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醫有些莫名其妙,擡起頭看向鳳千重,“回皇上,不是您讓人帶微臣過來嗎?微臣不知道皇上讓微臣說什麽。”
鳳千重微微蹙眉,臉上挂着愠怒之色,“就說說你可有做過什麽違心的事。”
“微臣……微臣……”孫太醫垂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君绮蘿看了鳳千重一眼,淡淡道:“孫太醫,老老實實的把那件事說出來吧,也不看看我是什麽身份,你們以爲能瞞得住我嗎?”話落傳音道:“盡管說,我護你和你全家無恙!”
孫太醫心神一凝,對于君绮蘿他是相信的,之前那是被她揭穿,她沒有透露出去半句,今兒她說保他一家,他便信她!
微微擡起頭來,孫太醫嗫嚅着嘴道:“回、回皇上,微臣這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違心的事便是、是……受太後和皇後的脅迫,在晉王妃的手裏動了手腳。”說着他磕頭如搗蒜,“皇上,是太後和皇後以微臣的家人逼迫微臣,在晉王妃的藥裏下了一味相克的草藥,那藥如果吃上三四個月,晉王妃和她肚中的孩子便會沒命……”
“夠了。”
知母莫若子,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鳳千重又怎會不知道?他心裏早便知道這事是真的,可是他怎麽敢當作這許多人的面承認呢?原想着将孫太醫找來不過是做做過場,是以剛剛的問話才沒有那麽直接,哪裏想到孫太醫就是個蠢的,居然當衆承認了。
孫太醫哪裏還敢再說什麽?頭點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周圍的百姓總算是明白了這皇家的腌臜事——爲了讓自家的女兒孫女嫁給别人,不惜對别人的發妻動殺心,真是夠惡毒的。
君绮蘿瞥見周圍百姓眼中的嘲諷,滿意的勾了勾唇角,“怎麽,孝武皇帝陛下,難不成孫太醫自己都承認了,你還覺得這事是我在污蔑她們嗎?沒事,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這事我做也做了,就不怕人知道。你若是想給你那個惡毒的母後報仇,我君绮蘿樂意奉陪!”
鳳千重掃了圍住他們的黑衣人一眼,一張臉黑沉黑沉的。
報仇?他現在都被他們的人給圍起來了,隻要他敢動,他相信,憑龍胤一個人便能将他給輕松撂倒。所以,這口氣就算是咽不下,也得逼着自己咽下!
“啊,晉王妃,你殺了我,殺了我吧,嗚嗚嗚……”
夕顔的臉此時已經被自己撓得面目全非,渾身癢到了骨頭裏,跪在地上哀哀的哭求着。倒是昭和公主鳳鳴一雙淬毒的眼睛瞪着君绮蘿,咬着牙,隐忍着不肯發出一聲的哀求。
“想死?”君绮蘿半蹲在夕顔跟前,勾起她的下巴道:“隻要你将你昨晚上聽到的事情說出來,我會給你解藥的。”
夕顔雖然意識模糊,卻還是知道那事不是随便能說出口的,搖着頭道:“不不不,我不能說,說了公主和太子會殺了我的。”
“好啊,那你就等着被自己撓死吧,這麽漂亮的小臉蛋,皮肉一層一層的被自己撓下來,還有腸肝肚肺流一地……”君绮蘿砸着嘴巴道:“啧啧啧……那滋味想想必定很宵魂。”
夕顔想着自己被自己撓得隻剩一具骨架,頓覺不寒而栗。她不怕死,可是也不能死得那麽慘啊,“啊,我說,我說……昨晚上太子……啊……”
她的話才剛開了個頭,便在一聲慘叫聲中戛然而止。隻見她脖子上插着一把精緻的匕首,鮮血汩汩從指縫中流出,雙眼驚愕的望向下方,隻是她眼神渙散,根本看不出她在看誰。
君绮蘿一雙翦水瞳泛着幽幽寒光,剛剛匕首射出的時候,她便感覺到了,要不是她知道那一下不是針對她的,此時那人身上定然穿了十七八個窟窿!
匕首擦過她的耳垂,直直的射進夕顔的脖子,不管是憑她還是龍胤,随随便便都能将匕首給截下來,可是他們爲什麽要救她呢?
隻是讓人訝異的是,她離夕顔那麽近,身上居然半點血迹也沒被濺到,可見其反應有多快,内力有多深厚了。
在龍胤的攙扶下緩緩的站起身來,君绮蘿眯着眼睛看着太子鳳淩,“太子殿下是想殺人滅口嗎?可是你單單殺了她有什麽用呢?”
言下之意,你有本事把昭和公主也一起殺了吧。
鳳千重回頭看向鳳淩,如果說剛才他還不相信君绮蘿說的太子宿在昭和公主宮中的話,那麽此時他已經有所懷疑了。如果是這樣,這個兒子就是西越的恥辱!
看着鳳千重眼中的疑惑,太子搖搖頭道:“父皇,兒臣是覺得夕顔照顧了鳴兒十來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太慘,所以兒臣覺着還不如送她一程……”
“呃,太子殿下怎麽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她點出你名字的時候動手呢?”君绮蘿揚眉道:“如此欲蓋彌彰有意思嗎?”
“我……”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君绮蘿你個踐人,快些殺了我……”
昭和公主在忍了半天後,終于忍不住了,隻見她雙手尖利的指甲都戳進了自己的顴骨,似乎不知道疼似的,狠狠的滑到兩腮,鮮血淋漓的樣子看起來恐怖極了,哪裏還有适才的美麗?
臉上的癢暫時被止住,她又去扒拉着自己的衣裳,君绮蘿也不去阻止。
“鳴兒,不可以!”太子吓得不輕,趕忙叫道:“鳴兒你是女子,你這樣将來要怎麽嫁人?”
鳳千重腳下一動也想上前,被龍胤攔住,隻得恨恨的瞪着他,“晉王,你給朕讓開!”
龍胤諧谑一笑,挑釁的道:“陛下如果能從我面前過得去,我必不阻撓。”
無奈之下,鳳千重試了幾次都被龍胤很快的洞悉了他的動作,隻得放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昭和公主,隻希望她别做出太出格的事來。
太子和鳳千重的動作跟反應,昭和公主心裏都知道,可是她渾身瘙癢,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抓撓的沖動,然而隔着衣裳哪裏撓得舒服?是以兩手将衣襟往兩邊一扒,頓時露出一片布滿紅紅紫紫的肌膚。
離得遠的或許看不真切,但是鳳千重離得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紫色的印記乃是吻痕!而昨晚在小花園,他送解藥過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見這樣的東西,也就是說……
太子無視鳳千重眼中的怒意,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他氣,氣啊!他都安排好了要爲她出氣了,爲什麽她不聽他的勸,非要跑出宮來,非要到翼王府來?!
太子這樣的表情,鳳千重現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個兒子,他的兒子,爲何個個都讓他那麽失望呢?
“昭和公主,告訴我,昨晚是誰和你一起的?”君绮蘿說着從腰封裏摸出一粒解藥來,“隻有你說了,這粒解藥就是你的了。”
太子緩緩睜開眼來,哀求道:“君绮蘿,求求你别逼她了,我說,我說!”
“不,我說我說。”昭和公主匍匐到君绮蘿的跟前,趕在太子的前面道:“是我嫉妒你可以得到龍胤的愛,便以自己的身體爲代價,引誘他捉住你,然後親手毀了你的臉,剖開你的肚子,啊哈哈哈哈,君绮蘿,看你沒了孩子沒了容顔,龍胤還愛你什麽?!”
“天啦,太子和公主真的發生過那種事啊,真是惡心死人了。”人群外,有人壓低聲音道。
“昭和公主真是太不要臉了,居然爲了自己的私欲,勾自己的親哥哥去害人,以前還覺她甜美可人,原來是毒婦一個!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她啊?”
“呵,人家可是公主,想必還是有那起子爲了輕松得到權勢和地位的男人會願意娶她的。”
“啊哈哈哈……”
外圍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有内力的人還是能清楚的聽到的,鳳千重隻覺得無地自容。
“孝武皇帝陛下,你可聽清楚了?”君绮蘿聲音幽冷猶如極地寒冰,逼視着鳳千重,“我自認爲對西越從來都沒有壞心,可是你們是怎麽對我的?要麽蛇蠍心腸,要麽狼心狗肺,要麽忘恩負義!呵,還想捉了我毀了我的臉,還想挖開我的肚子……太子,就你派來的那些個膿包也想捉住本王妃嗎?”
“帶上來。”
龍胤的聲音亦是有着濃濃的不悅,話落,便又有幾十名黑衣人從翼王府裏縱身出來,他們手上各自拎着兩個包袱,跳到太子跟上,“咚咚咚”的将手中的包袱給丢到了他的面前,足足有六七十個。
太子意識到什麽,顫顫巍巍的打開一隻包袱,一雙圓瞪的眼睛登時映入眼簾。太子吓了一跳,驚叫着将頭顱一抛老遠。
“膿包!”
君绮蘿輕輕吐出一個詞便不再看他,将手中的解藥彈進昭和公主的嘴裏,譏笑着對她傳音道:“昭和公主,你的豔名從今往後定會傳遍四國的,怎麽樣,你心裏很感謝我吧?”
昭和公主剛剛清醒過來,便聽到這一句,雙眸怨毒的瞪了君绮蘿一眼便撲向夕顔,扯了她喉間的匕首就往君绮蘿刺去。
隻是在她還未挨近君绮蘿的時候,龍胤袍袖随意的一揮,那匕首便轉了方向,刺進了她自己的胸膛。
昭和公主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左胸前暈開的豔紅的花,又看向龍胤,覺得傷口上的疼根本不及心疼的一半,那個男人,不喜歡她便罷了,居然對她狠心如斯!
“呵。”昭和公主苦澀一笑,身子軟倒在地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鳳千重和太子傻了眼,一時間竟忘記了反應,周圍的人更是想不到昭和公主會拿匕首去捅晉王妃,也沒想到龍胤居然會對女人出手。
“鳴兒!”好半天,太子才醒過神來,不顧自己内傷嚴重,跳起來就向龍胤撲去,“龍胤,我殺了你!”
龍胤和君绮蘿身上怒意升騰,冷冷的看着太子鳳淩朝他們撲來,隻待他出手,便給他緻命一擊!
隻是他們還未動手,鳳千重便趕在他們前面,凝起内力,一掌打在太子的後背上,冷冷的道:“丢人現眼的東西,還嫌朕的臉被你丢得不夠嗎?”
太子重重的跌落在地,猛地吐出一灘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青石地磚。不用看,他也知道這一掌是誰打的。
可是,真狠啊!
“鳴兒……鳴兒……”太子伸長手臂向昭和公主爬去,隻是在離她兩步之遙的時候,便閉上了眼睛。
淡淡的收回視線,君绮蘿看向一臉決絕的鳳千重,嘴角挂着嘲諷的笑意。 他的舉動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太子和鳳鳴做出那樣的事來,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對他們動了殺機,鳳千重若是想遏止住龍胤的怒意,勢必要表現一下的。而太子,就是他要舍棄的那個!
“晉王、晉王妃,你們走吧,我們西越裝不下你們這幾尊大佛!”鳳千重背負着手,冷冷的道。
君绮蘿收起身上的怒意,抿唇笑道:“孝武皇帝陛下,你今兒不來鬧這一下,我們這回應該已經啓程了,又何以會發生這兩樁血案呢?實話告訴你吧,西越是一個讓我非常失望的國家,從今往後,你求我們,我們也不會再來。”說着,手中悄悄彈出一撮粉末,直逼鳳千重的心口。狡黠一笑,挽起鳳千阙的臂彎,“父王,我們走了。”
鳳千阙回頭看了一眼鳳千重,“皇上,微臣母子今兒便随阿蘿他們離開,去過含饴弄孫的平凡生活,皇上你多保重吧。”
鳳千重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鳳千阙見他這樣,也不欲和他多說什麽,随着君绮蘿和龍胤進了翼王府裏。
待君绮蘿等人離去,圍着鳳千重等人的黑衣人也迅速的退了下去。
“阿蘿,剛剛你對他做了什麽?”龍胤輕聲問道。
“一種可以讓他在下雪天裏痛不欲生的藥!”君绮蘿道:“原本依我的規矩,是要取他性命的,可是他到底是父王的兄弟,便放他一馬吧。父王,你沒意見吧?”
“阿蘿都說了看着父王的面子上放他一馬了,父王還能多說什麽呢?”鳳千阙微微一歎道:“左不過是他自作自受罷了。”
“呵呵,不說這些了,咱們今兒出發,不需要太趕,不出二十日便能到毒醫谷了,給你們說啊,那裏四季如春,鳥語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