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生最讨厭的就是芫太妃這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先皇每每看到她這樣的笑,總是會将視線放在她的身上,一時間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卻又因爲翼王的關系,發作不得。忽而,她壓下心中怒火,對芫太妃挑釁的一笑,然後看向龍胤,嘴裏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來,“不就是東陵的晉王了。”
殿内不乏愛慕鳳鳴的公子哥,在明白皇上和太後的用意後,心中雖是失落但還是有所期望,然而現在太後道出龍胤後,一顆癡心無不是碎成了片片。
皇後、鳳鳴、太子鳳淩乃至皇帝都在觀察着對面的君绮蘿幾人的反應,不,不單是他們,全殿的人的視線幾乎都放在了他們幾個身上。
隻是,芫太妃依舊淺淺的笑着,隻是嘴角諷刺的意味更濃了;鳳千阙神色淡然,端起一隻酒樽正往嘴裏送,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君绮蘿嘴角挂着悠然的微笑,仿佛這事也與她無關;而當事人龍胤正埋頭挑着魚刺,聞言連頭都沒擡一下,連一個眼神都沒舍得施舍給旁人。
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殿内靜得隻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隻見他旁若無人的将一塊完整的魚肉挑完了刺,然後擱進君绮蘿身前的碗碟裏,“阿蘿,多吃些魚,對寶寶好。”
“好。”君绮蘿柔柔一笑,光華潋滟,不知道傾了多少男兒的心。在衆人的注視下,動作優雅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魚放進嘴裏,慢條斯理的咀嚼了幾下,贊道:“阿胤親手爲我挑了刺的魚,味道真是好極了。”
“狐狸精。”鳳鳴在龍胤把挑好刺的魚放進君绮蘿的碗碟中的時候就已經嫉妒得發狂,心裏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撕咬般的難受,此時又見君绮蘿笑得魅惑衆生,嘴裏竟不知不覺的吐出這幾個字來。
龍胤終于擡起頭來正視她,隻不過他眼中的冷芒幾乎能将她凍僵,使得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昭和公主,這幾個字冠在你自個兒的頭上似乎更恰當一些吧?!”龍胤毫不客氣的道:“也不知道剛剛是哪個不要臉的女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本王瞧,又是哪個不要臉的女人對本王彈琴吟歌表心迹?!”
鳳鳴頓時覺得一顆心支離破碎,像是被成千上萬的草泥馬給碾壓過了一般,疼得她無以複加。這個男人原來都知道,知道自己在看着他,知道自己彈琴是爲他,可是縱然知道,他卻吝啬于給她隻言片語乃至一個眼神……而此時,居然爲了君绮蘿,當着西越滿朝文武及其家眷的面,毫不客氣的指責她才是那個狐狸精……
還有比這更傷心的事嗎?做人怎麽好這麽無情?她鳳鳴有那麽差嗎?真有那麽差嗎?
芫太妃因爲龍胤的話滿意的笑了;鳳千阙神色依舊淡淡的,心裏卻是把龍胤給誇了一遍。可是鳳千重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不過他沒有說話;至于皇後嘛,臉色更差了,幾乎像白紙似的。
太後覺得自己的面子真是被拂得徹底,不但是她,便是鳳氏皇朝的面子也連帶的被拂得徹底,壓着心中的不快問龍胤道:“怎麽晉王覺得我們昭和嫁給你還委屈了你不成?”
不過就是個新晉的皇子,哪裏比得過她們有着數百年曆史的鳳氏皇朝出來的公主?
龍胤這才慢慢的轉向太後,難得的扯出一抹笑來,隻是那笑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寒冷刺骨,“太後,不知道本王何時求娶過昭和公主?”
太後明顯一噎,“你是沒有求娶,不過我們昭和看上你,你就該娶她。”
“呵呵呵,太後這話未免太強人所難了。”龍胤冷冷一笑,在太後發火之前道:“不是本王自戀,自本王十七歲起,看上本王的女子不說一千也有八百,難道本王都要娶回家嗎?”
太後輕蔑一笑,“昭和乃我西越皇帝與皇後的嫡親女兒,有着高貴的皇室血統,那些賤民如何與我們昭和相比?”
“呀,昭和公主竟然是皇上和皇後的女兒呃?太後不說,本王還不知道呢。”龍胤語帶諷刺,末了又加了一句道:“花樓女子隻怕也沒這麽大膽的作風!”
太後罵别人是賤民,而龍胤卻說鳳鳴連最低賤的花樓女子都不如,這簡直是狠狠的打了鳳鳴等人的耳光!
殿内衆人紛紛拿眼去睃鳳千重,見他的臉色果真臭得死人,頓時連大氣也不敢出了。不過也有人幸災樂禍的,自然是那些難得逮到機會坐看皇後笑話的嫔妃。
“嗚嗚嗚……”鳳鳴幽怨的睨了龍胤一眼,便捂着臉往外跑去。
“父皇、皇祖母、母後,兒臣去看看鳴兒去。”太子連忙站起來,也不管鳳千重是不是同意,匆匆撂下一句便追了出去。
鳳千重覺得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原本他以爲任何男人遇到鳴兒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美貌,都會甘之如饴的答應的,哪知道龍胤竟然不管不顧,說出的話極盡的傷兩國的情面。他正思索着要不要放棄結親這事的時候,太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不可遏的道:“龍胤你簡直欺人太甚,你是欺我西越無人嗎?還是說你連你嶽父都沒放在眼裏?”
龍胤鳳眼微微的眯起,“太後這話是不是說岔了?明明欺人的是你們才對,何以成了本王欺人了?難道你是當我東陵無人了不成?還有你把本王的嶽父大人扯出來作甚?難道你們想以他來逼迫本王不成?”
“哀家就是……”
“母後你身子不好,别發怒,坐下慢慢說。”鳳千重趕在她說出更加無法收拾的話前,出口阻止,他這母後太看不清形勢了,龍胤君绮蘿和大秦北戎交好,惹怒了他們又什麽好?
沒錯,他原本是想着北戎和大秦都與東陵交好,那麽他把自己最珍視的女兒嫁過去,不就也能表了他與東陵百年交好的決心了嗎?隻是這事他想着要委婉的處理的,哪裏知道他的母後就這樣把這事給捅了出來。還有鳴兒也不是個省心的,多次告誡她這事他會處理,沒想到她今兒的表現竟然如此大膽!
唉,怪他沒有将當前的形式分析給她們聽,也有些後悔早早就把這事讓她們知道了,否則,哪裏會鬧出這麽多不受控制的事來?
太後不想兒子難做,人是坐了下去,嘴上卻是喋喋不休,語氣也不怎麽好,“皇上,難道你要由着人這樣糟踐你的女兒嗎?再怎麽樣,鳴兒也是哀家從小疼到大的孫女,你可不能眼看着别人這麽欺負她。”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由不得鳳千重說不了,他越過龍胤和君绮蘿轉向鳳千阙,“王弟,這事你怎麽看?按朕的意思是,鳴兒要是和親到東陵,可以促進兩國交好,哪裏知道……”會鬧成這樣?
和親?
君绮蘿冷笑,原來他便是這樣來回報自己對他的救命恩情啊?!西越乃是她父王的國家,難道有她君绮蘿在,東陵還會出兵攻打西越不成?無非是看上了龍胤是東陵唯一的繼承人,才有了這個想法,居然說得如此官方,真是……
可笑至極!
鳳千阙抿了抿唇,不卑不亢的道:“皇上,阿胤和阿蘿一向就是有主意的,這事王弟若是自作主張,勢必會傷了他們小夫妻的感情,所以王弟還是保持緘默的好。”
“皇伯伯。”
君绮蘿甜甜的笑着開了口,隻是這笑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有些心虛。特别是鳳千重,被她這樣一笑,心底很不是滋味。
“阿胤已經娶了我,你們是想鳳鳴堂妹給阿胤做側妃嗎?側妃說得好聽是妃,說不好聽也就是個妾,既然太後也說過了,堂妹血統高貴,又何必讓鳳鳴堂妹上趕着給阿胤做妾呢?未免太委屈堂妹了。”
鳳千重還未開口,太後又接過話來道:“誰說我們昭和要做妾了……”
“她不做妾難道還讓我這個正室讓位給她嗎?”君绮蘿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撅着嘴的樣兒可愛極了,“那可不行,我們阿胤将來是要繼承東陵大統的人,他做了皇帝我就是皇後了,我怎麽能把皇後的位置讓給别人呢?”
衆人紛紛默然,心底都覺得太後太無恥了!
你想把公主嫁給人家有婦之夫,卻又不想做妾室,這個人若是一般人倒是罷了,可偏偏是将來要做皇帝的人,傻子才會願意把位置讓出來呢。
見君绮蘿擔心這個,太後心底惡毒一笑,皇後,你到地底下去做皇後吧!不過聽她的口氣還好,不若先攏着她,讓她答應了鳴兒嫁給龍胤的事再說。呵,指不定鳴兒還沒嫁到東陵,她就已經死了呢。
心中打定主意,太後道:“阿蘿你不必擔心,你先嫁給了龍胤,咱們自然不會讓你讓出晉王妃的位置,隻是咱們昭和到底是嫡公主,身份那麽高貴,自然不适合給人做妾的。大家應該都聽說過咱們鳳氏第十八代帝王吧?”
太後說着将視線看向下方,掃視了一圈,見有的人先是一怔,繼而又不住的點着頭,無聲的笑了。
君绮蘿挑着眉看向自己的父王和祖母,雖然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答應這種膈應人的事,卻也好奇的想知道太後想說的是什麽。
“呵呵呵。”芫太妃在接受到君绮蘿帶着詢問的視線後笑着看向上方的太後,“太後這番主意倒是打得極好,那爲何當初先皇要以此說服你立我爲并後的時候,你何以死也不答應?如今卻要拿這事來說服我家阿蘿答應讓阿胤同時立兩位正妃,你也好意思。”
“呀,并後……”
并後,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立皇後。
一時間,滿殿嘩然,便是連鳳千重都不知道竟然有這樣的事。
君绮蘿和龍胤也算是明白了。這老太後是想要龍胤同時立她和鳳鳴爲正妃,還真是想得出來。
“蕭芫,注意你的身份!”太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并後這件事就是她不可言說的痛,“憑你一個身份低賤的五品官員之女,也配和哀家平起平坐嗎?”
二十五年前,先皇不知道受了蕭芫什麽蠱惑,居然跟她說要效仿祖宗立蕭芫爲并後,是她搬出母家的勢力以及以死相逼才逼得先皇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也是她真正不待見她的主要原因,隻是這些年因爲翼王的關系不能動她,她便威逼皇後在生活上打壓她。哪知她也是個能忍的,先皇死了十九年,這件事恁是無人知曉,還是君绮蘿來了才将這事暴露了出來。
人家這樣說芫太妃,漫說鳳千阙黑了臉,便是君绮蘿也不答應了,面色雖然不變,聲音卻是有些不悅,“太後,祖母她不管什麽身份,你和她嫁的都是同一個男人,何況皇祖父還有立她爲并後的心思呢?”
君绮蘿總是知道怎樣打人最疼,所以這話一出口,太後立即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君绮蘿,你不過是一個私生女,有你說話的餘地嗎?我們鳴兒不嫌棄你願意和你做姐妹,那是你的福氣,你居然……”
“母後!”鳳千重發現君绮蘿龍胤和鳳千阙在聽到“私生女”這個詞後臉色都黑了,吓得冷汗都出來了,可他母後嘴太快,竹筒倒豆子似得,噼噼啪啪一大堆不中聽的話就冒了出來,反應過來後,趕忙制止住她繼續往下說。
太後現在也是後悔極了,她剛剛就打定主意今兒和君绮蘿好好說的,哪裏知道她輕易就将她的怒氣給挑了起來,她就是個急性子,又久居高位一輩子,哪裏容得下一個小輩這樣和她說話?是以說起來就不管不顧了。
雖然君绮蘿的的确确是個私生女,但是“私生女”這個詞,她還從來不曾聽人說過,如今被太後突然提及,心狠狠的一抽。原來甫一聽到這種侮辱性的字眼會是這樣一種疼痛難抑的感覺!
突然覺得很生氣,不爲自己,隻爲了那個紅顔薄命的君如初。
她始終堅信,君如初和鳳千阙是真心相愛的一對。他們一個爲了緬懷自己的女人,一輩子過着跟和尚一般的生活……不,與其說是緬懷,還不如說是一種懲罰,一種自我懲罰,懲罰自己沒有保護好心愛的女子;一個則爲了自己的男人,使心計嫁給另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從而導緻了家破人亡。
他們才是一切悲劇中最慘烈的那一個,他們不是不想給她一個正常人的身份,不過是逼不得已罷了!
所以,她從來都不怪他們,畢竟再怎麽樣,她都是君如初不要命生下來的孩子,這些日子,她都是懷着一顆感恩的心在對待生活和親人!
雖然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在意别人看法的人,然而今天這個詞從西越的太後嘴裏出來,她是真的生氣了。所以一會兒在她們身上将要發生的事,她一點也不會後悔!
生氣的不單是君绮蘿,鳳千阙比他還要生氣!
倏地站起來,他一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神直直的打在太後的臉上,“太後,阿蘿的确是我和她的母親在私定婚約的情況下生下來的,我心中已經很自責沒能給她一個正常的身份和家庭,更是因爲我的疏忽導緻她的母親才十六歲便香消玉殒,可是這樣的結果你又知道是怎麽造成的?”
太後的臉色更加的白了,氣的!
鳳千阙這個庶子就算不得她喜歡,但是一直都對她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也因爲他,她的兒子才能安安穩穩的做這個皇帝,不過那是他作爲一個臣子應盡的責任,怎麽這般對她說話?
“阿阙……”
雖然鳳千阙沒有說過,但是按時間來計算,鳳千重也是算得到是怎麽造成的,他的聲音中隐隐有些自責。
鳳千阙頭一次罔顧鳳千重帝王的威儀,打斷他的話繼續道:“十七年前,我便和阿蘿的娘約定盡快去東陵迎娶她,然而回西越後,先是母妃病危,再是勤王厲王聯合謀反。那一次我爲皇兄擋了一劍,昏迷了半年之久,也就是那個時候,阿蘿的娘給我寫的信我沒能看到,害她在生産中被人害死,阿蘿被人喂了劇毒,九死一生才活了下來……如今太後你竟然這般嫌惡我的女兒,真正是讓人寒心!”
鳳千重嗫嚅着嘴說不出話來,若非這個弟弟,他早就死了幾回了。可是……
“寒心?怎麽,你這是怪上哀家怪上皇上了嗎?”太後幾近刻薄的道:“鳳千阙,你除了是皇上的兄弟外,你還是他的臣子,就算是替皇上死,也不能有怨言!”
“是啊,皇兄是君,我是臣,就算爲他死又有什麽呢?”鳳千阙隻覺得心中悲涼,“可是作爲臣子,我這些年對西越作出的貢獻已經夠多了,犧牲的東西更多,足夠了,已經足夠了!然而作爲父親,我卻是不夠格的,這輩子,我對阿蘿虧欠了太多,讓她受了太多的苦,今後的日子,我有責任免她憂免她苦免她不受傷害,這是我唯一能對她做的,也是對她的一種彌補!所以從今往後我要好好的活着,任何人都别想随随便便的取我鳳千阙的性命,我要活着,好好的活着保護我的女兒!今後不管是誰,想要侮辱她,傷害她,我鳳千阙絕不答應,就算是太後你也不行!”
君绮蘿眼睛都濕潤了,原本心裏頭還有些氣的,此時在聽了這番話後,什麽氣都散了。龍胤悄悄握住她的手,換得君绮蘿一個白眼,無聲嗔罵道:“藍顔禍水。”
龍胤雖是不曾聽過這個詞,但是和“紅顔禍水”一比較,便也懂了。不過他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當然不是因爲鳳鳴對他的觊觎,而是享受着君绮蘿爲了他與别人撕逼的過程。
“啪!”太後怒火中燒,再次一拍桌子站起來,因爲她站的位置高,倒也能和鳳千阙平視,“鳳千阙,怎麽你找了東陵這個靠山,便要反了不成?”
鳳千阙站得筆直,面色平靜的道:“如果不争不求換來的是太後對阿蘿的傷害和羞辱的話,我便是反了又有何妨?”
“父王威武!”君绮蘿添油加醋道。
太後到底是被鳳千阙這樣的氣勢吓到了,如果真如她所說,鳳千阙連同東陵對他們西越出兵,來個裏應外合,那可如何是好?
鳳千重睨了君绮蘿一眼,不悅的皺了皺眉,也站起來打着圓場道:“王弟,母後她就是那個性子,你别和她置氣,以免傷了咱們兄弟的和氣。”
“皇兄,不是我想和她置氣,而是她欺人太甚!”鳳千阙看向鳳千重,語氣也軟了下來,甚至還有些傷感,“難道我這輩子對西越做得不夠多嗎?犧牲得也不夠多嗎?”
“王弟。”鳳千重從禦座上下來,走到鳳千阙的根本,按着他的肩将他按坐下來道:“王弟你消消氣,那種話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再說了,相信朕。”
“如此最好。”鳳千阙這輩子也沒有忤逆過這個兄長的意思,見他都這樣說了,神色才真的緩了下來。
安撫好鳳千阙,鳳千重回到座位上,看向君绮蘿道:“扶蘇郡主,太後的話你也别放在心上。”
“阿哈。”君绮蘿打着哈哈道:“皇伯伯放心,我從來都不會拿别人的刻薄來委屈自己,所以太後的話啊,我隻當是一個屁,臭味散了也就好了。”
要不是等着看戲,她早便走了,明兒一早就帶着父王和祖母離開這個地方,若非必要,她輕易不會再踏足西越的土地。
君绮蘿這話無疑将太後的火氣又挑了起來,鳳千重這次學聰明了,冷冷的一眼望過去,驚得她身子也不由自自的顫栗了一下。
那樣的眼神,她還從來不曾在她的兒子身上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