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過錯都推給他人,這樣的人如何能有擔當?對此,君绮蘿沒有再予以評價,隻以決絕的聲音道:“鳳昕,在我這匕首捅下去後,你若是不放了我父王,你就算是坐上那個位置,我也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不信就試試。”
鳳昕勾了勾唇,“堂妹,隻要你動手,我勢必會放了翼王叔。”
沒有再多說什麽,君绮蘿跨前一步站在鳳千重的身前,看着他毅然閉上的眼睛,沒有一絲遲疑,匕首朝着他的心口便捅了進去。
拔出匕首,君绮蘿的手輕輕一推,便将鳳千重從屋頂上推了下去。
君绮蘿轉向龍胤,微微笑着問道:“阿胤,我捅了這麽大個簍子,你可擔心?”
“傻瓜,我剛剛不是也沒阻止嗎?”龍胤一把抓過她的手,回以她寵溺的一笑道:“阿蘿,我是你的夫君,不管你捅多麽大的簍子,都不要擔心,我始終在你的身邊。不管是對與錯,我始終都是你最忠實的支持者。”何況,他相信他的阿蘿絕對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君绮蘿就勢靠在龍胤身上。嫁給龍胤,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個決定!
上方濃情蜜意,下方卻是一陣糟亂。沒有聽見墜地的聲音,顯然是被人接住了。
“沒氣了,咱們的皇上沒氣了!”有人驚恐的喊道:“是東陵的晉王妃殺了他啊,如此欺人,咱們和他們拼了!”
“對,殺了她爲皇上報仇!”
“殺了她,殺了她!”
“……”
一時間,百官和百姓義憤填膺,無不是喊着吵着要殺死君绮蘿,甚至有人已經往君绮蘿和龍胤所站的屋頂上掠來,被隐在暗處的影衛給現身擋了回去。
“啊哈哈哈哈!”
鳳昕在聽到下方傳來鳳千重已經沒氣的聲音後,大笑了起來。他張狂的笑聲激蕩在人們的頭頂,原本嘈雜的人群頓時噤聲。
看向君绮蘿,他眼中多了絲狂熱。在君绮蘿動手的時候,他原本還不相信她會真的刺下去,沒想到他不但刺下去了,還毅然決然的将他給推了下去。這樣狠絕又霸道的女子,簡直是世間少有,隻是可惜,她是鳳千阙的女兒。
龍胤感覺到鳳昕的注視,一個淩厲的眼神掃去,吓得他趕忙将自己的情緒給收了起來。
君绮蘿緩緩的從龍胤的懷中出來,抓過龍胤手中的玉玺,看向鳳昕,淬毒的眼中寫滿了殺意,“放了我父王,然後再将玉玺給你,否則我毀了它。”
鳳昕邪佞一笑,一把抽出手中的長劍抵在鳳千阙的脖子上,學着君绮蘿的口吻道:“把玉玺丢過來,否則我殺了他!”
“出爾反爾的小人,又怎配爲君呢?”君绮蘿似乎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一點也不意外。
“呵呵,小人又如何?這世間有幾個君王是真正正直的人?”鳳昕無所謂的笑道:“君绮蘿,龍胤,我恨你們入骨,我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呢?看着你們傷心難過,我會很高興的。”
“你就不怕我毀了玉玺嗎?”君绮蘿揚眉問道。
“玉玺在百官面前被毀,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再造一顆就是了。”
“玉玺當然可以再造,怕隻怕你沒那個命坐上那個位置!”龍胤冷冷的說着,似乎發現了什麽,補充道:“本王這輩子最恨窩裏橫的小人,鳳昕,你死去吧!”
龍胤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刺進鳳昕的心裏,使得他渾身每一根骨頭都生着寒意,手中抵着鳳千阙脖子的劍不知不覺也松動了。就在他愣神的空檔,隻覺得肚腹一痛。低頭看去,果真就看見一把長劍插在他的肚腹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下方能看得見上面情形的人無不是瞠目結舌。
鳳昕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來看向身邊的鳳千阙,隻見他眼神清明,哪裏有被控制的迹象?“怎、怎麽會這樣?”
鳳千阙趁機奪過他手中的長劍,“當啷”扔在一邊,然後看向君绮蘿,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眼中也不由得氤氲起一層水光。
“阿蘿……”鳳千阙哽咽着喊出君绮蘿的名字便說不下去了。
君绮蘿早已恢複了一貫的從容,眼中的冷意已然被淚水取代,“父王,你還好吧?”
鳳千阙點點頭,“父王很好。”
“嗯,那就好。”君绮蘿聽他說好,雖然不十分放心,但是見他清醒過來,心裏還是放心了一半。這才轉向鳳昕道:“鳳昕,雖然就這樣讓你死太便宜你了,不過你總算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趁着你還有一口氣,看看你的身後吧。”
鳳昕捂着肚子艱難的看向旁邊,隻見那些剛剛還被控制着的屬于鳳千阙的暗衛,無不是滿眸恨意的瞪視着他,恨不能殺了他一般。不解的看向君绮蘿,再次問道:“爲……爲什麽會這樣?”
“因爲那些被你收買的魑魅一族的族人,已經被我的人給除去了。”君绮蘿淡淡道:“操縱者死去,術法自然解除,就這麽簡單。”
剛剛,她傳音給榮郢,便是讓他帶人悄無聲息的去處理這件事。而龍胤鮮少出聲,便是在觀察受控暗衛所站的方位,來确定那些操縱者可能藏匿的地點,然後以傳音的方式,告知隐在人群中的榮郢等人,再經由他們傳遞下去,從而除去那些人。
“嘔……”
鳳昕壓制不住喉嚨的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虛弱的笑道:“總算,還有那個人給我陪葬,我也不算冤。”
君绮蘿沒有說話,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鳳昕看見君绮蘿那自信的一笑,心中覺得好像有什麽要被他抓住,卻總也抓不住。腳下無力,再也不能支撐他的身體,竟緩緩的向屋頂上倒去,就在他閉眼的瞬間,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睜開眼看着對面的君绮蘿,卻再也沒閉上。
“父王,鳳昕的黨羽就交給你了。”君绮蘿對鳳千阙交代了一句,不待鳳千阙回話,便指着下方鳳千重躺着的地方,對龍胤道:“阿胤,我們快下去。”
龍胤眼睛一亮,意識到什麽,趕忙攬着君绮蘿的腰,一個旋身便跳了下去,二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白衣飄飄,像是一朵盛開的雪蓮花。
隻是待他們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那些因爲君绮蘿殺了他們帝王而有着濃烈敵意的人頓時一擁而上,甚至有穿着軍服的禁軍已經亮出了武器。
龍胤鸷冷的眸光一掃,身上散發的冷氣更是凍得死人,原本還蠢蠢欲動的人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不想你們皇上死,就給本王退下!”龍胤又厲聲喝道。
君绮蘿微微一笑,她的男人呃,真是聰明呢。
人群靜寂了一瞬,有一位看似官職還不小的官員當即問道:“晉王你說皇上沒死?”
龍胤傲嬌的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輕哼道:“你們再磨蹭下去,本王可不敢保證他是不是會死。”
那官員當即道:“大家都退開,她若能救回皇上便罷,如若不能,咱們……”
後面的話,恁是被龍胤一個眼神給逼了回去,吐了口口水,心中暗忖,艾瑪,這晉王年紀輕輕,怎麽眼神和氣勢這麽吓人呢?
其他人莫不是跟他的想法一樣,雖然很不情願,還是以鳳千重爲中心,退開了一個圈子。
龍胤也不再和他們計較,解下身上的披風鋪在鳳千重身邊的地上。
君绮蘿盤膝坐了下去,從袖袋中掏出針包和兩隻藥瓶,熟稔的從一隻瓶裏倒出一粒藥丸,捏開鳳千重的嘴,喂給他服下。然後扒開他的衣襟,露出他被鮮血染紅的胸膛。
其實看着觸目驚心,實際上并未流多少血。
因爲對人體的了解以及兩次爲鳳千重療毒的關系,君绮蘿對他的心髒位置很了解,這一下也刺得很有技巧也不深,剛剛避開他的心髒,拿捏得非常到位。再配合她暗自在匕首上灑下的可以讓人假死的藥粉,才瞞過了鳳昕。
實際上,鳳昕若是細緻一些還是可以看出破綻的,因爲血流得太少了。不過他終究沒發現,不是嗎?!
打開另一個藥瓶,君绮蘿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灑在傷口上,然後爲他施針。
大約半個時辰後,君绮蘿拔掉銀針,又在鳳千重的人中上刺了一針。
“唉喲。”鳳千重吃痛叫出聲來,緊接着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啊,皇上真的沒死!”
剛剛被龍胤瞪的那位官員激動的叫道,隻是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跪了下去,還掌了自己兩嘴巴,“皇上吉人天相,晉王妃醫術過人,總算是有驚無險。”
“皇上吉人天相。”頓時,滿街的人,除了龍胤和君绮蘿的人外,無不是都跪了下去,山呼吾皇萬歲。
鳳千重半天才晃過神來,感覺到心口并不是太疼,忙問那官員道:“蘇丞相,朕真的沒死?”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語氣中盡是不敢置信。
喲,原來那老頭還是個丞相啊!君绮蘿趕在蘇丞相回話之前道:“皇伯伯你放心吧,隻要沒人再對你下毒下刀子,再活個三四十年沒問題的。”
乍然聽到君绮蘿的聲音,鳳千重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在流血,慢慢的轉向她,看見她一臉讨好的表情時,嘴角狠狠抽了抽。
剛剛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狠心的一下子就把匕首紮進了他的心口,這會又表現出這副讨好的樣子,又是爲了哪般?
“哼。”鳳千重輕輕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不再看君绮蘿。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麽被這丫頭這樣整呢?也太沒面子了。
“好了好了,皇伯伯你别生氣了,剛剛我還不是爲了拖延時間,所作所爲都是逼不得已。”君绮蘿讨好的道:“不過我的手法和時間都拿捏得剛剛好,不是嗎?!”
“那你剛剛推我下來又是爲何?”鳳千重沒有回頭。
“嘿嘿。”君绮蘿傻笑道:“還不是爲了演得逼真啊。”
鳳千重氣得吹胡子瞪眼,猛地轉向君绮蘿,卻因爲牽動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君绮蘿撇撇嘴,還是好心的弄了一點局部麻醉的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
痛感減弱,鳳千重才接着剛剛的話冷冷的問道:“你捅了朕一下便罷了,反正朕當初答應過你,你提出任何的要求朕都會答應,當然能救出你父王,朕就算是死了也沒有怨言。可是你怎能爲了演得逼真,把朕從那麽高的地方推下來?朕要是沒被你刺死反被摔死了怎麽辦?”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鳳千重表現得很怕死,但是在最後卻是很坦然的接受了那樣的結果。君绮蘿也是因爲看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靈魂被他給觸動,此時才願意将他當着自己重視的長輩來對待。
“皇伯伯,你以爲侄女沒有安排就敢真的把你往下推嗎?”君绮蘿說着對人群中喊道:“小七,你站出來,讓大家看看剛剛是不是你接住了皇伯伯的。”
“主母。”小七嘻嘻笑着站了出來,此時的他身着一身和普通百姓一般的布衣,還是他昨晚爲了救人在百姓家裏順來的。
“嗯,沒錯,剛剛是這個小夥子接住了皇上。”蘇丞相當即肯定道。
“哼,雖說你安排得極好,不過朕還是受驚不小,你得補償朕。”鳳千重臉色稍霁,不過他似乎跟君绮蘿杠上了,一副你不答應,朕就不原諒你的樣子。
“死老頭,你故意找茬是吧?!”龍胤見自己的女人累死累活的幫他,居然還被他惦記上了,當即火大的道:“阿蘿還不是爲了幫你解決這一檔子破事才有了這些安排,你居然還想訛詐阿蘿……哼,也得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蘇丞相等人頓時滿頭黑線,這東陵的晉王殿下果真不是蓋的,居然敢威脅一國之君。
鳳千重像個無賴似的,下巴一揚,“你打啊,朕剛剛已經死過一回,就不怕再死一回。”
“你……”
“阿胤。”龍胤想要說什麽,君绮蘿趕忙扯了扯他的袍擺,對鳳千重道:“皇伯伯想要什麽,侄女補償給你就是了。”
鳳千重當即眼睛一亮,“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别反悔。”
君绮蘿微微一笑,“說吧,要什麽,隻要是侄女能做到的,侄女定然不皺一下眉頭。”
“暫時沒想好,等朕想到了再找你吧。”
“也好。”君绮蘿點點頭,“不如我讓人送你回宮吧。”
鳳千重正欲點頭,忽然想到什麽,眼中展現出一絲哀恸,“阿蘿,看你還能在這裏哄皇伯伯開心,顯然你父王已經沒事了。那個……那個……”
他那了半天也沒那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君绮蘿何嘗不知道他想問什麽?
“鳳昕死了,是被我父王殺死的。”君绮蘿淡淡的道,見鳳千重神色一暗,忙又道:“皇伯伯你可别怪我父王,鳳昕拿着劍想要殺他,是他正好醒過來,給了鳳昕一劍。要我說,鳳昕這樣死了簡直是便宜他了,按他對我父王造成的傷害,就算抽筋剝皮都不爲過!”
“阿蘿,人都死了,你放過他吧。”鳳千重生怕君绮蘿要把鳳昕的屍體拿去抽筋剝皮,當即道:“你放心,朕沒有怪你父王的意思。”
“皇伯伯你終究不是狠心的人。”君绮蘿忽然又想到剛剛死去的孝義侯府的那些人,歎道:“罷了,我便放過他吧。榮郢青衣,你們安排幾個人送皇伯伯回宮去,其他的人去協助金楠将軍絞殺鳳昕的餘黨,順便讓我父王和他的人都回翼王府去,他們頭上的銅釘還得快些除去才行。”
這個金楠将軍就是早前鳳千重去見的那個人,乃是他很器重和信任的人。今日鳳昕的人沒能趕到這裏來搗亂,便是他的功勞。
“是。”
“對了,那個叫做烈焰的人便是昨晚上縱火的人,你們抓住他,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招呼招呼他,别讓他痛痛快快的死了,嗯,最好是十八道酷刑一一讓他嘗一遍再死。”
君绮蘿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周圍的人聽了莫不是暗暗的吞口水,都說晉王狠辣,晉王妃狠起來也是不遑多讓啊!剛剛好多人還嚷嚷着要殺她呢,但願她不要太記仇。
“是!”
榮郢和青衣留下四個人送鳳千重回宮,便帶着人走了。
待鳳千重也被擡走,君绮蘿在龍胤的攙扶下站起來道:“不管你們對我君绮蘿有多大的意見,我君绮蘿的的确确就是翼王鳳千阙的女兒!剛剛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逼無奈,希望你們能理解。”
在場的人無不是惡寒不已,她君绮蘿連皇上都敢捅,他們哪裏還敢有意見?
君绮蘿也不在意,接着道:“昨晚的火雖然不是我們放的,但是也是因爲我們而起,房屋的修繕和死傷補償,全由我翼王府出,但是個别别有用心之徒别想以此來騙取銀錢,我進去了的手段,不是你們承受得起的。”
撂下這句話,君绮蘿和龍胤便帶着樂笙綠腰離開了。所過之處,人們自發的讓出一條道來。
人群中,一道視線焦灼在龍胤的身上,久久沒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