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團長就帶着村支書一起去了那裏。”李亞文都不願意稱呼那裏爲自己家了,隻說是那裏。
李亞文一說起來,興奮得不行,看來也是這麽多年被欺壓得太過了,這回總算是被釋放出來,看得闫建明很是傷心,原來自己的妻子在老家一直就是受罪的,不然哪裏會這麽高興。
“他們還不肯還,團長就說了,不肯還也可以,他就去縣裏找縣長說理去,這自衛反擊戰剛打完,戰鬥英雄就受到這樣的待遇,我看你們這公社和村裏的幹部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團長這話一出來,支書就急了,對着闫建設一通吼,如果不把錢還出來,今年年底的糧食也好,錢也好就沒他們什麽事了。”李亞文說得眉飛色舞的。
簡丹一聽就笑了,這事兒落誰頭上誰着急,真的是真理,支書原來是得過且過,就算這事兒鬧起來,他也沒必要爲了闫建明去得罪闫建設,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這事兒捅上去,别說他這支書了,就是公社的領導們都夠喝一壺的,到時候他還怎麽混。
李亞文又說道:“這不,他們讓支書這一陣吼給吓得馬上就從屋裏把建明的撫恤金給拿出來了。不過,我看着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準想着等團長走了就來找我們要錢呢。”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面遠遠地傳來了哭喊聲,一聽就是個老婦人的聲音,哭的聲音很大,隻是說話有些含糊,聽得不是太真切。
沒多會兒功夫,那哭聲就已經到了門口,正在大家還琢磨是誰的時候,那張依裏歪斜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終于壽終正寝了。
衆人看過去,卻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年婦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站在了門口。
簡丹看過去,發現長得和闫建明還真是有些像,應該就是闫建明那個娘吧!
她自己的娘是老思想重男輕女,可這老太太有意思了,明明是兩個兒子,而且明顯大兒子孝順聽話,這麽多年雖是沒在面前盡孝,可這錢卻是沒少往家裏寄,怎麽就能這麽偏心呢。
那女人看到黃劍鋒還有些顧慮,可她轉念一想,自己要鬧的是自己的親兒子,到時候親兒子願意把錢給自己,就算你是團長又能如何。
她這麽一想就有了膽氣,沖到床前就對着闫建明哭喊道:“老大啊,你給我們蓋房子的錢,怎麽又能要回去呢?”
闫建明這回卻是冷了心,主要是原來他從部隊探親回來,全家都對他特别親切,讓他覺得家裏是溫暖的,可這次回來他才算是看清了這些所謂親人的真面目。
他冷着臉對自己的媽說道:“那是我的撫恤金,我們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我這些年寄回家的錢給弟弟蓋了房子,你們也應該讓他給你們蓋了。我如今沒了一條腿,以後也掙不來錢了。媽,你難道就想逼死我們一家三口才能罷休嗎?”
闫母一下就變了臉,兇神惡煞地對闫建明說道:“我生你養你,你給我蓋個房子那不是應該的嗎?”
簡丹看着這個不講理的老人,在旁邊說道:“蓋房子也得量力而行,你大兒子如今的處境都這樣了,是能拿得出錢來蓋房子的嗎?你還要把大兒子往死裏逼,你是他親娘嗎?”
“要你管,你是誰?你多什麽嘴?”闫母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簡丹笑着說道:“路有不平有人踩,你這事兒做得真是,哎,誰當你大兒子誰倒黴呗!”
黃劍鋒也走了過來:“老太太,撫恤金是因爲你兒子腿斷了,爲他以後的生活着想……”
“你别說了,這事兒是我們家的家事,我就問我的大兒,他給不給我們蓋這個房?”闫母知道跟黃劍鋒說也沒用,直接對着闫建明說道。
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闫建明的身上,他卻是苦笑了一下說道:“媽,對不住啊,你大兒子還要過日子,我的老婆孩子還要吃飯,這錢我不能給你了。你既然選擇了弟弟給你們養老,那麽就讓他給你蓋房子吧!”
闫母還想說什麽,外面這個時候跑進來一個年輕男人,過來拉着闫母說道:“媽,您放心,以後我給您蓋房,您别找大哥要了!”
他一邊說一邊沖着闫母使眼色,那意思是讓她别鬧了。
闫建設的心裏是打算着等這個什麽黃團長走了,他再讓父母過來鬧,那個時候也沒人幫哥哥了,還不是得随他們揉捏。
他剛剛不過是遲疑了一下就讓自家老娘跑了出來,他隻得趕緊跑過來拽人了。
闫母讓小兒子的眼神給弄糊塗了,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不過她是聽小兒子的話聽慣了的,這會子隻是對着大兒子冷哼了一聲就先走了出去。
闫建設還在這裏充好人,對着大家笑着招呼道:“老娘的年紀大了就喜歡說笑呢,團長你也别太在意了。”
說完,他也跟着出去了,拉着還在嘀咕的闫母說道:“你急個什麽,這不是他那個團長在,怎麽說也得等團長走了再說。”
“那你看他們帶了那許多的東西,不要錢,東西也要給我們一些吧!你剛剛聞到沒有,也不知道做了什麽菜,還挺香,也不知道叫我吃。”闫母還有些不依不饒的。
闫建設也眼饞那兩個大旅行袋,可他真的不敢招惹那個什麽團長了,自己父母年紀大了,他們沒辦法,自己年紀輕輕的可有的是法子整自己。
所以,他還是輕輕安慰自己老娘:“等他們走了再說,那麽多東西呢,你以爲他們一時半會兒的能吃得完!”
闫母聽了這話才算是不再鬧了,跟着闫建設慢慢往村裏去了。
他們的聲音說得還是比較小的,一般人還真是聽不到,可簡丹的五感異于常人,自然是能将他們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隻是覺得這母子兩好笑,拿别人的東西當自己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