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落水的是紀晚夏。
距離落水地點最近的人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安靜的環境就又響起了‘撲通’聲,漸在沈唯一身上的水漬更多,被浸濕的裙擺貼在小腿彎處,神色怔怔,越發的引人憐愛。
直到顧邵之抱着渾身濕透的晚夏上岸的時候,靜止一般的男男女女才從這突如其來的變動中回神。
天哪,不是有傳聞說紀晚夏小時候溺過水,那之後就對泳池大海這類有陰影了麽?
所以,她之前坐的最遠的那把椅子。
跟着過來的秘書袁毅短暫的驚訝之後,快速的反應,随手拿起一塊幹淨的毛巾跑着過去,“顧總給您毛巾。”
距離落水地點還有十幾米的顧總,能在酒店專業安保救援人員反應之前跳進泳池。
那是本能,也是深入骨髓的愛。
顧邵之扯過毛巾蓋在晚夏的胸口處,他的手指有些僵硬,低頭一遍遍親吻着晚夏的額頭,沙啞着嗓音低哄,“晚晚,乖,沒事了,把水吐出來。”
晚夏穿的是一件紅色的裙子,被水浸濕後,雖然不會顯得透,但緊貼在身子上,玲珑的曲線被勾勒出淋漓盡緻的誘惑。
領口滑下肩頭,胸前的風光被毛巾遮擋住,沒有走光。
黑發貼在臉頰,襯得臉頰極其蒼白。
晚夏虛弱無力的靠在男人懷裏,不停的咳嗽,吐出灌進喉嚨裏的池水後,她的呼吸才順暢了些。
終于從這變故中醒過神的沈唯一,邁開僵硬的兩條腿走過去,低聲問,“晚夏,你還好嗎?”
刮起了風,渾身濕透的晚夏似乎是有些冷,不自覺的往男人懷裏依偎,看向沈唯一的目光委屈恍惚,“沈唯一,我們認識二十幾年,我怕水的事你是知道的。”
她的聲音很虛弱,還帶着幾分顫抖,“我剛才不小心把酒潑你衣服上了,你就把我推進泳池裏報複?”
這話一出,無論是在地面上的,還是在水裏的,眼裏的驚訝和等着看戲的幸災樂禍都極其明顯。
畢竟,紀晚夏落水的時候,沈唯一的雙手确實是一副推開的模樣,很多人都看見了。
頓時之間,一陣陣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沈唯一在娛樂圈裏打磨了十年,即使有一個外人在,她也會保持優雅娴靜的女神姿态。
但此刻,她臉上卻是難以置信的表情,“我沒有!是你……”
“紀小姐已經剛才道過謙了,沈小姐也說了沒關系,表面大方的原諒,背後卻做出這樣的事,難道您都是裝的嗎?”
端着一杯香槟的靳司南從角落裏走出,用來打斷沈唯一話語的,是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
娛樂圈裏的每一個藝人,都有公司和包裝團隊設定好的人設走向。
無論是性感還是清純,單純還是高情商,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真實的。
如果隻有紀晚夏單方面指控沈唯一推她,可信度最多隻有百分之六十,畢竟當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關注從入口進來的顧邵之。
可現在靳司南這麽說,話裏的意思就是他親眼看見了,可信度直接飙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要知道,靳司南從來都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看沈唯一的眼神,就多了層複雜的意味。
娛樂圈的姐妹情,就是這麽的塑料。
當顧邵之冷淡的目光掃向沈唯一時,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控,不再是女神般的娴靜,而是多了幾分慌亂的成分。
她當然不是害怕被那些見風使舵的人誤會,而是面前這個男人的誤會。
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邵之,是晚夏拉着我,我就隻是輕輕的撥開她的手,真的沒有要把她推到泳池裏的想法,你相信……”
“夠了,”顧邵之淡漠的打斷沈唯一的話,接過袁毅取來的外套,将懷裏虛軟無力的晚夏包裹住。
他凝着晚夏的目光浸着溫情,手上的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弄疼了她,但說出口的兩個字卻帶着寒冰一般的冷漠,“道歉。”
那是兩種極緻對立的極端。
畫風轉變的太快,前一秒還是毫不掩飾的擔心,後一秒就如此冷淡。
吃瓜群衆很懵逼。
能看得透徹的,恐怕隻有靳司南和袁毅。
前者恭敬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視,後者緩緩的搖晃着手裏的香槟,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原本替沈唯一憤憤不平的高月頓時笑開,走到沈唯一身邊,假模假樣的說,“哎呀唯一,既然紀小姐都成這個模樣兒了,要不就算了吧,就算她爲了吸引顧總的注意陷害你,也付出了代價,你這麽善良,就别讓她道歉了呗,這麽多人看着,挺沒面子的。”
哼!
看到了麽?唯一才是顧總心尖上的人,你紀晚夏就算是倒貼也沒用。
“沈唯一,”顧邵之話音低沉冷淡,擡眸看向沈唯一的目光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似乎隻是一個不相關的人,“給晚晚道歉。”
因爲高月的話,沈唯一心底衍生出來的欣喜和得意還在滋長,但這八個字,卻讓她全身都凝固,“什、什麽?”
【沈唯一,給晚晚道歉。】
誰親誰遠,一聽就知道。
顧邵之黑色的短發還滴着水,棱角分明的五官是不顯山露水的淡漠,削薄的唇輕啓,“小學老師沒教過你,傷害了别人是應該道歉的麽?”
泳池邊很安靜,除了微風吹過帶起樹葉‘嘩啦啦’的細微聲響,就隻有他無波無瀾的嗓音。
沈唯一忽然想起,紀晚夏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被所所有誤會,卻無力辯解。】
她的目光看向晚夏的時候,對方正虛弱的靠在男人懷裏,臉頰蒼白,秋水眼眸泛着紅,極其惹人憐惜。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她展露出笑意。
沈唯一輕斂着眼眸,低聲開口,“對不起晚夏,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她說話的語氣很誠懇,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着手心,骨節都泛着白色。
晚夏并沒有給于回應,而是閉上眼睛往男人懷裏縮,聲音有些沙啞,“我不舒服。”
“嗯,我知道,”顧邵之的嗓音溫和低緩,抱着她站起身,一旁的沈唯一都不曾進入他的餘光,“你不喜歡去醫院,那我把醫生叫到家裏來,好不好?”
皮鞋踩在地面發出的聲音,沉沉的。
旁人的視線,隻能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女人環在他肩上白藕一般的手臂,還有她那兩條在空中上下輕微搖晃的纖細的小腿。
“好吧,”女人似乎答應的很勉強,虛軟的聲音裏帶了些委屈撒嬌的成分,“可是那個高月說我惡心。”
“哪個高月?”
男人腳下的步子停頓,嗓音沉了幾分。
“就是你公司裏那個怎麽都火不起來的那個花瓶啊。”
“不生氣,她是嫉妒你,”男人抱着她繼續往外走,“我會讓她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惡心。”
……
高月牙齒在唇瓣上咬出深深的印記,機械般的收回視線,聲音有些顫抖,“唯一,顧總這、這是什麽意思?”
以前的紀晚夏,根本不屑于做這種告狀的事情。
沈唯一微微低着頭,長發傾瀉,小臉被遮擋住,旁人看不到她現在的深情。
她淡淡的說,“從你進娛樂圈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得罪了手裏握着着娛樂圈一大半資源的顧邵之,能有什麽好下場……
“那怎麽辦,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那個角色,如果被雪藏了,肯定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高月拉着沈唯一的手,急得差點哭出來,“你幫我跟顧總求求情好不好?”
沈唯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先别多想,畢竟你還是顧氏旗下的藝人。”
沒想到,她的生日,竟然以這種方式收尾的。
高月悔的場子都青了,“可是顧總剛才的話,不像是敷衍紀晚夏的意思。”
經紀人早就跟她說過,她這種性格如果再不改,遲早都會吃虧。
果不其然。
沈唯一沒有忘記高月是她的朋友,即使心裏已經覺得煩了,但她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
臉上是關心的模樣,“那等過幾天,我去找邵之試試。”
“好!”高月哭喪的臉頓時明媚了幾分,感動的說,“謝謝你,唯一。”
顧總喜歡了唯一十多來年,隻要唯一開口幫她,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
兩人身上沒有一處是幹的,回家的路太遠,直接在酒店開了一間房。
袁毅快速的去附近商場買了兩套衣服,送進房間的時候,發現氣氛根本不是他想象的柔情蜜意。
豪華的總統套房裏,水晶燈散發出的光線是柔和的明亮。
一人洗過澡後,穿着睡袍躺在床上休息,一人身上穿的還是濕透的西裝和襯衣,背對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低着頭,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沉默、寂靜。
他當然不敢往床上看,低着頭目不斜視的把衣服放在床尾。
晚夏睜開了眼睛,禮貌的開口,“謝謝你啊,袁毅。”
“不客氣,太太,”袁毅忽然意識了到自己還未改掉的習慣,尴尬的改口,“額……紀小姐,醫生很快就到了。”
他下意識的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顧總,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般,他才松了口氣。
晚夏怔了片刻後,拉起薄被蓋住臉頰,悶聲回應,“嗯,知道了。”
袁毅恭敬的颔首,動作極輕的退出房間。
……
二十分鍾後,醫生到達酒店,給晚夏檢查身體,絲毫不敢馬虎。
整理好器具後,站起,“顧先生,紀小姐的身體沒有大礙,應該是受到了驚吓,所以臉色看着不太好。”
晚夏剛落水不到半分鍾,就被撈上岸,當然不會有大問題。
顧邵之轉過身,棱角分明的分明的五官淡漠沉靜,“她嗆了水,需不需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聞言,醫生很想看着天花闆翻個白眼。
有錢人的世界,真不是他這種小蝦米能理解的。
他當然不敢翻白眼,時刻謹記醫生的天職,禮貌恭敬的回答,“紀小姐如果沒有其他疾病,是不需要的。”
顧邵之看着床上那顆後腦勺,沉默了幾秒鍾後,淡淡的說了五個字,“你可以走了。”
醫生點頭,離開房間,并帶上了房門。
顧邵之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從浴室裏走出,坐在床邊。
目光凝着女人窩在薄被裏的半張臉蛋,修長的手指撥開散在她額頭上的發絲,俊朗的五官浸着溫和的笑意,“晚晚,對你的試探,還滿意麽?”
嗓音低沉溫潤,仿佛眼前的人是他最珍視的寶貝,能給人一種他是在說情話的錯覺。
晚夏睜開了眼睛,同他對視的時候,她能在那黝黑的瞳孔裏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印象。
無辜的眨了眨眼,話音輕軟,“顧總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啊。”
剛才那一出,是十足的偶像劇狗血橋段。
簡單無害的女主被妖豔而且很會耍手段的女二陷害,周圍的看客們誤會女主不說,就連男主也瞎了眼被美色所誘惑,小小的虐了一下可憐兮兮的女主。
精緻的五官漾出淺淺的笑意,“我腦子進了水,還被吓着了,暫時智商不夠用,不如顧總給我個提示?”
她刻意将嗓音拉的很長,頗有一種耍無賴的意味。
讓人很想……教訓她。
“晚晚,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不愛你?”
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
顧邵之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但晚夏臉上的笑意卻冰凍一般凝滞。
愛?
呵……
顧邵之,你……是挺愛我的。
“我們之間的關系,談‘愛’很……很尴尬,”晚夏撥開男人的手,掀開被子想從大床的另一側下去,“簡單的上個床不好嗎?”
在她的腳挪到床邊的之前,整個人就被顧邵之拉到了身下,她下意識的伸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卻很快就被他扣着手腕壓在柔軟的枕頭裏。
男人的手順着她細膩的皮膚一點點滑動,勾起的不是情欲,而是冷淡,“顧邵之,你強來的毛病還沒改麽?”
這是沈唯一長住的酒店,算是半個家,在十分鍾前還來‘探望’過她。
他是有多大的心,在沒有交易的情況下,還想着碰她?
女人所特有的氣息萦繞在鼻端,顧邵之竟有些癡迷,溫熱的呼吸搔弄着她的肌膚,低低喃喃繼續問,“還是,你覺得,我愛的隻是你的身子?”
他手上的動作張揚這惡劣的挑逗,薄唇似有若無的觸碰着女人的修長的天鵝頸,嗓音旖旎暧昧。
然而,他深邃的眼眸裏,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欲望。
對于男人的親吻的撫摸,晚夏不躲不避,薄薄的睡衣輕易就被剝開,毫無意外,睡衣下她什麽都沒有穿。
沒有動情,隻有僵硬。
即使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抗拒他的觸碰,姣好的五官卻依然能漾出明明豔的笑,“巧了,我念念不忘的,也是顧總在床上堪比某國動作片的表現,能借着我這張臉重新爬上顧總的床,挺開心挺滿足的。”
故意将語調拉的很長,末了她還眨了眨眼。
顧邵之也不生氣,低低的笑了兩聲後,他的吻從她精緻的鎖骨往上遊移,下巴、唇角、最後停在她最敏感的耳後。
綿綿密密的吻落在那片肌膚上,似乎是企圖軟化她的排斥,但他發現,沒有一點用。
他的所有的動作,都隻是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她這樣的反應,在半個月前他就感覺到了。
這一次,隻是确定。
以前,他隻要稍微做點什麽,她就會在他身下化成一汪春水,臉頰绯紅一片,就連這雙清水眸也會流露出嬌羞的霧氣。
而現在……
削薄的唇掀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有嘲諷,有挫敗,有失落……
太過複雜。
“你知道,我把沈唯一捧到了現在的位置,是爲了什麽嗎?”
沙啞的嗓音響在耳畔,晚夏怔了片刻之後,輕飄飄的笑,媚聲給予回應,“顧總,你現在可是在扒我的衣服,腦袋裏竟然還想着别的女人,真是好沒情調。”
今晚發生的事,即使大家都認爲是沈唯一推了她,但也沒人敢傳出去半個字。
畢竟,損害女神的形象,可是要被顧總收拾的。
顧邵之低低緩緩的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拉起女人滑落肩頭的睡衣,不再壓制着她的身體。
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柔的摩挲着她臉頰的皮膚,黑眸深邃似海,“你知道的,你是知道的。”
————
靳司南來的很準時,跟約定的時間不差分毫,還帶了一束玫瑰花。
晚夏開門的時候,他兩手插兜慵懶的靠在梧桐樹幹上,沖她挑眉一笑,“紀美人兒,菜做好了麽?”
晚夏覺得,要想一次性就把欠他的人情還清,就算達不到滿漢全席的程度,但也不能差到哪裏去。
“嗯……”她眨了眨眼,面帶微笑,“可能還得等半個小時。”
靳司南的目光裏有驚豔。
她今天穿的很随意,是最簡單的白T和淺色牛仔褲,沒有長發松散的挽在腦後,除了那兩條白花花的長腿被圍裙遮住了一半這點不太好之外,他覺得每一處都好看極了,比那一身紅裙的打扮還要美。
四年前,在她還是顧太太的時候,顧邵之每天回家,是不是就是都能看到這樣賞心悅目的她……
勾了勾唇,站直身體,邁步往台階上走,“别說半個小時,半年我也會等。”
他在門前停下腳步,把花遞給晚夏,“我趕時間,花店恰好有一束已經包好的就拿了,沒有别的意思。”
玫瑰,十一朵。
“謝謝,”晚夏笑了笑,側身讓他進門。
豌豆一聽到靳司南的聲音,就從地毯上爬起來,撲哧撲哧的往他懷裏跑,“靳蜀黍!”
是超級興奮的狀态。
不管是要抱抱還是要舉高高,靳司南全部都滿足她。
晚夏把靳司南帶來的玫瑰放進花瓶,吩咐傭人泡茶,然後回到廚房做菜。
又萌又軟的小可愛在懷裏撒嬌,饒是靳司南這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心髒也情不自禁軟成一片,“安歌想叔叔了麽?”
豌豆搖了搖頭。
靳司南,“……”
這見面就往懷裏撲,不想?
豌豆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很認真的解釋,“因爲我隻能想粑粑和哥哥,還有爺爺和外公。”
聽小可愛這麽說,靳司南恍然大悟,扶着額朗聲大笑。
豌豆不明白他在笑什麽,和懵懂的看着他,奶聲奶氣的問,“蜀黍你爲什麽笑?”
靳司南輕輕地捏了捏豌豆的軟綿綿的臉蛋,笑着感歎,“你爹真是太可怕了,以後敢追你的都是勇士。”
豌豆還是聽不懂,她也不想聽懂,因爲她的玩具還處于散架狀态。
眨巴着眼睛糯糯的求幫忙。
靳司南當然不會拒絕,同豌豆一起坐在地毯上,開始拼裝連紀美人兒都搞不定的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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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正準備嘗嘗雞湯的鹹淡的時候,傭人拿着震動的手機進了廚房,恭敬的低到她面前,“紀小姐,您的電話。”
屏幕上閃爍着一串不算陌生的數字。
這麽多年都沒有換号碼,沈大明星還挺長情的。
晚夏扯張紙巾擦了擦手,接過手機,等傭人走出廚房并把門帶上之後,她才點了接通鍵。
慵懶的靠着洗手池的台子,淡淡的開口,“大明星那麽忙,給我打電話浪費時間做什麽?”
“晚夏,”沈唯一閉了閉眼,心平氣和的叫她的名字,“小月性子直,可能說話的時候沒把握好分寸,你能不能……别跟她計較了?”
今天早上八點,凡是高月代言的廣告全部被下架,無論是她參演的電影還是電視劇,官方也都發布公告,暫時停播。
就相當于高月這個人在娛樂圈被封殺了。
晚夏輕輕的笑,但那笑意從未到達眼底,隻是浮在表面,“沈小姐這是,搞不定顧總嗎?”
這姐妹情真是感人。
沈唯一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清淡,“紀晚夏,女演員的青春就那麽幾年,一旦被雪藏,就相當于被徹底踢出了娛樂圈。”
夏日傍晚落日時分,光線有些刺眼。
她低垂着眼眸,語調很平和,“小月是無辜的,你這麽做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良心不安……
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晚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那笑裏沒有一絲溫度。
最沒有資格提及這個成語的人,就是她沈唯一。
唇角是諷刺的弧度,緩緩慢慢的說,“殺人兇手都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我不過就是小小的使了點手段,讓高月以後見着我把嘴巴放幹淨點而已,爲什麽會良心不安呢?”
惡心?
這算什麽,更惡心的,還在後面。
“你直接說吧,怎麽才能算了,”沈唯一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話,姣好的五官清淡如初,“如果你想要小月當面給你道歉,我想應該也是可以的。”
演藝圈裏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演員,在星途和資源的面前,尊嚴這兩個字太奢侈。
“一句‘對不起’有什麽用?高月爲好姐妹出頭,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指着我鼻子罵,”晚夏撚起了一塊切好的土豆在手裏把玩,姿态慵懶随意,輕輕的笑,“我不要面子的嗎?”
半面天空都是紅彤彤的,從三十六層高樓俯視,這座城市呈現出一種極其壯闊的美。
沈唯一沉默了片刻後,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重新回到那面落地窗前。
豪華的總統套房裏,她被落日的餘晖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拉的很長。
“這麽說,你是不打算息事甯人了。”
是肯定句。
“高月又不是我封殺的,沈小姐找錯了人了吧,”晚夏嗤笑了一聲,而後慢條斯理的給她出主意,“如果顧總沉迷于溫柔鄉沒時間見你,你怎麽不去找找陸淮安呢?”
說到這裏,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姣好的面龐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瞧我怎麽都給忘了,沈小姐早就被狼心狗肺的陸淮安踹掉了,舔着臉去求前任,确實不是清高的沈小姐會做的事。”
豪門世家公子和家裏傭人的女兒,是偶像劇的标配。
當初陸淮安爲了沈小姐,把陸太太整到家破人亡的時候,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如今竟然說抛棄就抛棄了,真是相當的狼心狗肺。
所以說,灰姑娘的故事,隻會發生在童話裏。
“紀晚夏!”
沈唯一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柔和的眉眼倏然轉冷,握着高腳杯的手指越收越緊,似乎下一秒就能捏碎酒杯。
晚夏蹙着眉把手機拿遠了些,“這麽大聲做什麽,我又沒聾。”
這是戳到沈小姐的痛處了。
“我忙着招待客人,沒時間跟你閑聊,”晚夏在挂斷電話之前,最後還禮貌的說聲再見。
把手機丢到一旁,順手拿了把幹淨的勺子,嘗嘗湯的味道。
嗯,有點淡。
她一邊往湯裏加鹽,一邊開口說,“靳先生,聽牆腳這種沒品的事,不太适合你的形象。”
傭人出去的時候,門沒有完全關上。
靳司南用腳尖踢了一下門闆,整個廚房就進入了他的視線,嬌媚耀眼的美人兒褪去了僞裝,隻剩最簡單的裝扮。
洗手做羹湯的溫婉模樣,美好的讓他移不開眼。
懶散的靠在門框上,英俊的面龐絲毫沒有被當場抓包的尴尬,挑了挑眉,像是頗有興緻的問道,“你這一句話就能氣死人的本事,是從哪裏學的?”
以前,他雖然長期定居國外,但偶爾也會回安城住個十天半個月的。
狐朋狗友也不少,男人們年輕氣盛的時候,喝了酒之後,就會談論漂亮又勾人的姑娘。
在安城,有南紀北林一說。
住在南邊的紀家千金紀晚夏,和家院坐落于北方的林家小姐林初。
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當然,這是指過去。
前者氣質溫婉,一颦一笑都是美,是喝露水長大的;後者明媚張揚,對你笑一下魂都能被勾了去,什麽都好,隻是……如果對面站着的是她看不順眼的人,那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帶着刀的,能活生生氣死對方。
就像紀美人兒剛才那樣。
這麽一想,他忽然覺得,四年前跳樓的夏淺跟那林初,長相倒是有幾分相似。
晚夏裝作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我們不熟,你可别誣賴我。”
沈小姐的承受程度,可比一般人好太多倍。
她這樣的小兒科,對方估計都看不上眼。
靳司南勾唇笑了笑。
看着她盛了些湯嘗着鹹淡,末了探出舌尖添着唇角的時候,他喉結不自然的滾了滾,低潤的嗓音染上了些許沙啞,“好喝嗎?”
真他媽見鬼了,怎麽一見着人就想把人家往床上帶?
禁欲太久,經不起一點撩撥……
“一般,就是還能下咽的程度,”晚夏放下手裏的湯勺,看了看台子上放着多的已經做好了的菜,再回頭看了看靳司南,試探着問,“能搭把手嗎?”
靳司南站着沒有動,棱角分明的五官沒有異樣,隻是黑眸比平時深邃了幾分,“紀晚夏,我有點後悔了。”
後悔……隻要了一頓晚餐。
晚夏沒聽懂,“什麽?”
靳司南笑了笑,也沒解釋。
邁開長腿走進廚房,拿過晚夏手裏的木質湯勺後,把不明所以的她拉到一邊站着,開始往碗裏盛湯。
明明他身上穿着的是柴米油鹽格格不入的西裝襯衣,卻一點都違和。
故意皺着眉問,“這能吃麽?看着就很一般。”
晚夏翻了個白眼,淡淡的應着,“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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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走近顧氏大樓的時候,大廳裏來來往往的員工都停下了腳步,面露驚訝和詫異,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無論他們的目光裏含着什麽成分,晚夏也絲毫不在意,淡定自如的走向前台的方向。
她穿了一條田園風的碎花長裙,雖然那兩條長腿被遮住,但裙擺随着她的腳步輕盈的飄蕩,露出了纖細的腳踝,是一種靈動的美。
白嫩的手指取下墨鏡,禮貌的開口,“請問,你們顧總的辦公室在哪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