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桓眸色沉靜自若,面不改色的回答,“怎麽會,我最近事情很多,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忘記了。”
看着男人撒謊當玩兒一樣臉不紅心不跳的俊臉,南灣真的是很煩躁,當然,她發不出脾氣。
悶悶的說了三個字,“我不信。”
把她當三歲小孩騙嗎?
“你不信也沒辦法,我不會讓你走,”慕瑾桓勾唇笑了笑,站起身,目光灼灼的凝着還泛着羞紅的臉頰。
最後沒忍住,俯身捧起女人的臉,吻了一下便撤離,“牛奶趁熱喝,洗個澡把衣服換了,我去把巴頓帶回來。”
當時怕她看出點什麽,就把大金毛留在了車裏。
卧室的門被帶上,南灣的身體往後倒進被褥,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以前天天都睡在一起,到後來就不怎麽能聞到了。
分開四天的現在,被褥裏殘留的氣息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毛孔。
閉上眼睛,煩躁的撓了撓頭發。
這是她自己送上門的,智商下降,怨不得他。
半分鍾後,從床上坐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換上了睡衣。
進浴室洗澡之前,腳步頓住,轉過身,看着桌面上還冒着熱氣的牛奶,心髒湧出一陣酸澀感。
她用那樣傷人的話提出離婚,提前想過他會是怎樣生氣或者強勢的姿态,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平和的模樣。
最後,她沒有喝。
南灣洗完澡吹幹頭發後,他都沒有出現在卧室,許是在書房裏處理公事,又或者是已經在側卧睡下了。
當然,是後者最好。
南灣松了一大口氣,她最近睡眠狀态都不好,起初還是強撐着,但最終敵不過睡意。
半夢半醒之間,身體似乎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這幾天裏,她夢到過這樣的場景,所以這一次,她也以爲隻是夢而已。
所以她隻是翻了個身,更深的依偎過去,然後又沉沉睡去。
慕瑾桓進來的時候,關了那盞壁燈,他很早就發現,隻要她一個人睡覺的,就會留着一盞燈。
不難猜是爲什麽,總是做噩夢的人,睜開眼睛看到光亮,就不會那麽害怕。
女人無意識的滾進懷抱,滿室黑暗中,慕瑾桓勾了勾唇角,撫着她臉頰的動作很輕,是眷戀柔情的力道。
手臂慢慢收緊,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這是四天裏,他第一次睡好覺。
……
天蒙蒙亮的時候,慕瑾桓就醒了,借着淡淡的光亮,他凝着女人幹淨美好的睡顔,有幾分失神。
傾身吻了吻她的臉頰,随後慢慢抽出被她壓麻的手臂,掀開被褥下了床,走出主卧。
動作很輕。
原本打算回側卧再睡一會兒,但是想了想,改了主意,下樓。
南灣是被大金毛撓門的聲音吵醒的,起初還是睡眼惺忪的喃喃抱怨,但過了幾秒鍾後,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
這是北岸别墅,這是他的家……
慕瑾桓上樓,把一大早就不安分的大金毛才從主卧門前弄開,打開房門的時候,南灣還坐在床上。
女人的長發略微有些淩亂,似醒非醒的懵懂模樣,讓他心裏一動。
邁開長腿,走到大床邊,俯身捧起女人的臉。
南灣反應過來,混沌的視線瞬間聚焦,連忙往後躲。
許是這樣毫不掩飾的拒絕惹惱了慕瑾桓,他本來隻想輕輕落下一枚早安吻,但現在想要的就不隻是這些了……
順勢把人壓進被褥,不再是蜻蜓般的輕吻,而是夾雜着某種情緒的深吻,大手扣着女人的下巴,不許她逃避。
雙手被絞在頭頂,南灣瞪大了眼睛,卯足了力氣掙紮着,“唔……慕瑾桓……你給我起來……唔……”
他想幹什麽?強來?
“你如果再繼續動,我就不能保證不會做其他的了,”慕瑾桓微微撤離了點距離,黑眸染上了熱意,嗓音沙啞性感,“畢竟,男人早上的胃口很好。”
聞言,南灣渾身都僵住了。
慕瑾桓滿意的低笑,盡情盡興的吻了五分鍾後,才慢慢離開她微腫的唇瓣。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女人細膩的臉頰,仿佛剛才摁着南灣侵犯的人不是他,優雅矜貴,“醒了就起床,吃完早飯,我送你去上班。”
南灣海藻般的長發散在枕頭上,呼吸的頻率還未恢複正常,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沒有說話,掀開被褥去了浴室。
浴室的‘嘭’的一聲被摔上,震得慕瑾桓的耳膜嗡嗡作響,他卻緩緩勾了勾唇角。
一隻被惹惱的刺猬……
————
被‘逼’着吃完早飯,南灣又被‘逼’着上了男人車。
從下樓那一刻她就沒什麽好臉色,現在也一樣,“去你公司,把協議給我。”
慕瑾桓依舊是西裝革履成熟穩重的模樣,眉宇之間淡淡的,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給她系好安全帶後,啓動車子,嗓音低沉淡淡,“我要出差,送你到醫院之後,直接去機場。”
南灣是不會相信他的話了,“你又在騙我。”
“騙你做什麽,”拐過轉彎之後,慕瑾桓騰出一隻手探過去揉了揉女人的腦袋,“你不信,可以打電話給湯秘書,查查我這幾天的行程。”
南灣側過腦袋看着車窗外,不再說話。
車開上高架二十分鍾後,南灣接到了沈之媚的電話,“爸昨晚從樓梯上摔下樓,這會兒還昏迷着,我打電話跟你說一聲。”
南灣的心髒一緊,“怎麽回事?”
沈之媚牽着嘉樹走出電梯,聲音平波無瀾,“我不在家,傭人也什麽都不知道,是姜小曼叫的救護車。”
當時沒人在場,南承智到底是怎麽摔下樓梯的,不得而知。
“你别管了,照顧好嘉樹,”南灣攥着安全帶的手指越收越緊,是無意識的動作,“哪家醫院,我過去一趟。”
“就我們醫院,705病房。”
結束通話後,慕瑾桓開口問,“發生什麽事了?”
南灣面龐平淡,隻是眼裏多了幾分波動,淡淡說,“沒什麽,你能開快點嗎?”
南承智身體越來越差她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會從樓梯上摔下去,昨天晚上的事,到現在還是昏迷,想來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慕瑾桓眸色沉靜如初,不動神色的加快了車速,嗓音低沉,“你不說我也能查到,給我省點力氣,嗯?”
上揚的尾音此時給人的感覺不是旖旎,而是壓迫。
他說的話,南灣毫不懷疑,過了一會兒,低聲說,“南承智住院了,我去慰問一下。”
南承智躺在醫院病床上,南氏所有的大權就都在南懷煜手裏。
是人爲還是意外,很難說清楚。
車停在醫院外,慕瑾桓也下了車,南灣看向他,他自然的牽住女人的手,“我陪你去。”
南灣不露痕迹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故作輕松的笑了笑,“你不是要出差的嗎,誤機影響工作我會過意不去的。”
掌心裏柔軟的觸感消失,慕瑾桓眉頭輕皺,凝着女人的臉蛋,淡淡說,“可以改航班。”
“我就是去看看而已,在醫院,不會有什麽麻煩,你早去早回,我等你辦手續,”南灣說完之後,便邁步離開。
慕瑾桓欣長挺拔的身體立在車旁,看着她一步步走遠,黑眸平靜得仿佛陳潭古井。
離婚?
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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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微腦震蕩,左腿骨折。
南灣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去了705病房,象征性的敲了兩聲,手剛握上門把手,南懷煜就從裏面拉開了房門。
南灣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眉眼清淡疏離,“你擋着我了,讓讓吧。”
南懷煜很少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南醫生,關上房門,慵懶的靠着牆壁。
視線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下流又露骨,“啧啧啧,幾天不見,更漂亮了。”
仿佛她沒穿衣服一絲不挂一樣。
“你媽在裏面嗎?”南灣冷冷的看着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我又不會給她一刀,你不用激我。”
南懷煜挑了挑眉,手裏把玩着車鑰匙,“不過就是摔了一跤,你至于這麽擔心麽?”
嗓音陰柔邪魅,是他慣有的模樣。
南灣神色無瀾,“我來查房,不管是誰住在裏面,都隻是病人而已。”
“這樣啊,”南懷煜似乎是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側身把路讓出來,“南醫生,請吧。”
南灣沒有看他,從容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姜小曼以爲是南懷煜又回來了,轉過身準備問他是不是落下什麽東西,結果卻看到了她最讨厭的人。
冷嘲熱諷,“呦,手術做完了才來,你怎麽不等到明年再過來?”
病床上的南承智還吸着氧氣,儀器發出頻率一緻的‘嘀—嘀—嘀—’,南承智右腿打着石膏,閉着眼睛,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南灣淡淡的看了一眼,和普通病人沒什麽區别,“你推的?”
“你胡說什麽!”姜小曼頓時變了臉,聲音極其刺耳,“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說話不知道把門的嗎?”
她不是故意的,當時拌了幾句嘴,南承智去拉她,她生氣甩開,沒想到他摔了下去。
南灣冷冷的睨了姜小曼一眼,那張打了太多破尿酸的臉此時扭曲醜陋,好像下一秒就會沖過來給她一巴掌。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能……
“說話别這麽難聽,給自己的孫子積點德吧。”
話音既落,便轉身往外走。
姜小曼惱怒的後面紅耳赤的臉色還未褪去,頓了幾秒鍾,語氣不善的問道,“什麽意思?”
孫子……
她隻有懷煜一個兒子,難道是清露懷孕了?
不對呀,上個禮拜清露去看望南承智的時候,還說自己不能生理期不能喝酒。
南灣回頭,微微一笑,“肚子又不是我搞大的,你問我幹什麽?”
南懷煜給她下了那麽大的一個套,她反抗不了,也不能讓他太逍遙。
南灣走後,姜小曼就急忙撥通了兒子的電話,卻被直接挂斷,她簡直要氣死了。
再打給餘清露,也沒人接,着急也沒有任何用,秘書和助理不可能知道這些。
如果真的懷孕了,爲什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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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已經進行三個小時了。
南灣和沈之媚坐在長椅上,連一口水沒有喝過,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她們都是醫生,但現在,隻是病人家屬。
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玻璃投在走廊裏,空氣暖暖的,如果這裏不是醫院,會顯得很美好。
南灣低着頭,目光平和,隻是無意識絞在一起的手指透露出她的情緒。
聲音因爲長時間的沉默有些沙啞,“我……我瞞了你一件事。”
兩人是同樣等待的模樣,沈之媚以爲南灣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也沒放在心上,随口問着,“什麽事?”
南灣抿了抿唇,等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嘉樹知道三哥不是出差,你出國那段時間,我帶他來過醫院。”
沈之媚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很平和,“我知道。”
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南灣側首去看她,“嘉樹跟你說過了?”
小孩子果然還是靠不住啊……
“沒有,”沈之媚溫婉的笑了笑,“我回國第二天來醫院陪三哥,看護說三哥手裏不知道被誰塞了一顆糖果,随便猜猜就知道了。”
那間病房周圍都有人看着,一般人也進不去。
南灣,“……”
沈之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目光混沌的看着天花闆,“嘉樹比同齡人要懂事,我心疼啊。”
明明知道,卻在她面前一點都不表現出來,隻是一個三歲大的孩子。
南灣看了看沈之媚,随後身體也往後靠,神經繃的太緊,她半個身子都是麻木的。
“誰你當時虐三哥虐得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現在讓你曆劫呢。”
“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别再提了啊,”沈之媚不自然的咳了兩聲,眯着眼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懷孕了?”
這種開口就是王炸的技能,殺傷力真的可以和坦克媲美了。
南灣擡手把碎發勾到耳後,聽到沈之媚的話,手裏的動作一頓,但很快恢複了正常。
嗓音平穩,“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