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雖然他晚歸,顧念兮還是依舊會在床頭爲他留下一盞燈,雖然顧念兮每次在他回來的時候,都會躺進被窩裏,雖然每一次他都知道,其實她都沒有真正睡去。可無奈的,是那條毛毯。
她,總是用那條毛毯,将她自己裹得緊緊的,不讓他觸碰到她……
某些時候,談逸澤真的恨不得将這條毛毯給撕個粉碎,看它以後還怎麽阻擋在他和顧念兮之間。
收拾好了床上的被褥,顧念兮又搬來了一條凳子,準備踩上去拿放到櫃子上的行李箱。
那個行李箱,還是當初她到d市來的時候帶的那個。
沒想到,現在要回家了,她還是要用它。
可當顧念兮還沒有踩上去的時候,她的手就被拉住了。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隻手的主人是誰。
他們當了兩年多的夫妻。
在這接近一千個夜晚裏,他們纏綿過無數次。
她對他的溫度,是那麽的熟悉。
熟悉到,隻要閉着眼感受,她就能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他……
有那麽一段時間,顧念兮的鼻尖紅紅的。
但她的視線,隻是落在這個男人拉住她的那隻手上。
“放開,我隻是想上去拿那個行李箱。”她說。
她的聲音,有些啞。
這啞啞的聲響,漂浮在半空中。
幻化成,誰都無法解開的結……
“那麽高,你不能上去。”他死死的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動分毫。
他的視線,也同樣落在自己拉着顧念兮的那隻手上。
那熟悉的觸感,那熟悉的體溫,依舊是他談逸澤最爲眷戀的一切。
在這共同生活的差不多一千個日夜裏,這些已經成爲了他談逸澤所眷戀的暖。
突然間,他的鼻尖也酸了。
他,舍不得放開她。
就算隻是離開個幾個月,都不行。
“要不然,你幫我拿吧。”她說。
其實,站到那個椅子上,她還真的有點怕摔傷了自己,和寶寶。
“嗯!”
聽到他的話,男人點了點頭。
而後,他果真踮起了腳尖,伸出長臂。不同的是,談逸澤根本就不用踩着一張凳子,就能勾到放在衣櫃上的那個行李箱。
這大概,就是手長腳長的好處。那麽高的櫃子,他連闆凳都省了。
沒一會兒,一個行李箱就這麽從他的手上被撈了下來。
然後,他雙手送到顧念兮的面前:“給你。”
“嗯!”接過談逸澤送來的行李箱,顧念兮臉始終都耷拉着。
前額過長的流汗,有些擋住了她的臉蛋。
讓人,看不到此刻的她的真實面容。
可她自己卻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一定是紅着眼眶,沒準已經有溫熱的液體,準備從她的眼眶中奪眶而出……
其實,連顧念兮也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
明明,是她要談逸澤幫她拿下這個行李箱的,明明,是她自己說要走的。
可爲什麽當看到談逸澤将她的行李箱雙手奉上,爲什麽當她看到那個男人對她的離去竟然不開口阻止的時候,她的心會是這麽的酸?
這一切,明明就是她要的,不是麽?
談逸澤給的,就是不幹預,不阻攔。
她不是應該高興才對?
可爲什麽當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接過談逸澤遞給她的那個行李箱,她繼續低着頭,來到衣櫃前。
将櫃子裏,那一排排放置着的衣服,挑出屬于自己的,放進了行李箱。至于他的西裝還有軍服,全都很好的保留了下來。
收拾完衣服之後,顧念兮又開始收拾放在化妝台上的那些護膚品。
裏面有一些,都是蘇悠悠給她買的,據說,這個對孕婦好。
最裏面,還有一罐是香奈爾五号香水……
還記得,結婚之後他第一次陪着她去逛街,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就是這款香水。
不過那一瓶,當初在遇到霍思雨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這一瓶,是他後來發了工資的時候又給她買的。
她一直都沒有舍得用,所以至今兩年了,這瓶香水還如新的一樣。
看了那香水一眼,顧念兮最終沒有忍住,還是将它給收進了自己的行李箱。
雖然她知道,這香水是談逸澤買的,應該留下來還給她。雖然她知道,現在自己是孕婦,也不适合用香水,帶這個回家應該沒有多大的用處。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
也罷也罷。
就讓她将這香水帶回家吧。
留着,當個紀念也行。
“兮兮,你真的要走麽……”
就在顧念兮将那瓶香水給放進自己的行李箱的時候,身側那個男人開了口。
他的聲音,也沙啞的出奇。
比起床時候的他,還要沙啞濃郁上幾分。
“都已經決定好了,我機票都拖人買好了,哪還有不走的道理。”她依舊埋頭收拾着自己的東西,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不是她不想要看到那個男人,而是她害怕此刻擡起頭來,她的眼淚就會止不住掉下來。
她不想,讓那個男人看到她顧念兮的懦弱。
“對了,你的睡衣都放在正中間的櫃子,内衣放在最下面的那個角落。還有,你的襯衣以後洗完還想要那麽直直的話,就讓劉嫂給你熨一下。”
其實,這話隻是顧念兮無意間說出來。
可說這話的時候,又不免得想起一件事情。
那就是,談逸澤最喜歡襯衣被熨燙的直直的。
還記得結婚的開始,她也不會爲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談逸澤的那些衣服雖然也洗的幹幹淨淨,疊的整整齊齊的樣子,不過他的襯衣都沒有熨燙過。所以那些衣服,有時候有些折痕是難免的。
第一次給談逸澤熨燙襯衣,是在住進了談家大宅之後。
那個時候他們才剛剛有過肌膚之親,每天晚上談逸澤回到家的時候就跟中了邪一樣,非要拉着她在床上滾一圈不可。
而在這樣的惡劣習性之下,他的那些襯衣和軍服,都有了些折痕。
後來顧念兮實在看不下去了,便突然奇想在談家裏找來了電熨鬥,給他将那些被他壓得亂七八糟,偶爾還像是鹹菜葉子的衣服,都給熨燙了一遍。
而回到家的談逸澤在看到這些被熨燙的直直的衣服之後,眼睛明顯的亮了。
那也是顧念兮第一次看到,那個男人第一次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臉,直喊着以後要讓顧念兮都讓他的襯衣都變得直直的。
當然的,高興過後,某男人又以要獎賞顧念兮爲借口,将她從裏到外又給吃幹抹淨了一次。
原以爲,那些記憶早就已經褪去了色彩,遺失在生命的長河裏。
卻沒有想到,今天再度被勾起來的這些回憶,非但沒有褪色,反而越演越濃。
有滴晶瑩,悄然從顧念兮的眼眶中滑出,沿着她那姣好的面容,悄悄的滑落在面前擺置的行李箱裏面,無聲的消失。
而這整個過程,談逸澤都沒有看到。
但他,卻像是中了魔一樣,放低了聲音,放柔了身段,在她的背後開了口,道:
“老婆,如果我以後都不強迫你給我熨衣服,你留下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卑微懦弱,以前的談逸澤是沒有過的。
他是天之驕子,他能傲視群雄。
一般人隻要見到他,都不自覺的要降低身份。
所以他做事,從來都不需要給别人解釋。就算真是他做錯了,也不需要爲了這點事情而低三下四。
可偏偏,在顧念兮的面前,他變得不像是他。
這一刻的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爲的隻是她的不要離去。
可顧念兮聽不到,聽不到她所想要的解釋。
爲什麽?
爲什麽他就是吝啬的連一丁點的解釋都不肯給她呢?
背對着談逸澤,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聲音之後,她才開了口:“談逸澤,不要這樣。這,不像是你!我隻是要回家一趟,不用弄得這麽凄凄慘慘的。”
她說。
說的很平淡。
連談逸澤,都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是她,她隻是回家一趟。
身爲丈夫的他,是不能攔着的。
可關鍵是,她這一走,連回來都不知道會不會。
他能怎麽辦?
沒有她的這漫漫長夜裏,他該怎麽度過?他該怎麽緩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呢?
他是想過,不給顧念兮将行李箱給拿下來,看她還怎麽回去,用什麽來裝東西。
可他知道,就算他不給她将行李箱拿下來,她也會自己找方法拿下來。
這就是顧念兮。
一個死心眼,脾氣有點壞,但他談逸澤卻打從心裏疼着的女人!
他擔心她這麽大腹便便的爬上爬下會傷了自己,才想着幫她将箱子拿下來,就是舍不得她傷害到了她自己,還有肚子裏的寶寶。
他還想着,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打動她,讓她留下。
可這丫頭,卻執拗的不肯留下……
他,能怎麽辦呢?
打她罵她,他舍不得。
囚禁她,他又做不到。
最終,談逸澤選擇的是甩門離開……
與此同時,城市郊區的某處别墅裏傳出這麽一聲狼嚎。
“淫蕩的一天又要過去了,什麽淫蕩的事情都還沒有開始,該腫麽辦呢!”
不要懷疑,這句猥瑣的不能再猥瑣的話,就是從這蘇二貨的口中飙出來的。
早上,駱子陽已經去上班了。
據說今天早上他有個重大的會議要開,下午還要趕去隔壁城北的另一處工地。可能,要到半夜才回來。
而了不讓蘇小妞餓死,他給蘇小妞準備好了三餐的飯菜。
隻要在微波爐稍稍加熱一下,就能吃。
不過今天晚上,駱子陽在出門之前,還神秘兮兮的和蘇悠悠說,今天晚上他回來,會給她一個驚喜。
不過蘇悠悠并沒有将她家狗奴才的那些話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