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绮蘿和龍胤交換了一下眼色,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們知道,這個女人很顯然已經猜到他們把她留下來的目的。
果然,紮木英珠得意的笑了笑,坦然道:“你們把将軍給帶走,獨獨留下我,不就是你們發現了蠱毒的事嗎?!沒錯,那個蠱毒是我讓李昭逼迫他的女兒李蘊下的,把李蘊安排和君绮蘿住一間屋子,便是我的主意。”
龍胤的鳳眸危險的眯起,走向紮木英珠,“臭女人,你簡直是該死!”
“哈哈哈哈。”紮木英珠狂笑道:“死又有何懼?我紮木英珠要是畏死,當初就不會隻身前來東陵,取代你們東陵的皇後陳桑,逍遙後宮十數載!”
君绮蘿并沒有順着她的話走,而是淡淡的問,“原來你是紮木英珠,不知道紮木合和紮木禮是你什麽人?”
“那是我兩位兄長,怎麽了?”紮木英珠不以爲意的道。
“沒什麽,隻是上次去北戎有幸見過你二位兄長,看起來倒是很威猛,對赫葉丹也是忠心耿耿,等這邊的事處理好了,我還真打算去北戎會會他們。”君绮蘿語氣始終淡淡的,就像是在說會老朋友一樣。
紮木英珠打的什麽主意,她心裏清楚得很!呵,想要以此來威脅她放了赫葉丹?
妄想!
君绮蘿狀似随意的話與過于淡然的語氣,駭得紮木英珠心神一凜,故作輕松的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或許到時候我也可以讓他們嘗嘗蠱毒的滋味。”君绮蘿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彎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分外的迷人,“不,不止!我還可以專門爲他們研制一些毒藥,讓他們一一嘗個遍,然後在瀕死的時候再把他們救活過來,周而複始,這樣的滋味,想必一定很好受。”
“呵呵。”
紮木英珠稍稍怔了一下便隐起自己的情緒,不屑的笑了,“君绮蘿,你以爲這樣吓我有用嗎?我從十四歲就離開北戎來到東陵,親情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所以他們的死活半點也吓不倒我。”
“還真是夠無情的。”紮木英珠雖是這樣說,君绮蘿卻不難看出她并非像她說的那般不在意,“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們和北堂野的關系還說得過去,想必颠覆你紮木一族,根本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既然你不在意,我卻是想要在他們乃至你的家人身上發洩一下的,否則,我怎麽會甘心你在我身上下了蠱毒?否則,我那冤死的娘親,又怎會安寝于地下?嗯,便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紮木英珠見鬼似的看着君绮蘿,“你……你都知道了?”
“沈錦城死的時候便告訴我了。”君绮蘿道:“他說是一個戴銀質面具的纖瘦的女人當初找上周玉蘭,讓她害死我娘。”
紮木英珠不相信這樣簡單就能确定是她,“你怎就确定是宮中的女人了?”
“呵,要怪隻能怪你運氣不好,兩次去鄱陽王府都被沈錦城看見了。”君绮蘿有些好笑的道:“當初龍澈派人給沈錦城送藥,你第二日便迫不及待的去确認。我想着龍澈派人是多麽隐秘的事,你卻那麽快就去确認,不是宮中的人又是哪裏人呢?”
“宮中那麽多女人,銀質面具也不一定隻有我會有,何以就肯定是我?”紮木英珠不死心的問。
“阿蘿,起來了,别蹲太久了。”龍胤擔心君绮蘿壓到寶寶,走到她的身邊,将手伸向她。
君绮蘿把手搭在龍胤的手上,由他輕輕的将她拉起來。
龍胤順勢攬她入懷,才看向紮木英珠道:“當年那女人二十歲左右,如今過去十六年,和你的年紀不就一般大嗎?再加上你身形纖瘦,身高差不多五尺一寸,這麽多條件吻合,除了你還能是誰呢?”
“呵呵呵,虧我還沾沾自喜來着,沒想到你們早便知道了。”紮木英珠苦笑道:“不過既然你們早就知道,爲何不殺了我爲君如初報仇?”
“殺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龍胤語氣幽冷,“那段時間事情一樁接一樁,沒那個時間對付你,最關鍵的是我們不想打草驚蛇罷了。”
“罷了,我知道我難逃一死,這些我便不說了。”紮木英珠看向君绮蘿道:“既然你們知道了蠱毒的存在,還把我抓來,便是知道了蠱毒的解法。但是不怕告訴你們,母蠱并不在我的身上。”
龍胤看向花子期,“可能查得出母蠱在不在她身上?”
花子期神色凝重的道:“母蠱一般被養在血液裏,要查出來也是可能的,不過要花些時間。”
“喲,想不到這位公子倒還了解蠱毒呢。”紮木英珠玩味的道:“想必正是你查出君绮蘿的身上中了子蠱吧?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一個賽一個的厲害。”
眼前的三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栽在他們的手上倒是不算冤,就是有些不甘罷了。畢竟籌謀那麽多年,一朝竟然敗在幾個二十來歲的家夥手上,怎能不感到郁悶和不甘呢?現在想來,剛剛在鳳鸾宮發生的一切,怕也是他們謀劃好的。讓龍澈的神龍衛和将軍的傀儡軍相互殘殺,他們從中撿便宜罷了。
幾人都不理會紮木英珠的話,龍胤對花子期道:“那就查查她身上是否帶有母蠱。”
“龍胤,你以爲查母蠱有那麽容易嗎?查母蠱最是耗費心神,這位公子查下來少說也要耗費三年的修爲!”紮木英珠斜了龍胤一眼,在他和君绮蘿愣怔的空檔,轉向花子期道:“小子,我看你面生得很,想必和君绮蘿他們也不是很熟悉,爲了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耗費三年的修爲,可不值得哦。”
君绮蘿和龍胤雙雙蹙眉,他們從來不知道竟然要靠多年的修爲才能去查探蠱毒。看向花子期,的确,他們不算很熟,将他帶到東陵來爲他們解蠱已經是虧欠他了,再讓他耗費修爲去查蠱毒,怎麽也說不過去。
然而紮木英珠的話還沒完,她看見龍胤和君绮蘿的神色凝重,心裏覺得爽極了,似乎看不夠似的,接着道:“龍胤,君绮蘿,你們莫以爲隻是查出母蠱就算完了,在拿到身攜母蠱的母體心頭血後,将子蠱引出體外還需要至少三年的修爲,要是不順利,施術者還有被反噬的危險,這樣,你們還願意犧牲一個人來爲自己解蠱嗎?”
“花子期,是這樣嗎?”龍胤看向花子期問道。
他攬着君绮蘿纖腰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着,君绮蘿的面色也不怎麽好。實則上,剛剛花子期凝重的臉色已經讓他覺出了不一般,現在這樣問,不過是妄想能從他的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罷了,畢竟他和阿蘿是真的很期待這個孩子。不到最後,他和阿蘿都不想放棄。不過他們也不能那麽自私的去要求花子期平白的付出,那樣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
從大秦到東陵回來的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去問花子期解蠱會有什麽危險或者有什麽損耗,而他卻是二話不說便跟着他們來了東陵,是以在主觀上,他以爲這個蠱毒好解,哪裏想過竟是這樣的棘手?
“你們别被她吓到了,其實沒她說的那麽吓人。”花子期笑了笑,語氣輕緩,再看不出半點的沉重,“我願意跟你們一起來,便是因爲這件事不是那麽棘手才和你們來的,否則誰願意廢棄那麽多的修爲去幫你們呢?再說我是什麽人啊?我可是南疆蠱術無人能及的第一公子,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喲,看不出來小子來頭倒不小……”
“你閉嘴,現在沒問你!”君绮蘿陰恻恻的打斷紮木英珠的話,還冷冷的剜了她一眼。
花子期見君绮蘿和龍胤的神情并沒因爲他的話而放松下來,繼續道:“不過她說的有一點是要注意的,我如果爲你們解蠱,勢必不能分出太多的精力去查母蠱,能直接知道母蠱在誰身上是最好不過了。當然,要是她不肯說,查了母蠱再爲你們解蠱,也不是完全沒把握的!不用爲難,相信我。”
“花子期,我們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我們是擔心你會有意外。”君绮蘿凝視着花子期道。
花子期不以爲然的道:“放心,我花子期惜命得很,不會有意外的。”
“君绮蘿,何必那麽麻煩呢?”紮木英珠再次插話道:“隻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告訴你們母蠱在誰的身上。”
龍胤沉聲問道:“什麽條件?”
紮木英珠也不繞圈子,“我的條件很簡單,放了赫葉丹将軍!君绮蘿封了他的氣海,對你們來說,他再不可能翻起什麽浪來,所以放了他對你們今後并無什麽危害。”
龍胤想了想道:“放了赫葉丹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們要怎麽相信你說的話可信呢?”
紮木英珠連忙道:“我紮木英珠以長生天的名義起誓,我若是說了假話,不得好死。”
長生天就是蒼天的意思,被北戎人譽爲至高無上的天神。君绮蘿知道北戎人最是信奉長生天,所以她相信紮木英珠沒有說謊。但是,她說過絕不可能放了赫葉丹,便一定不會放了他!
“你連死都不怕了,你發的誓我們怎麽能相信呢?”君绮蘿故作不屑的輕嗤。
紮木英珠立即不悅的道:“君绮蘿,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們心中的長生天!”
“呵,行,既然你敢以你們的天神發誓,敢不敢以我接下來的話發誓?”君绮蘿挑眉問。
“沒什麽不敢的!”紮木英珠決然道:“隻要你們答應放了将軍,我便按你說的話立誓又何妨?!”
君绮蘿發現,披上皇後面皮的紮木英珠倒還有幾分皇後的樣子,她的面皮一被揭開,便是一個沉浸在愛河裏的普通女子了。這樣的人,最是好掌握了。
“很好!”君绮蘿微微抿起一抹玩味的笑,然後道:“我紮木英珠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如果母蠱在我紮木英珠身上,赫葉丹便不得好死!”
“呵呵。”花子期似乎明白了君绮蘿的用意,不由輕輕笑了。
龍胤白了花子期一眼,溫柔的看着君绮蘿,心裏不由嗔道,鬼機靈。
“你!”紮木英珠怒看着君绮蘿,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麽,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呆會赫葉丹被我們的人送走就追不回來了。”君绮蘿似乎已經成竹在胸,面上卻是不顯,見紮木英珠猶豫着,便下了一劑猛料,“其實你不知道,我要解這個蠱容易得很,一碗堕胎藥就行了。”
“堕胎藥解蠱?哈哈哈哈,好笑。”紮木英珠目露諷刺,諷刺君绮蘿的無知。
“紮木英珠,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花子期爲她解惑道:“君绮蘿懷了孕,子蠱如今在胎盤裏,隻要一劑堕胎藥,子蠱便會随着胎盤流出來,半點影響也不會有。”
紮木英珠見花子期不像在說謊,不由皺起了眉頭。她對蠱毒不了解,所知便是赫葉丹告訴她的而已,如果這位叫做花子期的男子所說是真,那麽君绮蘿還擔心什麽呢?不過是失去一個孩子而已。
對啊,孩子!
他們費了心思把她弄到這裏來不就是爲了孩子嗎?!
君绮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嘲諷一笑,坦言道:“紮木英珠,把你劫持過來,的确是爲了孩子,不過你别忘了,我才隻有十六半歲而已,想要孩子,以後機會多的是,實在沒辦法,一碗堕胎藥便了事,你别以爲你這樣就能拿捏住我了。所以,我君绮蘿才占着主導地位。你願意發那個誓便發,不願意,那就去死吧,想必你跟赫葉丹還能在地下做鬼夫妻呢。嗯,對了,還有個羅欣兒在下面等着你們。”
紮木英珠陷入了沉思,君绮蘿幾人也不去打擾她。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紮木英珠才看向君绮蘿問:“君绮蘿,我發了誓你便放了将軍?”
君绮蘿當即道:“我君绮蘿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若是你發誓後,我不放過赫葉丹,便不得好死。”
紮木英珠這才放了心,連忙道:“我,紮木英珠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如果母蠱在我紮木英珠身上,赫葉丹便不得好死!”
君绮蘿從龍胤的懷裏出來,再次蹲了下去,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道:“紮木英珠,母蠱在龍肅炀身上吧?”
紮木英珠的瞳孔赫然放大,旋即又縮了回去。
龍肅炀一直在她視線的範圍内,人不聰明,最是好控制,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君绮蘿自信一笑,那笑光芒萬丈,深深的印在了花子期的心裏。
“看來我是蒙對了。”不待紮木英珠說出否定的話,君绮蘿站起身來道:“青衣,将她帶到我娘親墳前,了結了她!至于赫葉丹嘛,相信父王那邊會很快讓他下去陪她的,黃泉路上,你們做伴,就當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吧。”
紮木英珠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君绮蘿,你剛剛才對着長生天發過誓的,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你就不怕長生天懲罰你嗎?”
“呵呵呵呵。”君绮蘿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她道:“紮木英珠,枉你還在東陵生活了近二十年!我們東陵信奉的是佛,而不是長生天,你們北戎的神管不了我的生死。”說着聲音陡然一冷,“帶下去。”
“君绮蘿你不得好……”
紮木英珠還要罵人,被青衣給點了穴道便拎走了。隻得一雙眼睛淬着怨毒的光芒,看不到君绮蘿,卻恨不能戳穿青衣。
“阿蘿,我去把龍肅炀給帶來。”龍胤滿懷深情的看着君绮蘿,“所幸赫葉丹和紮木英珠都是突然被咱們接回來,想必龍肅炀會在他的府上。”
這件事情,派誰去他都不放心,必須要親自跑一趟!
龍肅炀被廢了太子之位後,龍澈便在城中賜了一座府邸給他,在晉王府以東,離晉王府大約半個時辰的車程。
君绮蘿知道龍胤的心思,點點頭道:“阿胤,你小心些,我在家裏等着你。”
沒有多餘的話,隻一句叮囑和一句尋常的絮語,卻讓龍胤覺得心裏溫暖極了。其實他現在的心态很平和,鮮少有什麽事能激起他的怒火;同時也很簡單,簡單得隻想和她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就好!這些,都要歸功于他的小妻子,沒有什麽有跟她在一起更讓他能放平心态。
“我很快回來。”在君绮蘿的額上親了一下,龍胤閃身便往龍肅炀府上的方向而去。
君绮蘿目送龍胤離去,花子期則滿含深情的看着君绮蘿。他從來不知道他會如現在這般喜歡一個女子,隻看着,心裏便覺得像是吃了蜜一樣,暖暖的,軟軟的,還有一絲麻麻的感覺。
待看不見龍胤的身影,君绮蘿收回視線,望向花子期正想說什麽,卻正好對上他那一雙如星辰般璨亮的眸子,裏頭有一絲情緒,就和當初納蘭溪看她一般,她的心裏突然一個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