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也好煩,自己總是這樣容易的生氣,又那樣容易的消氣。顔卿好象就是拿準了她這點,所以才對她這樣的不在意,不上心。
阮依依抿着嘴,強迫自己不能因爲一時心軟而回話,誰知,顔卿冷不丁的又來一句:“山下不比佛牙山,你已經适應了山上,如今下山,怕是要适應很長時間才行。”
“我是不是因爲下山才生病的?”阮依依一聽到這話,立刻忘了不與他對話的決定。
她一直知道這具身體異與常人,有很多毛病,她把這一切都歸結于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原因。直到這次下山,她才發現并不是這麽簡單。比如今天,顔卿和項陽對外界的溫度就不像她這樣的敏感,她的身體跟冷血動物似的,根本不能調節自己的體溫,完全就是缺失了一部分正常的身體機能。
山下是盛夏,溫度奇高,她受不了酷暑倒也說得過去。
可是明明半夜,溫度降了許多,别人都能酣然入睡,而她卻是燥熱難耐,這才想了馊主意去泡水缸。
顔卿是仙醫,他的身體就象一台小空調,冬暖夏涼。他從來不懼怕任何天氣的改變,不但他自己不怕,有時候還能改變身邊的溫度。白天,阮依依與他共乘一輛馬車,之所以沒有感覺到悶熱,就是因爲他也在馬車裏的原因。
顔卿見阮依依在懷疑,坐了起來,看着她溫和的說道:“你一直在佛牙山上,那裏清寒冰冷,你第一次下山,不習慣是正常的。”
面對顔卿的解釋,阮依依将信将疑。但她自己也想不出别的原因,隻能認可了顔卿的說法。畢竟,自她穿越而來之後,每日大量服藥,藥量足以毒死一頭牛,更何況是她。
在山上時她就比顔卿怕冷,下山,比顔卿怕熱是再自然不過的。
顔卿見她沉默不語,怕她胡思亂想,便勸道:“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熱……”阮依依有些郁悶的憋出這句話。她再也不敢去想泡水缸的馊主意了,但是,她真得熱得睡不着。
顔卿重新躺回地上,并沒有說話。很快,阮依依就能感覺到,有一股涼氣從顔卿那裏緩緩飄過來。
有了這股涼氣,阮依依覺得舒服了許多。
“師傅,謝謝你。”如果說還有一些悶氣的話,也被這股涼氣帶走。阮依依真心的感謝顔卿,但顔卿一直阖眸淺眠,沒有理會,也沒有動彈。
他仿佛睡着,沒有聽見阮依依的話。那神情,如入定高僧,從容,淡然,不悲不喜,不嗔不怒。
阮依依側身看着睡在地上的顔卿,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那樣的好看,精緻,如雕塑般,有着一個完美的比例。他睡着的樣子,很溫和自然,如暖玉般,似涼還暖,比清醒的時冷冰冰的樣子,好看多了。
阮依依趴在床邊,肆無忌憚的看着他的臉,輕輕的笑了。
再怎麽樣,還是自己的師傅好。他在佛牙山照顧她,沒道理到了山下不管自己。穿越過來三年了,她沒有别的親人,顔卿便是她的親人。隻有和他在一起,才會覺得安全。
阮依依胡思亂想着,慢慢的,睡着了。
阮依依剛一睡着,顔卿便醒了。
一側頭,印入眼簾的是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從床邊一路傾瀉而下,纏纏繞繞的落在旁邊,有幾縷長發,已經纏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大把,全都落在床側,如瀑布似的,飄逸又軟綿。
顔卿定晴一看,阮依依整個人都蜷縮在床沿邊,稍微一動就會滾下去。她的頭發又長又密,遮住了她的臉,兩隻小手輕輕的枕着臉,細細的呼吸,如山中悠然的微風,緩慢,均勻,而且清新。
阮依依隻有在睡着的時候,才最乖巧。她總是小孩子脾氣,易怒易喜,一朵小花,就能把她逗開心,整整一天都洋溢在陽光之下。同樣的,一句話,可能就會令她悶悶不樂,憋在心裏東想西想,最後鑽了牛角尖也不知道。
顔卿不擅長與人打交道,阮依依的出現,令他頭痛不已。
一是她的身體太過虛弱,大病小病長痛短痛的,很是麻煩。二是她總是跟他置氣發脾氣,偏又不肯告訴他她爲何生氣,害得他整天象在猜謎語似的,猜着她的心情。
她的出現,改變了他的生活,不再平靜得象墓地一樣,變得五彩斑斓,偶爾的,也會覺得疲于應付。
不過,隻要一看到她嬰兒般熟睡的面孔,顔卿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不過就是個孩子,一個需要别人照顧的孩子。他是她的師傅,照顧她,是他應盡的義務。
顔卿揮了揮手,一絲涼風從他手間緩緩滑過,飄到阮依依的身邊。睡夢中,阮依依甜甜笑了,嘟囔了一句“謝謝師傅”,便又睡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