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本帥還道是誰呢。”莫振東直愣愣的盯着花子期,冷笑道:“原來是咱們大義滅親的花公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見面勝似聞名,啊哈哈哈!”
對于莫振東嘲諷的語氣,花子期嘴角依舊挂着淺笑,神色始終淡淡的,似乎對此并不以爲意,“大義滅親比起莫元帥密謀造反,到底還是強一些。”
莫振東不屑的撇撇嘴,“伶牙利嘴!”
“哼。”納蘭洵一聲冷哼道:“莫振東,若說死罪,夜闖軍營怎及你們密謀造反?”
莫振東等人深知他們都聽到剛剛的話了,也不再想着狡辯,沉聲喝道:“納蘭溪身爲南疆人,居然引敵國殲細入宮,殺害我南疆皇上,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逆臣!我莫振東有那個想法,不過也是想從亂臣賊子手中奪回我南疆疆土而已!”
花子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語調輕緩,“莫元帥,納蘭博敗德辱行,心狠手辣,宮宴上放出萬千毒物欲圖讓滿朝文武與之同歸于盡,此等歹毒的心思,根本不配爲人,又何以爲君?他有此下場,實屬必然!吾君臨皇帝德被蒼生,恩澤四方,承繼大位乃是民心所向,百官懇請……”
“好一個民心所向,百官懇請!”莫振東譏諷一喝,“怎麽,是納蘭溪派你們來奪取本帥手上八十萬大軍的吧?哼,納蘭溪不過是一個被仇恨蒙蔽眼睛的賊子、小人,怎配爲我數百年泱泱南疆國皇帝?”
“他不配難道你配嗎?”花子期凝着莫振東被帳子兩邊的火盆照得忽明忽暗的臉,眸色忽然深沉如夜,“前朝皇子皆在,就算爾等揭竿起義,也該扶持前朝皇子,再不濟也有衆位親王、親王世子在,怎麽也不會輪到你莫振東坐上那個位置,剛剛爾等一番話,分明是想借機造反,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我看該死的是你們才對!速速交出帥印回宮述職,吾皇大義,必會放你一馬,不然……”
“呵呵呵。”莫振東打斷花子期的話道:“三個毛頭小子,竟敢到本帥大營來尋釁滋事,也得看本帥的手下八十萬大軍答不答應!”
這時,臨近帳篷的人陸陸續續出來好幾百人,個個手中端着長矛或者大刀,烏泱泱的一群人瞬間将他們圍在一個圈子裏,一臉敵意的瞪視着他們三人。
花子期淡淡掃了半圈,臉上半點擔憂的情緒也沒有,“阿洵,聖旨。”
納蘭洵當即從懷中掏出聖旨,展開來來念了一遍。
聖旨上直言讓莫振東回京述職,由枭王世子納蘭洵接任元帥一職,如有違抗,可先斬後奏。
納蘭洵念完,嘴角扯起一抹邪笑,将聖旨兩邊合攏,單手高高的舉起,“莫元帥,接旨吧。”
莫振東非但沒有接旨,反而怒不可遏,“好個納蘭溪,本元帥半生戎馬,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鎮守在邊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一個亂臣賊子也想卸了本元帥的權……”說着揚聲問道:“爾等答不答應?”
他身後的副将立即揮舞着手中長劍和武器道:“不答應,不答應!隻要元帥一句話,咱們助元帥殺回堰南城,斬了納蘭溪!”
花子期淡淡一笑,風華潋滟,讓周圍的火光也爲之失色,他不疾不徐的道:“衆位将軍,莫非忘了你們的家小還在京中,正享受着吾皇福澤?”
衆人聞言一怔,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揮舞着武器的手亦緩緩的放了下來。
莫振東想要說什麽,花子期卻是不給他機會,“衆位将軍,莫振東想要造反與爾等可無關系,爾等可要想好了再表态哦。老枭王說了,爾等隻要聽從納蘭洵元帥的指揮,定保你們一家家小無恙,如若跟着莫振東尋事,那就以謀逆罪定罪!但凡謀逆者,必定株連九族,男子流放,女子發配軍營!”
等花子期說完,莫振東才插上嘴,“小子,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
花子期雲淡風輕的道:“威脅談不上,隻是想提醒一下衆位将軍而已。”
“衆位将軍不要擔心!”莫振東哪裏容到嘴的鴨子就這樣飛了?眯着眼睛看着花子期好半晌,才朗聲道:“納蘭溪才繼位,斷然不敢大刀闊斧的對付咱們的家眷!隻要衆位助本元帥剁了這三個小子,将來封侯拜相,金銀财寶、如花美眷要什麽沒有?”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三個小子敢隻身闖軍營,勢必能力不凡,他怎麽會讓自己去涉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相信有人定會助他的。
果然,那位大胡子的劉将軍道:“元帥,末将助你!納蘭溪夥同東陵賊子斬殺了二皇子,又殺了皇上,花子期和枭王世子生爲臣子不但不爲他們報仇,反而還助助纣爲虐,簡直是天理不容!末将助元帥殺了他們,殺回京都去。若是納蘭溪怒及家人,末将相信一家家小定也會原諒末将的。”
有了一個就有兩個,不一會兒,莫振東身邊的十來位将軍的情緒又開始變得激昂,全都舉起武器表了态。也不知道是他們本就大義凜然還是被莫振東允諾的金錢美人所迷惑。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都去死吧。”就算是說着這樣的狠話,花子期也沒有變色,“阿洵,看你的了。”
納蘭洵将聖旨往懷裏一放,一把抽出腰間的寶劍,掃了眼前的小兵小卒一眼,周身的氣勢瞬間變得淩厲,“本世子今兒的目标是莫振東這個欲圖謀逆的賊人,刀劍無眼,爾等都是我大秦的子民,不要前來做無謂的犧牲了,都退到一邊吧。”
那些小兵小卒被納蘭洵的氣勢給震懾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往兩邊退去。
“不許退,不許退!”莫振東急眼道:“給本元帥殺了他們,否則軍法處置!”
衆人頓時踯躇不前,就在他們猶豫着要退回去還是上前的時候,龍胤抽出腰間的軟劍,像隻敏捷的蒼鷹一般,淩空而起,手中長劍對着莫振東等人身後的帳篷劃出一劍。
衆人隻感覺到一股淩厲的劍氣波動之後,莫振東身後的中軍大帳頂棚頓時陷了下去,緊接着它周圍的五六頂帳篷棚頂也遭了秧。
衆人無不是傻了眼,紛紛不敢置信的望向龍胤。單單是劍氣便有如此大的威力,可見這人的實力有多強了!
若說那些小兵小卒剛剛還有所猶豫,現在已然看清形式,多數都退了下去,隻有一小半莫振東忠實的擁護者還留在中間,不過都畏畏縮縮的,怯懦的看着龍胤。
隻是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是又引出不少的兵将來,堪堪将這處圍得水洩不通。
“你……你……”待龍胤從空中落下,莫振東似乎想到什麽,顫巍巍的指着龍胤,連聲音都在顫抖,“傳聞東陵晉王武功高強,俊美無雙,這次能破了皇城五萬禁軍以及花丞相的幾萬軍隊,他可是功不可沒,便是我南疆皇帝也是死在他的手上!你……難道你就是東陵的晉王龍胤?”
“本王就是龍胤,你待怎樣?”龍胤一邊将軟劍收回腰間,一邊拽拽的回了一句,噎得莫振東險些吐血。
“好……真是好得很!”莫振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道:“我南疆的兒郎們,殺死吾皇的東陵賊子在此,何不助本元帥殺了他?”
“哼!”龍胤冷冷掃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動的官兵立即縮了回去,哼聲道:“莫振東,皇權更替,大秦已和本王簽下百年友好的協議,看來你還認不清事實呢!既然你那麽擁護納蘭博,你便到陰曹地府去陪他、效忠他吧!”說着睨了納蘭洵一眼,“你還等什麽?快些解決了這事,本王要回去摟媳婦睡覺了。”
花子期和納蘭洵的嘴角忍不住狠狠的抽了抽,心說你丫有媳婦摟着睡覺,就别說出來眼饞咱們了。
“殺!”莫振東狠狠的掃了那些退到圈子外的人一眼,這些個貪生怕死的東西,待他處理了眼前的幾人,一個都不會饒過他們!
他身邊的十來位将軍心知今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和同莫振東以及一隊百來人的士兵一起,向龍胤三人撲去。
納蘭洵當即揮劍迎上莫振東,要想讓這些兵士信服,勢必得要他親手宰了莫振東不可!
龍胤連劍都沒有抽出來,牽制住納蘭洵右翼的敵手,油走在兵他們之間,袍袖一揮,便有人倒地不起,動作閑适,哪裏是在殺人?分明就是随意姿舞。
倒是花子期,抽出腰間的長劍,爲納蘭洵牽制住左翼的小兵卒和幾位将軍,劍光到處,血光一片。
一時間刀光劍影,眼花缭亂,不斷的有兵卒倒下,便是将軍也被斬殺了好幾人。而花子期和龍胤卻是半點也沒有受到傷害,甚至身上連絲毫的血污都沒有。
約莫一刻鍾的功夫,莫振東一聲慘叫,手中的武器跌落在地上,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滿眸沖血的看着納蘭洵抵在自己喉間的劍尖。
“還不停手?”納蘭洵将手中長劍搭在莫振東的頸動脈處,頭偏向一衆兵卒,冷冷的喝道。
那些僥幸還沒死的兵士,看見莫振東都被制服了,無不是罷了手。連他們的元帥在短短時間内輕易就被制服了,他們反抗還不是送死的份?
就在這個時候,莫振東的袖中劃出一把匕首,直向納蘭洵的心口刺去。
然而還沒抵達納蘭洵的心口,一條金色的大蟒倏地從地上鑽出來,一下子将他握着匕首的那隻手臂給咬斷了。
更爲凄厲的慘叫聲頓時響切雲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納蘭洵雙眼威脅的眯起,看着莫振東冷冷的道:“吾皇慈悲,本想留你一條性命,沒想到你竟然暗施殺手,簡直是死有餘辜!”
話落,他一劍斬向莫振東的脖子。
鋒利的寶劍劃過,莫振東這次連哼叫都來不及,頭顱便滾落在地。
鮮血噴濺,納蘭洵沒有躲,也沒有凝起内力遮擋,而是任由鮮血噴濺在自己的臉上。俊美的容顔披上一層星星點點的紅,非但不覺得恐怖,反而給人一種妖冶的感覺。
他輕蔑的看向滾遠的頭顱,莫振東死不瞑目的眼睛睜得溜圓,似乎不相信前一刻還坐在中軍大帳,密謀着坐上那個位置,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他便淪爲一句死屍了。
“嘭!”
莫振東颀長的軀體重重的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嗆得納蘭洵皺眉。
納蘭洵收起長劍,嫌惡的扇了扇塵灰,待塵灰散去,一步一步的走向莫振東的頭顱,扯開他的帽子丢掉,然後揪着他的發髻高高的舉過頭頂,輔以内力的聲音傳遍了這片廣袤的營地,“我,納蘭洵,奉吾皇之命,前來接管征東大軍,如有違抗者,莫振東就是你們的下場!意圖謀逆者,殺、無、赦!”
聲音遠遠的傳播開去,讓人聞之喪膽。
龍胤抱着手臂,看着納蘭洵贊賞的點點頭,心想不愧是老枭王的孫子,就算沒有上過戰場,這氣勢卻不失其風範!
“來人!”
納蘭洵一喚,便有一大隊黑衣人從各處跳了出來,恭敬的跪伏在地上,“主子!”
納蘭洵将手中的頭顱往一名黑衣人手中丢去,“将莫振東的頭顱挂到軍營門口,以儆效尤!至于這些謀逆者,全部押解回京,任由皇上定奪,有膽敢逃匿者,殺!”
納蘭洵發号施令,氣勢淩然,頗具武将風範,花子期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如今阿溪剛剛承襲大統,手下真正能用的人沒有幾個,阿洵崛起,對他來說是極好的一件事。
這下,他總算可以放心離開了!
“是!”
一些黑衣人領命而去,一些則守護在納蘭洵的身邊。
“花子期,我們該回去了。”龍胤見沒他什麽事了,淡淡丢下一句,便往軍營外走去。
“诶,龍胤,這麽快就要走了?”納蘭洵喊道。
龍胤頭也不回的道:“本王不走難道要留在這裏過夜嗎?記住你的責任和任務!”
納蘭洵暗暗磨牙,這個臭小子,明明比他們小,何以表現出來竟是一副老大哥的樣子?什麽狗屁責任和任務,不就是讓他時常帶兵去騷擾騷擾東陵的青岚關嗎?
花子期看他的樣子隻覺得好笑,叮囑道:“阿洵,但凡爲将者,該手軟的時候可以适當放寬些,該硬氣的時候絕不能有半分心慈!”
“知道了!”納蘭洵沒好氣的道:“你倒是可以去逍遙自在了,就我命苦啊,還得留在這裏收拾這一大攤子的事。”
“呵。”花子期笑道:“等我從東陵回來,給你帶個美人回來好了。”
“滾吧,誰稀罕!”納蘭洵催促道。
花子期無奈的搖搖頭,然後追着龍胤而去。
“咦,主子,這裏有幅美人圖。”一名黑衣人手中展開一幅畫,看清畫中女子的容貌後,不由得呐呐的道:“好美。”
納蘭洵從花子期離去的方向收回視線,對那名黑衣人伸出手。
黑衣人神不守舍的将畫遞向納蘭洵。
納蘭洵一把接過來,見是花子期畫的那幅君绮蘿的肖像畫,第一眼也并未在意,看第二眼時,忽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仔細一瞧便瞧出所以然來,頓時又看向花子期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齒的道:“好你個花子期,竟敢跟本世子玩這一套,看我明兒怎麽收拾你!”
再次收回視線,納蘭洵看向畫中的女子時,眼中忽地凝起了一股别樣的情愫。
翌日,日上三竿,納蘭洵才從營帳裏醒了過來。
伸了個懶腰,喚道:“來人。”
“主子你醒了。”一名黑衣人閃身進來,不怎麽恭敬的站在行軍榻前。
納蘭洵斜了他一眼,懶懶的問道:“什麽時辰了?”
“回主子,已經巳時了。”
“啥?!”納蘭洵一骨碌從榻上翻身起來,下到地上,一腳踹向那黑衣人,卻被他閃身躲開了,面巾下的嘴角都翹了起來。
“臭小子,這麽晚了居然不叫醒爺。”納蘭洵嘟囔着走向衣架子,昨兒染血的衣裳已經不見,換上了一襲深紫的長袍,他取過長袍,一邊穿衣一邊抱怨道:“要是誤了爺的大事,你們一個個的就等着受罰吧。”
“主子,可沒這樣的道理。”黑衣人不依的道:“一來,你可沒讓咱們叫你起來;二來,你從來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可不敢吵醒你。”
“現在是在軍營,可不比得在王府,哪裏能讓爺說睡就睡呢?”
“你昨晚對着那幅美人圖看了大半夜,寅時才歇下,屬下等還不是想要你多睡一會。”
納蘭洵神情一哂,惡狠狠的道:“就你理多,還不打水給爺梳洗。”
“早就打好了,每一刻鍾換一次,以保持你喜歡的水溫。”黑衣人說着朝一邊的盆架努了努嘴,然後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着,“诶,主子,那美人是誰啊?屬下等可從來沒見過那樣靈動慧黠的女子。”
納蘭洵正走向一邊的盆架,聞言頓時停下腳步看着黑衣人,暴怒道:“臭小子,你們膽敢偷看爺的私人珍藏,每人去領十軍棍去!”
“别介,屬下等還得護衛主子的安全,受傷了多不好。主子要是沒事,屬下就告退了。”黑衣人說完也不等納蘭洵應允,閃身便出了營帳,留下暴怒的納蘭洵險些打翻了水盆。
“對了,爺。”那名黑衣人探進一個頭來,笑嘻嘻的道:“早膳在在屏風後的爐子上煨着。”
納蘭洵怔了有兩息的功夫,忽而怒吼道:“滾!”
丫的,這些個家夥哪裏是來護衛他的?分明都是來氣他的!
胡亂的抹了把臉,重重的将帕子甩回銅盆裏,納蘭洵想到那幾人可能已經出發,哪裏還顧得吃飯啊?到一邊的案幾上,卷起君绮蘿的肖像畫放進袖中,便飛快的出了帳篷,飛身離去。
動作快得那些隐在暗中的暗衛傻了眼,帶到要追上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的人影了,不過還是循着他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納蘭洵一路到了城中,來到龍胤他們宿住的客棧,問清他們果然一早就離開了,納蘭洵簡直想要罵娘。不死心的追到三十裏外的青岚關外,依舊半個人影也沒見到。
納蘭洵從懷中掏出畫來,小心翼翼的展開,看着畫中女子,他乍然記起龍胤昨天說的那句話——
“納蘭洵,爲了不讓你今後連看一眼别的女子的心思都沒有,還是别看爲好!”
當初還覺得龍胤在說大話,在他看來,女人嘛,不都是那個樣?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現在想來,他隻是見了畫像便如此失态,要是見了真人,豈不是要魂不守舍?
納蘭洵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無奈的笑。
連見一眼都那麽難,果真是半點緣分也沒有麽?
要是沒有那所爲的任務和責任在身,他多想追尋而去,可是……
罷了!
納蘭洵收起畫,無奈的歎息一聲,轉身回了城,去找了一處書畫齋,将畫給裱了起來,然後才回了軍營,将畫像挂在了行軍榻挨着的牆上。
而此時此刻,龍胤幾人已經轉換路線,乘上早便讓人備下的船,順着怒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