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小屋裏,剛下過雨,空氣裏漂浮着潮濕的水汽,格外的陰冷。
夏淺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
她其實早就醒了,隻是因爲生病的緣故,渾身沒有力氣,腦袋昏昏沉沉的,她不想動罷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傍晚時分,光線昏暗,夏淺看着頭頂還在漏水的磚瓦,眼神恍惚有些失神。
每次睜開眼睛,她都要适應好長時間,才能确定她又活過來了的這個事實。
臨死之前,她坐在四十七層高樓,一片死寂的景象,似乎還曆曆在目。
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秋白,她肚子裏有了寶寶,所有的一切來的猝不及防,明明前一天她還在跟許阿姨商量着,要怎麽給秋白一個驚喜才好,畢竟當爸爸這件事……很神聖。
一個星期,隻有一個星期。
在她以爲自己終于可以扔糟糕的的過去,擁有幸福的時候,上帝收回了施舍給她的憐憫,并且徹底摧滅美得像童話一般的夢。
死亡到來的那一刻,其實感覺不到疼,死神來的很快,她的身體沒有經受什麽痛苦。
隻是那顆心,早已碎成灰寂。
誰能想到,在經曆了那樣錐心蝕骨之痛之後,她還能夠活着,并且……回到了她十五歲的這一年。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然後,有人打開了這個房間裏唯一的一盞照明燈,即使并不明亮,但比昏暗的狀态要好很多。
夏淺知道,是奶奶。
夏奶奶走到床邊,拿起搭在夏淺額頭上的毛巾,并且摸了摸溫度,确定退燒了,才松了一口氣。
慈愛的說,“淺淺啊,你好點了沒有?奶奶煮了粥,吃一點才有力氣。”
下錢撐起身體,靠着奶奶墊在背後的枕頭上,虛弱的笑了笑,“已經好很多了奶奶,爺爺呢?”
她現在還病着,聲音很沙啞。
夏奶奶歎着氣,“你爸那個酒鬼又在人家店門口發酒瘋,說鬧得很厲害,别人都拿他沒辦法,老夏去看看,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淺淺你先吃。”
是的,夏淺的父親,整天無所事事混迹在麻将館和酒桌上,而她的母親,早就已經對這個家庭失望,遠走他鄉。
親戚很多,但從她出生的那天起,就沒有人喜歡她這個‘賠錢貨’。
除了年邁的爺爺奶奶。
夏淺點了點頭,也不想多問,接過奶奶遞過來的碗,吃下了那一碗粥。
眼眶有些疼。
臨死之前,她被譽爲是最有潛力的‘黑馬’,因爲顧氏力力捧的原因,她賺了很多錢,物質生活提高了很多倍。
她用那些錢買了小時候望而卻步的冰淇淋,還有各種以前隻能在電視機裏才能看到的美食。
但……都沒有這碗清粥美味。
————
夏淺的病已經好了,所以要去學校上學。
本來她是沒有機會再去學校的。
重活一世,沒有喝那杯孟婆茶,總有些好處,比如……她知道她所經曆的每一天會發生什麽。
就在前天,酒醉的父親拿起闆凳準備砸向繼母的時候,她用小小的身子護住繼母的頭,雖然很疼很疼,但繼母沒有死,她的父親也沒有因爲弑妻的罪名,被關進那看不到光的牢籠。
許是被感動,向來視她爲眼中釘的繼母,給她交了學費。
開學一周後,有新生歡迎晚會。
夏淺的家,在整個小鎮裏都是很有名,最窮、最亂,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她。
十五歲的花樣年紀,每個女孩都是滿臉的膠原蛋白,雖然穿的都是一模一樣的校服,但夏淺的五官是整個學校裏最出衆,在人群裏,旁人能一眼就看到她。
那樣灼灼其華的美貌,是她的生母給她的。
漂亮的女孩,會得到大片男生的目光,當然,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麽同性朋友。
每個學校都這樣。
夏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班級要出節目,學習委員問都沒有問一聲,就把她的名字報上去了,因爲所有人都覺得,她這樣的家庭,沒有多餘的錢,讓她去學才藝。
是想看她在全校面前丢臉。
新生歡迎晚會,夏淺沒有上台唱歌,所以,她沒有機會被傅臻認識。
傅臻是剛搬來這個小鎮的,家庭富裕,長相出衆,剛開學就有很多女生給他遞情書。
上一世,夏淺早戀、抽煙、被學校開除、未成年就堕胎等等等等……都是因爲他。
她糟糕的過去,都是因爲這個叫傅臻的男孩。
在詫異的目光下,牽起她的手,教會她愛,然後……抽身離開。
傅臻之于夏淺,是一場暴雨,他來得酣暢淋漓,從此,她一病不起。
直到……夏淺遇到秋白。
……
因爲夏淺在歡迎晚會上表演,學習委員被班主任點名批評,并且撤了職。
學習委員是個自尊心以及報複心都很嚴重的姑娘,所以被排擠的夏淺整個高中都過的很不順心。
但她一點怨言都沒有。
爲了和秋白相遇,無論現在有多難熬,都必須堅持下去。
和上一世走街串巷的熱烈張揚完全不同,她收起了鋒芒,安靜的等待。
除了想念秋白,她所有的的時間都在學習,初中的底子太差,她得比别人加倍努力才行。
就連上一世極其讨厭她的老師們,也會在課堂上表揚她。
學校裏沒有了抽煙染發早戀的不良少女夏淺,有的,是在慢慢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夏淺,她要幹幹淨淨的出現在秋白面前。
高考結束後,夏淺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了安大。
拿着全額獎學金,踏上火車,去往許秋白生活的城市。
————
安大新生報名。
學校門口停着各種豪車,新生基本上都是父母送過來的,道路上有很多人,音樂和說話聲,特别熱鬧。
許秋白是學生會的幹事,和朋友們一起幫新生指路搬行李。
夏淺沿着插着彩旗的路往前走,在一棵梧桐樹下,找到了滿頭大汗的許秋白。
隔着來往的人流,眼淚猝不及防的湧出。
秋白,你知道嗎?
即使在千萬人中行走,我也能一眼認出你,因爲啊,别人都是踩着地面走路,而你……是踩着我的心在走。
……
許秋白好不容易才得了空能喝口水,卻被室友路遠的胳膊肘撞的水撒了一身。
“秋白!你看那邊!就是正對面的那個妹子,你有沒有覺得跟大美女林初有點像?她們是不是親戚?妹子有男朋友了嗎?她在看你,你們是不是認識?快快快!愣着幹什麽?去幫人家搬行李啊?”
許秋白是聽到林初兩個字,才轉過身順着室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
面前不停有人經過,視線總是被阻隔。
隔着很遠的距離,許秋白卻好像清晰的看到了女孩的眼淚,很奇怪,似乎别人都沒有注意,那晶瑩的淚珠,隻有他發現了。
心髒猛地一陣抽疼。
由于那疼痛消失的太快,許秋白甚至都懷疑是否出現過。
移開視線,把隻剩半瓶的礦泉水往嘴裏倒,笑着踢了室友一腳,“不覺得哪裏像,我也不認識她,你别看着漂亮的學妹就開始套近乎。”
“這麽正的妹子你不行動,那我可去了,”路遠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女孩身上,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許秋白的肩,“你站在這裏别動,我去送學妹去宿舍,買幾顆橘子再回來陪你。”
許秋白笑着踢了他第二腳,“滾,少占我便宜。”
他轉頭喝水擦汗,再看往那個方向的時候,流着淚的女孩已經不在了。
心裏莫名一陣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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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城市裏長大的姑娘,性格要開闊很多。
夏淺的室友們,開朗又活潑,家庭富裕也很少在别人面前擺弄姿态。
她有了朋友。
師兄路遠幫夏淺搬行李,但卻和她的室友看對了眼,不到一個星期就在一起了,整天黏黏糊糊的膩在一起。
爲了感謝‘月老’夏淺,路遠在某一天給夏淺發了一條短信。
短信的開頭,是這樣的,“許正經目前沒有女朋友,單戀校花林初,但‘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學妹你的機會絕對是大大的。”
然後,就是許秋白每天的作息表。
幾點起床、幾點去操場跑步、去哪個食堂吃早餐、上什麽課、習慣在圖書館幾樓自習、喜歡喝哪家店的咖啡……等等。
吃着蘋果的室友勾住了她的脖子,笑眯眯的打包票,“放心放心,女追男隔層紗,還有我們家遠哥做助攻,你拿下男神是遲早的事!”
面對室友很有氣勢的豪言壯語,夏淺隻是笑,沒有說話。
……
路遠師兄是真的很了解自己的朋友,他給夏淺的時間表,誤差都沒有超過半個小時。
于是...她熟悉了秋白所有的時間。
從晴天,陰天,雨天......想趕在所有人之前,走向他。
天天都在預謀邂逅,可是……對方卻從來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咖啡廳裏,許秋白穿着幹淨白色襯衫,沐浴在陽光裏,在靠窗的位置安靜的看書,坐夏淺就坐在他背後的位置,看同樣的書,喝同樣的咖啡。
夏淺會去蹭課,好學生許秋白總是坐在前幾排,而她多半都會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一整節課都維持着單手托腮的姿勢,看着那顆後腦勺發呆。
午飯之前,夏淺會提前幾分鍾從課堂上偷偷溜出去,在餐廳裏占好位置,等他買好午餐走過來之前,拿開用來占座的水杯。
圖書館裏,夏淺站在書架的對面,透過縫隙看他,所有他借過的書的借書卡上,她的名字,就在寫‘許秋白’這三個字的後面。
每天傍晚,她會去操場裝作壓腿活動筋骨,等他帶着耳機來跑步的時候,她就會跟在他後面跑,有時候會想要知道他在聽什麽歌……
從夏天,到冬天,再到第二年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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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周末有籃球比賽,今天下午我們會去球場先熱熱身,可能就五六點左右,你過來瞧瞧?”
路遠師兄打電話給夏淺。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嗓門,仿佛不是說給夏淺聽,而是說個某個榆木疙瘩聽的。
電話那端的夏淺笑了笑,“好啊,我正好沒課。”
“得嘞!哥給你留個位置。”
挂斷電話後,癱在床上的路遠用腳踢了踢許秋白的腿,故意拉長了音調,“你這樣搞不好要單身一輩子的,到時候兄弟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可别眼饞。”
許秋白繼續演算着習題,頭也不擡,淡定自如的道,“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再挂兩門你就得留級了。”
被戳到痛處的路遠仰天長嘯,“草!”
男生宿舍裏,除了風扇呼呼呼的聲響,更多的,是打遊戲或者讨論哪個系的漂亮學妹的說話聲。
不知是誰提到了這個名字:夏淺。
筆尖停頓,作業本上的數字符号慢慢變得模糊,眼前出現了一張流着淚的臉。
那些眼淚似乎滴在他的心髒上,過了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幹涸。
因爲長相和林初有幾分神似的原因,身邊很多人都曾經裝作‘不經意’的去看過這個學妹。
相識的朋友都說,夏學妹安靜低調的不像話,如果不提前打聽好她在哪裏上課,基本見不到人。
但,許秋白卻……好像每一天都會遇到她。
咖啡館、食堂、教室、圖書館、操場……
明明不喜歡咖啡的苦澀,每次他去的時候,都能看到她坐在靠窗的空位置,秋日的陽光很舒服,她趴在桌上沒過多久就能睡着,傍晚陽光有些刺眼,他會側過身幫她擋住那些光線。
他喜歡考古類的課外書,很少人借,在圖書館一般都放在最高的架子上,她踮起腳尖怎麽也夠不着的模樣……很可愛。
校園裏的林蔭路,她和朋友有說有笑的迎面走來,目光會和他不經意的撞在一起,裏面有星星,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就像麋鹿穿過花崗,清風帶起一陣清香。
她不擅長跑步,兩圈下來就已經氣喘呼呼的,他會下意識的放慢速度等等她。
她似乎不喜歡下雨天,又或者說,其實很喜歡雨,會站在窗邊發很久的呆,一直到雨勢變小,才會跑進淅淅瀝瀝的雨裏,任憑雨水落在她身上……他會多帶一把雨傘,将其中一把‘遺忘’在她的位置上。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很多,不勝枚舉。
至于爲什麽……
他也想知道爲什麽。
……
因爲室友大姨媽造訪,就沒辦法去操場看路遠師兄打球。
把夏淺‘趕’出宿舍之前,甩了兩瓶功能飲料給她,告訴她要嬌羞可人的去給男神送水,“女孩子主動不丢人的!”
被推到門外的夏淺,看着門闆,不禁笑出聲。
她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迹,關于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上一世,是在民謠酒吧裏第一次遇到他,然後自然而然的靠近,他說,“淺淺,就算你身上的刺再尖銳,我也願意擁抱你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一輩子。”
他還說,“命運不如你意,我如你意。”
走過了九九步,卻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天梯坍塌,他成了不會說話也不會笑的植物人。
所以這一世,換她走向他。
可是夏淺有些害怕,不,應該是很擔心的,她的人生完全重寫,他還會不會……會不會愛上她?
所以,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驚動了上帝,把這一切都收回。
慢一點,再慢一點……
夏淺所幻想的未來,都是和他有關的。
他們會結婚,會擁有平平淡淡的幸福柴米油鹽醬醋茶。
她不會進娛樂圈,隻唱歌給他一個人聽,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他每天都會去接她下班,路過花店偶會順帶捎上一束花,是平凡生活的小浪漫。
少不了拌嘴吵架,但是要很快和好,不要讓對方太傷心。
如果手頭寬裕,可以把爺爺和奶奶接過來住一段時間,對于這個孫女婿,應該是很滿意的。
即使有了孩子,他們也要是彼此最愛的人。
————
大學裏的籃球賽,男生們盡情的揮灑汗水,女生們負責尖叫和呐喊就好了。
雖然今天下午隻是賽前預熱,圍觀的人數也很有看頭,當然大多數都是女生,拿着水和毛巾,等喜歡的男生下場喝水休息的時候,就會嬌羞的走過去,眼裏冒着粉色的小心心。
更有大膽的,直接喊‘老公加油’,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夏淺去晚了,隻能站在外圍圈,前面擋着密密麻麻的人頭,她其實看不到什麽。
帥哥雲集,都是年輕的女孩子,興奮的不能自已。
甲:“我的媽呀,咱們院的門面都在這裏了,清一色美好的肉體,如果我有一天能睡到男神,我願意暴瘦十斤,不!二十斤!”
乙:“啊哈哈哈你有毒吧,趕緊死了這條心,這種願望神是聽不到的。”
甲:“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一不小心實現了呢,二十斤不行,那就二十五斤啊哈哈哈哈!”
丙:“喂喂喂,你們太誇張了吧!也沒有那麽帥啊,如果陸淮安學長沒有畢業還在學校,這些繡花枕頭分分鍾都能被秒成渣,人家那才是真男神真老公好不好?”
甲:“沒那麽帥,你看着人家許學霸的腹肌吞口水幹嘛?”
丙:“……”
乙:“你們擋着我,男神是大家的,一個人獨占會人神共憤的!啧啧啧……别說,還真是看不出來啊,學霸許深藏不露,那幾個三分球簡直帥爆了!平時包裹的那麽嚴實,萬萬沒想到腹肌那麽性感,還好我眼尖,瞅準時機瞄了一眼。”
丁:“可不是麽!學霸打球的時候好像注意力好像不怎麽集中,失誤了好幾次,诶你們剛剛有沒有發現,學霸總是似有若無的往人群裏看,像是在找什麽人,可是聽我朋友說,學霸還沒有女朋友啊。”
甲:“估計……是在找我吧,你們覺得呢?我要不要吃完這根冰淇淋就開始減肥?”
其它三女嘲諷一笑,“呸!不要臉!”
……
夏淺就站在它們後面,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優秀的人,在哪裏都會發光。
她一面覺得自豪,但心裏又有些發酸,如果、如果這麽優秀的他喜歡上别人了怎麽辦呢?
……
中場休息。
在别的姑娘去給心儀的男生送水的時候,夏淺還站在最開始的地方,低着頭,悶悶不樂。
因爲……某個人身邊圍了好多漂亮的女孩,送水遞毛巾,聲音軟的像是被蜂蜜泡過一般,貼心的不得了,就連她一個女生聽了,也都覺得悅耳。
路遠是有女朋友的人,當然不會喝其他女生送的水,單身的許秋白自己帶了水杯和毛巾,婉拒了女孩們的好意後,和朋友一起走到休息區。
慣了幾口水後,路遠忍不住打趣,“你怎麽回事,是哪個漂亮姑娘勾得你總走神?”
許秋白借着擦汗的動作,不自然的轉了個身,“沒有,我第一次被這麽多人圍觀,有些不習慣而已。”
路遠也沒多想。
院部籃球賽榆木疙瘩向來都是不參與的,這次竟然破天荒的答應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打通了任督二脈。
球隊裏不發那種騷包的男生,很招女生喜歡,在講笑話,大家都圍了過去。
原本藏在人群後的夏淺,此時就很明顯。
路遠看見了夏淺,笑着拍了拍許秋白的背,“哥們兒,快快快,把你的腹肌露出來!”
許秋白轉身,角落的那抹身影就進入了他的視線。
許秋白想,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精神無法集中的原因。
……
“啊!”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是因爲籃球從許秋白手裏飛了出去,路線成抛物線狀,朝着角落的方向。
猝不及防被籃球砸中的夏淺,沒站穩倒在塑膠地面,其實也沒有很疼,她是被吓到了。
“同學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是大三學生許秋白,剛才的球是我不小心脫了手。”
清隽低潤的嗓音響在耳畔。
夏淺慢慢擡起頭,首先看到的是,是伸到面前的一隻手,然後,是他俊朗分明的面龐,還滴着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輕笑開,“有事,腦子好像被砸壞了,你得對我後半生負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