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元魚一身盛裝,氣度雍容,當真是有母儀天下之氣質。
隻不過,在元魚的眼神中,慕容歌察覺到一縷寒冰般的冷意。
“還好。”她收回打量的目光,回道。
元魚眼光微動,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望着慕容歌,瞧着慕容歌從蒼白的面頰,她面無表情,無一絲笑容,“慕容側妃自夏國遠道而來,不知會在齊國待幾日?”
慕容歌輕輕蹙了一下兩眉,未看元魚,便知元魚此刻那居高臨下高傲之态,她淡淡一笑,擡頭看向元魚,反問:“齊國皇後覺得我該待多久?”
聞言,元魚眼光冰冷,“本宮認爲,夏國太子府中隻有慕容側妃一人,如今慕容側妃離開夏國已久,沒有盡到伺候夏國太子的責任,未免招人非議,慕容側妃還是盡早離開的好。畢竟,皇上并非慕容側妃親生胞弟,如今皇上初登基,更不能讓百姓非議。所以,慕容側妃既然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該早日離去。”慕容歌待在宮内一日,她便是日日心痛。更加害怕的是,終有一日,她唯一擁有的皇後之位也會因此消失。
慕容歌挑了挑眉梢,波瀾不驚的回道:“齊國皇後的提議果真不錯。”看過趙子維後,她便離開齊國。去做她應該做的事情。即使不能在這個時代呼風喚雨,但她也要必須在風雨之中屹立不倒,能夠讓任何人都不可再傷害她。
元魚沒有想到慕容歌會如此痛快的應了下來,望着她雲淡風輕的神情,心中的不适感更加的強烈,她轉過身,背對着慕容歌,接着說道:“慕容側妃該知曉皇上的心意,皇上對慕容側妃情根深種,深情更是讓本宮欽羨不已,隻是不知慕容側妃對夏國太子是否情絲堅固?皇上真是對慕容側妃用心啊,這房中的每一處都是皇上用心準備……”
“齊國皇後是在試探我?大可不必。齊國皇後此舉隻會讓自己嬌顔變得更加的醜陋。想來齊國皇後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想要看到的,想要知道的也都有了答案。若無其他事,不送了。”慕容歌面色一沉,冷聲道。
元魚咬了咬唇,眼中閃爍着晶瑩不認輸的淚珠,她微微擡起頭,狠狠的将淚水逼了回去,她笑望着窗口,道:“本宮就不打擾慕容側妃休息了。”想而易見,若趙子盡得知她與慕容歌說了這些話後,會如何對待她,甚至是日後會更加對她冷漠。但她卻不後悔。
暗暗歎了一口氣,終究沉不住氣啊。
不過,如今她已是齊國皇後,絕對不可讓任何人威脅到她的地位!若有人威脅到她,她必定無所不用其極的反擊來捍衛一切。
望着元魚離去的背影,慕容歌神色更加冷凝,“元魚,莫要讓我失望。”元魚本就足夠聰明,但若是也變得冷血無情,那麽,當真是讓人失望!
夏國,皇宮。
皇帝寝宮内,元遊剛剛用過早膳後,便感覺一陣疲乏,想要入睡。這些日子,元遊爲了能夠将大權重新掌控在手,同時能夠将蘭玉名正言順的立爲太子,不顧剛剛有些起色的身體,重新登入大殿。
幾個月的時間,雖說不曾讓元祈再處理過多的國事,但元遊仍舊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感。他似乎有種錯覺,即使現在他每日早朝,但大權仍舊是掌控在元祈手中,他這個皇上形同虛設。
所以,他着急了。
“玉兒,我們必須盡快行動。如今朕身體雖然見好,但朕心知堅持不了多少日子。”元遊一臉愁苦擔憂之色道。他堅持了這麽多年,爲的就是能夠将夏國江山放心地交到蘭玉的手中。
蘭玉眼光一閃,點頭:“如父皇所說,的确不能拖下去了。”
“朕已有說辭廢去元祈太子之位,他多日來都不曾探望過朕,實乃大不孝!”元遊眼中突現狠毒之色,咬牙切齒的說道。
蘭玉點了點頭。“一切但憑父皇做主。”固然這種廢太子的理由有些荒謬,但元祈做事極爲謹慎,沒有其他的事情讓他們可以利用。
想到元祁,蘭玉眼光一緊,元祈究竟在暗中有怎樣的謀算?時間過去這麽久,仍舊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在元祈眼中,眼前一切都不會被看重。
“玉兒,你是否喜愛慕容歌?”元遊忽然問道。
“喜愛慕容歌?父皇怎會有此一問?”蘭玉略微驚訝。慕容歌對他而言,從最初便是定爲利用品,一個可以用來對付元祈,或者是趙子維的人。他對這個女子,有的隻是敬佩。一個女子能夠在卑微中生存,險境中反擊,已屬不易。最重要的一點是,能夠讓未曾動過心的元祈将她放在心中,就足以說明她的厲害之處。
元遊略顯擔憂道:“你至今未娶,朕曾爲你選定的幾個女子,也都被你拒絕。不久前,朕聽聞你曾親自前去太子府見慕容歌。這個慕容歌,究竟有何特别之處?”
蘭玉眸光閃動,笑道:“父皇想多了,慕容歌對于兒臣而言,隻是一個可以讓兒臣能夠另眼相看的女子。”若是他身上沒有背負更多,或許,在面對慕容歌時,他會有幾分動心。隻是可惜,如今他的心中隻有複仇,還有謀得天下。
“果真如此?”元遊似乎并不相信。他目光犀利地掃視着蘭玉的神情,隻是從蘭玉的身上并沒有看到他想要的表情,“待廢了元祈後,你便尋一稱心如意的女子成親吧。”
聞言,蘭玉輕輕蹙起眉,“是,父皇。”
“能夠看見你大婚,朕對你母親也算有交代了。隻希望朕與你母親在黃泉下相遇時,她不會怪朕這些年來忽略了你,将你安排在宮外受盡苦難。”元遊漸漸感覺無力,他便靠在床上,閉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與那風華絕代的女子那般快樂地在一起,就如同生活在夢境之中,那般的美好,那般的讓他眷戀。他睜着迷蒙的雙眼看着眼前的蘭玉,突然有種錯覺,他竟然覺得蘭玉側臉的輪廓有些陌生。
怎麽會陌生?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十分的清晰,他自嘲一笑,人老了竟然視線也不清晰了。
……
齊國的皇陵,位于距離京城不遠的洛陽山下。
今晨醒來,慕容歌親自下廚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全部用精美的食盒裝着。
因是皇陵,機關重重,不可随意進出。她唯有站在山下,并将食盒放下。
她微笑着,望着蔥郁的洛陽山,再看向蔚藍的天空,輕聲道:“早就知道你貪吃,所以做了這麽多吃食,希望你能夠喜歡,莫要挑剔。”
輕柔的話語,伴随着微風,仿佛吹拂過了整個洛陽山。樹枝輕輕地搖擺着,似乎同樣是在輕柔的回應。
她唇邊笑容越發加深,他離去前留給她的是笑容,那麽,她同樣要給他一個笑容。
“其實你也累了,應該好好休息。許久不曾做夢,昨晚竟然做夢了,夢見你去了我曾經待過的地方,那裏雖然不是特别美好,也不是人間仙境,可卻沒有如此多的陰謀和血腥。隻不過,你需要改改性子了,不可那般霸道,不可一世。希望……你能快樂。”
不遠處,趙子盡目光緊鎖着她,見她對着偌大的洛陽山說着悄悄話,從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之色。可他卻清楚,她心口處有個疤痕,是趙子維留下的,同時也是他留下的。
須臾,他朝着她走近,站在她的身後,她便沒有再說話,似乎剛才她不曾言語。
“流雲在何處?”她忽然出聲詢問道。
望着她纖細的後背,趙子盡有種錯覺,他們仿佛是在多年前,那個他還是少年的時候,那般信賴和依賴這個看上去明明很嬌弱的女子。如今,近在咫尺,卻如萬裏相隔。
“企圖謀害我,已被關押大牢,等候處置。”他一臉肅殺之氣回道。
流雲雖是難得的将才,可惜爲人愚忠,因趙子維的死而失去理智。所以,他已決定斬草除根。
慕容歌深深吸了一口氣,仍舊望着眼前的洛陽山,輕聲道:“盡兒,你虧欠于我,是否想要償還?”
趙子盡身形一顫,‘盡兒’,如此溫柔的呼喚,他多久沒有聽見了!在這些日子裏,那呼喚似乎隻能存在于夢境之中。
她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望着他,清聲道:“讓流雲随我離開,你便是不再虧欠于我。”
聞言,趙子盡雙拳緊握,望着她平靜而遼遠的眼眸,唯有沉默。
“換個要求吧。”猶豫了許久之後,他沉聲道。流雲一代猛将,不能爲他所用,那麽他就絕對不會放過。
“唯有此事。”慕容歌緊緊盯着他,沉聲道。
趙子盡沉靜的眸子中攪起一陣風浪,他的嘴角綻放一抹邪魅至極的笑:“若我用流雲的性命,換你留在我身邊,你是否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