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的宜蘭鎮是個不大的小鎮,因爲靠近南邊,天氣比起溯京要暖了許多。
天色已經漸漸晚了下來,一隊從南邊過來的隊伍來到宜蘭鎮外,粗略看去,這對人馬足有四五百人。他們壓着數十輛載貨的馬車,上面以毛氈覆蓋,看不出是些什麽。
一位身着将軍铠甲的絡腮胡男子騎着黑馬走在隊伍前面,他右手擡起,身後的隊伍便停下了腳步。
絡腮胡打馬往回走,停在一位年輕的男子跟前,恭敬的對他一拱手,“二皇子,天色已晚,咱們不如就在這裏搭帳篷吧,這比在郊外搭帳篷要安全得多。”
這個年輕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疆的二皇子納蘭明晖。
納蘭明晖本就不醜,今兒着一身淡紫色常服,頭發用白玉冠束着,整身妝扮簡單卻不失華貴,倒襯得他眉清目朗,膚白唇紅。
他們此行,便是前去東陵下聘的。畢竟對方是公主,又懷了他們二皇子納蘭明晖的子嗣,可不能馬虎,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了,不能讓人挑出刺來。所以,便由他帶着數十輛押着大量聘禮親自前往了。
宜蘭鎮鎮子太小,他們人多,又有數十輛馬車,可沒有那麽大的客棧供他們住宿,所以唯有搭帳篷或者去百姓家裏留宿。但是帶着這麽多東西去百姓家留宿顯然不好管理,也不安全。
納蘭明晖點點頭道:“你們便在這裏搭帳篷吧,劉将軍,你派兩個人跟随本皇子去鎮上的青松客棧住宿。”
“呃。”劉姓将軍神色錯愕,“二皇子,你還是跟着咱們留在這裏一起住帳篷吧,屬下也好安排人保護你。”
納蘭明晖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哪來那麽多廢話?本皇子又不是泥做的,這宜蘭鎮咱們上次去往東陵都住過,還算安全了。再說暗中不是還有暗衛護着本皇子,你擔心個什麽勁?”
劉姓将軍深知納蘭明晖的脾氣,一旦他決定的事,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隻得按他說的,派了兩個人跟着他,又叮囑暗中的侍衛多多留心些,才放了他們騎馬進了鎮子。
青松客棧在鎮子的東面,是整個鎮上唯一的客棧。雖然不大,更不豪華,但是收拾得很是整潔清爽,否則納蘭明晖也不會想着住客棧了。
他住客棧還有個目的,就是這店老闆的女兒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長相比起龍蕭蕭也是不差的。上次從東陵回南疆的時候,他便和她有了男女之情,那柔美的身段,叫他一直念念不忘。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等他這次從東陵求親回來,無論如何都會帶她回南疆。
此時的青松客棧已經亮起了燈籠,大廳裏坐滿了吃飯的客人。
納蘭明晖一到客棧門口,小二便迎了出去,“客人到。”
正在櫃台提筆書寫的女子聽到小二的聲音擡起頭來,一張燦若梨花的小臉仿佛讓室内燈火也爲之失色,看見納蘭明晖,一雙桃花眼登時一亮。
納蘭明晖自然也注意到她了,将手中的缰繩丢給候着的小二,徑直走到櫃台前,暧昧的對她眨了眨眼,放在櫃台上的手還故意碰了碰她握筆的手。
女子臉一紅,佯裝不識的問道:“公子是打尖還是住店?”末了放低聲音道:“我爹今晚不在客棧。”
“嗯,本公子住店,你給咱們開兩間上房吧。”納蘭明晖大聲回了一句,亦輕聲道:“晚上我去找你。”
女子紅着臉微微一笑道:“公子,上房已經沒了,普通房間倒是還有一間,公子三人肯定是住不下。不過小店的後院乃是我們自住的地方,雖然簡陋,但是比上房也是不差的。如果公子不嫌棄,就安排你的下人住普通客房,公子住後院可好?”
小妖精,這就迫不及待想和本公子颠鸾倒鳳了!
納蘭明晖笑着在心裏暗忖了一句,“眼下天已黑,鎮上也無别的地方可住,便由姑娘安排吧。”
女子微微一笑,招呼了一個小二到跟前,“小三子,你帶那兩位小哥去二樓盡頭靠左的那間房,然後看看他們有什麽需要,務必滿足客人的需求。然後你再下來,看着店子。”
“是。”小三子應了一聲,便帶着納蘭明晖的随從上樓去了。
“公子跟奴家來。”女子嬌嗔的看了納蘭明晖一眼,端起櫃台上的油燈便掀簾子進了櫃台旁邊的一道門。
納蘭明晖心神一蕩,腳下腳步如風的跟着女子去了後院。
客棧進去便是一個院子,有滋滋的飯菜香味從一旁亮着燈光的屋子裏飄出,讓人垂涎欲滴。旁邊還有一排房間,乃是小二宿住的地方。
女子的腳步沒有停留,帶着納蘭明晖穿過一個通堂,又過了一個天井,來到一道門前,門上落了鎖。女子掀起短襦,熟稔的從裙子裏頭扯出一條繩子,繩子的那頭套着一把鑰匙。将鎖打開,讓納蘭明晖先進去後,女子才閃身進去,闩上房門。
納蘭明晖猴急的一把抱住女子,對着她的嘴就親了下去。
女子一手端着油燈,擔心燒着納蘭明晖,便支着手将油燈撐的遠遠的,側開臉嬌嗔道:“公子這麽急作甚,還沒到呢。”
納蘭明晖扭頭一瞧,原來這裏隻是一道門樓似的隔斷,還要經過一個種滿花的小院,才有一排房間。他一把抱起女子,在她的指引下到了一道房門前。
擡腳踢開屋門,待女子将油燈擱好,他便猴急的抱着她到了睡榻上,幾下除去她的衣裳,看着那美麗的風景,都等不及脫自己的衣裳便壓了下去,狂親起來。
二人甘柴獵火,瞬間點燃,屋内的溫度一下子就提升了好幾度。
一番芸雨,女子滿足的窩在納蘭明晖的懷裏,一隻手還在他精莊的胸膛上畫着圈圈。
納蘭明晖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舉到嘴前親了親,“雲姬,你可願意跟我去南疆?”
女子擡頭看向納蘭明晖,一雙桃花眼中寫滿了訝異,轉而眼中劃過一抹哀傷。
“怎麽了,你不願意?”納蘭明晖急切的問道。
許久,女子才回道:“公子你可知道爲何我已經十八歲了還未出閣,而且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她已非完璧,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和她不過才見過三面而已。一次是去東陵的時候正好在這裏落腳,回來的時候他故意放慢腳步,也在這裏落了腳,當時是包下整個客棧,他才有機會和她颠鸾倒鳳,再有就是現在了,哪裏知道她何以已非完璧?!
這也是女子訝異的地方,她沒想到納蘭明晖在明知道她不是完璧的情況下,居然還願意帶她離開。
女子歎口氣道:“公子,實不相瞞,我那個爹爹,并非是我親爹。我是一名孤女,在六歲的時候被他撿回來的,從小他對我還是極好的,在别人眼裏,我們就是親生父女一般,我也很喜歡這個敦厚的新爹爹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平淡生活。但是這一切在我十三歲那年的生辰給打破了。”
女子說着,小聲的抽泣起來。
納蘭明晖沒有說話,隻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
女子覺得心中一暖,吸了吸鼻子繼續道:“那一天他爲我慶生,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便将我的清白給毀了。嗚嗚……”
待女子哭過之後情緒穩定了下來,納蘭明晖才問道:“你怎麽不去告他呢?”
女子凄然一笑,“公子,我一個十三歲的女娃,哪裏懂得這些?再說我要是去告了,還不得人盡皆知,旁人的唾沫都要淹死我了。”
納蘭明晖很想問你爲何不逃,想想便作了罷。
女子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狀似淡然的道:“公子,這個世界對咱們女人是不公平的,更何況我一個孤女?我也想過走,可是我能去哪裏呢?五歲時失去雙親後到六歲時那一年的饑寒交迫的感覺,至今深入骨髓,想忘都忘不了。我也想過将這事告訴那病得快死掉的養母,他跪地向我認了錯,他到底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将這事告訴養母,特定會氣死她的,是以便原諒了他。然而有了那一次,他便時常深夜混進我的屋子。我們明裏是父女,實則……如今我也就任命了。養母三年前病死了,沒有留下兒女,我隻盼着他将來死後,有這間客棧傍身即可。”
那個男人,納蘭明晖也見過,看起來的确很是敦厚,可是又矮又胖,一張臉坑坑窪窪的,醜死了,年齡少說也有五十來歲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納蘭明晖心裏感歎着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嘴上親了一口,“雲姬,我不在意這些,我隻是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你跟我走,我不會虧待你的。”
女子并未被他的蜜語沖昏頭,輕聲道:“我喜歡公子,否則也不會把自己給你。可是公子,我此時還有美貌和年輕的身體讓公子留戀,若是他朝你不喜歡我了,異國他鄉,我又該怎麽辦呢?再說,他是不會放我走的,我不想公子難做。”
納蘭明晖傲然道:“區區一個草民,如何能與本皇子相提并論?!”
“公子你……”女子錯愕的撐起身子看着納蘭明晖,他剛剛說他是、是皇子?
“沒錯,我就是南疆的二皇子,納蘭明晖。”
“……”女子啞然,起身就要離開納蘭明晖的懷抱。
上次他們來包了客棧,言語很是小心,并未透露半點有關身份的事,但是從衣着上她可以瞧出他們是富貴的南疆人,哪裏想到竟然是皇子?!
納蘭明晖将她按回懷裏道:“雲姬,現在知道我是皇子,你還逃什麽?”
“殿下高貴之軀,雲姬不明身份便罷,既然知道,又怎敢辱了殿下的身體?”女子黯然道:“還請殿下放了雲姬,你今夜盡管宿在這裏,我去隔壁住。”
納蘭明晖死死将她壓進懷裏道:“我不許你離開,聽我的話,等我從東陵回來,我便帶你去南疆。”
“可是我一個身子髒污的女子,怎麽配……”女子後頭的話被納蘭明晖堵在了唇裏。
納蘭明晖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一邊親着她,一邊含混不清的道:“本皇子說可以就可以,就這麽說定了,等我從東陵回來就帶你走。”
女子見他心意已決,便不再說什麽,很快便沉淪在他的下一波攻擊中……
天上,隻一彎弦月,微弱的月光撐不開天上如墨的幕布,寂靜的鎮子裏,隻偶爾響起幾聲犬吠。
“砰砰砰。”一道矮胖的身影披着月色,敲響了客棧的大門。
許久之後,才聽見裏頭有人趿着鞋子,磨磨蹭蹭的前來,在裏頭埋怨的吼道:“三更半夜的敲什麽敲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客棧已經住滿了,沒房了。”
“小三兒,開門。”
“喲,掌櫃的。”裏頭的人聽出來人的聲音,人也清醒了,當即打開門,手中的油燈照了照高高的舉着:“掌櫃的,你不是去縣裏進貨,說是今晚不回來嗎,怎麽三更半夜趕回來了?”
掌櫃的沒有回他的話,隻神色焦急的問道:“姑娘呢?”
小三子不知道老掌櫃急個什麽勁,老老實實的回道:“姑娘這個時間肯定是在睡覺了。”
“把馬車趕到棚子裏去。”掌櫃的沒有再和他多說什麽,取過他手上的油燈便往裏面走去。
小三子不解的撓撓頭,看着他匆匆邁動的小短腿,心裏低估道,這麽急幹什麽呢?好似後頭有人趕他似的。
掌櫃的趕到後院,來到門樓處的小門前,手高高舉起拍下去,剛抵上門,才發現門沒闩。
他進去之後,也顧不上闩門,徑直便往那女子的門走去。
再次準備敲門,發現門竟然開着一道縫,是以想也不想的就沖了進去。
舉着油燈,看見睡榻上相擁而眠的二人時,掌櫃的氣得渾身發抖,顫聲吼道:“雲姬,這個野男人是誰?”
睡榻上的雲姬乍然聽到男人的聲音,一骨碌便坐了起來。待看見老掌櫃的站在睡榻前,連忙捂住自己露在外面的山丘,想想不妥,還是扯過放在睡榻裏側的衣裳穿上,才問道:“爹,你、你怎麽回來了。”
“雲姬,你既然跟了我,就要踏踏實實的跟着我過日子,怎麽能背着我偷人?”掌櫃的指着女子道:“你真是太不知廉恥了!”
聽到前面還好,結果掌櫃的說她不知廉恥,她心裏頓時感到厭惡極了,本就委曲求全的過着日子,現在得了納蘭明晖的保證,她也不擔心前程了,畢竟相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傻子也知道怎麽選擇。
“我不知廉恥?”女子聲音也有些哽咽了,“這些年,到底是你老不要臉還是我不知廉恥?要不是你毀了我,我又何苦委屈自己每日承歡你這個又老又醜的老男人身下?”
“你、你你……”
掌櫃的見她絲毫沒有悔意,反而揭他老底,氣惱得說不出話來。返身在屋内搜索着可以打人的東西,掃了幾眼沒找到稱心的,順手抄起一隻圓凳就要朝女子砸去。
納蘭明晖在女子說話的時候也醒了過來,此時抱臂靠在枕頭上漫不經心的看着掌櫃的,見他欲動粗,連忙陰森森的道:“老東西,你要是敢砸上來,特定活不過今晚!”
掌櫃的被他的氣勢吓到了,高舉着凳子的手放了下來。
納蘭明晖滿意極了,“一千兩,當作你這些年養雲姬的酬勞;若是不識相,我帶她走了你分文也拿不到。”說着,翻着自己的衣衫,在袖袋裏掏出一張千兩的銀票丢給掌櫃的。
紙張輕飄飄的在空中蕩了幾蕩,最後落在地上,正好字迹的一面在上,果真是……
一千兩!
掌櫃的看見地上躺着的大額銀票,吞了口口水,心裏更是忍不住的顫了顫。
他就是經營一輩子客棧也賺不了那麽多啊!關鍵是見這男子财大氣粗,陰鸷可怕,并不是自己這個經營小客棧的能得罪的,還不如拿着這一千兩銀票買個丫頭過日子!
心中思定,掌櫃的手中的凳子“咚”地跌落在地上,彎腰拾起地上的銀票,轉身便往外走去,并爲他們帶上了屋門。
納蘭明晖不屑輕笑,一千兩銀子就将他打發了,還真是沒見過銀子啊!
“殿下。”女子溫柔的看着納蘭明晖,眼中情意綿綿。
“雲姬,你現在可是本皇子的人了,這下不擔心了吧?”他說着勾起女子的下巴。
這下不用納蘭明晖做什麽,女子主動的就翻到了納蘭明晖的身上。
掌櫃的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沒多時就聽到隔壁傳來雲姬輕喘的聲音,心裏不甘又無奈,他都收了銀子了,雲姬再不是他的人了。
“吱。”
屋門打開來,一道全身籠在黑色夜行衣中的黑影飄到他的身前。
掌櫃的先是被吓得愣怔了,反應過來正要叫喊,黑衣人手快的點了他的穴道,掌櫃的不能喊不能動,驚恐的看着黑衣人。
“别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黑衣人淡淡的傳音道。
這個聲音……
掌櫃的更驚恐了,因爲這個聲音對他來說并不陌生。
就在兩個時辰前,他還住在縣城的客棧裏。原本他都打算睡覺了,忽然一個聲音告訴他,雲姬在和人在他的客棧裏颠鸾倒鳳。
他四周張望都看不到人,但是卻記住了他的聲音,正是眼前這人的聲音。
一開始他是不相信的,可是想着雲姬和他的關系,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果真如他所說,雲姬和那位年輕公子……
想到是他,掌櫃的也就不害怕了。
“沒錯,正是在下告訴你的。”似乎從掌櫃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想法,便繼續傳音道:“怎麽,聽着自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歡愉的聲音,你沒什麽感觸嗎?那可是你從小養大的女子,一千兩你就将她讓給别人了?”
這人原來什麽都知道!他找上自己到底有什麽目的?
“……”掌櫃的示意黑衣人爲他解開穴道。
“爲你解開穴道可以,但是不許大叫,也不許說話大聲,否則,我殺你如碾死一隻螞蟻。”那人警告的傳音。
掌櫃的眼睛動了動,算是回答。
黑衣人這才在他的身上點了幾下。
掌櫃的能動了,壓低聲音道:“那位公子看起來很有氣勢,定是非富即貴,我一個平民老百姓,哪裏敢和他鬥啊?”
“這可是你的地盤,你怕什麽?”黑衣人也不傳音了,跟着壓低聲音,“再說,那年輕公子随随便便就掏出了一千兩來,身上想必還有更多的銀子呢,你難道不想嗎?”
黑衣人話落,滿意的看到他眼中的貪婪,又狠狠的加了把火,“再說你那養女絕對是一個尤物,那年輕公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那養女還不是巴巴的跟着你?”
掌櫃的想到雲姬在自己身下是婉轉承歡時的樣子,以及無數黃黃白白的金銀在向他招手,頓時惡從膽邊生,于是問道:“那人看起來年輕力壯,肯定是練過的,我怎麽對付得了他?”
黑衣人面巾下的嘴角微微翹起,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來,“一會你悄悄過去将這個撒到他的屋裏,過一刻鍾你再進去,便不會再懼怕他了。到時候你喊幾個信得過的夥計幫忙,這事就成了。”
掌櫃的接過藥包,被肥肉擠得小了不少的眼睛頓時劃過兩道陰毒的光芒,也不管這人找上自己的用意了。比起雲姬和銀子來,别的什麽都不重要!
黑衣人正巧捕捉到了,不由得一怔。心忖道,誰他丫再說長相憨厚老實的人就是好人,他定要和他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