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千重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心情顯然不大好;太後面色不虞,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盡量的不去觸到君绮蘿和龍胤;皇後坐在地上,想到剛剛君绮蘿提出的杖斃二字,整個人都軟了。
雖然他們聽到君绮蘿說的是喂的她們毒藥,但是他們都清楚,這個毒藥一定不是直接毒死人的藥,是以給他們的恐懼卻蔓延至全身每一個細胞。這不單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關系到一個國家的顔面!
不是沒有想過暗中做手腳,可是君绮蘿、龍胤、鳳千阙以及那兩個婢女都不是好蒙混的人,否則哪裏會在幾名宮女想要自盡的時候,便将她們給制服了?
周圍的其他人莫不是屏息靜氣,端看君绮蘿搞什麽名堂。
“不用擔心,我不會要你們的性命的,隻不過會有點難受而已。”君绮蘿嘴角含笑,聲音也輕輕柔柔的,隻是眼底蘊藏的狠意,根本不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該有的。
幾名宮女看着這樣的她,再加上心底的恐懼,牙齒都開始打顫了。
“王妃,你坐下說話。”樂笙很是貼下的端了一張椅子過來,微笑着道:“時間還早,咱們慢慢的看着。”
“嗯,沒錯,咱們不急。”瞅見樂笙那腫得高高的臉,君绮蘿心疼極了,“樂笙,對不起哦,早知道我一開始就用這個藥,也不至于讓你挨那女人的打,不過沒關系,一會我讓她以命來償!”
“好。”樂笙笑着道。
她是感動的,可是某人就吓得不行了,隻聽一陣噓噓噓的聲音之後,皇後身下濕了一大片,一股尿臊味更是緩緩的竄入衆人的鼻端。
一時間,衆人雖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可是那或鄙夷或嘲笑的眼神,讓皇後覺得像是一支支利箭射向自己,既痛又臊,一張臉血紅血紅的。
君绮蘿嫌惡的瞪了她一眼,輕蔑的道:“就這個膽量,還想跟我鬥?”
院子裏的人群中,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終于忍無可忍的擠出人群,咚地跪在鳳千重的跟前道:“皇上,素嫣可是咱們西越的皇後,你就準許他東陵的晉王妃這樣胡來?咱們西越顔面何存?”
“你乃皇後的父親,韓國公是吧?”君绮蘿趕在鳳千重開口之前,斜了那人一眼道:“請問本王妃對你們西越的皇後怎麽了?除了剛剛她打了本王妃的婢女,本王妃還了她一耳光外,貌似本王妃現在沒把她怎麽樣吧?本王妃的婢女在你們西越皇宮受人陷害,事關我東陵顔面,本王妃緻力于找到陷害她的那個人促進兩國友好,怎麽就是胡來了?還是你韓國公想東陵西越兩國因此遭受戰火洗禮嗎?嗯?!”
無人去猜測她怎麽會清楚的叫出韓國公來,隻是那刻意加重的“兩國遭受戰火洗禮”幾個字,深深的印進衆人的心裏。這話或許從别人嘴裏說出來是笑話,但是從君绮蘿的嘴裏說出來,則需要好好的思量一番了。
今兒的事情,怪隻怪皇後自個兒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也忽略了君绮蘿這個人的狠勁以及對身邊丫頭的維護之情,對她的人出手。
如果說把個人矛盾升級到國與國之間的矛盾,皇後将是西越的罪人!
東陵如果對西越開戰,翼王鳳千阙作爲晉王妃的父親,願不願意再披甲上陣就說不準了。鳳千阙對西越來說,就是曾經的龍翊天一般的存在,如果他不願意去,想必皇上也拿他沒辦法的,如此西越和東陵的戰争,輸赢根本就毫無懸念。如果東陵再聯合大秦和北戎,那麽西越離滅國也不遠了。
這一點,不但鳳千重考慮到了,便是許多大臣也考慮到了,所以今兒如果查出那緻使陷害樂笙的人是皇後,便是皇帝也不可能保她!
韓國公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的,可是如果他不救他的女兒,那麽她就會死,從此韓國公府沒了皇後的庇佑,将會一落千丈!當即怒道:“晉王妃,你如果說非要挑起兩國戰争,我們西越也不會是孬子!”
“呵。”君绮蘿不屑的笑了一聲,眉色飛揚的道:“韓國公,這事似乎不是你能拿得了主意的吧?還是說你韓國公府如今已經可以左右西越的國運?”
這話就有些嚴重了。
“你……你你你……滿口胡言亂語!”韓國公偷偷看了眼緊抿着唇的鳳千重,顫巍巍的指着君绮蘿,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連聲音也跟着在顫抖。
看着韓國公兩句話就敗下陣來,衆人莫不是再一次對君绮蘿的一張利嘴感到深惡痛絕。
“那麽就是你存心挑事了?!”君绮蘿颠倒黑白的話,氣得韓國公再也憋不住了,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然後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旁人都來不及上去接住他。
“父親!”皇後早已木然,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老子,倒是人群中出來兩個中年男人,恨恨的瞪了君绮蘿一眼,上前将韓國公從地上扶起來。
君绮蘿根本就不理會他二人,幾近嫌惡的道:“女兒不中用,老子更是不中用,幾句話就氣得暈死過去,這樣的人怎麽能挑起一個國家的大梁呢?”
“你二人将韓國公帶下去吧。”鳳千重終于開口,情緒極度低迷,似乎也被君绮蘿剛剛的話給唬住了,又對君绮蘿道:“晉王妃,時間不早,你動作快些,處理了這事,大夥兒就回去吧。”
“好的。”君绮蘿故意對他悠然一笑,一臉的明媚正好與鳳千重滿臉的晦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今後悔又有什麽用呢?隻期望快些趕走這尊瘟神就好。
君绮蘿邪惡一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将制住幾名宮女的銀針給拔掉,立即就有一名宮女扭動着身體,雙手在身上撓着抓着,沒一會兒,一雙青蔥般的手臂便出現了一道道可怖的血痕,嘴裏還不住的哭着叫着,“嗚嗚,好癢,癢死我了。”
許是受了她的影響,立即又有一人出現了她的情況,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
要不了多久,她們便是連臉上都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鮮血淋漓的,再配上她們哀叫的聲音,好不恐怖。一些膽小的人已經不敢再看了。
“是不是很難受?”君绮蘿柔聲問道。
幾名宮女扭着身子點點頭。
“想不想解毒?”君绮蘿又問。
幾人又點頭。
“說吧,是誰指使你們将九鳳金簪放在本王妃婢女身上的?”
幾人雖是覺得渾身猶如成千上萬的螞蟻在撕咬,卻還是遲疑了,嘴裏雖還是哀哀叫着,卻沒有一人開口。
“呵呵。”君绮蘿似乎并不以爲意,淡淡道:“你們知道你們再撓下去會出現什麽後果嗎?你們會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撕下來,沒有了皮肉的包裹,腸肝肚肺會流得滿地都是……”
“嘔。”有女子忍不住幹嘔起來。
有了一人起頭,立即便有一片的人跟着幹嘔。
君绮蘿并不以理會,繼續道:“縱是那樣,你們卻并不能馬上就死去,又疼又癢的滋味非但不會一分不減,反而還越來越強烈,直到你們流幹淨最後一滴血爲止。呵呵,這樣的磨難,你們知道需要遭受多久嗎?”說着狀似想了想,“少說也得兩三天吧。”
幾名宮女臉上出現了恐懼之色,哀求道:“晉王妃,你殺了我們吧……求求你殺了我們吧……”
“呵,想死?沒那麽容易!”君绮蘿說着聲音一涼,“第一個說的,我立馬給她喂解藥;第二個說的,我可以即刻讓她死;第三第四個,就慢慢的等……”
“死”字還沒出口,幾人便異口同聲的喊道:“是皇後……”
“嘶,果真是她!”人群頓時嘩然。一人說是,可能會是作假;二人說是,可以說是串通;那麽死人同聲同氣都說是皇後,那麽就不容人懷疑了。
皇後面色死灰,想暈過去人卻清醒得很,隻得偷偷的看向鳳千重,期望他能看在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求君绮蘿放過她。哪知,卻對上鳳千重鸷冷的眼神,心底頓時涼透了。
完了,完了……
沒想到一個簡單的決定,會讓她韓素嫣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如果從來一次,她一定不會與君绮蘿杠上,一定會躲她躲得遠遠的!
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
君绮蘿摸出四粒解藥,喂進幾名宮女的嘴裏,沒一會兒,她們便停止了自我摧殘,虛弱的癱坐在地上。
君绮蘿才又走到皇後面前兩步的距離停下,冷冷的道:“說吧,是什麽原因使得你要這樣陷害我的婢女?”
皇後緩緩擡起頭來,狠狠的瞪了君绮蘿一眼并未說話,忽地眼中閃過一抹狠辣,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動作迅猛的一下子從地上蹿起來,頂着頭往君绮蘿的肚子拱去。
衆人莫不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鳳千重更是被吓得不輕,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君绮蘿或者她的孩子出了事,龍胤會做出怎樣的舉動來。可是他的距離遠了些,想要阻止都來不及了。
眼看就要碰到君绮蘿的肚子,龍胤長臂一伸,将君绮蘿拉到自己的一邊,自己則運起内力站在了君绮蘿剛剛站的位置。
“嘭!”皇後的頭狠狠的撞在龍胤的身上,就像是撞在了一根堅硬的柱子上,隻聽得一聲慘叫之後,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緊緊的閉着眼睛,頭頂慢慢的有血滲了出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無人發現,鳳千重竟是悄悄的舒了一口氣。
反觀龍胤,沒事人似的站在那裏,便是皇後撞上去的時候他也是一動不動的,眼中的殺意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射在皇後的身上,聲音極緻的寒冷,“竟然妄圖傷害本王的孩兒,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綠腰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道:“沒氣了。”
君绮蘿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惋惜的道:“真是便宜她了。”說着又走到那幾名宮女跟前,“你們可知道,皇後爲何要陷害本王妃的婢女?”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有此一問,不過是爲了在座的人信服,也算是給鳳千重一個交代。不過讓她覺得惋惜的是,皇後的結局與她爲她安排好的結局有些差距。
狀似不經意的睃了太後一眼,心裏突然有些懷疑昨晚給她喂的藥是不是失效了,都快十二個時辰了,怎麽還沒發作呢?
幾名宮女早就被君绮蘿的氣勢和手段吓到了,連皇後都死了,她們哪裏還敢不說?
“這事我知道。”有人甚至迫切的道:“前兒公主去禦花園摔了跤,被樂笙和綠腰姑娘笑了,去皇後那裏哭訴,皇後爲了給公主出氣,想要教訓教訓她們,于是就想出了這個辦法,命我們幾人來實施。還望晉王妃饒了我們,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你們是西越的宮女,你們的身死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君绮蘿說着,笑看向鳳千重,“孝武皇帝陛下,你說呢?”
衆人的嘴角無不是狠狠的抽了抽,皇後的命都喪在你手上了,你要保下這幾名宮女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鳳千重背負着手,蹙眉看了君绮蘿一眼,冷冷的道:“帶下去。”
“皇上饒命啊。”幾名宮女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趕忙叩頭求饒,哪裏還有剛剛要自盡的勇氣?
立即便有禁軍上前,往幾名宮女嘴裏塞了條帕子,将她們給拖了下去。
鳳千重看了眼地上皇後的屍體,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一邊,無力的閉了閉眼道:“晉王妃,如今的結局你可還滿意?”
“唉!”君绮蘿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人死如燈滅,雖然皇後不是被杖斃,不過結局都一樣,孝武皇帝陛下你節哀順變。”說着,也不理鳳千重越發陰沉的臉上,探頭朝屋外瞧了瞧,“皇後死了,咋滴沒有看見昭和公主和太子的身影呢?作爲兒女,不好這麽沒良心的。”
“讓讓,快讓讓。”許是爲了響應君绮蘿的話,這時,有人急匆匆的分開人群,進到大殿裏來,看着鳳千重,臉色臊紅,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君绮蘿認得,這人不是别人,正是雲妃的兒子三皇子鳳赟。
看到他,君绮蘿在目光四下搜索了一陣,終于在門邊一個不醒目的角落裏搜到了雲妃的身影,雖然她微微的垂着頭,卻還讓她捕捉到了一絲興奮的味道。
也是,皇後死了,那麽将來最有可能坐上皇後位置的便是這位了,自然是要偷着樂了。
鳳千重心裏本就不爽,這會兒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隻覺得憋氣得慌,沉聲道:“有話就說,磨磨蹭蹭的做什麽?”
鳳赟還是不敢說的樣子,“父皇,兒臣……兒臣……”
“說!”鳳千重火大的吼道。
鳳赟咬了咬唇,似是下定決心般,“兒臣剛剛去恭房,回來的路上經過花園,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聲音,兒臣悄悄過去一瞧,發現……發現……”
“發現什麽?”鳳千重蹙眉,問出這句話後才意識到他提了一句“不該聽的聲音”。結合赟兒的臉色和表情來看,要是一般的宮女偷吃,他是不可能會這般遮遮掩掩的,難道是他身邊的嫔妃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太後似乎也猜到了是那種事,心中火大得很,敢給她的兒子戴那種顔色的帽子,簡直是找死!正好她憋屈了一晚上,怒火無處發,便去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東西,一會逮住了定要亂棍打死!
是以不待鳳赟回話,太後嗖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問那麽多做什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赟兒,帶路。”
鳳赟偷偷瞄了眼似乎還沒拿定主意的鳳千重,勸道:“皇祖母,還是别去了……”
“帶路,再唧唧歪歪了,哀家絕不饒你。”太後霸道的道。
是以,在鳳千重還沒決定要不要去的時候,太後愉快的爲他做了決定,并跟着鳳赟走了。
鳳千重醒過神來,趕忙也跟了上前,走時還不忘對衆人道:“你們就别跟了。”
不該聽的聲音啊,簡直太特麽的勁爆了啊,有木有?!
殿内殿外的衆人垂着頭,皇後死去帶來的陰霾,瞬間被新的問題給沖散,心中無不是升騰起好奇的因子,想要去一探究竟。隻是事關宮中秘辛,他們不敢啊,有木有?!
是以,有好多人偷偷拿眼去睃君绮蘿和龍胤。
發現這一現象,君绮蘿特麽的很無語啊。這種事情,她就是再大膽也不能跟着一堆男人去看的吧?
完全忘記了她成親當日在晉王府大喇喇的看龍珏和逍遙王龍澤做那檔子事了。
艾瑪,西越的秘辛啊,她也很想去看看啊!
正在她心裏糾結要不要去的時候,龍胤無奈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想去就去吧,說不定會有好戲看呢。”
聽到龍胤發話了,君绮蘿哪裏還憋得住?拉着龍胤就往外走了。
晉王爺,明知道是那種事,還縱容自己的媳婦去看,這樣真的好嗎?衆人雖是這樣想着,膽子大的還是跟在了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