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忠,咱們的計劃并沒有任何有效的契約在,所以我退出,你也不要有任何怨言。”龍肅雲淡淡的道:“當初你被龍胤的人到處追殺,無地可藏,是我收留了你,這點,希望你記住。你要是因爲我的退出覺得不甘心,還想着什麽權勢金錢和地位,抱歉,我給不了你了。你可以去找另外的主家,我不會插手的。”
彌陀忠因爲龍肅雲的話,眼睛微微的眯起,因爲他的臉太肥,所以就算是微微的眯着眼,也隻不過是一道縫而已,“龍肅雲,你或許忘了,我被龍胤追殺是拜誰所賜!要不是你,我又怎麽會得罪龍胤?又怎麽會被他的人追殺?”
“合着這事還是我的不是了!”龍肅雲無聲冷笑道:“彌陀忠,原本我不想再提這事,但是你說起,我又怎麽會不提一提?你們前去截殺君绮蘿和龍胤,被君绮蘿殺了幾十個人,那是你們技不如人。君绮蘿和龍胤被沈宛月給逼下山崖,你卻跑來告訴我他們死于你們的圍擊下,結果他們好好的回來了,這本身就是一種毀約和欺騙!你倒好,不但完不成任務,還想訛詐我百萬銀子,放眼殺手界,像你這麽無恥的,還真是少見!”
“那也是你給出的消息不實造成的!”彌陀忠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立即就恬不知恥的道:“君绮蘿明明功夫好,還不畏毒,要不是當日龍胤發病,我隻怕不是受傷那麽簡單,而是早便成了他們手下亡魂了。你說說,我不找你找誰呢?如今我殺手盟在西越的總壇被毀,各處的分壇被挑,說起來也都是拜你所賜,我讓你賠我銀子又咋地了?你助我躲藏,我也答應助你奪位,咱們之間的買賣也很公平啊!”
“呵。”龍肅雲一聲嗤笑,“彌陀忠,我覺得我以前也算是夠無恥的了,沒想到你竟然比我更無恥!”
龍肅雲眼中嘲諷的笑意濃烈得讓彌陀忠覺得刺眼得很,隐隐覺得身體裏有一股怨念将要爆體而出。然而他還在喋喋不休的絮叨着。
“彌陀忠,我和你是雇傭關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殺手組織會因爲自家任務失敗受到了巨大損失會找上雇主的!放到任何地方去說,也是說不通的。再說我已經給了你二十萬兩銀子的賠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龍肅雲說着便錯開他往前走去。
彌陀忠眯縫眼中凝着陰冷的寒光,對着龍肅雲的後背飛快的凝起一道内力,而後朝他的後背打了過去。
龍肅雲感覺到身後的殺氣時,已經晚了,雖然動作敏捷的錯開了一些,手臂卻依舊挨了一下。然而正當他欲放下手中的文淵準備還擊的身後,卻傳來彌陀忠的慘叫聲。
轉身看去,隻見彌陀忠雙目圓睜,原本狹小的眼眸居然也睜得極大,想必是他這輩子惟一一次睜眼睜得這般大了。而他肥厚的胸膛上,一支長劍貫穿他的身體,獻血汩汩的從他的胸膛流出,他的身後有一個人影若隐若現。
“嘔。”彌陀忠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後,笨重的身體終于倒了下去,砸起滿園的灰塵。
待煙塵散去,龍肅雲才看清彌陀忠身後的那人是誰,不由一怔,繼而唇畔凝起一抹笑來。
“好久不見。”神态不羁的男子回以他一笑,然後說出了這幾個字。
“好久……”
“不見”二字還未說出口,隻見一道黑影飛快的落在男子的身後,龍肅雲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戴着剛利鋼爪的手便刺進了男子的胸膛。
“阿沐!”
龍肅雲一聲驚呼,飛快的放下文淵便閃到他的跟前,一把奪過他的身體,而後一掌狠狠的打在那道黑影的胸膛上。
隻見那黑影狠狠的撞擊到石頭砌成的院牆上,再重重的落下。他從看清那人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身黑色袍子中,因爲她頭上的兜帽正好敞開,露出一張怪異的臉——闊嘴唇,鷹鈎鼻,金魚眼,白發白須,滿臉皺紋,膚色白得如紙,露在外頭的手臂瘦骨如柴,就像是一層皮包在骨頭上。
龍肅雲認得那人,乃是彌陀忠的奴隸,好像叫什麽雁奴,乃是魑魅一族的後人。
他在聽彌陀忠說起雁奴乃是魑魅一族的時候,很是震驚了一把。因爲魑魅一族的人基本上都會術法,有着很強的能力,是最不好控制的。後來問起從得知彌陀忠對他施了子母蠱,以便控制他。
原本彌陀忠死去,雁奴也會跟着死去,沒想到他臨死還想着殺了伍沐恩。
沒錯,剛剛殺了彌陀忠的人正是伍沐恩。
龍肅雲迅速的點了伍沐恩胸前的幾處大穴,突然發現他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他趕忙放平伍沐恩,掠到雁奴的身邊搜索解藥,卻是什麽東西都沒搜到。又回到伍沐恩的身邊,發現血是止住了,可是他的臉一片烏青,意識也有些渙散了。
“阿沐……”龍肅雲一拳砸在地上,隻恨隻見不會解毒。
“阿雲,你、你能放下,我很高興……希望你是徹底的放下,那樣我死得也值了……”
伍沐恩看見他懊惱的神色,反而安慰着他。隻是好可惜,我那麽喜歡樂箫,想要和她成親,想要和她生一堆孩子,想要陪她到老,想要……
他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和樂箫一起完成,隻怕,這些将會成爲遺憾,與他長眠地下了。
龍肅雲自然知道伍沐恩口中的“放下”指的是什麽,哽咽着道:“阿沐,你放下,我龍肅雲發誓,絕不參與到那場戰争中去,也不會再觊觎那個位置,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如果外公的死隻是讓他下定決心讓自己不去參與到溯京城那場戰争,那麽此時伍沐恩的話,已經徹徹底底的讓他放棄了對那個位置的妄想。
“好……”伍沐恩釋然的笑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阿沐!”龍肅雲一聲驚呼,想到了什麽,一把抱起伍沐恩,就要往外走,想到自己的外公,連忙輔以内力喊道:“來人,來人!”
不一會兒,幾名仆役打扮的男子跑了過來,看見地上的屍體,全都傻了眼,“啊,少爺,老爺他……他們……”
“将外公帶過去,等我回來再安葬他!”交代了這一句,龍肅雲閃身便不見了身影。
文妃在葉嬷嬷和兩名宮女的陪同下來到金銮殿外等候,終于等到百官下朝。等不及百官上去,她便讓小太監去通禀去了。
龍澈原本聽到昨兒的戰報已經很不悅了,現在又聽到文妃居然跑到金銮殿來,心底的怒火頓時升騰。這個女人,難道朕這段時間對她太好了?!
流出這樣想着,匆匆步下禦階,向文妃走去。
文妃遠遠就看見龍澈不高興了,她心裏并不在意,心裏反而還因爲想到一會龍澈知道某件事後會出現的表情,心情好極了。
迎向龍澈,文妃在他開口前連忙拉住他的手臂道:“皇上莫生氣,臣妾知道後宮不得不經通傳便過來,不過有件事,臣妾知道了,要是不報告給皇上,隻怕到時候說起來,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龍澈見今兒文妃裝扮亮麗,都快四十的人了,皮膚還像個二十多歲女人似的,又聽她這樣說,心底的怒氣也少了些,是以語氣也還算好,“那你說說到底啥事非得到金銮殿外?”
“皇上,事情是這樣的。”文妃心底得意一笑,面上卻是不顯,“剛剛葉嬷嬷前去禦膳房時,無意中聽見給皇後姐姐送餐的兩個小宮女在交談……”
她說着将葉嬷嬷給她說起的話轉述了一遍,聽得龍澈緊緊的蹙起了眉頭。
文妃看龍澈的眉頭,猜想他和自己應該是想到一塊了,頓時心中歡喜,臉上卻是一副擔憂之色,“皇上,臣妾是擔心皇後姐姐是不是得了什麽怪病不好意思說,是以才……”
哼,你和陳桑鬥了一輩子,你會關系她得病與否?你的心思,朕清楚得很!真是沒一個省事的,整日裏鬥來鬥去,東陵都快垮了,還鬥個屁啊!龍澈心頭冷哼,展開緊皺的眉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臣妾告退。”文妃識趣的沒有再問,盈盈一禮之後便帶着葉嬷嬷等人退了下去。
龍澈目光陰恻恻的目送文妃離去,想到前些日子還說去找皇後商量後宮節省開支的事,後來忘記了,今兒便去瞧瞧好了,看她陳桑到底在做什麽!
“來人。”
一名暗衛來到龍澈跟前,跪地道:“主子。”
龍澈見周圍有許多宮人便對他傳音道:“你速速帶上百名暗衛前往鳳鸾宮,給朕看牢了,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出去!”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千萬别打草驚蛇。”龍澈叮囑了一句,便招呼了兩個小太監跟着,前往鳳鸾宮而去。
自打舒金全死了後,他再沒有在身邊安排太監總管。一個跟了他幾十年的太監都能背叛了他,他還能相信誰呢?
鳳鸾宮裏,紮木英珠與赫葉丹吃了早餐便又膩歪在鳳榻上。她這兩日可謂是春風滿面,從身與心都得到了很大的滿足,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年輕了。
“皇後,不好了。”紮木英珠身邊的秦嬷嬷在屋外叫道。
紮木英珠被打擾,心裏很是不悅,然而她并未停止在赫葉丹身上的動作,冷聲問道:“什麽事慌慌張張的?”
秦嬷嬷也顧不得皇後生氣,連忙道:“皇上快到鳳鸾宮了。”
“什麽?!”紮木英珠一驚,連忙從赫葉丹身上翻下來,問道:“他帶的人可多?”
“就帶了兩名小太監。”秦嬷嬷回道。
紮木英珠這才放下心來,“嬷嬷你快去外面攔着些。”
“是。”
秦嬷嬷離去,紮木英珠一邊去過赫葉丹的衣裳,一邊對沒有得到滿足的他道:“将軍你快起來去後院躲一躲,被他發現你在這可就不好了。你放心,等他走了,屬下再好好的伺候你。”
赫葉丹這從不情不願的披上衣裳,閃身去了後院。
“你們皇後呢?怎麽不來迎接朕?”
紮木英珠匆匆的穿上褻衣亵褲便聽到外頭傳來龍澈的聲音,索性拉過被子躺下裝睡了。
“皇上,皇後娘娘身體不适正睡着,隻怕不能出來迎接皇上,還望皇上恕罪。”秦嬷嬷跪在地上恭敬的道。
“額,皇後病了?朕對皇後真是關心不夠。”龍澈先是驚訝、訝然,然後是自責,一會兒便轉換了好幾個神色,“朕進去瞧瞧皇後去。”
眼見龍澈就要進去,秦嬷嬷膝行着上前攔住龍澈道:“皇上龍體要緊,未免皇後娘娘過上病氣給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龍澈原本還隻是懷疑皇後在後宮養男人,見皇後身邊的秦嬷嬷這般肯定,心裏這下子已經肯定了,不由怒火中燒,一腳踹翻秦嬷嬷,卻感覺到一小股内力的反彈,心中震驚不已。夫妻二十多年,他還不知道皇後身邊的秦嬷嬷竟然還會功夫!
不過他并未外顯,稍稍收斂自己的怒意道:“你這個狗奴才,皇後生病,朕生爲她的丈夫前來看她,你竟然從中阻撓,是何道理?”
說着一腳又要踢上去。
“皇上。”紮木英珠原想是裝睡的,奈何龍澈對秦嬷嬷動粗,便裝着一副病恹恹的出現在門口,扶着門框阻撓道:“皇上别怪嬷嬷,她的确是擔心臣妾将病氣過給你才加以阻撓的,請皇上饒恕她這一次。”
紮木英珠頭發披散,隻着一身中衣靠着門框站立的樣子,當真是弱柳扶風一般。
龍澈微微的眯了眯眼,而後收回視線狠狠的瞪了秦嬷嬷一眼,從鼻腔裏重重的發出一聲哼聲後,才幾步走向紮木英珠,攙着她的手臂往皇後的内室走去,一邊還不無心疼的道:“皇後你病得這樣重,怎麽也不叫個人去告訴朕一聲?”
紮木英珠溫婉一笑,“皇上日理萬機,這段時間戰事疊起,已經煩不勝煩了,臣妾這點小病,養養就好了,哪裏需要勞煩皇上記挂了?”
“皇後就是識大體,有你統領六宮,朕才能放心的處理朝政!”龍澈欣慰的點點頭道:“隻是這段時間疏于對你的關心,朕心裏愧疚得很,罷了,朕今兒什麽都不做,就在這陪陪你。”
龍澈這話說完,明顯的感覺到紮木英珠的身子一僵。
“皇上近日忙得很,如果因爲臣妾而耽誤了政事,那就是臣妾的不是了。”紮木英珠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她這幾日好不容易能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呆在一起,哪裏願意時間浪費在龍澈的身上?于是委婉的拒絕道,“不如今兒皇上先回去,等臣妾身子好了……”
龍澈頓時不悅的打斷她的話道:“朕原本想着陪皇後半天,皇後應該高興才是,怎地朕覺得皇後好似不想朕呆在這裏?”
“不是這樣的!”紮木英珠欲跪下,被龍澈扯住手臂不讓她跪。
“不是這樣又是咋樣?”龍澈依舊氣咻咻的,“朕想着有好些日子沒來你這裏了,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今兒特意來陪陪你,竟然諸多阻撓,你這到底是何意?”
紮木英珠心中一凜,心知龍澈最是疑心病重,她若是再阻撓,隻怕要惹他懷疑了!連忙賠笑道:“皇上龍體要緊,臣妾還不是怕過了病氣給皇上,如今倒成了臣妾的不是了。”
“皇後,你我結發夫妻,朕要是因爲你生病就避于見你,那朕真是太無情了,朕意已決,皇後就别推搪了。”龍澈攙着皇後跨進内室,便聞到空氣中靡靡之氣重得很,鳳榻之上,沒有被被子蓋住的毯子亂糟糟的皺成一團,顯然是在上面滾過的結果!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屋内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卻沒有半點發現,連一絲氣息都沒有,心中的怒火熊熊的燃燒着,強力的克制着怒火迸發,“你宮中的奴才都到哪裏去了?怎麽整個宮中就隻得那個老奴才一人?”
紮木英珠強忍着心裏的不快回道:“臣妾近日喜靜,便讓她們不用候着了。”
“原來是這樣。看愛妃臉色不好,就再睡一會吧,朕在邊上陪着,待午膳的時候再叫你起來。”龍澈徑自扶着紮木英珠往鳳榻而去。
正欲掀開被子,紮木英珠忽然看見睡榻那頭有一隻白色的布襪,頓時心中一驚,連忙扯住龍澈的手道:“皇上,臣妾今兒覺得好多了,就不睡了,不如皇上一邊坐坐,等臣妾簡單的梳理一下,陪皇上喝喝茶,聊聊天。”
紮木英珠過于急切的動作使得龍澈心中疑惑,掃了一眼睡榻,視線也落在了那隻白色的布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