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喜歡欠着别人,尤其是他讨厭的人,但是這麽大的恩情,他要怎麽還……
盛薄言嗤笑道,“知道自己混蛋,還盡幹那些混蛋事?”
“我每天都在被人教訓,耳朵都起繭子了,”盛逸沉眯着眼掏了掏耳朵,突然想到了什麽,看着盛薄言痞痞的笑,“你這麽喜歡她,不如……我幫你搶過來?”
盛薄言懶得理他,撥開袖口看了看時間,轉身。
在出門之前,回頭說,“你可以第五次偷跑,但這樣你爸也不會被氣死,而是會在病房門口安裝電子鎖,那樣你出院的時間就會無期限推遲。”
溫和的笑,“我會舉雙手贊成。”
盛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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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灣把手機放回包裏,抿了抿唇,低聲說,“你休息一會兒吧,我有點事就先走了。”
慕瑾桓手臂搭在沙發的扶手上,黑眸似笑非笑的凝着低着頭收拾飯盒不看他的女人,緩緩的問,“有什麽事?”
一句好聽的話都不說就想走?
南灣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清水眸裏不自然的躲閃散去,轉爲甯靜,看不出情緒波動,隻是沒有焦點而已。
片刻之後,繼續把餐盒整理好,拿了紙巾擦着手,低聲說了四個字,“去療養院。”
療養院……
慕瑾桓唇角那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消失,沉靜的黑眸幽深似海,去握她的手,嗓音低沉溫和,“下午沒事,我開車陪你去,嗯?”
南灣擡頭,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臉,笑了笑,“湯秘書剛才不是說,你三點有會要開的嗎?”
婚禮前的那天,她去療養院沒跟他說,他好像不太高興……
不是不能讓他見,隻是……誰都有裹在最深處的軟肋,雖然她已經不排斥了。
慕瑾桓把人帶進懷裏,薄唇吻在她的額頭,“有其他副總盯着,公司也不是缺了我就不能運轉。”
他最近好像很喜歡這些親昵的小動作。
輕輕淺淺的吻落在皮膚上,南灣覺得有些癢,忍不住笑出聲。
就連清淡的眉眼也帶上了笑意,聲音很好聽,“他好像在盛同學那兒,我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會遇到他的。”
慕瑾桓懂了她的意思,卻故意曲解,鄒着眉語氣不善的問,“還是不想讓我見你母親?”
南灣唇邊的弧度凝固了半秒,但很快便恢複正常。
拉下男人撫在臉頰上的大手,而後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杏眸裏依舊有着淺淺的笑意,“那你穿衣服吧。”
那抹僵硬很短暫,慕瑾桓看在眼裏,但沒有追問,擡手摸了摸女人柔軟的長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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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療養院,十一樓。
南灣走出電梯後就停下了腳步,慕瑾桓的手臂環在她腰上,是一種保護的姿勢,低頭問,“怎麽了?”
南灣淡淡的看了一眼三十米外的黑衣保镖,雖然距離很遠,但她也能辨别出不是她上次來的那一個。
哦,不對,一左一右,應該是兩個。
沒有南承智發話,保镖是不可能讓她進去的,“我先打個電話。”
慕瑾桓無波無瀾的視線順着女人的目光看了過去,冷峻堅毅的五官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嗯。”
兩名黑衣保镖正好往他們的方向看,撞上那道陰戾淡漠的視線之後,竟都被那強大的氣場震住。
看了看對方之後,同時将雙手背在身後,往病房門中間移了半步,兩個高大的身體将門擋的嚴嚴實實。
走廊角落裏,南灣撥通了南承智的碼号,足足等了三十七秒,電話才被接通。
她的嗓音平淡,直接說話,“我在療養院。”
然而,回答她的不是南承智略顯蒼老的嗓音,而是一道陰柔邪魅的聲音,“怎麽,需要我來陪你?”
南灣在聽到前兩個字的時候,就冷了臉,把手機拿到眼前,确認沒撥錯号碼之後,才冷聲道,“你把手機給他。”
“你老子現在有點忙,可能沒工夫接你的電話,”南懷煜懶散的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狹長的眸半磕着,刻意拉長的音調,“不如你求求我,我幫你搞定礙眼的看門狗。”
南灣掐斷了電話。
走到慕瑾桓身邊的時候,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了,低聲說,“對不起啊,今天可能沒辦法……”
慕瑾桓拉過女人冰涼的小手在掌心握了握,像是安撫,也像是在傳遞給她某種安全感,“等我打個電話。”
南灣擡頭,怔怔的看着背對着她的那抹修長挺拔的身影,隻是聽到他淡淡的吩咐了幾句之後,就挂了電話走回到她面前。
對她說,“走吧,我們可以進去了。”
南灣的視線越過男人的肩,遠處病房外的保镖正在接電話,餘光時不時往他們這個方向瞟。
彎唇笑了笑,“如果早知道你這麽厲害,我就不需要做什麽了。”
慕瑾桓半攬着她纖細的腰肢,往病房走,“你想要的,你想做的,我都會給你。”
低沉好聽的嗓音仿佛纏繞着千絲萬縷的溫柔。
南灣側首去看他,這樣的角度,深邃堅毅的棱角似乎多了些溫和。
第一次感覺到他不再是遙不可及的,而是真正的在她身邊。
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闆上的聲音頻率很一緻,但回蕩在耳邊的,隻有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仿佛落進了心髒。
兩個保镖依舊擋在病房門前,微微垂着頭,“慕先生,慕太太,最多十分鍾。”
“嗯。”
慕瑾桓淡淡的應了一個音節後,保镖便打開了病房門,退到一旁,禮貌的做出‘請’的手勢。
病床上的杜若是睡着的狀态,護工給她打理好的頭發還沒有亂,手裏握着那塊紅繩玉佩,緊緊地放在胸口的位置。
依舊消瘦,蒼白。
美人在骨不在皮。
饒是這樣仿佛是經曆了百年滄桑的模樣,安靜睡着的時候,依然溫婉甯靜的,可想而知,當年青城的名媛杜若是何等的氣質美貌。
那個年代的名媛,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雅和氣質。
這間病房似是有一種魔力,南灣在這裏可以忘記所有的紛擾,也忘記了慕瑾桓的存在。
蹲在病床前,輕輕的去觸碰母親不再年輕的臉龐,連呼吸都放的很慢。
原本熟睡着的杜若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恍惚又混沌。
房間裏牆壁白的很刺眼,視線仍然是模糊的,良久,試探着的叫出那個名字,“灣灣?”
沙啞含糊的聲音,仿佛是穿越千年而來。
像是有成千上百隻鼠蟲啃食着南灣的心髒,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滾落,彙聚在下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