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想,也不能夠否認,剛剛的司令說得不對。
是的,剛剛的中年男子正是姚峥現在的上頭,他們軍區的第一把手,也是當初姚峥在邊防時候的老連長,也算是姚峥這一路走過來的一個不可以否認的恩人。當初依蓮離開的時候,姚峥身邊帶着雲卷,事實上,雲卷多半也就是寄住在這位老連長的家裏的,記得當時這個老連長剛好提上去了,成爲了一個副團。他們家隻有兩個女兒現在就在國外,他們一家子都挺喜歡雲卷的,這樣一來,雲卷才算是沒有過得那麽的凄苦,姚峥這心裏也是一直都很感激這位老連長的,盡管他現在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可是在他眼裏,他還就是當初那個對他關心備至的體貼的老連長。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啊,時間一晃,輾轉間,大家就都老了!
就連自己的老連長當初的一些觀念到現在似乎也都改變了,眼下似乎也想着過上一些平靜閑适的日子了!想想,其實這樣做也沒有什麽不好的,畢竟,在部隊裏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也應該足夠了!
可是,他姚峥要是離開了部隊,他還能去幹什麽呢?
姚峥不知道,當真是不知道……
“父親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就在姚峥陷入沉思之中的時候,邊上突然傳來了雲卷那低沉而略帶着疑惑關心的聲音。
一聽到這聲音,姚峥頓時就将自己的思緒給收了回來了,徐然轉過身子,才發現雲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自己的身旁了,正睜着那雙疑惑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阿卷?你怎麽回來了?阿秀呢?”
姚峥淡淡的掃了雲卷一眼,眼裏流淌着些許的詫異,似乎有些意外雲卷突然的出現。
“她還在休息,奶奶剛剛給她熬了碗湯送了過去,喝下去就睡了,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讓她多睡一下吧,這幾天也夠折騰的。父親不用太擔心,醫生說了,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現在回來拿一點資料。何伯伯剛剛過來找您有事情?”
雲卷朝一旁的茶幾邊走了的去,取過了一個幹淨的杯子,先給姚峥的杯子滿上了茶之後,然後才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下去。
“嗯,過來看看我什麽時候能夠啓程,因爲不放心阿秀的事情,現在已經推遲了兩天了。還有跟你們母親的事情,這離婚證過兩天就能夠送過來,你讓人給她送過去,讓她趕緊離開錦陽城。孟曉諾的事情,不管怎麽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跟舒兒給她做配型的。别怪父親無情,父親是一個父親的同時,還是一個男人。”
姚峥略微沉思了一下,良久之後,才這麽開口道。
聽着姚峥這話,雲卷心裏突然一沉,不禁有些隐忍的沉郁了起來。
沉默了好一下子,才沉聲道,“父親放心吧,這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您要是忙,明天就可以離開了,也當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阿秀已經沒什麽事情了,離婚證的事情交給我就行,該辦的手續都差不多了,後面的事情我都能夠應付得過來。至于孟曉諾的事情,父親就更不用擔心了,阿北之前已經派人過來跟我說了,我跟舒兒的配型都不合适,所以,也不會輪得到我們給什麽孟曉諾做配型的。”
“哦?不合适?”
一聽雲卷這話,姚峥倒是有些覺得意外了。
雲卷點了點頭,“百分之百确定的消息。孟曉諾雖然是我們……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我們的就一定合适,醫生之前也隻不過說了,配型成功的可能性相對于其他人來說,大一點而已,然而并沒有說就是能夠真的成功。更何況,的了那種病,她也未必會死,因爲發現得早,及時的控制住了,想必,她應該就是接受不了孟曉諾以後因爲長期吃藥不能生育的事實吧。畢竟,孟家也算是家大業大,要是實在是因爲沒有人繼承而落入别人的手裏,想必他們也覺得不願意。若不是因爲看着孟曉諾還小,您覺得那個女人還會就這麽安分嗎?不然您以爲之前她将那麽多的年輕才俊介紹給孟曉諾是爲了什麽?孟曉諾連交一個朋友都要受她的掌控。這事情說得好聽一點,那自然是爲了孟曉諾好,說得不好聽,那麽就是想控制住孟曉諾。她的爲人,想必父親您也清楚的。”
雲卷不屑的開口道,眼裏的幽光緩緩的冷淡了下來。
現在依蓮在雲卷的眼裏,已經是壞得不能再壞了,完全可以讓雲卷不屑一顧!
“她再有不堪,畢竟也是你們的母親,阿卷,你對她的成見太大了。我不能幹涉你們對她的看法,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都能理智一點。”
姚峥望着雲卷,低沉的提醒道。
雲卷怔了一下,繼而才點了點頭,“是,我明白。”
說着,便又倒下了一杯茶,緩緩的喝了下去。
“何伯伯最近好像整個人顯得輕松了不少,父親,聽說他自己想退下來,是嗎?”
雲卷似乎不怎麽想繼續這麽一個話題了,所以便換了一個。
姚峥掃了雲卷一眼,輕輕歎了口氣,一邊轉身,朝剛剛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一邊回答道,“是啊,是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你也知道你伯母最近身體不是很好,你何伯伯也挺擔心她的,兩個女兒也都在國外的,哪裏能應付得過來。你伯母也是一路陪着你何伯伯走過來的女人,到底也是一個堅強的女人。你何伯伯常常跟我說,他能有今天,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一半的功勞也是你何伯母的,所以眼下出了一些狀況,也讓你何伯伯看得明白透徹了,之後的日子就是想跟你伯母好好的過過日子而已。比如老夫妻兩人好好的去旅行一下,或者去走走親戚什麽的,也都挺好的。想想,有時候也是挺羨慕他們的。”
姚峥低沉地回答道,不知怎麽的,一聽他這話,雲卷總感覺自己似乎能聽得出一絲隐忍而淺淡的落寞。
低下眼簾,黯淡的眼眸裏也緩緩的流淌過了一道隐忍的疼意……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們過去吧,明天還得繼續啊。你何伯伯這也算是自己想要的一種生活,生活嘛,覺得幸福,覺得過得開心就成了。想太多也隻不過是給自己徒增煩憂而已。”
姚峥說到這裏,突然間就笑了起來,悠然喝下了杯中的茶。
“父親……”
沉默了良久的雲卷,忽然擡起頭,有些欲言又止的望着姚峥。
“嗯?什麽事?一副猶豫的樣子?有事情就說。”
姚峥掃了雲卷一眼,淡然回答道。
“你這次是要去西北嗎?”
雲卷有些不确定的再次問了姚峥一次。
姚峥點了點頭,“嗯,是西北。”
一聽姚峥這麽肯定的回答,雲卷那沉郁的俊臉似乎稍稍緩和了下來了……
“父親,我找到她了……”
思量了良久,雲卷終于還是緩緩的開口了。
“找到誰了?”
姚峥顯然就沒有反應得過來,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端在手裏,漫不經心的瞥了雲卷一眼,徐然往自己的嘴邊遞了過去。
“我找到……找到她了,劉慧,那個女軍醫,我找到她了。還活着,一直都還是自己一個人,就在西北的某一個鄉村裏做鄉村醫生,三十年了,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那個小鎮。”
雲卷那聽着有些飄忽的聲音傳了過來。
然而,雲卷的話落下去之後,空氣裏忽然出現了一片可怕的沉寂,好一會兒之後——
‘呯!’
姚峥手裏上的杯子突然掉落了下來,在地上碎裂成一塊塊小小的碎片,沉寂而深幽的眼裏,突然出現了一片迷茫與空洞。
“是阿北托人找到的她,前幾天就接到消息了,因爲阿秀的事情就耽擱了下來。知道您要去西北,所以,才将這事情告訴您。您爲了我,爲了舒兒擱淺了這麽多年,也應該……況且,您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了,你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父親,我跟舒兒都希望您能夠過得好一點。這些年來,我也曾經認爲我跟舒兒都是過得很艱苦,然而,其實,您才是過得最辛苦的人。自從叔叔離開之後,我就沒有見過您能夠開懷的大笑。”
雲卷望着地上那碎了一地的碎片,心裏的苦澀的意味很是濃郁,說着,也緩緩的從自己的衣袋掏出了一封信,遞到了姚峥的手邊。
“則是阿北查到的地址,确認她人就在那裏。”
腦袋裏一片恍惚,望了雲卷遞過來的那個信封,姚峥刹那間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遲疑了很久,終于也還是沒有伸手将信接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才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原本威嚴的臉上已經是迷茫一片了,像極了那突然間找不到自己家的孩子。
“父親……”
雲卷很是擔心的望着一臉迷茫的姚峥,到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了!
然而姚峥卻好像已經聽不到的任何的聲音一樣,緩緩的離開的步子,然而,一個沒注意,衣服便勾上了藤椅的邊上,一個踉跄,幾乎要摔倒,這時候,雲卷也是大吃一驚,吓了一跳,迅速的迎了上去。
“父親!小心!”
語落,一把拉住了姚峥,“我送您回房間休息吧!”
姚峥有些吃力的推開了雲卷,聲音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很多了,“不用了,你忙去吧,去陪陪阿秀,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着,便一手拉開了雲卷的大手,緩緩的朝走廊的盡頭走了去,背影很是孤寂落寞,然而,這也是雲卷最害怕見到的一幕!到底,雲卷也沒有再說什麽了,就是那麽看着那道孤寂的背影這樣一點一點的在自己的眼中消失了。
沉寂!
無邊的沉寂!
天邊的夕陽似乎也就是這樣黯淡下去了。
雲卷緊緊的捏着拳頭,他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間感到一陣悲哀,然後又是一陣憤怒!他想做點什麽事情,可是好像自己又是什麽也不能做。
——《假戲真婚》——
慕煜北離開的日子裏,雲舒也有些感覺自己好像變得渾渾噩噩了起來,也許是因爲肚子多了一個小東西的原因,或者是因爲心裏好像忽然少了一些東西了吧,在空閑下來的時候,倒也是覺得有些發悶的感覺了。
其實,雲舒心裏也隻不過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憂慮的根源罷了。
然而,有的時候,即便再不願意,終究也不能避免,就像此刻一樣。
雲舒以爲自己應該不會再跟孟曉諾見面了,尤其是姚峥跟依蓮離婚之後,原本也就是以爲他們應該很快就離開了錦陽城,大家也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可是,有時候,上天偏偏就是會做出一些讓人很困惑的安排!
夕陽淺淺的照耀找地平線上,淺淡柔光裏帶着幾分清淡的溫暖。雲舒一身寬松的黑色長褲黑色襯衫,看起來十分的悠閑,就那麽靠在大樹下的長椅上,手裏捧着一本厚厚的書籍正在慢慢的翻看着。
然而,就在雲舒看得正是惬意的時候,忽然敏銳地感覺到了似乎有人正朝自己走了過來,腳步放得很輕,倒沒有那種所謂的攻擊力,倒是感覺着覺得很平常的那種。
雲舒頓時收住了自己所有的思緒,偏過頭,微微眯着自己那雙幽深的眼睛,緩緩朝自己的前方望了過去。
看清楚出現自己眼前的人的時候,雲舒卻是有些意外了!
一身的銀灰色的修身西裝,略微清瘦的臉上依然英俊如昔,隻不過是那深邃的眸子裏多出了一層釋然的灑脫,到感覺似乎沒有之前那樣的沉郁了。
“喬宇陽!”
雲舒驚訝的望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男子,輕輕的念出聲來了。
看到了雲舒正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着自己,喬宇陽那冷冽的唇邊倒是勾出了一道微笑,緩緩的慢下了腳步,直到站到了雲舒的跟前,才停住了腳步。
“大老遠看着就看到了,還以爲不是你,過來看看。怎麽一個人呆着,天色不早了,還不回去嗎?”
喬宇陽的聲音少了往日的冷冽,倒是多出了幾分随和的成分,看着雲舒的眼神有些親切,但是同時也充滿了坦然。
“過來看看阿秀,看着她還睡着,就出來走走。坐吧。”
雲舒客氣而疏離的對着他淡然一笑,将自己旁邊的包包收了起來,示意喬宇陽坐,“你怎麽會在這裏?”
喬宇陽移動腳步,倒是不客氣的朝那個位置上坐了下去,掃了雲舒一眼,沉聲回答道,“我過來看看暖暖,你嫂嫂沒事吧?”
喬宇陽很誠實的回答道。
是的,他今天就是過來看方怡暖的,不管怎麽說,到底也是一起長大的人,而且,付子鳴也還算是自己的兄弟,方怡暖出了事情,不管怎麽說,他都還是應該過來看看的。所以,就趁着今天有些時間,就過來看看。
一聽喬宇陽這話,雲舒頓時又沉默了下去了,思量好一下子,才開口道,“還好,什麽大礙了,可能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方怡暖情況怎麽樣了?”
“孩子沒有了,一直都哭鬧着,她外婆還有挽詩阿姨都一直在勸着她。子鳴都有些心力交瘁了。”
喬宇陽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雖然說自己跟付子鳴因爲之前的事情鬧得大家都不是很愉快了,可是,說到底,也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感情多多少少也都還是有的。付子鳴也隻不過是爲情所困的人,所以,倒也沒有太過于的責備他,倒是将一切都慢慢的釋懷了。
“她當初将人推下去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這個結果吧?”
雲舒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同情的,這一次,幸虧是雲秀沒有事情,不然,她絕對不能保證她會不會直接憤怒的找上門了。心裏雖然知道方怡暖肚子裏的孩子無辜,然而,對于方怡暖這樣的人,雲舒可不覺得有什麽無辜的!
慕煜北并沒有将甯馨兒的事情跟雲舒說,所以,雲舒也就是知道雲秀就是被方怡暖推下樓的,之前也曾經想過來找方怡暖的,然而,那時候她從布諾斯的嘴裏聽說了方怡暖流産的事情,所以才沒有這麽快的找過去。
其實,雲舒并不想再過去找方怡暖的,尤其是現在冷振跟陳芳已經離婚了,要是她在他們的面前出現,想來也一定會有無止境的麻煩。這個問題之前慕煜北也有考慮過的,還特地交代了布諾斯一番,自然,雲舒肯定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
對于方怡暖,或許在心裏,雲舒談不上恨,可是之前受過的委屈跟淩辱,在她心裏還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所以,排斥與偏見到底還是有的。或許是她自己考慮得太多了,所以一直都要承受一些不應該有的壓力,比如是因爲冷振的事情,因爲姚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