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人回轉過頭,拱手朝下車的趙之儀拱了拱手,“江夏郡王也對案件感興趣?”
趙之儀滿面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兩位大人早,是有些感興趣!”
左恒笑道:“以往小候爺辦案都在各路,我們沒機會看到,這次在京城,這個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了!”
“左大人說得極是!”
三個人站在衙門口邊交談邊看着路口,仿佛知道還有誰要來似的,果不其然,陸續來了一些官員,當然都是跟刑部或是大理寺搭上邊的。
太陽東升,己時開堂時間(09:00—10:59)馬上就要到了,站在門口的大人們又看了看路口,心想,不是說章大人要來的嗎,難道是謬傳?
朝西街到京兆府的路上
夏小開不停的接到各處來報,他跟着夏琰的馬車回道,“回爺,大理寺樊大人和刑部左大人已經到了京兆府!”
馬車内,童玉錦驚了一下,“他們……?”
夏琰伸手拍了拍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莫慌!”
“可是,傳言我已經死了呀!”童玉錦撅着嘴說道。
“别胡說!”夏琰唬了一眼亂說的童玉錦:“我們不承認,他們能奈我何!”
“可是……”童玉錦吐氣,心裏有些不安。
“無事,認出就認出,我們不怕!”夏琰毫不在意。
童玉錦深吸一口氣,“出來混,果然遲早要還!”
“……”夏琰被童玉錦的粗話說愣住了。
童玉錦卻龇牙一笑:“你說得對,他們認出歸認出,我抵死不認,看他們能奈我何,我的靠山可是人人生畏的小候爺!”
“對,你的靠山就是小候爺!”能被童玉錦依靠,夏琰得意的笑了。
看着一本正經得瑟的夏琰,童玉錦笑了:“哈哈……”
京兆府
衙門正門完全打開時,壓軸的章大人在衆人翹首企盼中到了,他的一隻腳剛剛落地,一群大人們就湧上來給他行禮作揖,齊聲問安。就這是作爲一品大員的特權與威風。
章大人不緊不慢的問道:“小候爺到了嗎?”
衆人相看,難道小候爺還沒到?每個人都是沖着小候爺來的,結果誰都忘了問小候爺,還以爲他已經在後衙。
沈廷鋒馬上出列回禀到:“回章大人,小候爺已經派人打過招呼了,他們去取證了,稍後就到!”
“原來如此,那就先進去吧!”
公堂開審的時間是己時正,馬上就要到了,衙門裏的衙役們按部就班的準備着,安排各位大人們旁聽就坐的,按排旁聽就坐;按排提取犯人的,已經提取好犯人等在候審小屋;各種證人證物也已經安排妥當,隻等己時正開審。
就在沈大人走到正堂主審位子要落坐時,夏小候爺到了。
夏小候爺踱着方正的官步直接進了正堂,衙門口的衙役領着夏小開、童玉錦及雲氏母子走了側門,領着她們呆到候審處,等待公堂提見。
衆人見夏琰進了公堂都客氣的站起來迎接,“夏小候爺,辛苦了!”
夏琰朝衆人拱手,“衆位辛苦了,有勞各位走這一趟了,夏某心領了!”
章大人笑着客氣說道:“夏小候爺太客氣了,不會防礙你辦公差吧!”
“那裏,章大人能來,求之不得,還請章大人先落坐!”
章大人客氣的拱了一下手,坐了下來,其他人見他坐下,也紛紛落坐。
趙之儀看着隻有夏琰一人進來,朝後面看了幾眼,咦,不是說他的婆娘跟着的嗎,怎麽沒見人?
不與夏琰一同進衙門正堂是童玉錦要求的,她已經作爲死者的訟師,那麽一切按規矩辦事,她現在就是訟師的身份,她必須走側門,呆在候審處,等待提見!
站在候審處的童玉錦把自己要上堂的東西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想着各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有些緊張,微微輕吐着氣,這種緊張不僅僅是因爲案件本身,還因爲,公堂旁聽席上有兩個熟人,是誰呢?——大理寺卿樊中易、刑部侍郎左恒,他們已見過做訟師的她,雖然夏琰讓自己不必怕他們,可是她還是覺得莫然的緊張。
京城皇宮
誠嘉帝正在禦書房辦理公務,邊上的太監接到外面消息,趕緊傳了上來。
“聖上!”
“何事?”
“回聖上,聽人說今天夏候爺到京兆府和沈大人一起辦案!”
“是嘛?”誠嘉帝邊看公文邊說話,不甚在意這件事。
“是,聖上……”
“還有何要說?”
“據人說,候爺未過門的妻子跟着他一起辦案!”
“到是蒹鲽之情!”誠嘉帝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想的是,夏琰爲了給平民妻子以地位和尊重,居然連這種事都做了,直可謂大費苦心。
“聖上說得是,小的還聽說,候夫人要做死者的訟師!”
“訟師?”誠嘉帝擡頭。
“是!”
“就爲了一樁抛妻殺子案?”誠嘉帝不解,是不是因爲他們遇到了,所以比較上心,可是也輪不到一個女人來做訟師吧,難道平民當中就有女訟師?
“應當是!”
誠嘉帝雙眼微眯。
京兆府
一行人大人物終于客氣完畢坐定,沈廷鋒開堂了,看着公堂正門口擁擠的人群,他終于威嚴的叫道:“現在開始升——堂——!”
皂班衙役們雙手握着黑棒齊齊擊地,“威武……威武……”威武之聲響徹公堂内外,顯得莊嚴、肅穆。
坐在角落的兩名典史書記也同時執筆,準備随時記錄公堂上的陳詞和案件對話。
皂班衙役們的齊呼聲停止後,沈廷鋒叫道,“帶疑犯——鄒由任!”
鄒由任被四個衙役拘着進了正堂,剛走到正堂案前,拘他的衙役踢了他膝蓋一腳,他啪得一下跪了下來。
沈廷鋒例行公事的問道,“堂下何人,快快報上姓名?”
鄒由任趁着問話的機會,已經悄悄掃了一遍公堂,這次公審不同以往,雖然他不認識在坐的大人,但是從官服的顔色上,他知道,這些人官品之高,已經不是他所能企及的。
可是不管如何,他都要拼一次,那怕隻有一點點希望,他還是想活,活着跟自己的進子一起到老。
鼓起勇氣的鄒由任全身伏地,“小民鄒由任叩見大人!”
沈廷鋒問案:“鄒由任,有人指認你殺了鄒潘進的妻子方氏方月娥及其子鄒小良,你可認罪?”
“回大人,小人不認!”鄒由任拜伏在地回道。
沈廷鋒問道:“爲何不認?”
“小人不認識什麽方氏及鄒小良,又如何殺了他們?”鄒由任一字一闆的回道。
沈廷鋒又問了一句:“果真不認識?”
“是!”
夏琰看了眼堂下跪着的鄒由任,眯眼說道:“我爲死者請了訟師,讓她跟你說說,你究竟有沒有殺人!”
鄒由任拜伏:“小民願洗耳恭聽,如果是胡言亂語,小民決不承認!”
“那就聽聽她有沒有胡言亂言!”夏琰對沈大人說道,“讓訟師上堂!”
“是,小候爺!”
所有人都看向公堂側邊入口處,都想想看看這個傳言中幫小候爺辦案的平民妻子,她究竟是何等人物,竟如男人一樣行走于人世間。
趙之儀已經過見豪賭的童玉錦,她的姿态不比任何賭客遜色,一個晚上幫公公赢回了所有的賭債,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做到吧!
趙之儀突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問題,話說,開國公知道跟他一起賭的人是兒媳婦嗎?夏琰會說這麽尴尬的問題嗎?他突然想大笑,意識到這是在公堂之上,生生忍住了,太有意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很快童玉錦出現在入口處,身量不大,眉清目秀的小哥出現在衆人眼中,細看,這個小哥就是個女人,乍看之下,沒有什麽特别令人驚豔的,可是行動之間,卻有一股子男人才有的英氣,章大人眉角上揚,幾不可見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左手邊的夏琰,沖個喜也能沖到寶,不會吧!
神色變色最大的莫過于樊大人和左大人了,此人他們見過,不就是爲伍大人訟辯的書僮吳持仁(無人此)人嗎?不是說他摔下山溝死了嗎,怎麽會在四個月後出現在京兆府的公堂,不對,聽說‘他’是夏琰的平民正妻呀,難道那次摔死是爲了掩人耳目?兩位大人沒有掩飾,直接看向夏琰,可惜從他面上看不出什麽,他們不解的轉過頭,等待公審。
童玉錦依然是女扮男裝,穿着簡單的書生交領袍子,灰藍布料,白色交領藍襟,梳着丸子頭,上帶一塊方巾,标準書院書生打扮,跟書生不同的是,童玉錦習慣了窄袖,不太習慣這種寬袖衣服,所以爲了方便,她把袖子卷起到手頸處。
上了公堂的童玉錦,端直她的小脊梁,拱手朝沈大人說道,“小民童玉錦拜見大人!”
“……”沈大人不知該叫她什麽,一是之間竟愣住了。
童玉錦微微一笑,“大人,請叫我童訟師!”
“哦,童訟師你要爲死者辯訟?”沈大人例行問事的問道。
“是,大人!”
“那……請開始吧!”
“是,大人,”童玉錦說道,“大人,小民能先簡單說一下鄒由任秀才的生平嗎?”
“可以!”
“謝大人!”童玉錦轉身朝鄒由任笑道,“鄒秀才,如果我有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可以随時打斷我的話。”
“你放心,不要你說,我也會打斷你胡說八道!”鄒由任看着雌雄莫辨的童玉錦狠狠的回道。
“好,那麽我開始了!”童玉錦習慣性的微微一笑。
衙門候審屋就在後堂入口處,所以裏面的人能清楚的聽到公堂之上的說話聲。
兩個不同的小屋裏的人都聽到了,一個是鄒由任的妻子雲氏,一個是鄒由任的情人鄒潘進,他們居然有了一個共同的動作——低頭。
公堂之上,童玉錦緩緩而述,“鄒由任,淮東淮水鎮人,家有薄産,排行老幺,自幼長的眉清目秀、聰明伶俐,在村裏私塾中常名列前茅,十四歲考取童生,在鄒家村以這樣的年齡考取童生的,他是第一人,他是鄒家的驕傲,鄒秀才,我說這些可有誤?”
“沒……沒有誤……”鄒由任被童玉錦目無表情的誇贊搞得有點别扭,還有點不好意思。
“那就好!”童玉錦繼續說道:“鄒家人帶着殷勤的期望,把鄒童生送進了鎮上最好的書院進學,他果然不負衆望,在十六歲時考取了秀才,十六歲的秀才公,志得意滿,最是春風得意之時,我說得可有誤,鄒秀才?”
“我……我沒有春風得意……”剛才還爲誇贊,還對童玉錦有些好感的鄒由任,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這麽快就開始剝他的皮,連忙否認,可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否認是多麽的心虛。
童玉錦卻不管他繼續說道,“春風得意的鄒秀才卻從此止步于秀才,沒有再進一步,于二十二歲時,迎娶了鎮上某小吏的千金雲氏,于次年生了一女,五年前,經同書院學長鄒潘進的勸說離開了家鄉到京城謀生,前前後後共謀差事近七、八處之多,現在殷家酒肆做賬房掌櫃,鄒秀才可有誤?”
“沒有!”鄒由任不耐煩的回道。
“那就好!”童玉錦微微一笑,話鋒突然拐彎,急速而有力:“鄒由任,十月初三晚上,你在哪裏?”
“我不是說過多次了嗎,我在家裏!”鄒由任被童玉錦的拐彎弄得措手不及,還好,自己回答得很快。
童玉錦繼續問道:“我再問一次,你在哪裏?”
“家裏!”鄒由任回道。
童玉錦轉身對沈大人說道,“沈大人,請提證人雲氏!”
“準!”
衙役領着證人雲氏上了公堂,等她叩拜完之後,童玉錦問道,“你丈夫說十月初三晚上在家,是否撒謊!”
雲氏看了看鄒由任,又看了看童玉錦,說道,“沒有,在家!”
童玉錦站在邊上看着說謊不眨眼的雲氏,突然發現這個女人不僅可憐還可悲可笑,冷哼一聲,“說謊話是要受到律法制裁的,你可懂?”
“民婦明白!”雲氏聲音不大,顯然是低氣不足,但是再怎麽底氣不足,她嘴上的話依然不利于童玉錦。
“好!”童玉錦再次對鄒大人說道,“大人可否再提證人?”
“準!”
“謝大人!”童玉錦對着站在衙門口的夏小開說道,“帶鄒家鄰人李大!”
“是!”
一個結實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公堂之上,鄒由任不知覺的皺了一下眉頭,心想,那天夜裏烏漆摸黑的沒有看到有人啊!
李大一到正堂中間就結結實實跪了下來,趴在地上不敢出氣。
沈大人問道,“堂下何人?”
“回……回大人,小民李……大!”
“你可有看到什麽?”沈大人問道。
李大磕磕巴巴的回道:“回……大人……,小民看到鄒掌櫃在亥時(21:00—22:59)一刻左右進了左側鄰人家的屋子!”
沈大人提醒說道:“不得說謊!”
“大人,小的沒……有說謊!”李大吓得連忙回道。
沈大人又問:“那是怎麽知道他進了左側鄰人家的屋子?”
“是……是我那婆娘閑着沒事幹,讓我看的!”李大不好意思的回道,窺觊人家隐私,那朝那代都有悖道德。
沈大人問道:“爲何?”
李大說不出口:“我婆娘……她……”
沈大人有些着急:“爲何不繼續說下去?”
李大見沈大人盯着他,連忙趴到地上回道:“我婆娘懷疑這個男人會男人去了!”
公堂之上,是個人都聽懂了,男人會男人是什麽意思,但是沈大人問案不能這麽問,他問道:“男人會友,喝幾杯小酒很是正常,你婆娘爲何要好奇?”
李大回道,“大人,小民說不出口……”
沈大人問道:“有何說不出口?”
童玉錦對沈大人說道,“大人,讓小民來問兩句!”
“準”
童玉錦問向李大,“你确定在亥時一刻看到他進了左側鄰人屋子?”
“是,”
“可有人證明你看到?”童玉錦問道。
“有……有,”李大連忙回道:“我和兒子還有我媳婦!”
童玉錦繼續問道:“你們在哪裏看到的?”
“在……在……我家門縫裏,”李大結巴着說道,“我家就在他們家對面!”
童玉錦轉身對鄒由任夫婦說道,“你們還有何話要講?”
“他在撒謊!”鄒由任直接指着李大說道,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行徑居然落入了别人之眼,可他是不會承認的。
童玉錦反問:“他爲何要撒謊?”
“這……我怎麽知道……”
童玉錦看了他一眼,轉身對沈大人問道:“大人,可否提取另一疑犯?”
“準!”
鄒潘進被提上了公堂,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給堂上大人叩拜了禮。
童玉錦直接問向李大,“李大,你婆娘是不會懷疑你對面鄰居會此人?”
“是,是……”李大沒有猶豫的回道。
童玉錦問道:“你婆娘爲何要懷疑?”
李大說道:“兩個大男人,隔三差五,深更半夜特意在無人的房子裏會面,總是讓人生疑,我那好事的婆娘發現他們每月都要在深夜裏會幾次,就跟男人養姘頭一樣!”
童玉錦跟道:“是嗎?”
“是!”
鄒由任馬上出口反駁:“你胡說八道,我們白日裏都有差事,難得晚上才有空閑,喝幾杯酒,礙着誰的事了!大人,大人,小的要告他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童玉錦說道,“我有多種方法能證明他沒有胡言亂語!”
“不可能……”鄒由任心想,我們很小心的,幾乎沒有在人前出現過。
童玉錦譏笑:“你是不是覺得你們的關系很隐秘?”
“無中生有!”
童玉錦卻微笑說道:“我先說第一條,你爲何止于秀才,鄒由任?”
“我資質差!”
童玉錦說道:“是嗎,讓我來告訴你,因爲你在考秀才時遇到了你的學長——鄒潘進,這個鄰鎮大你一歲的男人!”
鄒由任反問回道:“遇到同鄉是很正常的事!”
“是,不錯,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你們發展成了不正常!”童玉錦毫不留情的說道。
鄒由任大叫:“大人,大人,此人胡說八道,小民要告她!”
沈大人制止道:“稍安勿靜!”
“大人,此人胡說八道,小人靜不下來。”
“童訟師——”沈大人看向童玉錦。
童玉錦卻問道:“大人,我想問一下坐在的各位大人,你們家都有兒子嗎,如果沒有想不想生?”
個個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章大人若有所思,第一個配合童玉錦回答了,“當然有,如果沒有當然想生,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童玉錦笑道,“我再問一下其他人,這位公子,你呢?”她看向趙之儀。
“我……”趙之儀照例燦爛一笑。
童玉錦點頭:“對”
“我還沒有妻子!”趙之儀笑得有點邪。
童玉錦抿了一嘴,“我是說,你如果成家了,要不要生兒子?”
“當然要!”趙之儀見童玉錦被自己噎了一下,非常得意,朝夏琰看了眼。
童玉錦拱手:“謝謝這位公子回答!”
童玉錦繼續問道:“夏小候爺,你呢?”
“我,”夏琰沒有想到童玉錦會問他,小囧了一下,“當然越多越好”夏小候爺回答的一直正徑。
趙之儀看着夏琰這厮,再看看女扮男裝的童玉錦,憋着想笑的嘴。
童玉錦眉角抽了抽,也不顧在坐的大人們好奇、玩味的目光,對着衆人說道,“大家都認同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鄒秀才,你爲何隻有一個女兒?”
“我……我婆娘不能生養!”鄒由任沒想到這個問題是針對自己的,還真措手不及。
童玉錦對沈大人說道,“我請醫婆爲雲氏把脈!”
“準”沈大人叫道:“來人,請醫婆!”
鄒由任大叫:“這是做什麽?”
“證明你婆娘能不能生養?”
鄒由任直着的身子癱了下去,“這能證明什麽?”
“你說呢,鄒秀才!”
“我不想生,跟你有什麽關系!”
“好,跟我沒關系,”童玉錦笑道,“我還有更簡單的方法,馬上就可以證明了?”
“什麽意思?”鄒由任緊張的直起上身,他的心沒有來由的跳得厲害。
“很簡單,我讓夏小候爺請了内務府驗身太監!”童玉錦目無表情。
“你……你們……”鄒由任猶如被人剝了皮一樣,血淋淋的暴露于世人面前,雖然好男風的人很多,但是沒人能這樣露于人前。
“……”鄒潘進倏的一下看向童玉錦,目光滲人,可是童玉錦根本沒看到。
童玉錦說道:“好男風,跟我沒關系,隻要你說有,我就不查的你身體,但是你說你沒有,我不得不讓人證明!”
“你……”鄒由任說不出話來。
童玉錦繼續問道:“我再問一遍,十月初三晚上,你們有沒有會面?”
鄒由任還有廉恥,爲了不讓人查身體,頹然伏地,回道:“是!”
雲氏跟着頹然的伏身在地,這裏應當沒有誰比她更絕望,就如被人活生生的推入了萬丈深淵,知道丈夫好男風是一回事,可是看着他親自默認,真是渾身冰冷,一片荒蕪。
童玉錦緊跟着問道:“李大說得可是事實?”
“是!”鄒由任承認了。
鄒潘進低垂着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任何言語。
可是大堂之上的大人們沒有想到,計成儒居然有個好男風的庶女女婿。
沒有資格進堂的計平方及潘平娟臉青一陣白一陣,沒想到跟他們生活了五年的男人竟是個男風者。
計平娟氣得要進堂揍人,被計平方狠狠的拉住了。
沈大人沒有想到,候爺夫人居然以這樣的方式讓死不開口的罪犯終于吐了第一道口子,可是男男……還有查人家身體,她是怎麽想得出來的,難道是候爺教的?
夏琰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那裏,接受着各位大人們好奇的目光,可是誰能告訴他,他也不知道這個小女人爲何會知道的這麽多,昨天跟他說請内務府驗身太監,他并沒有想到是爲了驗鄒由任,這個臭女人是怎麽懂的,他也想知道。
章大人端坐在側主位,眯着眼,微微笑着,夏琰娶的這個女人不簡單哪!
童玉錦不管衆人如何想,繼續問案:“鄰人說,子時(23:00—00:59)左右,聽到你們屋裏有吵架聲,可是事實?”
鄒由任不回話:“……”
童玉錦說道:“你可以不答,我有證人!”
鄒由任看了看童玉錦依然沒有說話。
童玉錦繼續問道:“鄰人說,裏面有婦人及孩子的聲音,可是事實?”
看着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童玉錦,鄒由任回道:“是!”
“婦人是誰?”
“我妻子!”
“我再問一遍,婦人是誰?”
“我……妻子!”
童玉錦再次請求帶證人,不一會兒,三個老年婦人上了公堂,她們很害怕,身體都有點抖了。
童玉錦微微笑着對她們說道,“各位大嬸,請别害怕,我隻問幾句話,你們回答便是!”
“好……好……”
童玉錦對沈大人說道,“大人,我要問雲氏!”
“準”
童玉錦轉身問向雲氏,“雲氏,你最近可有生病過?”
“呃……”雲氏擡起頭,“這跟案子有關嗎?”
“不管有沒有,請回答!”
雲氏看向鄒由任。
鄒由任滿眼急切。
不知爲何,即便再荒蕪的心,遇上這個男人求助的眼神,雲氏依然有波動,她猶豫了。
童玉錦看着猶豫的雲氏微笑道,“你可以撒謊,但是一個謊需要一百個理由來圓,你圓得了嗎?”
雲氏抿嘴低了頭,回道,“沒有!”
“那就好,”童玉錦轉身問向大嬸,“你們那天晚上聽到的婦人聲音,是不是有點沙啞?”
“是,是,就好像發熱生病後喉頭不舒服的樣子!”
“謝謝大嬸,回答的很好!”童玉錦對着第一個回話的大嬸誇了一句,以緩解她們的緊張感。
童玉錦對鄒由任說道,“你怎麽解釋這聲音?”
“這……我……”
“那婦人是誰?”
鄒由任低下頭回道,“是我妻子,她的喉嚨被掐成那樣的!”
“是嘛?”
“是!”
“雲氏,你丈夫說得可是事實?”
雲氏低頭回答:“不是我!”
“你妻子說不是她,你如何解釋?”
“就是她,如果不是她,有誰看到是其他婦人了,你找出來?”
童玉錦看向鄒由任,他直着身子,死死的盯着她;又看了一眼雲氏,雲氏低下自己的頭。
方氏進西尾胡同确實無人見到。
鄒由任發現童玉錦居然沒有叫證人,難道這一次她真得沒有證人?他看了看身邊的鄒潘進。
鄒潘進一直裝死般低着頭,見童玉錦居然沒叫證人,難道真沒有找到看到方氏的人?
沈大人見童玉錦停着不動,跟他想得一樣,難道沒有證人?
章大人等人也相互看了看,難道真沒有?
童玉錦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大堂上的沈大人說道,“證人就在堂上!”
“啊,這位小哥,我們沒有見到!”第一個回話的大嬸連忙說道。
第二個跟着回道:“我也是,我隻聽到聲音,我也沒見到人!”
第三個婦人搖頭了搖頭,“我也沒有看到!”
鄒由任陰測的一笑,“她們說沒看到!”
童玉錦笑回:“我沒說她們是證人呀,這堂上又不是她們三個!”
李大也擺了擺手“我沒有看到!”
童玉錦回道,“我也沒說你!”
“那是……”沈大人問道。
童玉錦看向雲氏。
衆人見童玉錦看向雲氏,他們也看向雲氏。
“不可能,她不可能看到!”鄒由任大叫。
“爲何?”童玉錦緊跟着問道。
“……不爲何……”鄒由任眼神閃爍。
童玉錦心裏明白了,必定是他跟鄒潘進約會時,給雲氏下了什麽藥,讓她昏不醒,否則不可能這麽肯定。
童玉錦對他說道,“方氏晚上進胡同,雲氏确實沒有看到!”
“什麽意思?”鄒由任不解了。
“什麽意思?”童玉錦朗聲說道,“讓我來告訴你,方氏爲何在大晚上,在街道毫無行人的情況下,準确的找到了你們相會的地點。”
“……”是啊,這也是他想知道。
“是她給她指了路!”童玉錦指着雲氏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她白天不出門,晚上睡着了怎麽可能指路?”鄒由任反辨。
“是啊,”童玉錦微笑說道。
“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白天不出門,可是,有一天,從淮東而來的雲氏突然想吃燒餅了,她大清早出了趟門,是不是雲氏?”童玉錦看向雲氏,等待她的回答。
“是!”雲氏明白了,爲何大清早的在燒餅鋪子跟前遇到了這個貴人,原來她連這個都能想到,她還有何話可說。
童玉錦見承認了,繼續說道:“大清早的,街道上沒什麽人,即便有,也是急色匆匆的生意人,或是某家下人給主人買早餐,平民買早餐的不多,特别是西尾胡同,幾乎沒有人去朝西街買早餐,是不是雲氏?”
“是!”在西尾胡同,她連胡同時這樣小的事情都打聽了,自己還能說什麽。
“不可能,怎麽會這麽巧,她又不認識方氏……”鄒由任慌了,他不相信,這事上竟有這麽巧的事。
童玉錦駁道:“世事就這麽巧,你妻子給了方氏一個燒餅,方氏随口問了一下,問她認不認識鄒潘進鄒秀才,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鄒潘進這三個已經刻到雲氏的腦子裏了,是不是雲氏?”
“是,是……”雲氏伏地大哭不止,“我恨不得拿刀一刀結果了他!”
“臭婆娘,你敢!”鄒由任的面目突然變得猙獰不堪。
雲氏擡頭大吼:“你這沒良心的,我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嫁于你,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
童玉錦搖頭,“你真沒看出來,他娶你隻是掩人耳目,還有對家人有所交待?”
“……”雲氏聽到這話整個人都蒙了:“不……不會的,不可能,他在燈會上救了我,他對我情意綿綿,他還送了很多東西給我!”
“很多小東西吧?”童玉錦毫不留情的揭開事實,男人哄騙女人的小把戲而以。
“……”雲氏想到那些東西,果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雲氏未說話,估計是想到了,童玉錦說道:“男人的話怎麽能信呢,你的母親和姐姐沒有告訴過你嗎?”
“她們說了,可是我聽不進,我聽不進啊……”雲氏死命的捶着地面,她悔不當初啊!
“那你現在聽進了嗎,信男人的話,母豬都能上樹,懂了嗎?”
“可是我不甘心哪,爲什麽?爲什麽,這世上難道就沒有一個好男人嗎?”
“也許有,但最好别指望自己碰到的那個就是!”
“不……不……”雲氏哭得腸寸肝斷。
坐在大堂上的大人們個個膛目結舌,夏琰的妻子居然當着他的面說這些,難道……其實……
夏琰覺得自己如坐針氈,但是面上卻不顯,他現在終于明白童玉錦爲何不粘自己了,爲何不像自己那樣戀着她了,原來她不相信男人,怎麽會這樣?難道當年自己沒有出手救他,讓她對男人産生了戒心?他的心不知不覺的隐隐疼起來。
童玉錦依然說案,“雲氏,你是如何對方氏說的,請一一道來!”
雲氏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哭泣,“因爲前一天,我拿到了繡活的銅子,女兒突然想吃家鄉的燒餅,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朝西街,去了賣我們淮東燒餅的鋪子,買了兩個,準備跟女兒一人一個。走到街對面,準備拐彎時,一個面色赤紅的婦人求我給她兒子吃一個燒餅,我也是有女兒的人,見她這麽可憐,我就給了她一個,随知她竟問鄒潘進,從我嫁給我相公起,我就知道這個人了,但是我以爲他們是同窗,關系好,從沒有多想過,可是慢慢的,我發現他們變得跟我爹口中玩小倌的男人一樣,我就留意了,再加上生了女兒之後,相公他……我就是明白了,他好男人,我恨啊,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好讓他把相公還給我,可是我卻無能爲力,我還有女兒……”
“你給她指了路?”童玉錦問道。
“是!”
“而且還讓她晚上去,爲什麽?”
“因爲那房子隻有晚上才有人!”不僅如此,就是因爲大白天空着,才讓周圍的大嬸們留意到了,因爲她們兒子多,房子不夠住,竟有人奢侈到,空着房子隻有晚上來住幾回,這才讓她們八卦的特意留意到,才發現了男男相好。
------題外話------
親王一般封号爲一個字,多爲某個封國的名稱,比名趙之儀的父親秦王,就是以秦國爲封号,而郡王一般用兩個字爲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