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你怎麽說話呢!”
伴随着宋靜媛不悅的訓斥聲,是陸淮安拉着沈唯一離開并且大力把門摔上‘嘭’的一聲。
陸夫人本就是溫柔如水的性子,即使是訓斥,聲音也沒有太多的攻擊性。
林初的身體被撞的踉跄了兩步才站穩,鼻息周圍還萦繞着淡淡的煙草氣息,客廳裏似乎還回蕩着陸淮安的話。
【林初,就算我吃了藥性最烈的催情藥物,你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所以,别再抱有我會娶你的念頭。】
一遍一遍在腦子裏回蕩。
他說這些話時咬牙切齒的表情,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以及惡劣到極緻的文字,林初都記得很清楚。
包括那裏停頓了一下,哪裏嗓音加更冷淡着重強調。
陸淮安,我已經有三個月都沒有見過你了,知道你忙,知道陸氏一團亂麻,所以連一條短信都沒有給你發過,就怕打擾到你。
你知道我有多想見你嗎?
你知道我在陸氏集團大樓附近的那家咖啡廳裏喝過多少杯咖啡嗎?
你知道我夢到過你多少次嗎?
你知道她爲了說服爸爸幫陸氏度過危機花了多大的功夫嗎?
你都不知道就算了,本來我也沒想讓你知道,可是……你怎麽能那麽跟我說話呢?
我的心也是肉長的,也會疼的啊。
……
在陸家工作的傭人,最少的都待了五六年,幾乎都知道沈唯一獨特的身份,即使驚訝錯愕,受過的培訓也不允許他們竊竊私語。
把泡好的茶放到茶幾上後,退回到廚房。
林初慘白這一張小臉站在客廳中央,兩眼無神,一動不動。
宋靜媛站起身走過去,握住林初的手,在這炎炎夏日,小姑娘的手卻涼得讓她心驚。
眼裏是有心疼的,“小初啊,淮安隻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你别在意,我一會兒就把他就叫回來給你道歉。”
她很喜歡林初,但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成爲她的兒媳婦。
陸淮安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骨肉,什麽性格她最了解,這門婚事來得太突然,婚姻不是兒戲,更何況還是建立于公司利益上的婚姻,無論是從哪個層面來看,他的反應那麽大,也都說得過去。
人生有很多無可奈何,比如金錢。
有人視金錢爲糞土,但沒有錢卻又寸步難行。
看着宋靜媛略微有些尴尬的表情,林初想笑一笑告訴她自己沒事,怎麽都笑不出來。
唇瓣動了動,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不在意,宋阿姨我覺得這裏有些悶,去外面等爸爸。”
說完,也不等宋靜媛回答,林初就撥開了對方覆在手背上的手。
因爲兩條腿都已經僵硬麻木,她走路的動作有些奇怪,似乎是不想繼續在這裏多待一秒鍾,她連鞋都沒有換。
隻是把拖鞋放好,拿着自己的鞋光着腳走出陸家大門。
……
二樓,書房外。
那一聲摔門聲之後,陸正茂沉着冷峻的面龐暗了下來,但在林宗鈞面前依然維持着該有的禮貌,“林兄,孩子不懂事,是我沒有管教好,你不要往心裏去。”
那些惡劣又不堪的語句,林宗鈞聽得清清楚楚,他冷笑了一聲,“淮安今年二十四歲了吧,那種話不應該從他嘴裏說出來。”
之所以會提出這門婚事,是因爲他以爲陸淮安對小初的感情,就算談不上是愛那也是有幾分喜歡的。
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陸正茂不是第一次同林宗鈞打交道,幾十年的交情,對方的脾性也算是了解幾分,溫和不代表毫無氣場。
公司還能正常運轉,得意于林初出手張相助,沒有理由用着别人的錢,還說出那樣難聽的話給予羞辱。
擡步跟着往樓下走,“林兄說的沒錯,明天我帶着那不孝子親自上門道歉,還有小初,她受的委屈我替她讨回去。”
宋靜媛還站在客廳裏,見兩人下樓,她邁步走到丈夫身邊,溫柔大方的附和着。
“如果你們夫妻倆真的沒有結親的意思,我今天跑這一躺倒是顯得趁火打劫了,淮安不喜歡喜歡小初,我家林家的女兒也不會毫無底線的倒貼。”
林宗鈞說完這句話後,就走出了陸家别墅。
沒有逼迫的意思,也不是救世主般的高高在上,但态度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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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沒有在陸家門外等林宗鈞,她直接把車開出了小區。
等紅燈的間隙,給爸爸發了條短信,說學校裏有課,晚上住宿舍不回家了。
這是不用戳穿就很蹩腳的理由。
江慕周打電話四通電話,林初不耐煩了才接,“江慕周你腦子呢?不接就是說明有事,我在開車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我這麽年輕還沒結婚如果就橫死街頭你給我爸養老盡孝嗎?”
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她就踩了刹車。
身子趴在方向盤上,臉埋得低低的,似乎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電話那端的江慕周還沒來得及質問她,不是拍着胸脯答應好了,爲什麽又把自己最優秀的朋友扔在餐廳裏思考人生,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有點懵逼。
愣了幾秒鍾後,問道,“火氣這麽大,你吃炸藥了?”
林初現在很煩,想要一個人靜靜,“到底有事沒事?”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江慕周拿着車鑰匙就往酒吧的出口走,“在哪兒?把位置發給我然後待着别動,如果你不聽話在馬路上飙車,到時候磕着碰着提前去了西天,我是不會給你爸養老的。”
她這麽反常,隻會有一個原因。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是在陸淮安那裏受氣了,平時臉皮厚被無視一百次也沒怎麽樣,頂多發發牢騷,但今天脾氣格外的大。
這種情況開車,出意外的幾率很高。
發洩之後的林初,似乎冷靜下來了,一直緊緊扣在方向盤的手指,也慢慢放松。
周圍的霓虹燈散發出來的光線,透過車窗落在她身上,顯得她消瘦的身子趴在方向盤上格外的凄涼。
“這麽關心我,你是準備娶我嗎?”
江慕周啓動車子後,不冷不熱的笑了一聲,“多少漂亮又溫柔的姑娘圍着我轉,我會看得上你?脾氣差就算了,還是個平胸……”
“江慕周你去死吧!”林初惱羞成怒般打斷對方的話,并且按下了挂斷鍵,把手機扔到副駕駛。
安靜的狀态,人就會無法逃避。
她林初目光渙散的看着馬路上來往的車流,她想起了十八歲生日的那天,她一廂情願的初吻,講道理來說,那好像根本算不上是吻。
喃喃自語,“林初,你在難過些什麽呢?”
是難過陸淮安對你說的那些話,或者是他看你時淡漠如寒冰般的眼神,還是因爲……他牽着沈唯一頭也不回的離開時的背影……
————
江慕周花了一個小時才找到林初。
隻要是林初的朋友,都知道她在十歲過後就變得很害怕水,即使夏天再熱,她也不會去泳池遊泳。
可是,江慕周帶卻把車開到了海邊。
林初推開車門,還沒看到大海,黑壓壓的一片,隻是聽到海浪的聲音,轉身就往車的方向走,“江慕周你是不是有病啊!”
知道她怕什麽,還專門把她拉過來。
江慕周眼明手快的扣住林初的手腕,把她拽了回來,“不讓你下去,站在這裏又沒人推你,有什麽好怕的?”
說話之間,他按着林初的肩膀,讓她面對着那片大海站着。
可能是兩分鍾左右的時間,林初不再掙紮。
江慕周松了捏着她肩膀上的手,和她并排站着,側首看了她一眼,原本就連頭發絲都是充斥着煩躁的人,已經平靜了下來。
“還想去死嗎?”
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一陣接着一陣,這裏是遠離城市喧嚣的地方。
空氣裏融着潮濕的海風,耳邊沒有太多嘈雜的聲音。
林初淡淡的反問,“誰跟你說我要尋死了?”
“跟着傻子一樣站在馬路中央,車來了都不知道躲的人,不是想死難道是在散步?”
瞧瞧這欠抽的表情加語氣。
林初氣得連着踢了他好幾腳,“都跟你說了我是突然頭有點疼,沒有反應過來,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紀去尋死,我有那麽蠢啊?”
她有爸爸,就算是真的難過得要死,也不會真的去死。
江慕周不冷不熱的‘呵’了一聲,看着林初對着大海叫喊,等她的脾氣完全發洩幹淨之後,才開口問道,“陸淮安怎麽你了?”
“他當着沈唯一的面羞辱我,說……”林初頓了頓,她和江慕周之間沒有秘密,難聽話的話跟他說沒有關系,“就算是他被下了春。藥,我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不會多看我一眼,讓我不要觊觎陸太太的位置。”
江慕周淡定的聽完,嗤笑了一聲。
他還當是什麽事呢。
“男人基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不是罵人,是事實,被排除在外的那一小部分,不是說意志堅定撼不動,而是因爲身體缺陷不能人道。”
林初眯着眼瞧他,“你瞎胡扯的吧。”
怎麽可能真像他說的那樣。
放着她獻身無數次都沒有任何反應的陸淮安不說,拿紀晚夏的親哥紀桓舉例,她是親眼見過的。
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紀桓依然是面不改色的坐在餐桌上,連餘光都不會多給那女人一秒鍾,更别說會有其他的什麽了。
江慕周笑着聳了聳肩,“你别管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吃了催情藥物的陸淮安到底會不會碰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林初心裏一顫。
抿了抿唇,低聲說,“他有未婚妻。”
就算她不想承認,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林爸爸不知道陸淮安跟沈唯一是有婚約在,所以才會提出兩家聯姻的要求。
“有未婚妻你不是也照樣企圖插足了這麽多年?”江慕周擡手去捏林初的臉,“造孽也不差這幾天,如果陸淮安真的愛沈唯一愛到能抵抗身體本能的程度,你再在那看不到盡頭的路上繼續走也沒什麽意思,不是麽?”
林初低着頭,看着腳尖沒有說話。
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懂,隻是在逃避而已。
就像她一直圍着陸淮安轉,卻從來都不敢去問他對沈唯一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他以爲她不知道沈唯一其實不是陸家的養女,而是他的未婚妻,那她就裝不知道。
總害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她就再也沒有身份去鬧他。
古人都說過:毀人姻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别用莫須有的道德綁架自己,男未婚女未嫁,也沒有對外公布過,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婚約。”
“你既然非陸淮安不可,不到南牆不會回頭,那不如去赴一場豪賭,赢了你就是陸太太,輸了剛好可以認清現實,林初,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你站着不動它會自動飄到你手裏。”
林初擡頭看向江慕周。
忽然覺得這不是她認識的小痞子。
江家在安城是很特殊的存在,很多人都說,遲早有一天會被政府一鍋端掉。
林初平時所看到的江慕周,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不學習不努力,吃喝玩樂樣樣在行的纨绔子弟。
雖然平時幹的那些破事能把她氣死,但關鍵時其實不怎麽會掉鏈子,如果他沒有喝酒昏死過去的話。
可是,現在的江慕周,讓林初覺得很遙遠。
“我可以嗎?”
江慕周側頭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握在手裏的,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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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一是在三天後,主動聯系林初的,約在一家咖啡廳,包間。
畢竟現在的沈唯一是娛樂圈冉冉升起的明星,雖然還不至于走哪兒都有狗仔跟着偷拍,但難免有些路人會認出她,她不想惹麻煩。
“林初,我一直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所以有些事情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不跟你計較。”
一年前之前,沈唯一會容忍自己的未婚夫跟林初單獨在公寓裏過夜,除了相信陸淮安的人品之外,确實是覺得林初還小,家教也很好,不會做出那些不堪的事情。
林初靠着椅背,擺弄着手機,模樣慵懶閑适。
嗯,正宮終于忍無可忍,來給企圖上位的‘小三’一點顔色看看。
年輕的小姑娘不需要過多的裝飾,哪怕素面朝天,那張幹幹淨淨的小臉也能讓周遭的一切失色。
沈唯一比林初大三歲,二十二歲,也是一個女孩人生中最好的時光,但她跟林初不一樣,她是混娛樂圈的,哪怕隻是出門散個步,也必須保證從頭到腳都精緻妥帖。
在洗了澡吹幹頭發就出門的林初面前,她确實有資格說對方還是個孩子。
林初爲了表示自己對沈唯一的尊重,放下了手機,擡眼看向她,笑着開口,“有什麽話你說吧,我學過語文,聽得懂的。”
抛開其他的不說,沈唯一其實不讨厭林初。
有一次在學校洗手間裏,某個好事眼紅的女人說沈唯一靠後台上位,捏造了一堆莫須有的潛規則,林初當場就怼了回去,把對方怼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地步。
那天,沈唯一剛好也在廁所的隔間裏。
所以即使知道林初對陸淮安的心思,她也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麽,但……
“我跟淮安是有婚約的,你知道嗎?”
林初眨了眨眼,“知道呀。”
這樣的回答,沈唯一不意外,“你應該很了解淮安,他有怎麽樣的抱負和野心,不用我多說,被逼着接受一段婚姻,他隻會更加厭惡你。”
大多數的男人都屬于強勢的一方,即使是普通人,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婚姻是别人強行施加在他身上的。
更何況是陸淮安這種人。
林初前段時間爲了偶遇陸淮安,在陸氏附近的咖啡店裏喝了兩個多月的咖啡,看見咖啡就有點想吐,所以桌面上的咖啡她一口都沒有動過。
坐在椅子上,沒有玩兒手機,也沒有擺弄其他的東西,是很認真的在聽沈唯一說話。
她彎唇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說,“陸淮安本來也不怎麽喜歡我啊,再多讨厭一點,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區别,我不在乎。”
江慕周說的對,造孽一天還是兩天,結果差不多。
沈唯一知道自己跟林初和紀晚夏不是同一類人。
她是傭人的女兒,曾經每天都要看着眼色生活,沒有家,也沒有所謂的父慈母愛。
而林初和紀晚夏不一樣,是生在富貴人家裏的千金小姐,身上的傲氣和清高,是骨子裏與生俱來的。
所以,沈唯一以爲,得天獨厚的林家小姐不會希望被自己喜歡的人厭惡。
看來,是她錯了。
沈唯一喝了口咖啡,舉止優雅大方,緩緩的陳述,“淮安不愛你,就算你借用家族手段把他留在你身邊,他依然不會愛你。”
“愛又不能當飯吃,”林初嗤笑了一聲,靈動的雙眸泛着瑩亮的光澤,“陸淮安無論有怎樣的的野心和抱負,我都能助他一臂之力,跟我結婚,除了陸氏,林氏将來也是他的,而你能給他什麽呢?你如果真的那麽愛他,難道不是應該犧牲自己成全他的事業嗎?”
沈唯一姣好的面容漸漸發白。
她離開的咖啡廳的時候,模樣看在林初眼裏真是楚楚可憐的很。
是去找陸淮安告狀了嗎?
包間的門開着,林初也懶得動。
她坐在藤椅上,臉頰的笑意慢慢隕落,低着頭,若有所思的模樣。
其實,她說謊了,她不希望陸淮安更加厭惡她,一點也不想,甚至還想着陸淮安能喜歡她。
可是怎麽辦呢,如果眼睜睜的看着陸淮安娶沈唯一,她估計會心痛死吧。
厭惡,總比形同陌路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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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安的公寓。
客廳裏彌漫着濃郁的酒精味,還夾着煙草的味道,混在一起不算難聞,但也絕對屬于好聞的那一類。
陸淮安倚靠在沙發上,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好幾顆,露出小麥色的胸膛。
冷峻堅毅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黑眸微斂,呈現出一種諱莫如深的氣場,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一手拿着高腳杯,另一隻手搭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
他極其自律,從進陸氏工作的那一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喝醉過,哪怕是必不可少的應酬,也都留着幾分清醒和理智。
這麽多年,沈唯一幾乎沒有見過他這副可以說是萎靡的模樣。
她就坐在對面,中間隻有幾步遠的距離,卻仿佛隔着銀河。
沈唯一率先打破沉默,低聲問出口,“你會娶林初嗎?”
陸淮安幾乎沒有怎麽思考,淡漠的嗓音因爲染上了醉意顯得格外沙啞,“不會。”
“你會的,”沈唯一看着他,清淡的五官牽出一絲苦笑,又重複了一遍,“淮安,你會娶林初的。”
陸氏的說話權還在老爺子手裏,這次的危機是陸淮安的父親決策失誤造成的,如果沒有林家,後果一定不堪設想,到時候别說完全掌控陸氏集團,他還能不能繼續坐在執行總裁的那間辦公室裏,都不一定。
她在陸家長大,現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陸家給的。
林初說的沒錯,愛情不能當飯吃。
她是孤女,什麽都沒有,給不了他任何有用的東西。
陸淮安沒有說話,仰頭喝盡了玻璃杯裏暗紅色的液體。
沈唯一交握放在腿面上的手,絞在一起,清軟的聲音有幾分沙啞,“本來就是我高攀,你也沒有承諾過我什麽,所以不用覺得抱歉。”
不止隻有陸家的傭人覺得奇怪,就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十年前,母親去世後,本來應該離開陸家的她,會被陸氏夫婦留下來。
并且親口告訴她,以後,陸家就是她的家。
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說是陸夫人太過善良,舍得不在陸家勤勤懇懇工作了五六年的傭人的女兒被送往孤兒院。
就連沈唯一自己,也是這麽以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