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喂食醒來我餓了

此時的萬繼玉不再是京城散漫的公子哥,而是一名嚴瑾的軍人,隻見他嚴肅的對趙翼博說道,“一個女人說她‘尚可’,你還需要停下來休息嗎?”

“啊……啊……”趙翼博被這樣的萬小六唬住了,他覺得陌生而不敢置信,在不甘心中大吼着上了自己的馬車。

十六歲的趙翼博還不明白,他周圍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成長了,他們承擔了家族的榮耀,承擔了家長的角色,承擔了作爲一個社會人的義務和責任,他們以成熟的姿态行走于這個世間。

緊趕慢趕,于一場秋雨中,童玉錦和自己的兩個丫頭抵達了長興府縣衙,已經瘦得快要沒人形的夏子淳正在暈迷中。

當童玉錦看到這樣的夏子淳時,把心中的憤懑放到了一旁,一路走過,她想過夏子淳生病這件事的種種,她以爲夏子淳生病是爲了掩人耳目,沒想到竟是真的。

于文庭雖然早已從京城來的消息中知道是小黑丫童玉錦,但是真實見到後,還是……說不上是感慨還是唏噓,真是造化弄人,公子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娶了這個還算不上女人的小娘子。

拱起手準備作禮的于文庭突然被自己卡住了,因爲他發現自己竟不知該叫童玉錦什麽,愣了一會兒之後,低眉垂目,恭敬的叫道,“夫人,你來了!”

童玉錦被于文庭吓得往邊上跳了一下,她不習慣爲人妻,說白點,她并不認爲自己是夏琰的妻子或是婆娘。

其他人見夏子淳的第一謀士态度這麽恭敬,多少都有點驚訝,紛紛跟着于文庭給童玉錦行禮,童玉錦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沒回應他們。

除了于文庭之外的人也能理解一個平民表現出來的行徑——害羞而又不懂禮,正常嘛!行禮之後該幹嘛幹嘛了。

于文庭卻再次拱手,第二次叫夫人,他順暢多了,“夫人,你就呆在公子身邊吧!”

童玉錦眨了一眼,心知肚名,沖喜之人一定要呆在夏子淳所在的房間,無聲的點了點頭,這有什麽,不就是不離開這個房間嘛,不聲不響站到了一旁,看着太醫和土郎中輪流給他把脈開藥方,然後給他灌藥。

看到這樣的夏子淳,童玉錦有點心塞,沒有見過他也就算了,可是她見過夏子淳多次,每一次見面,他都是那麽風光斂月,都是那麽玉樹臨風,都那麽高貴如厮,可是現在的他竟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瀛弱不堪。

童玉錦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客觀的給了夏子淳以評價,這是一個無時無刻不挺拔的男人!無時無刻不端正的男人!挺拔和端正的甚至有些刻闆,幾乎沒有任何小動作,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是一個自我克制力很強的男人,是一個自律性極高的男人,克制和自律到近乎完美!

年紀輕輕正得鮮衣怒馬的時候,竟如此對待自己,是不是太殘酷了!

童玉錦把自己當隐形人一樣,呆在夏子淳房間的角落,看着大夫們人來人往,一天下來,竟沒人來招呼她一聲,算了,夏子淳病成這樣,而且這裏理事的都是男人,粗心忘了自己也罷,不屑自己也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傍晚來臨,童玉錦趁着去茅房的功夫見了自己的兩個丫頭。

童玉錦對兩個丫頭說道,“你們也看見了,這個衙門裏連個主事的女眷都沒有,别指望男人能照顧我們了!”

“是,三娘,那我們現在需做什麽?”

“白天,剛才馬車上下來,有點頭暈,并不覺得餓,現在餓了也沒人來招呼咱們,咱們自己買兩個小泥爐,還有一些日用品,我說你們記一下,等一下出了衙門,你們到市集上買回來!”

“好!”

童玉錦交待完畢後,又回到夏子淳的房間,天色漸漸的暗下來,房間裏終于清靜無人出入了。

童玉錦看了看房門口,确信沒人再進來,輕手輕腳走到夏子淳的床邊,低頭看了看削瘦得不成人形的夏子淳,同情的伸出自己的手幫他掖了掖被子,手無意中碰到了他的手,居然發現他的手冰涼的如同……

“怎麽會這樣?”不知爲何,童玉錦的心慌了慌,她把自己的額頭抵到夏子淳的額頭上,發現連溫度都沒有,

整個人冰冷成一片,她撓了撓自己的頭,這些太醫醫了多久了,怎麽還不好,難道真是中邪了?

童玉錦吐了一口氣,趕緊拿出大師給的桃符,小心的貼到夏琰的腳掌心,貼完後又幫他穿好布襪。

童玉錦看了看床邊矮幾上太醫沒有灌完的參湯,居然隻能以參湯吊氣了,爲何不回京,呆在這裏做什麽,難道在這裏等死?真讓人無語。

童玉錦一籌莫展的站在床邊呆呆的看了一會兒,正準備轉身,外面進來一個面色微黑的女子,看到自己沒有表情的瞅了一眼。

童玉錦往邊上讓了讓,看她做什麽,原來是給夏子淳擦身的仆女,扁了扁嘴,避到邊上了。

這個仆女力氣倒是不小,夏子淳一米八幾的個頭,就算瘦成骨架,也不輕,她輕松的給他翻身擦洗,就在童玉錦意識到擦洗不可能隻擦背時,夏小同一臉不渝的從外面走進來,“白娘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家公子自我來擦洗,你一個未婚的小娘子不合适!”說着,伸手就奪了她手中的布巾。

微黑的小娘子臉紅成一片,“我……不是看你們忙嘛,伸把手總是可以的!”

“謝過白家娘子,請你出去,我要給我家公子擦私處了!”

“我……”微黑小娘子臉火辣成一片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

見夏小同看向自己,童玉錦擠出笑,“馬上,馬上……哦,對了,靈明寺的明月大師給了我一副桃符,我貼在你們公子腳掌心,腳掌心就……”

“真是靈明寺大師的桃符?”夏小同半信半疑的問道。

“我幹嘛要騙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問萬将軍!”

夏小同點了點頭,然後開始給自家公子擦身體。

童玉錦連忙轉身出了房間,邊走邊想,剛才那個女人,我還以爲是仆人呢,原來不是呀,又偷偷看了一眼跑出來的微黑小娘子,見自己看她,她瞪向自己,“看什麽看,不過是個沖喜的!”

童玉錦見她把火氣莫名其妙的發到自己頭上,瞄了一眼,自顧走開了,對這種人,最好的反駁就是無視。

果然,見童玉錦走開了,她跺腳更生氣了!

童玉錦來到兩個丫頭的房間,發現她們還沒有回來,想了想,倒到她們收拾好的床上睡了一覺。

童玉錦是被人搖醒的,“美珍呀,什麽時辰了!”

“三娘,戌時三刻了(晚上九點左右)”

“啊,這麽晚了!”童玉錦睡得蒙蒙懂懂。

美珍笑道:“是啊,三娘,晚餐好了,過來吃點吧,剛才有小厮過來找你,我估計是讓你去候爺房間!”

“噢,知道了,晚餐是什麽?”童玉錦從床上下來,邊走邊問。

“水煮面!”

“行,清淡的,剛好合我胃口。”童玉錦漱了口,快速的吃了碗水煮面,“我的被子等日用品買了嗎?”

“買了,等一下,我送過去!”

“好,那我過去了!”

“嗯”

童玉錦剛邁出房間,又回過頭,“美珍——”

“怎麽了,三娘?”美珍不解的問道。

“你買米了嗎?”

“買了,很貴,不多!”美珍回道。

“那你熬點!”

“你要吃?”

“不是我吃!”

“……”美珍心想,那給誰吃。

“我見夏琰一天下來隻喝參湯,想給他換換口味,還有,我剛才看到他的腿上似乎有傷,用繃帶綁着,你幫我兌點鹽水!”童玉錦說道。

“哦……”

童玉錦想了想又說道:“再調點糖水!”

“多濃?”

“就像上次玉荷生病時喝的那樣,不能太濃,也不能太淡!”童玉錦說道。

“行,我知道了!”美珍問道:“大概什麽時候送過去?”

“後半夜!”

“我知道了!”

童玉錦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那個……”

“跟玉荷那次生病一樣,做點冰給他降溫”美珍笑道。

“真聰明!”

“那是!”美珍開玩笑的說道,“放心,三娘,你不會成爲寡婦的!”

“臭丫頭,小心我揍你!”

“嘿嘿……”

童玉錦回到夏子淳的房間,發現他一點醒的迹像都沒有,吐了口氣,不要說他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她也做不到熟視無睹,盡自己的能力,能幫到什麽程度,就什麽程度吧!

長興府某處

一個胡人急匆匆的進了某客棧:“老大,老大……”

“驚恐什麽?”

“老大,漢人沖喜的到了!”

“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白天!”

“人醒了嗎?”

“沒有!”

“沒有你慌什麽?”

“老大,我們巫術還要繼續嗎?”

“繼續!”

“是,老大!”

長興府另處

一個兩頰叢生短胡的人,身材不高,卻頗粗壯,遠看像個黑水桶,隻見他招了一下手,影在黑暗中的人紛紛跳了出來,“大人,何事?”

“我們的機會來了!”

“大人何時動手?”

“胡人的巫術很快就要起作用了,兩天後就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候!”

“是,大人!”

白天的秋雨停歇後,夜晚天高露濃,一輪下弦月高高地挂在天邊,清冷的月光并不明亮,稀稀疏疏的灑在大地上,幽幽黯黯;

屋内,蠟燭的火苗不時嘣得一下發出聲響,明明滅滅,牆上物體的影子影影綽綽,讓人心生害怕,童玉錦睡在窗口的榻上,偷偷拉了拉被子,往被窩裏躲了躲!

月亮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了,瞬間連天漫地一片漆黑,隻有遠近幾聲犬吠,讓人覺得心安些。

外面廂房裏,于文庭等人商量完事情後,習慣性的要往夏子淳的房間裏看看,萬繼玉提醒一句,“童氏在裏面!”

“哦,那今天我們就不進去了!”于文庭轉頭對夏小同說道,“小同守在門口警醒點!”

“是!”

童玉錦躲在被窩裏幾乎沒有睡着,大概是夜裏一點多時,童玉錦聽到對面的床上有聲音,霍的掀開被子,光腳下了床,小跑着跑到對面床邊,隻見夏子淳嘴唇發幹發白,裂了幾道口子,都有皮卷起,這是缺水,連忙到自己床頭拿了準備好的鹽水,倒了小半碗,然後坐到床邊,把夏子淳扶着偎在自己懷裏,方便喂水,結果喂第一口時,水全都出來了,根本喂不進。

童玉錦想喊門外的夏小同幫忙,想了想,放棄了,繼續喂,還是不行,想起現代電視上口對口喂水的事,能喂進去嗎?

童玉錦糾結了,會不會不好呀?

一碗鹽開水白白浪費掉後,童玉錦不矯情了,不就是嘴對嘴喂個水嘛,現代人把上床、一夜情都搞得像吃快餐,自己用嘴喂水,應當不算什麽吧!

吸了一口氣後,自己喝一口,然後含在嘴裏再喂給夏子淳,由開始的不進水,到後來慢慢進了一些,折騰了個把時辰,總算喝進去半碗鹽水,也能幫他補充一些體力了。

折騰一番後,童玉錦更沒有睡意,想了想,到邊上的偏房裏兌了些鹽水給夏子淳洗傷口,因爲她本能的感覺夏子淳的發熱應當來自傷口發炎,鹽水能消毒,每個現代人都知道,再說,她有身手,平時會有擦傷,兌些消毒的鹽開水還是不在話下。

童玉錦拆了夏子淳腿上的繃帶,剛拆了一半,就有一股難聞的惡臭直往鼻子裏鑽,天啊,怎麽會這樣?

她忍着嘔吐,打開了全部繃帶,竟然隐隐看到了骨頭,不知爲何,她的眼淚下來了,原來每個人的人生都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艱難。

童玉錦用布巾擦了一遍後,感覺還不行,又兌了一盆水,再次擦了一遍,前前後後,她擦了三遍,把自己的一件白睡衣撕成布條給夏子淳綁了腿,這件睡衣,她用鹽開水煮過,爲何煮睡衣,在行路過程中,她怕自己再次生虱子這種玩意,所以,她的睡衣都用鹽開水燙過洗過,等于是消過毒了。

綁完後,發現夏子淳皺着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她又拿了燙婆子,把裏面的溫水兌了糖水給他喂了下去,當然是嘴對嘴喂了,摸了摸他的手,似乎不那麽冰涼了,效果不錯,正準備歇口氣,外面有腳步聲,然後有聲音傳過來,“小同,你……”

“對不起,先生,我一時竟睡着了!”如果有人細看,夏小同的眨眼的頻率根本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于文庭搖了搖頭,“罷了,快一個月了,你也沒睡過個囫囵覺,裏面怎麽樣?”

“我……”

“我自己進去看吧!”

童玉錦在裏面迅速收拾了一下,然後鑽到自己的被窩裏裝睡。

于文庭帶着太醫推開了門,童玉錦睡覺的地方有簾布遮着,也不算失禮。

太醫給夏子淳把了把脈,“咦!”

“怎麽啦?”于文庭緊張的問道。

太醫驚喜的說道:“今天的脈搏似乎有點力道!”

“真的?”于文庭高興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嗯!”太醫點了點頭:“熱度還是有!”

“高不高?”

“比白天好!”

“那就好,那就好,難不成……”于文庭看了看對面簾子,沖喜真有用?

太醫對于文庭說道,“明天我重新開方子!”

“有勞太醫了!”

“先生客氣了,明天白天讓祁太醫看看他的傷骨處,隻要傷骨處不化膿,熱度就能控制住!”

“好,好……”

……

童玉錦聽着他們兩人說話,聽着聽着就睡着了。她感覺有人在叫,聲音很小,她以爲是幻覺,倏的一下從床上跳下來,挑開簾子,發現夏子淳閉着眼,兩手亂揮,看來是做惡夢了,低下頭,雙手握着他的雙手,輕輕撫着他的手臂,很快,他便安靜下來,呼吸輕緩起來。

可憐的娃!伸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仿佛就要亮了,撓了一下頭準備去睡,突然發現讓美珍熬的米湯還沒有喂,趕緊打棉被包着的燙婆子,她把燙婆子當保溫杯用了。試了一下溫度,還行,還有餘溫,老方法,喂了整整一碗,阿彌陀佛,能吃就有得救,能吃就不會死,童玉錦松了一口氣,折騰了一夜,她真得累了,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童玉錦發現這個房間裏又人來人往,都是給夏子淳看病,幾個太醫輪流把過脈後,發現情況好轉後,個個一臉喜悅,“難道我們的方子起作用了?”

“也許……”

“什麽叫‘也許’?”

其中一個太醫用嘴呶了一下,“可是從昨天晚上開始轉好的!”

幾個太醫一下子不吭聲了,個個看着童玉錦當沒看見,他們可不想承認,夏候爺是因爲沖喜才沖好的。

童玉錦暗暗撇了撇嘴,你們不當我沖喜的,我還不當你們醫術呢,說不定是明月大師的桃符起作用了。

一個白天,童玉錦都沒機會給夏子淳喂食,實在是自己嘴對嘴喂食太驚悚了!

于文庭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公子要處理的事,趁着空隙過來看看夏琰的情況,對童玉錦既尊重又客氣,讓夏小同爲她準備膳食,童玉錦搖頭拒絕了,“于先生不必在意我,你們忙你們,我有兩個丫頭,吃喝不成問題!”

“這……”

“沒關系,有什麽事情,等你們家公子醒來之後再作打算!”

“哦!”于文庭點點頭,果然是小黑丫,做事就是利落,正準備再說兩句,外面夏大合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先生,情況有變!”

“怎麽回事?”

“跟約好了似的,幾路人馬全部出動了,但是我們的人手不夠!”

“竟是這樣,别急,萬将軍在這裏,我們的人手應當充沛!”于文庭說完這話後,對童玉錦說道,“公子這邊還請夫人多費心了!”

“不必客氣!”

“謝了,那于某人就先去辦事了!”

童玉錦微笑着點了一下頭,于文庭出去後,一個療骨的太醫正在給夏子淳縛草藥,打開繃帶後竟發現傷口有紅色泛出,驚奇的叫道,“竟好轉了!”

童玉錦擡眼看了一下,果然是,不再蒼白犯膿樣,看來自己的鹽開水消毒起作用了,暗暗想道,今天夜裏再擦幾遍,會更好吧!

夏小同見天色暗下來,對童玉錦說道,“那個……你先去吃晚膳,等一下換我!”

“噢!”童玉錦想想也對,點了點頭去了自己丫頭的住處,兩個丫頭正等着她吃晚食。

“三娘,趕緊都快冷了!”

童玉錦坐下來,笑道,“不錯呀,今天!”

“在這裏反正沒事,我和蘭花姐包了餃子,你吃吃看,有沒有二娘包得好!”

童玉錦連忙夾了一個送到嘴裏,“嗯,嗯,好吃,不錯!”

美珍見童玉錦一連又吃了幾個,知道自己做得不錯,高興的拿起筷子吃起來。

蘭花也就是彭大丫邊吃邊說道,“三娘,這裏的人跟我們那裏的人不一樣!”

“是嘛,有什麽不一樣的!”童玉錦感興趣的問道。

“野蠻!”

“呵呵……”童玉錦笑笑,“這邊靠近遊牧民族,民風彪悍正常!”

蘭花說道,“那也太彪悍了,噢,對了,我看這裏的木材倒是挺多的,三娘,要是方便弄點到望亭給你和二娘做嫁妝!”

“木材多?”

“是啊,我和美珍去市集買東西,順便逛了逛,木材鋪子挺多的!”

童玉錦想起來了,說道:“燕山山脈綿長,山上成片原始森林,木材鋪子多不見怪!”

半花繼續說道:“是不見怪,可是我覺得沒事把樹芯掏空就見怪,這是要做什麽家具才要掏空木材芯呀!”

“會不會用來做船?”童玉錦問道。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沒見過船,不可能做船!”蘭花搖頭否定。

美珍笑道:“管人家做什麽,看個稀奇就行了!”

“也對,我們明天去市集看看,三娘你不是喜歡喝羊奶嗎,這裏羊多着呢!”

“那好呀,多買兩頭,你們要是無聊,做點心拿出去買,也算有個進項,我現在可發不了你們的月銀”童玉錦笑道。

蘭花驚喜的叫道:“三娘這主意好,反正在這裏沒人管我們,做點小生意還真不錯,你說做什麽比較好?”

“聽你們講,市集好像比較熱鬧,做些簡單易做的小食吧,大衆化的東西好賣!”

“行,我有力氣,美珍手腳快,我們兩人一定會把小生意做起來!”蘭花開心的很。

“祝你們小發一把!”童玉錦調笑道。

童玉錦吃完晚餐後回到夏琰的房間,發現人都走光了,就剩夏小同在給他擦洗,童玉錦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發現那個白娘子又來,内心感到好笑,明明有點黑,卻偏偏叫白娘子,有意思的很哪!

白娘子看到童玉錦,頭顱昂了昂,手裏提着個不錯的食盒,斜了一眼童玉錦進了房間,“夏侍衛,你還沒吃晚餐吧,我給你帶了晚餐,要不你來吃,這裏的事讓我做?”

“小同謝過白娘子,你請回吧,你一個小娘子家的再不回,白大人要着急了!”

“我跟我哥哥說了,我來幫你!”

夏小同手腳麻利的給自己公子收拾好,轉身對白娘子說道,“不麻煩了,小同已經弄好,公子要休養,閑雜人等就不要呆在這裏了,小同跟白娘子一起出去!”

“……”白小敏咬了咬唇拎着提盒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夏子琰,跟着夏小同出來了。

夏小同出來後,對童玉錦說道,“麻煩了!”他一直沒有用稱謂,不知是叫夫人還是童小娘子,叫夫人,總覺得她配不上自家公子,叫童小娘子吧又不合适,幹脆啥也不叫了。

童玉錦如何沒聽出來,不過她樂得這樣,她根本沒把自己當成什麽候妃,候爺夫人,她和他的事,等他病好後再慢慢談。

夏小同見白小敏不想走要跟童玉錦說話的樣子,一臉不耐煩,“白娘子,還請回去!”

“你……我給你送的飯你還沒吃呢!”

“謝了,小同不需要,請!”

白小敏臉紅一陣青一陣,被夏小同說得扭頭就走。

夏小同臉色沉沉的進了廂房,夏小開等人正在吃飯,見他進來了叫道,“趕緊過來吃!”

“知道了!”

“公子怎麽樣了!”

夏小同聽到這話臉色好看了,有點高興的說道,“沖喜好像真得有用,公子身上都不那麽冰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每天都幫公子擦身,當然知道了!”夏小同說完後看了看門口,然後走到哥幾個身邊小聲說道,“昨天夜裏,我在門縫裏看到那個女人爲公子擦洗了,還幫公子換了繃帶!”

“真的?”

“嗯,我本來準備進去阻止的,可是看她忙得臉上都是汗,沒忍心!”夏小同咂嘴說道。

夏小開笑着說道:“那倒是不錯!”

夏小同繼續說道:“還有呢?”

“還有?”

“嗯,”夏小同的臉紅了一下,“我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夏小開驚訝說道:“難道這個女人跟其她女人一樣非禮公子?”

夏小同皺眉?“也不算非禮公子,公子昨天夜裏喝了糖水,又吃了碗米湯,今天太醫說公子好多了,我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的功勞!”

“公子不是……怎麽吃……”夏大合眨了一下眼問道。

夏小同伸出雙手,兩個大拇指靠了靠。

面癱臉夏大合臉上有了生動的表情:“嘴對嘴?”

“哎呀,小聲點,别讓人聽到了!”夏小同小聲的喝道。

夏小開一臉沉思:“難道她竟真能沖好公子?”

“應當能,她還求了靈明寺明月大師的桃符!”

夏小開放下手中的碗,高興的說道,“這麽說,公子這兩天會醒過來!”

“我看能!”

“小同,看在這個女人爲公子的份上,你對人家客氣點!”

“我客氣着呢,沒給她臉色!”夏小同委屈的說道。

夏小開笑了一下:“行,趕緊吃吧,于先生說這兩天不平靜,夜裏睡覺警醒點!”

“知道了!”

這天夜裏,童玉錦又用自己的方法給夏琰消了毒,換了繃帶,自言自語說道:“太醫的中藥,我的消毒,兩者結合應當會好了一些吧!”歎完氣後,又喂了一碗米湯!

一碗溫熱的米湯下肚後,夏琰的臉色以肉眼的速度紅潤起來,童玉錦伸手摸了摸,“米湯的營養還真不錯,不過,等你醒來之後,可要報銷米湯的銀子,這米的價格可不低呀!”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紅唇,“太瘦了,沒彈性,你可要快點好起來,我可不想成爲寡婦,多難聽!”說完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這都哪跟哪呀!

童玉錦無聲的笑笑,打着哈哈轉身準備進自己的小窩裏睡了。

當她慢慢進入夢鄉時,隔壁床上的男人輕輕睜開了眼,他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到底有多久他也不知道,他想起年少,想起京城,想起禁軍,想起一切一切曾經的過往,蓦然發現自己短短的二十五,除了追逐權力、權謀之外,竟如清修的僧人一般,過着清心寡欲的生活,這還是年輕嗎,這分明是半百以後的人生啊,爲什麽會這樣?

秋夜裏的長興府霜意漸濃,涼意漸深,光穿一件外套已經不能抵擋這涼意了,必須穿夾衣,一群身材魁梧的外族漢子,頭箍布巾出現在長興府官倉附近。

官倉裏放着京城來的赈災糧食,還有石叽縣的糜子,這是長興府一個冬天的糧食。

糧倉周圍都是巡夜的府軍,他們手持銀槍,頭戴盔帽,不停的從這頭轉向另一頭。

長興府市集某個木材鋪子後院裏,出現了一群黑衣人,他們正在忙碌着,不停的往空心木材裏塞着什麽東西,這個東西在月光下偶爾還會閃光。

長興府縣衙周圍出現了一群來曆不明的人群,他們臉蒙黑巾,手持大刀正悄悄的接近縣衙後院。

長興府城中仿佛萬籁俱寂,連狗吠都聽不到,靜得讓人心生恐懼。

于文庭和長興府的代理知府以及石叽縣縣令白仁敏正在調派人馬。各隊人馬的消息已經陸陸續續送過來。

長興府府衙内某個房間

夏子淳掙紮着坐起來,坐起來的瞬間,天旋地轉,他差點栽倒在地,雙手死死的拉着床前橫木,休息了好一會兒,眼前才不冒金星。

緩過神來的夏子淳沒有力氣,叫了聲,“來人”,聲音低得如蚊子哼的一樣。

門外的夏小同聽到哼聲了,驚喜着跳進來,“公子,你……你好啦!”話還沒有說完喉頭就哽住了。

“我睡了多久?”

“回公子,都快有十天了!”夏小同抹了抹眼淚回道。

“這麽久?”夏子淳用手揪了揪眉心,他的頭還是很暈。

“是,公子,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夏子淳放下揪眉的心手,想了一下說道:“覺得很餓!”

“你等着,我去端吃得給你!”夏小同剛出了門檻,倏的又轉過身,走到童玉錦的床頭,剛想叫她,發現她睡得正香,抿了一下嘴,旁邊桌上放着一個草編的捂子(草編保溫筐),這是大丫發現童玉錦用湯婆子後在市集上買的,飯食放進去可以保溫。

草捂子裏放着白米粥,他輕輕的拿了出來,揭開瓦罐蓋子,白米粥不稠,稀稀的,大概是爲了方便喂公子吧,又看到邊上放了一個小碟,小碟裏是一小撮腌菜,手腳麻利的端到公子床邊的半桌上。

“公子,白粥!”

夏子淳眉頭皺了皺,“簾子那邊睡了誰?”

“公子——”夏子同撅了嘴。

“誰?”

“給你沖喜的人來了!”

夏子淳昏迷前,從諜報中知道了給自己沖喜的人是誰,不顧體虛,不顧無力,掙紮着站起來。

夏小同見他要下床,連忙過來扶他,“公子,她雖配不上你,不過從昨天來看,對你還算盡力!”

夏子淳看向夏小同,意思是問,怎麽對我盡力了?

夏小同呶了呶嘴,意思是現在說不方便說。

夏子淳瞟了他一眼,在他的攙扶下,走到了童玉錦的床前,頓了一會兒,才慢慢拉開簾子,那個沒規沒矩的女人出現在他眼裏。

夏子淳倏的一下閉上了眼,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許久都沒有吐出來!

“公子——”夏小同被自家公子的樣子吓住了,低叫道。

童玉錦被夏小同的低叫驚醒來,呼得一下坐起來,睜開惺忪的眼,“怎麽啦?”

夏子淳低下頭虛弱的對睡得迷迷乎乎的童玉錦說道,“我餓了!”

“餓了有白粥呀!”童玉錦揉了揉眼不解的說道。

“你喂我!”夏子淳聲音不大,可是在這寂靜的秋夜裏像個小可憐一樣惹人心疼,不知不覺就會激起女人的母性心裏。

“哦!”剛被吵醒的童玉錦腦子還沒來得及轉,他的小厮就在邊上,爲何跑過來讓她喂,她還把他當昏迷中的夏子淳。

夏小同眨了一下,看了下不同往日的公子,識趣的悄悄退了出去。

童玉錦下床之後,順手自然而然的從夏小同手中接過夏子淳的胳膊,扶着他坐到自己床邊,然後讓他坐下,端起碗喂他白粥。

一個喂,一個吃,兩人的影子在燭光的映照下,讓淡涼的秋意有了暖意。喂完之後,童玉錦拿了布巾遞給夏子淳。

夏子淳不接。

童玉錦轉頭看了他兩秒,瞪了一眼說道,“今天你生病,我幫你擦,下不爲例,明白否!”

“沒明白!”

童玉錦說得毫不客氣,夏子淳回得毫不含糊,兩人的目光對視着,誰也不讓誰。

“你……”童玉錦見他擺貴公子架子,直接把布巾扔到他懷裏,“自己擦,這位公子,我可不是你老媽子!”

說完後,拿起碗碟扔到草捂子裏,準備再上床睡個回籠覺。

見童玉錦真把自己晾在一邊,夏子淳低頭看看懷中的布巾,擡起眼直直的盯着童玉錦看,看了幾息後,見她沒有絲毫妥協或是害怕,又垂下了眼,暗想,果真一如往常沒規沒矩,不要說夫君生病了,就算沒生病也得伺候着吧,這個女人……

夏子淳眉眼擡過之後,自己伸手拿着布巾擦了嘴。

擦完嘴之後,夏子淳站起來往外面走,這裏的事情亂如麻,他根本沒時間休息、睡覺。

童玉錦見夏子淳休息了一會兒,站起來往外,腿有點瘸,趴在床上叫道,“你幹什麽去?”

夏子淳見她又沒規沒矩的叫自己,瞄了她一眼,說了兩個字“有事!”

“哦,那你忙吧,我要睡了!”

夏琰以爲她會從床上爬起來送自己,結果鑽到被子裏睡了,真是又氣又好笑,暗道,等忙完這陣再給她上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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