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成儒今天過來,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是示威來了,讓人知道,他雖緻仕,但不比章治平差,章治平能來,他也能來,第二個,有人說夏琰扯出了十一子屠村的事情,這對他構成了威脅,他要看看夏琰是如何辦案的,他要辦到什麽程度,就目前來看,沒有扯到不該扯的,這說明他還是很有分寸的,他暗暗嗤道,晾你也不敢動!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坐在公堂之上給了鄒潘進以無限的想法,鄒潘進覺得隻要自己跟上次一樣死咬着不放,同樣能逃脫一死。
可是會嗎?有一句老話說得對,多行不義必自毖。計成儒隻是想證明自已,隻想控制事情的發展,卻沒有想到事情卻因他的到來而弄巧成拙、一發不可收拾。咬着不放的鄒潘進,讓童玉錦不得不把案件往深處挖,而往深處挖的後果卻需要計家人承擔,到底是什麽要計家承擔呢,别急,讓作者君慢慢道來!
夏琰最先感知到了鄒潘時的情緒變化,瞄了一眼計成儒後,他垂下眼,不動聲色。
沈大人照例先問上一通,“堂下所跪何人!”
“小民鄒潘進!”鄒潘進跪伏在地。
沈大人說道:“鄒潘進,朱大運招供說你主指使他殺人,是否屬實?”
鄒潘進直起身拱手:“回大人,絕沒有的事!”
朱大運一看鄒潘進不承認,急了,那罪名豈不是要自己擔了,連忙大叫:“鄒老爺,怎麽不是你讓我殺人的,你說那個小子知道你是個斷袖後,整天纏着你,你讓我做了他?”
鄒潘進低眼回道:“我沒有說過!”
“不可能,你說動手之前給我三百兩,事成之後給二百兩,總共五百兩,銀子還在我家裏放着,你不能不認賬!”朱大運有什麽說什麽。
沈大人叫道:“來人,去朱大運家取來證物!”
“是!”
鄒潘進哼道:“那也不能證明是我給的!”
童玉錦見此說道,“鄒潘進,我問第一次,你不承認主使謀害劉大寶性命嗎?”
鄒潘進被童玉錦言正嚴辭搞得慌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回道,“沒有做過的事,我不認!”
童玉錦繼續問道,“鄒潘進,我再說一遍,我現在隻審落水案,人證物證俱有,你不認罪嗎?”
“我……無罪可認!”
童玉錦吐了一口氣,盯着鄒潘進看了一會兒,說道,“知道事不過三嗎?”
所有人都被童玉錦說得愣住了。
趙之儀朝夏琰看了一眼,難道這厮準備出手了?
章大人眉毛幾不可見的動了動,難道要動作了?
沈大人一臉懵的看向夏琰,夏琰心裏隐隐有些明白了,鄒潘進不承認主使殺人,那麽勢必會牽到下面一個案子,會……他看了一眼計成儒。
計成儒見夏琰看他,魚袋眼緊了緊,又看了看不認罪的鄒潘進,恍然明白,如果他不認罪,可能牽連到自己的庶十一子,他陰了一眼堂上的鄒潘進,想讓他伏罪,可惜鄒潘進沒有收到他示意的目光。
章大人感受上公堂之上的暗潮湧動,拿起邊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心想,難道計成儒沒有知會這個庶女婿,讓他趕緊伏罪?
計成儒以爲十一子說過了,所以此刻,他也着急。
計平方跟鄒潘進早就有言在先,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老子坐上公堂,誤導了鄒潘進,讓鄒潘進還以爲是爲他坐鎮,事情真是搞複雜了。
童玉錦隻想查落水案,隻需要鄒潘進承認是主使就可以結案,她以爲鄒潘進會爲了計平方而認罪,那想他不認,非得讓自己往深處挖,不知爲何,她腦中出現了自己畫得人物關系圖,一些沒空去想的東西,突然躍了出來。
童玉錦拱手朝沈大人說道,“大人,我想單獨跟趙之儀趙公子說幾句話!”
包括夏琰在内,所有暗地裏明白趙之儀身份的人都吃了一驚,什麽意思?
趙之儀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内心又高興又有點不解,爲何不找她夫君,找我?
童玉錦帶着趙之儀迅速避到候審處,小聲問道,“兩年前,就是計家長子摔馬的前後,京城裏有沒有因爲馬而死或受傷的官員?”
趙之儀腦回路沒跟上童玉錦:“什麽意思?”
“你就說有什麽沒有?”童玉錦小聲而急切的問道。
趙之儀認真想了一下,“好像有!”
“誰?”
趙之儀回道:“前禦史大夫翟得渠!”
童玉錦問道:“夏琰有個朋友叫翟雲飛,跟他是什麽關系?”
趙之儀說道:“是他老子!”
童玉錦伸出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說道:“是這樣的,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趙之儀突然感覺心跳有點快,非常興奮:“什麽猜測?”
童玉錦反問:“知道劉大寶爲何要訛鄒潘進嗎?”
趙之儀接着她的思路回道:“因爲知道包老鐵爲鄒潘進在馬掌上做了手腳?”
童玉錦點頭:“是,這個做了手腳的馬去了哪裏?”
“你懷疑到了翟大人手中?”趙之儀仍然接着她的思路往下走。
童玉錦說道:“不是懷疑,那張鄒潘進在馬市的交易記錄有明确記載,出事的馬是他賣給了禦史台,而禦史台把這些馬分配給了所屬的高品秩官員!”
趙之儀明白了,問道:“你準備扯出這件事?”
童玉錦搖頭:“不,這件事牽連甚廣!”
趙之儀不解了:“那你什麽意思?”
童玉錦舔了舔嘴唇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可能!”
趙之儀眯眼問道:“什麽可能?”
童玉錦剛想開口,頓了一下,說道:“等下,我叫一下夏琰,我要跟他說一下!”
“哦”趙之儀看着進公堂的童玉錦若有所思。
童玉錦轉入公堂,抱拳對沈大人說道,“我想跟夏候爺單獨說幾句!”
“這……”沈大人看向夏琰。
“我馬上來!”
“謝過夏候爺”童玉錦一本正徑的謝過夏琰。
衆人看着不審案而和皇上身邊兩位紅人竊竊私語的童玉錦,都在暗在揣測,倒底發生什麽事了?
鄒潘進的心不知爲何,沒有來由的跳得快起來,并且越來趙快,他們到底發現了什麽,嶽山還能撈出自己嗎?他看向自己的嶽山,卻發現嶽山看向自己的眼神比虎狼還要毒辣,難道自己會錯了,他不是來救自己的,而是送自己上路的?
鄒潘進終于讀懂計成儒的目光了,那自己剛才……鄒潘進感覺自己後背一片冰冷。
夏琰進了候審處,問道:“怎麽啦?”
童玉錦回道:“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不需要牽連其他人而瓦解計家,進爾打擊到計成儒!”
“什麽猜測?”夏琰抿嘴問道。
童玉錦說道:“計家長子計敬亭可能死于内鬥!”
“内鬥?”趙之儀驚叫。
童玉錦說道:“就是他家自己人搞自己”
“我知道,我就是吃驚!”趙之儀尴尬的笑了一下。
童玉錦看向二人:“夏候爺,趙公子,你們看……”
夏琰和趙之儀相互看了看,沒有吭聲。
童玉錦再次說道:“我聽說計成儒對長子期望非常高,而計敬亭也非常争氣,這樣一對父子,如果父親得知自己親親的兒子死于另一個兒子之手,你們覺得他會怎麽樣?”
“心灰意冷!”趙之儀接口回道。
“是!”童玉錦說道:“一個心灰意冷的人應當不會再有控制欲了吧!一旦這件事在京城人人皆知,那些以計成儒爲尊的人是不是所有顧忌,是不是會在不知不覺中瓦解掉他的影響力?”
不得不說,童玉錦的解釋非常有震撼力,也相當有道理。
夏琰一隻手背到後面,擡頭冥思。
趙之儀也摸着下巴沉思。
狹小的候審處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沈大人見裏面的人遲遲不出來,又見計成儒和章大人都朝自己看過來,不得不親自去叫,“候爺——”
夏琰看了一眼叫他的沈大人邁着步子出來,邊走邊對童玉錦說道,“就按你猜測的來,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
“是!”童玉錦拱手,然後轉身對趙之儀說道,“我需要你的龍行衛!”
“明白,我跟夏琰的目标是一緻!”一向嘻嘻哈哈的趙之儀此刻非常嚴肅。
“好,那就我上堂了!”
“嗯”
上了堂的童玉錦不顧衆人的眼光,大大的吐了一口氣,拱手對沈大人說道,“沈大人,既然鄒潘進不肯認罪,那麽小民不得不提取新的人證!”
“準!”沈大人感覺童玉錦的氣場變了,至于變成什麽樣的氣場,他搞不明白。
童玉錦回道:“小民新的人證是馬市打馬掌的包老鐵!”
“帶人證!”
計成儒嚯的一下從旁聽席上站起來,眼光淩厲的看向夏琰和趙之儀,想惹事!
站在衙門口的計平方真想大叫,讓鄒潘進認罪,可是鄒潘進跟中了邪似的,根本不看他。
鄒潘進以爲嶽山大人站起來爲他的事跟堂上之人翻臉,内心還爲剛才的揣測感到奧惱。
童玉錦卻不管計成儒如何失态,“沈大人,請讓人證上堂!”
沈廷鋒看了一眼站立的計大人,又看了一眼視若不見的夏琰,頂着壓力叫道,“準!”
包老鐵被提上了公堂,這個行将就木的老頭,身量并不大,跪在地上縮成一團。
計成儒發現人已經被提上了公堂,憋着氣又坐了下來,他倒要看看,夏琰怎麽扒開這個案子?
計成儒隻想到夏琰要扒禦史台的事,根本沒有想到,人家不扒,而是……
“堂下所跪何人?”
“回大人,草民包老鐵!”
童玉錦問道:“包大爺,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包老鐵擡頭:“你說——”
“誠嘉十四年十月你是不是給這個人打了兩次斷釘掌!”童玉錦問道。
包老頭看向鄒潘進,這時鄒潘進倏的看向童玉錦,頓了一息後大叫,“不,我認罪,我認罪……”
可惜已經遲了,童玉錦根本不理大吼大叫的鄒潘進,機會已經給了,你不把握怪誰!
計成儒腦子還停留在禦史台上,沒有注意到童玉錦爲何要問打了兩次斷釘掌,等鄒潘進在公堂之上大呼小叫之後,才猛然驚醒‘兩次’是什麽意思?
“不——”計成儒隻覺氣血直往頭上湧,隻覺痰要迷了自己的心竅,再次直直的站起來,指着鄒潘進失态大吼:“你幹了什麽?”
“不,不……嶽山大人,你别聽她胡說八道,小婿什麽也沒有幹,真的……”鄒潘進已經驚慌失措,語無倫次。
“你……你們……”計成儒指向鄒潘進,又指了指童玉錦,手哆索個不停,不……不……,他腦海中隻有這個字了。
童玉錦看了計成儒一眼,又問了一次包老鐵,“誠嘉十四年十月你是不是給這個人打了兩次斷釘掌!”
包老頭字正腔圓的回道,“是!”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所有的人又都不明白,兩次斷釘掌是什麽意思?
隻見童玉錦說道,“其中一枚斷釘掌,我們暫止不管它去了哪裏,但是有一枚,我可以肯定的說道,它就是至計敬亭摔下馬至死的根本原因!”
“你胡說八道,我打死這個賤人!”門口的計平方邊大叫邊沖了進來,夏小開等人迅速上去攔住了他。
夏琰走到計平方的跟前,甩手就是兩個耳刮子,兩聲響之後,沈大人看到計平方的嘴角血往外溢出。
隻見夏琰語氣威嚴的說道:“夏琰的正妻,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辱的!”
“你……”計平方被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着庶子不管不顧的咆哮,看着被打焉了的庶子,它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住了計成儒,他突然直直的倒地,身、口一下子不能動彈。
京兆府突然混亂成一片,大人們都圍了上來,沈大人坐在公堂之上,大叫,“來人,叫太醫,來人,叫太醫……”
尚書省——章治平章大人驚呃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跟着叫了句,“讓京兆府的巫醫先來急救!”
“是,大人!”
停在候審處,随時待命的巫醫(相當于現在審庭席邊上準備的急救醫生,防止罪犯,或是家屬因情緒激動引起的疾病進行救治)快步走了過來,對圍觀的衆大人說道,“還請大人們散開,讓病人透氣。”
大理寺卿——樊中易幾不可見的出了身汗,想不到聽個旁審會出這樣的事,可是這樣的結果會怎麽樣呢?樊大人稍擡頭看了一下站在邊上的夏琰、趙之儀,又看了一眼把犯罪說成好官的童玉錦,今天居然把活人說成了半死人,她究竟是何人?
刑部侍郎——左恒幾不可見的朝章大人身邊靠了靠,看着巫醫給計成儒急救。
公堂之上跪着的劉小如早就吓得縮成一團了,氣都不敢喘,但是她的仇似乎報了呢,隐隐的高興起來。
包老鐵早就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麽的罪行,已經淡定的如同在家等死!
有犯罪前身的朱大運,又悄悄往地上趴了趴,他跟官府打過交道,這麽大的官出事了,他本能的覺得京城要變天了,至于自己能不能像上次那樣幸運逃出來就不得而知了。
鄒潘進癱倒在地,他知道自己這次完了,真的完了,到底什麽地方出錯了,難道自己一上堂就該認了罪,認了罪,是不是後面就沒有這些事了?可是我認罪了,我有事了,那他們不就是無事了?
鄒潘進看着如活死人般的嶽山,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竟然詭異般平靜下來。
至于爲何詭異般平靜下來,不過是他發現,他現在被判死刑就是死刑了,而不是除了死刑之外還要被計家挫骨揚灰,因爲計成儒倒了,誰還有空管他呢,他突然輕松了,哈……哈……要不是地點不合宜他都能狂笑!
京兆府的巫醫最先給計成儒施了急救,掐了他的人中,拍打了他的臉頰,讓要憋他斷氣的那一口迷痰吐了出來,人雖活了過來,但他已然已經不能動彈,計大人他中風了!
站在公堂門口的宮門侍衛,讓消息如同風一般的速度傳到了誠嘉帝的桌前,一直坐在龍案後等消息的誠嘉帝唰一下從龍案後站起來,“中風!”
“是,聖上!”内侍回道。
“中風——”誠嘉帝複述了一遍。
“是,聖上!”
“中風……”誠嘉帝複述的時候聲音大了一些。
“……”内侍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皇上,把頭低了低。
“哈哈……”從來喜怒不于形色的誠嘉帝仰頭長笑,天啊,朕聽到這樣的消息,爲何覺得如此爽呢!
“哈哈……”禦書房的笑聲一直到很久之後才停,停下笑聲的誠嘉帝馬上說道,“繼續——”
“是,聖上!”
京兆府
趙之儀和夏琰相互看了看,沈大人過來請示,“候爺,你看要不要退堂?”
夏琰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計成儒,說道:“退堂之前,先捕了計平方!”
“這……”沈大人覺得不妥。
童玉錦說道:“我們懷疑他參與了兩年計敬亭摔馬而死的案子!”
“候爺——”沈大人看向夏琰。
夏琰隻有兩個字:“捕人!”
沈大人無法,低頭回道:“是!”
計平方掙紮着大叫:“不……不……,你無憑無據,再說,我大哥的馬可不是從馬市買的,他的馬直接來自邊城馬市,你們不要胡亂猜疑,不要胡亂斷案,我要告到禦史台……”
“可以,你可能告,”童玉錦笑道,“我還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你不是主謀!”
“什麽……”所有聽到的人都大吃一驚。
樊大人直接就問道:“他不是,那會是誰……”
左大人跟着問道:“那會是誰?”
計平方看着什麽都知道如妖精般的童玉錦大吼大叫:“不……不……你胡說八道,我什麽都不是,既不是你所說的主謀,也不是什麽共謀!”
童玉錦說道:“沒關系,在沒有定罪之前,你确實什麽都不是,但一旦定罪,你死罪難逃!”
計平方破口大罵:“你放屁,你這個賤人,我讓人千刀萬剮了你!”
童玉錦冷笑道:“如果你還能剮,那就趕緊!”
“你……”計平方還要說什麽,站在邊上的夏小開右左開弓,打得他滿口是血。
“上蒼從來都是公平的,你從老天那裏得到了什麽,老天就會從你這裏拿回什麽!”童玉錦蹲下身子,對隻能轉眼珠子的計大人說道,“你說是不是計大人?”
圍觀的人都能看到不能動彈的計大人那雙眼恨不得吃了童玉錦。
童玉錦卻渾然不覺,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計大人,你要一直保持清醒喲,然後等到我們爲你長子陳冤直到昭雪!”
計大人的眼皮眨了幾下,雖隻是幾下,但是章大人、沈大人們都明白了,計成儒這是警告童玉錦,讓她收手。
童玉錦卻一臉正義的說道,“計大人,你難道不想看看,你大兒的死,真正的主謀是誰嗎?”
章大人等人看向夏琰,看向趙之儀,難道他們其實早就知道了,隻等一個合适的機會拿出來發酵?
趙之儀和夏琰兩人同樣都是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們在想什麽,也讓人揣測不出他們還要幹什麽,爲計敬亭讨回公道,究竟意欲何爲?
京城皇宮
誠嘉道不解的問道:“爲計敬亭讨回公道?”
内侍回道:“是,聖上,外面消息是這樣傳進來的!”
“意欲何爲?”誠嘉道自言自語。
“聖上,要不招小候爺回來問問……”
誠嘉道搖頭:“不,不,他正在辦案,不要打擾他,朕相信他,他這麽做一定有原由,不行,朕要靜靜,讓朕想想,這是意欲何爲?”
計府
計成儒中風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計府。
計夫人當場大哭,一邊哭一邊催着二子,“榭兒啊,趕緊去京兆府把你父親擡回來,趕緊去找最好的太醫……”
計敬榭卻愣在那裏沒動。
“榭兒,你别難過了,難過有什麽用,趕緊把你爹擡回來,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們計家就在,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計家馬上就會煙消雲散……”計夫人抹着眼淚,不虧是當家主母,這時還能安排事情!
“煙消雲散?”計敬榭自言自語。
計夫人見兒子傷心,催促道:“是啊,趕緊去擡你爹呀!”
計敬榭被計夫人推着趕着到了京兆府。
祝府
祝檢秋驚訝的叫道,“計成儒中風了?”
“回大人,是的!”
“怎麽回事?”
幕僚回道:“外面傳進來,說是被夏琰的訟師妻子氣得!”
“一個訟師能讓他氣成這樣?”祝檢秋不覺得。
“大人——”
祝檢秋問道:“何事?”
幕僚小心的說道:“這個女人上次氣得讓你動了殺招,你忘了?”
“我動了殺招?”
幕僚回道:“伍大人案子中的小書僮就是她”
“是她?”祝檢秋眼神蓦得駭人起來。
幕僚說道:“是,大理寺有官員證實了,夏琰妻子就是那個被我們追殺的小書僮!”
“居然是她,難怪有如此道行!”
“大人——”
祝檢秋擺了擺手:“讓我想想,一個道行這麽深的女人,竟然嫁給了夏琰,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是啊,大人,那我們怎麽辦?”幕僚問道。
祝檢秋冷哼:“怎麽辦?秦王之子趙之儀也站在他們邊上,這次辦了計成儒,那一個會誰?”
“大人——”
“讓我想想!”
“是,大人”
衙門前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知道計大人中風了,消息如龍卷風般席卷京城,刮得人人皆知。
小舍從外面興奮的跑進來,叫道,“少爺,少爺……”
“何事慌裏慌張?”袁思允瞟了一眼小舍。
小舍高興的叫道:“少爺,計成儒中風了!”
“中風?”
“是!”
“消息可靠嗎?”袁思允難掩臉上的笑意。
“可靠!”小舍點頭。
高興之餘,袁思允還覺得有些不真實:“怎麽會這樣?”
小舍回道:“從衙門口傳出來的消息說,夏夫人問了打馬掌人一句話後,他就中風了!”
袁思允問道:“什麽話?”
小舍回道:“夏夫人問打馬掌的,說你在兩年前是不是打了兩個斷釘掌!”
“什麽意思?”
小舍回道:“不知道,傳出來的話是這樣的,夏夫人說,一根斷釘掌先别管它去哪裏,但有一根至計成儒長子摔馬而死!”
“有一根?”
“是,少爺!”
“等等,讓我想想什麽意思?”
小舍說道:“能有什麽意思,還不是跟未抄家前的袁府一樣!”
“跟我們家一樣?”袁思允若有所思。
小舍感慨:“是啊,當年,你在家裏是嫡長子,生得好,學問又好,受到他們嫉妒,幾個庶子聯手要緻你于死地,少爺你忘了?”
“至我于死地,至優秀的計敬亭于死地?”
“差不多!”
是說小舍說得精僻呢,還是說每個走到一定程度的大家族都會落到這一步,那句‘打敗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已’,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說,讓一個家族走向沒落的不是别人,而是這個家族本身就出了問題!
古語有雲:富不過三代,其實是很有哲理的諺語,一般人家,大富小康,若無嚴謹家訓,或者不重視教育,富不過三代兩代都很正常。因爲威而戾,驕而躁,富而淫是人性普遍的弱點,自不能持久。除了這一方面原因外,還有古代家庭成員結構的原因,嫡、庶子在家庭地位中的巨大差異也爲家庭的不穩定埋下了隐患。
但計成儒長子摔馬案除了上述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父愛不均,讓手足相殘,爲家族的發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也家族走向衰敗的直接原因。
童玉錦真不想涉及到沾上政治的案件,但是鄒潘進居然不識時務,居然不認罪,引發了計家的迅速跨台,這不是她想到的,這跟自己沒關系,可他娘的,她就這樣陷入到這件事中了,或許,這也是因果關系的結果,既然動了鄒潘進,又怎麽能不牽扯到這後面的事事非非,唉……看着沈大人宣布退堂,童玉錦感到心力絞粹。
公堂上的案犯都被收監了,計敬榭看了一眼被帶走的計平方,垂下眼皮,轉身跟着計成儒的擔架走出了京兆府衙門。
京城的天因爲計成儒的中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顔色。
回家途中,趙之儀不顧夏小同和夏小開的阻上擠進了夏琰的馬車。
童玉錦看着一臉等待解釋的趙之儀吹了口氣,“我依據兩個馬掌釘進行了大膽的猜測,你們敢跟着我胡鬧?”
“不,很好!”夏琰微笑着肯定道。
童玉錦擔心的說道:“可是我擔心最後查證不了,該怎麽辦?”
趙之儀嗤笑一聲“沒那麽認真!”
“什麽意思?”童玉錦沒明白。
“你這麽聰明會不懂?”趙之儀哼一聲。
“啊……”童玉錦恍然明白了,夏琰和趙之儀兩人一個明道,一個暗道,都在尋找合适的機會打倒計成儒,可是他們都顧忌到京城的局勢,都顧忌到牽連甚廣後的結果,而自己這個内部瓦解無疑爲他們打開擊垮計成儒的大門,正如趙之儀所說,那怕他們最後真的無罪,都會給他們定上罪。
童玉錦吐了吐氣,“我不管你們那套,但我要實事求事的把這件案子辦完,有罪就是有罪,無罪就是無罪!”
“你……”趙之儀無語的看了看夏琰。
“子淳——”童玉錦問向夏琰。
夏琰笑道:“我聽你的!”
“謝謝你!”童玉錦高興的點了點頭,還好他支持自己,自己做本分的事,至于政治上的事,她無能爲力。
趙之儀叫道:“夏子淳你……如果查到最後無罪呢?”
夏琰笑道:“那我們按無罪無條件放人!”
“什麽意思?”趙之儀問道。
“沒什麽意思!”
“不可能!”
夏琰回道:“随你怎麽想!”
童玉錦不管趙之儀如何看待自己,說道:“趙公子,我的推測需要你幫忙驗證!”
“說需要什麽?”趙之儀對這個感興趣。
童玉錦說道:“前幾天我就大概的理了一遍鄒潘進和計平方讓人打馬掌的動機,發現兩年前,計成儒一點都沒有懷疑他們兩人做斷掌釘的事,我就在想,難道計成儒爲了兒子沒有查到他們釘馬掌的事?他那麽愛長子,好像不太可能,那麽有一種可能,他們的行爲在他那裏過了明路,計成儒知道馬掌釘的事,并且知道馬掌釘對付的是誰!”
趙之儀點頭,“原來是這樣,所以這個釘馬掌的人逃過了一劫!”
夏琰問道:“可是計平方說他的馬直接從邊城而來,上面已經釘好馬掌了!”
童玉錦回道:“我聽馬市的人說道,很多人會重新釘馬掌!”
趙之儀說道:“如果重親釘,也輪不多馬市這個人吧!”
“問題就出在這裏,我懷疑,計敬亭的馬直接被人換了!”童玉錦說道。
“換了馬?”
童玉錦點頭:“是,他來自邊城的馬換成了京城馬市的馬!”
趙之儀明白了:“你要我幫忙找兩匹相像的馬?”
“是,趙公子,有難度嗎?”童玉錦問道。
趙之儀吹了一口氣:“笑話,這點事怎麽能難倒我,我聽你說,計平方不是主謀,那是誰?”
童玉錦猜測道:“應當是某一個嫡子!”
“什麽,親兄弟自相殘殺!”趙之儀非常驚訝,鬥庶子的,親兄弟的幾乎沒有。
“這種事少嗎,趙公子?”
趙之儀摸了摸鼻子:“你……可大部分不是同一個娘,同一個娘的很少!”
童玉錦學過心理學,能明白這種心态:“如果你頭上的大哥什麽事都勝你一籌,什麽都壓你一頭,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人還有親情可言嗎,内心早就變态或是畸形不堪了吧!”
趙之儀又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夏琰,笑道,“那你懷疑誰?”
“計敬亭死了,誰獲利最大,就是誰?”童玉錦說道。
趙之儀接口說道:“計家老二計敬榭?”
“需要你去查!”
趙之儀大叫:“怎麽變成我的事了!”
童玉錦别了一眼趙之儀:“你剛才非要擠進來的,你以爲我們家的馬車好擠的呀!”
“夏琰,你家婆娘怎麽能這樣?”趙之儀鬼叫道。
夏琰不地道的笑了:“确實是你自己非要擠進來的!”
趙之儀咬牙切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過了明路的案件,加上趙之儀這個龍行衛的調查,案件進展很快!
雖然當年計成儒一怒之下殺了不少接觸到計敬亭馬的仆人,但總有幾個幸免于難的,趙之儀和夏琰連手還有什麽攻不破的。
趙之儀和夏炎查案的動靜這麽大,是個人都知道了,計夫人當然也不例外,她撕心裂肺的拍着二兒子心口,“榭兒,你說這不是真的,你說,你說娘就信……”
計敬榭木然的看着躺在床上如活死人般的計成儒,任由自己的老娘拍打着。
雖然隻能動眼皮子,可是計成儒的頭腦清醒的很哪,他不敢相信,竟是親弟弟殺了自己的親哥哥,無論怎樣他都不相信,要說庶子還有可能,可是他們是一娘所生啊,他們同出一個肚皮!他想親口問問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二子,這個一直默默跟在長子身後心情平和的二子,怎麽會殘忍到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可惜他什麽都問不出來,他什麽都做不了,他這時才深深的感受到什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覺得他就應當這麽一口氣過去了才對,爲何要讓他受這等煎熬。
京郊靈明寺
冬夜的啓明星并不高的挂在天際,明月已經穿戴好,背着自己的小囊準備出發了。
“你真要去?”明空大師問道。
“嗯”
“去了做什麽,他還沒死,不需要你爲他超度!”明空大師毫不在意的說道。
明月搖頭:“我不是爲他超度!”
“那你去幹什麽?”
明月回道:“去問一句話而以!”
“什麽話?”
“師傅你明知我要問什麽?”
“哎喲,你就不能說出來嘛,假如我猜錯了,怎麽辦?”明空大叫。
明月看了看天空說道:“師傅,天色不早了,我要出發了!”
“好,好,你去吧,”明空揮了揮手,顯得不耐煩的樣子。
“那師傅,我去了!”
“對了,什麽時候把那個異世而來的人帶給我看看?”
明月笑道:“師傅,有緣自然就會見到!”
“趕緊走,再不走我能被你氣出病來。”
明月莞爾一笑,轉身下了山。
今年冬天,到現在一場大雪還沒有下,真不是好兆頭,明月下山時這樣想到。
京城皇宮
下了朝的誠嘉帝心情不錯,對内侍說道,“讓人準備一下,朕要出宮!”
“聖上——”内侍停住了腳步。
誠嘉帝卻繼續說道:“而且是臨時、馬上的那種。”
“聖上,這不合制!”内侍行禮回道。
“朕要任性一次”誠嘉帝不管不顧的說道。
“聖上……”
誠嘉帝生氣了:“不要掃了朕的興!”
“是,皇上!”
計宅
計成儒的房間,從昨天晚上到今天,馬上就快中午了,還不讓任何人靠近。
計夫人滿臉枯色,不停的追問着兒子,“爲什麽,爲什麽……”
可是計敬榭隻是木然的站着。
計成儒急得舌頭直打顫,就是動不了,說不出一句話。
辰時正,也就是現代10點鍾,大陳朝兩個不太可能會碰面的人在計宅正門前碰面了。
誠嘉帝驚喜的叫道:“子霖?”
“聖上,是我!”明月微笑着行了佛家禮。
“真是你,你還好嗎?”此時,三十而立的誠嘉帝猶如一個毛頭小子,顯得非常激動。
明月微笑道:“托皇上的福,我一切都好!”
“子霖,你……我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你……”剛才還高興的誠嘉帝顯得有些憂傷。
明月垂下眼說道:“聖上,我來問前計大人一句話,問完就走!”
“不,子霖,你不能這樣對我!”誠嘉帝滿眼傷悲。
明月再次行了一個佛家禮,輕聲說道:“聖上,我一切都好!”
“可我不好——”
“聖上,你的一切也會好起來!”
“我覺得日子無滋無味!”
“這世上之事,明明之中都有注定,還請聖上當放則放!”
誠嘉帝搖了搖頭,“罷了,能看到你,我也心滿意足了!”
“聖上,我敲門了!”明白轉過頭去,不看誠嘉帝。
“好”
計成儒房間,計夫人看着死活不開口的二兒子,心力絞粹,正準備給計大人擦身,外人有仆從敲門。“作死呀,不是不讓你們靠近的嗎?”計夫人罵道。
外面的仆從吓得話都結巴了:“夫……夫人,有個和尚求見!”
“和尚?他來做什麽?”計夫人在門内問道。
“夫人,他說他來自靈明寺!”
“靈明……”計夫人的聲音馬上變了,連忙出來開門,“快請他進來!”
明月雙手合掌:“小僧已經不請自來了!”
計夫人連忙給明月行合掌禮:“大師請救救我們家老爺!”
“能救他的不是我,而是他!”明月讓開自己的身子,誠嘉帝出現在計夫人眼中,計夫人當下眼珠子都不敢動了。
作爲正一品大員的夫人,計夫人見過數次誠嘉帝,但她從沒有聽誰說過,皇上私服到過誰家,不,就算是公服也不曾,他這是……
計夫人感到了末日來臨,她不是一般内宅夫人,她是一品大員的夫人,爲了出面應酬不出差錯,她懂大是大非,也更懂自己夫君在朝中的地位、角色。
計夫人終于回過神來,給誠嘉帝行了全禮,“臣婦有罪!”
“帶我們進去看看計大人吧”誠嘉帝眼皮了一下說道。
“是,臣婦遵旨!”
計夫人小心翼翼的帶着誠嘉帝和明月來到了計成儒的房間,計敬榭見到皇帝木然的神情突然變得誠惶誠恐,立馬跪到地上,行了全禮。
誠嘉帝沒有讓他起來,他就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
誠嘉帝和明月走到計成儒的床邊,看着隻能眨眼睛的計成儒,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
計夫人陪站在旁邊,捂着嘴,流幹了眼淚的眼睛又開始發澀流淚不止,如果再這樣流淚下去,離瞎也不遠了,可是沒人會在乎。
誠嘉帝深深歎了一口氣,緩緩的開了口,“計大人,還認識朕嗎?”
不能說話的計成儒聽明白了,這是指責自己沒把他放在眼裏,他确實也沒把他放在眼裏,可如今……
誠嘉帝悠悠的說道,“朕生性軟綿,總覺得守好祖宗留下的家業就好,那曾想,人心不知足啊,不知足啊,那就怪不得朕心狠了!”
計成儒兩隻嘴唇似乎想動,可是幅度太小了,不注意看,幾乎都感覺不到他在動。
誠嘉帝搖了搖頭,“千般風流,萬般富貴,在此刻也不過如此,計大人,你還要撰着權力不放嗎?”
誠嘉帝歎息道,“你還是去了吧,你去了之後,我保你計家不絕戶!”
“不……聖上……聖上……”計夫人砰然跪地,“求你了聖上,我們家大人已經這樣了,他不會再染指朝堂了,不會了……”
“不……”誠嘉帝堅決的回道。
計夫人吓得不敢哭了,問道:“聖上……爲什麽?”
誠嘉帝回道:“他的名頭存着,就一直會讓人借着這個名頭生事,隻有他死了,萬事才能休!”
“聖上……聖上……”計夫人癱倒在地。
誠嘉帝眯眼說道:“保你計家不絕戶,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聖上……不……”
誠嘉帝不管哭泣的計夫人,問向明月:“明月你有什麽話說?”
明月雙手合攏對着計成儒說道,“計大人,感受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了嗎?”
計成儒的瞳孔陡然變圓。
“朗朗乾坤,萬事萬物皆有靈性,那一場沉船,在水中掙紮的兩萬多人,他們那種感覺,你感受到了嗎?”
計夫人、計敬榭倏得看向明月,然後看向計成儒。
計夫人大叫:“自古以人,多少貪官污吏,何來我家老爺一個?”
明月說道:“是,不是他一個,所以千般因果輪回也不僅他一個!”
“……”計夫人絕望的再次癱倒在地,能留後,那真是天大的恩賜了!
誠嘉帝和明月大師兩人又在計宅門口各奔東西,這兩個有過曾經的人,因爲各自身份、地位、責任放棄了他們的曾經。
他們從分開的那一刻始,就隻有帝王和僧人的身份,沒有其他。
滄海桑田,無盡變幻,天地無窮,又有誰記得曾經的風花雪月,猶如塵埃或是飄浮于空中,或是落于某處,靜靜的消失在歲月之中。
趙之儀騎着馬正準備去計宅,看到了明月,驚叫一聲,“大哥——”
明月看到坐在馬上的趙之儀,微微一笑,雙手合掌,“之儀,許久不見,别來無癢!”
趙之儀跳下馬:“大哥,到了京城也不回去看看父王嗎?還有母妃,他們很記挂你!”
明月低頭,“有機會再見吧!”
“大哥,這是從計府而來?”趙之儀問道。
“是!”
“爲何?”
“問了句話!”明月回道。
“問話?”趙之儀有些不解,一個和尚問什麽。
明月微微一笑:“是,問問計大人,能不能感同深受!”
“什麽意思?”趙之儀問道。
“人在水中掙紮,絕望而死!”
趙之儀驚呼:“大哥爲了淮鹽案而來!”
“隻爲靈魂而來!”明月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保重!”
“大哥——”
看着飄然而去的趙之霖,趙之儀吐了口氣,看了看皇宮方向,又擡頭看了看天空,天若有情天亦老吧!
當天夜裏,曾經風光無限的計大人病逝于家中,享年六十一歲,他的葬禮很隆重,人走得也很體面。誠嘉帝準許其庶三子攜棺柩回老家安葬。
人們都覺得奇怪,爲何不讓嫡二子,因爲長子去逝後,順延後理當是嫡二子扶靈回鄉才對。京城的人沒有疑惑多久,随着趙之儀親自去了一趟邊城馬市之後,京兆府發出了逮捕令,沈大人親自帶人到了計宅捕人!
計敬榭沒有任何反抗,也對自己所主使的摔馬案供認不諱。
計大人看着最後按了手印的供詞感慨萬千,嘴裏喃喃自語,“一個權臣世家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權力中心,離開了京城!”
不錯,計家将在近三代内沒有任何崛起的可能,計家本來就隻有兩個嫡子,一死一損,已經沒有人能撐起計家的門面,計家庶子在京城受的蔭蔽也随着計成儒的逝世而逐步被人取代。被取代後的庶子們将和其他淪落的貴族一樣,漸漸淪爲平民,甚至更低,然後逐步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計敬榭的案子,童玉錦沒有參與,當整個案子結束,夏琰回來時,他對童玉錦說道,“你猜測的都是對的!”
童玉錦叫道:“他真利用了計成儒對付禦史大夫翟得渠的機會,雙管齊下殺了他大哥?”
夏琰回道:“是,他說,當他父親讓人幹掉不聽話的翟得渠時,恰巧他的大哥約人到京郊最大的馬場打馬球。”
童玉錦感慨說道:“這得有多大的仇恨,能讓他一下子抓住了這個機會!”
“錦兒,你不願意多生,是不是因爲這個?”夏琰緊張的問道。
童玉錦切一聲:“去,我才不是爲了這個!”
“那你是……”夏琰不解了。
“我這是爲了保持苗條的身材”童玉錦笑回。
“保持身材?怎麽可能?”夏琰千年不變的臉,眉毛凝成一條直線,這是什麽奇怪的理由。
“爲何不可能?”童玉錦斜了夏琰一眼。
“我不相信!”打死夏琰,他也不敢相信,女人會有這種想法。隻能說,這就是古文化和現代文化的差異了,不過他是不會懂的,他又沒來過現代,嘿嘿!
童玉錦回道:“我告訴你,事實就是如此,我得保持自己一直年輕漂亮,一直擁有苗條的身材!”
夏琰眨着眼問道:“爲何?”
“沒有爲何?”童玉錦不想回答。
夏琰叫道:“不可能……”
童玉錦見夏琰有乍毛的迹像,笑道:“嘿嘿,是有原因!”
夏琰問道:“什麽原因?”
童玉錦咧開嘴說道:“讓你的眼光永遠放在我身上,沒機會去找别的女人!”
“你……”夏琰無語了,爲什麽她的錦兒總有這麽多歪理。
童玉錦眉角高挑:“怎麽,就這樣,你還想償鮮?”
夏琰搖頭:“我沒說我要償鮮,就是覺得你也太未雨……”
童玉錦笑道:“不錯,我就是這麽有危機感,夏琰,我再說一遍,你這輩子隻能是我一個人的明不明白?”
夏琰着看占有欲極強的童玉錦,搖頭啞然失笑,你說這個小女人怎麽能這麽可愛呢,一個惡狼撲食撲了上去,後面省略N字不寫,大家自己腦補,最近抓得很嚴,親們見諒!哈哈……
親熱過後,童玉錦繼續問道,“那馬是怎麽換過去的?”
“趙之儀到邊城核實了,計平方人脈廣,跟邊城的人打了招呼,悄悄讓人在馬市進馬時混了一匹跟計敬亭一樣的赤兔馬!”
“所以說,他們在馬市釘了馬掌,直接把馬給換了,就沒人發現?”童玉錦問道。
夏琰搖頭:“不是天天跟馬在一起的人,很難發現兩匹幾乎相近的馬有什麽區别!”
“可是馬的脾性肯定不同呀,養馬的人會發現的呀!”
夏琰回道:“他們是在計敬亭換馬球服時換調的!”
“天啊,那匹馬,計敬亭又沒機會熟悉,再加上斷掌釘,不要他的命,要誰的命!”童玉錦驚呼。
夏琰跟着感慨:“是啊,不要他的命,要誰的命!”
童玉錦又問道:“那計平方搶村子的事怎麽樣了?”
“當然辦了!”
童玉錦松了一口氣:“噢,總算能慰籍那些在天之靈了!”
夏琰說道:“你知道嗎,最後能讓計敬榭下手殺他大哥的事,就是因爲這個村子的事”
“有什麽關系嗎?”
夏琰說道:“計平方爲了拿到這個村子,殺了很多人,但是計成儒輕飄飄的就把這個村子賞給了自己的大兒子!”
“爲什麽?”童玉錦不解,這跟計敬榭有關系嗎?
夏琰哼了一聲:“計敬亭可能沒有想那麽多,他喜歡這個小村子,因爲小村子适合一個人畫畫、或是邀三五好友彈彈琴、下下棋!”
“天啊……”童玉錦搖頭,計平方辛苦弄來的東西,居然被他以這個的方式享受,不遭天遣才怪,“分配不公,引發家庭矛盾,讓矛盾一天天積累,直至一個小小的外力,就讓他土崩瓦解。”
夏琰被童玉錦說得心裏戚戚的:“不說了,你以後想生幾個兒子就幾個吧!”
“喂,我說我隻生一個!”童玉錦叫道。
“一個?”
“是啊!”
夏琰問道:“你不覺得孤單嗎?”
童玉錦想了一下回道:“那就再生一個女兒,再多,我不生了!”
“哦”夏琰心想,到時可由不得你。
當夏琰夫婦再次回到中山郡王府時,這次他們真來辭别了。
中山郡王妃笑道,“子淳,這次不是又要辦什麽案子吧?”
夏琰不好意思的說道:“不是,姨母,這次是真得回望亭,錦兒的表姐要出嫁了,她得回去出禮!”
“你送她?”中山郡王妃看了眼,有點不高興。
“是,姨母!”
中山郡王妃看到向着童玉錦的侄子,暗暗吐了口氣:“罷了,你要去就去吧,可别耽誤了公事!”
“知道了,姨母!”夏琰再次給中山郡王妃行了禮。
中山郡王妃擺了擺手:“去吧!”
“姨父——”夏琰叫了聲正在發呆的中山郡王。
中山郡王愣過神來:“哦,我知道了!”
夏琰問道:“姨父,你想說什麽?”
中山郡王搖了搖頭:“也沒什麽,就是感慨計家的事,這事是你……”
夏琰回道:“我和秦王五子趙之儀一起辦的!”
中山郡王說道:“皇上的心總算安了吧!”
“也許吧!”夏琰淡淡的笑了一下。
“也許……”中山郡疑惑的看向自己侄子,難道皇上還有再辦其他人?
夏琰卻不想多說:“姨父,那我跟錦兒就先回望亭了!”
“行,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