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绮蘿拖過纨夙,從靴筒裏摸出匕首,二話不說就劃破他的手指,捏開鳳千重的嘴巴,将血直接擠進了鳳千重的嘴裏,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纨夙原本被點了穴道昏迷不醒,被君绮蘿這狠狠的一劃,疼得他睜開眼來,看向君绮蘿的眼中,透着無盡的恨意。
君绮蘿才不理會他,将他往腳邊一丢,坐到鳳千重的身後,扶起他,以内力牽引着纨夙的血在他體内油走,分布于全身,然後才喂了他藥汁,又以同樣的方法将藥汁引遍他的全身。
沒多時,鳳千重醒了過來,待看見君绮蘿時,先是一怔,然後指着她,“你……你是……”
鳳千重也就比鳳千阙大了六七歲,如今也就四十一二歲的樣子,許是因爲這一個多月遭了這些罪,兩人看起來年齡卻相差懸殊。他的身體還很虛,說話都有氣無力,還有些暗啞。
君绮蘿接過他的話道:“皇伯伯,我是扶蘇公子,也是你的侄女。”
鳳千重頓時熱淚盈眶,兩股老淚就那樣飙了出來,嚅着嘴點着頭,似乎因爲有了這樣一個侄女,打心眼裏驕傲着,“好,好好,好啊!當初你父王給朕說起的時候,朕還有些不相信,心想他一生無娶,怎麽就有了那麽大一個女兒?還是鼎鼎大名的扶蘇公子?現在啊,朕是真真的信了。雖然你的身份還沒诏告天下,但是冊封你的聖旨是寫好的,也蓋了玉玺的,朕也沒去想别的名稱,就作扶蘇,扶蘇郡主,阿蘿你可還滿意?”
“不過一個稱謂而已,沒什麽滿意不滿意的。”君绮蘿對此并不以爲意,她隻要做他父王的女兒即可。
鳳千重一氣說了這麽多話,說完後人都在喘個不停,“朕真沒想到扶蘇公子竟然是阿阙的女兒。”
君绮蘿柔柔的笑了笑,起身讓開位置道:“阿胤,你來輸些内力給皇伯伯,慢慢的,不要太急了,否則适得其反。”
“這便是晉王吧?”鳳千重看見龍胤,滿意的點點頭,“你丫頭眼光不錯。”
龍胤在鳳千阙母子那裏聽到的都是貶他的話,終于聽到一個人說他好話,還是西越的皇帝,心情頓時美翻了天,嘴角也險些咧到耳根子了,“陛下過獎。”
說着坐到了鳳千重的身後,緩緩的将内力輸進了他的身體。若說一開始是因爲聽到君绮蘿的話而行動的話,這會他有些心甘情願了。
對于龍胤的小心思,君绮蘿又如何看不出來?想到她的祖母和父王對阿胤的态度,嘴角不由氲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二人的心思她又何嘗不明白呢?眼看剛剛認回了她,還不曾将她放在身邊疼一疼愛一愛,她卻已嫁作人婦了,這股郁氣不和阿胤生他們和誰生去?
鳳千重欣慰的點點頭,問道:“朕昏睡多久了?”
“一個月七天了。”
“朕隻覺得睡了好長一覺,卻沒想到已經這麽久了。”鳳千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夢中,朕受盡欺淩,連飯都吃不飽,甚至有人拿針刺朕呢。”
君绮蘿神色一哂,看着鳳千重凹陷進去的眼眶和臉頰,淡然道:“或許這是真的呢。”
鳳千重聞言黯然了一陣,在宮中生活了大半輩子,他怎麽會想不透這其中的情由?定是那些個服侍他的太監宮女以爲他醒不過來了,便對他陽奉陰違,最好是死了才好呢!
呵,隻是那些人都沒想到吧?我鳳千重的命竟然如此之硬!當然,這得多虧阿阙有君绮蘿這麽一個好女兒。
想到鳳千阙,鳳千重看見殿中隻有君绮蘿和龍胤卻沒有看見他,心裏感到奇怪極了,畢竟每次發生大事,阿阙都會是第一個站在他身邊的!
“阿蘿,你父王呢?”鳳千重粗面溫度。
君绮蘿在鳳千重身前的榻沿上坐下來,“皇伯伯,我父王因爲聽到你昏迷的消息就趕了回來,到霍都的當晚就失蹤了,至今已經二十多天,依舊音信全無。”
鳳千重佯裝失落的道:“你這丫頭原來是因爲你父王的事趕來霍都的,朕還以爲你是特意爲了救朕而來的呢。”
君绮蘿聞言笑道:“皇伯伯,我可以說我是二者兼顧嗎?否則你以爲我咋會把這垃圾帶着一路?”
她才不會告訴鳳千重,她險些把纨夙給殺了,否則讓他知道他險些就要昏睡一輩子了,還不得恨她一個包?!
鳳千重順着君绮蘿的視線望去,這才發現屋内還有第四人,指着纨夙問道:“這人是誰?和朕的毒有什麽關系嗎?”
君绮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揚了揚眉問道:“皇伯伯,你覺得是誰給你下了藥?你昏迷不醒又有誰得到的好處最大?如今霍都是誰隻手遮天?朝中又是誰管事?”她逼視着他的眼睛,一連甩出好幾個問題,看着他眸色由深變淺,由淺變黑,再由黑變得深邃,張了張嘴卻并沒說什麽,許是想到了什麽。
君绮蘿才不管他是不是想到什麽,直接點透,“你昏迷這麽久或許不知事,還是我告訴你吧!除了‘皇帝’的名銜外,如今你那二兒子鳳昕,坐擁了你的一切!”
鳳千重的确是想到了鳳昕的,原本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扶蘇公子”的聰明,他早便見識過了,又怎是好蒙蔽的?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直覺在君绮蘿面前,沒有什麽好隐瞞的,說不定遮遮掩掩發到會令其反感,便對她直言道:“阿蘿你别多想,皇伯伯隻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是以才……”
對于鳳昕至今沒有登基,鳳千重反倒一點不意外。他的兒子是什麽樣的德性,他清楚得很,同時也深知與自己這些年創下的績效脫不了幹系!
總算他的臣子他的子民還讓他有些欣慰。
“皇伯伯,我沒放在心上,隻是這樣簡單的道理我又怎會看不透?”君绮蘿見他坦白,自然不會多計較,繼續道:“龍肅離爲了争帝位,前往西越借兵二十萬,便是鳳昕批準的……”
鳳千重震愕不已,“有這樣的事?”
“沒錯,真有這樣的事!”君绮蘿淡淡道:“不過你放心,那二十萬軍隊,我父皇知道我與西越的關系,已經将那二十萬大軍遣回西越了,一個都不少。”
“你父皇?”鳳千重驚問。
“沒錯,我父皇,也就是阿胤的父親龍翊天,如今東陵的君主!”
“他……他不是……”
死了嗎?!
鳳千重覺得今兒的震驚簡直比他前半輩子都多,隻是幾個字還是問不出口,不過君绮蘿和龍胤能明白就行了。
“這還得感謝赫葉丹呢!”君绮蘿不理會鳳千重的震驚,簡單爲他叙說了一下龍翊天被赫葉丹帶到北戎的事以及東陵如今的情況。
鳳千重訝然不已,想不到短短一個多月時間,竟然發生了那麽多的事。
“皇伯伯,龍肅離和鳳昕是有協議在的,鳳昕借兵給他,龍肅離則給了他兩粒可以緻人昏睡的藥丸,一粒喂了你,一粒被太子吃了。”君绮蘿說着朝地上躺着的纨夙努了努嘴,“喏,那個藥丸就是他煉制的,不但如此,這個主意還是他和龍肅離一起商讨的呢。”
鳳千重很快便接受了龍翊天做皇帝的事實,再次看向纨夙,原本溫和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戾,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剝其皮,碎其骨。
纨夙動彈不得,可是在接受到鳳千重那一眼後,心裏止不住打着寒顫。
君绮蘿對于鳳千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并沒有意外。
實際上,鳳千重在政績上的貢獻卓然,在百姓的心目中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皇帝,随和、大度、勤政親民、凡事以民爲重,這點從百官反對鳳昕登基的事便能看出來。但是無可否認的,作爲一個君王,鳳千重怎麽可能是隻小綿羊呢?
“皇伯伯,太子昏迷不醒,這人的血是解毒的關鍵,等太子的毒解了,這人就任你處置吧。”君绮蘿十分體貼的道。
“那敢情好,”鳳千重咬牙切齒的道:“朕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對朕來陰的!”
因爲龍胤在爲他輸送内力的緣故,他的精神好了許多,聲音也不若剛才虛弱,所以說起這句話來,氣勢十足。
君绮蘿連忙道:“阿胤,不必再輸了,後面很多事還要靠你呢,你可要保存實力。”
龍胤果真聽話的收勢,然後下了榻,站在了君绮蘿的身邊。
他頭發以一隻白玉冠束在頭頂,身着一襲白衣,外罩一件米色的薄大氅,整個人看起來玉樹臨風、潇灑倜傥,再加上他新元皇帝唯一兒子的身份,鳳千重心裏越發的滿意了。心底竟還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君绮蘿見鳳千阙一副看女婿的樣兒看着龍胤,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