事要讓他們五個人一個不漏的複述?”
童玉錦拱手回道:“回大人,爲了尋找各人眼中的不同之處和共同之處!”
“那童訟師找到了嗎?”沈大人好奇的問道。
童玉錦卻反問:“大人聽出來了嗎?”
“呃……我聽得都是一樣!”沈大人愣了一下回道。
童玉錦問道:“大人,那麽那一樣讓你印象最深刻呢?”
沈大人回想着剛才幾個人的話,說道:“何文浦醉了,打翻了一杯酒,酒博士給每個人倒了第一杯酒,然後放下酒罐,又到别的地方賣酒了,然後死者毒發身亡……”
“對,大人,”童玉錦微笑着贊同說道,“我們先說第一個共同點,大家都說死者在倪氏去唱小曲時樂得打翻了一杯酒!”
沈大人問道:“打翻酒有什麽不對嗎?”
童玉錦看了一眼一直低頭人倪氏,然後問道:“大人,因爲打翻了酒,死者何文浦在這個世間多活了一小會兒!”
“啊……”衙門外的人驚得失聲。
“啊……”衙門内有些人也驚得失聲。
倪氏面如死灰。
“可是如何證明死者打翻的這杯酒是毒酒呢?”沈大人替衆人問出了疑惑。
童玉錦沒有回答沈大人的問道,叫道:“海大人在嗎?”
“夫人,屬下在!”一直站在候審處的海澤天上了公堂。
童玉錦問道:“海大人,你在給死者驗屍時,發現了什麽問題嗎?”
“回夫人,屬下一直感到困惑,可是剛才聽了夫人的話後,這個困惑解開了!”海澤天恍然大悟的說道。
童玉錦問道:“什麽困惑?”
海澤天回道:“死者衣服上灑了幾乎一杯量的毒酒,按道理,杯子裏餘下的量不足以毒死他,但是他還是死了,按照驗屍毒發的程度,他中毒的程度很深,不可能隻喝了杯子裏的一點餘量,現在屬于明白了,死者灑了一杯毒酒,又喝了一杯毒酒,也就是說曾有兩杯毒酒!”
“天啊,這意思是不是有兩拔人想殺他啊”衙門圍觀的衆人大驚失色,驚呼。
有人提醒說道:“豈止兩拔人,剛才一個還沒機會下手。”
“是啊,造了什麽孽,竟有三拔人要他置他于死地。”
“太不可思議了,怎麽回事,難道他惡迹斑斑,招人仇恨?”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
沈大人問道,“除了酒保,還有兩拔人給死者何文浦下了毒?”
“回大人,以目前來看,是這樣!”童玉錦回道。
“那兩拔呢?”沈大人問道。
這也是衆人想知道的,衆人都看向童玉錦,等待她的答案。
夏琰微垂的眼角有笑意溢出,可惜他太過刻闆,讓人覺察不到他的笑意,這件案子如果在他手裏或是趙之儀手裏,最後也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可是這結果可能要化費具大的人物和财力才能得到,可是她的小妻子站在公堂之上,憑着自己的聰明、智慧同意知到了,不知爲何,他内心激蕩着滿滿的幸福與滿足,一種能與他并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原本還覺得不以爲意的兩位親王終于明白,傳言果然不虛,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女人确實有兩把刷子,似乎在談笑聲中就抽絲剝繭開了案件的種種疑雲,他們和其他人一樣,都想知道倒底是那兩拔人要殺這個死者?
衙門不遠處的大酒樓三樓
案件結果再次傳到了前戶部尚書馬大人這裏,丢官去職後的馬大人現在被人叫做馬老爺。
“老爺,老爺,除了碧娘之外,竟還有兩拔人馬要殺死死者!”
馬老爺緊束松馳的眼袋,“在我們身後,居然還有一隻黃雀,它是誰?”
馬恩泰不淡定了,讓他沒有想到是,他居然隻是隻螳螂,事情出了他的預料。
皇宮
誠嘉帝也得到了案件的進展的結果,笑道,“到底是何人物,能讓三拔人同時要殺死他?”
“回皇上,讓人查了,就是一個落第的秀才,平是以幫人代賬、代寫爲生。”内侍回道。
誠嘉帝感興趣的問道:“那麽到底是何原因,讓三拔人想殺他呢?”
“皇上,也許京兆府的公堂,馬上就有結果了!”
“是嘛!”
“回皇上,應當是!”
“那好,繼續傳過來!”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