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暗處,有人問道。
“是我,樂笙,我們王妃回來了,過來看看樂箫和伍世子。”樂箫回道。
借着月光,隐在周圍的暗衛看見果然是樂笙領着晉王妃來了,隻伍晉跳了出來,領着她們前去樂箫的屋子。
此時樂箫的屋子還亮着燈,因爲白天睡太多了,她現在睡不着,身前的被子上放了一本書,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她臉上屬于君绮蘿的人皮面具已經拿掉,一張小臉在燭火的映照下白裏透紅,嬌豔無雙。
而伍沐恩也在剛剛醒了過來,發現居然和樂箫同處一室,高興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處了。現下他正單手支頤側卧在矮榻上,一雙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樂箫猛瞧。
樂箫被伍沐恩過于熾熱的視線看得臉頰發燙,哪裏看得進去書?從書中擡起頭來,狠狠的瞪他一眼道:“你到底肚子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弄些吃的來。流了那麽多血,還暈過去了,就别逞強啊。”
伍沐恩神色頓時一窘,他這傻女人能不能别提他的糗事啊?唔,這糗事大約一輩子都會跟着他了吧?嗯,不過沒關系,就算以後有人對他們的娃兒說起,他也是因爲救自己的媳婦暈倒的,有個啥?
這樣一想,某位厚臉皮的世子眼中滿滿的都是溫柔的笑意,“我肚子不餓,看你就看飽了。”
“喲,敢情我家樂箫是包子饅頭啊?看着就能飽呢?”君绮蘿揶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樂箫嗔了伍沐恩一眼,後者大咧咧的一笑,然後雙雙看向跨進門檻的君绮蘿。
看着自家小姐那疲憊的略顯蒼白的臉,樂箫知道她定是聽到她被虜的消息,連夜趕路回了晉王府,然後又一刻不停的到了這裏,心中感動不已。
有這樣的主子,她還有什麽可求的?
“小姐。”
“嫂子。”
二人同聲喊着,強撐着就要起身。
“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呆着。”君绮蘿喝止住他們,走到伍沐恩跟前,拾起他的一隻手把了把脈道:“嗯,沒什麽大礙,多吃點補藥就好了。”說着走向樂箫,嘴裏戲谑道:“伍沐恩,我把樂箫嫁給你,你今後那份糧食節約起來就送到我府上吧。”
樂箫不樂意了,“小姐,你這是打算把我賣給他嗎?他那麽愛逞強,讓他一個人過好了,我可不想跟着他被害死!”
“樂箫,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嘶……”君绮蘿還沒說話呢,伍沐恩急了,翻身就要起來,卻因爲動作大牽動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隻得躺回了矮榻上。
樂箫因爲身子越發的軟了,想要坐起來,動了兩下卻根本不能如願,看他躺了回去,擔憂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對君绮蘿道:“小姐你看吧,這人冒冒失失的。”
“樂箫姑娘,我們世子很穩重的,是因爲你這話讓他急了,所以才這樣。”伍晉看不下去了,爲自己的主子狡辯道:“隻要你答應嫁給他啊,保證明天世子肯定換一個人似的。”
“你這小子會不會說話?什麽叫換一個人似的?換了那還是我麽?”伍沐恩白了伍晉一眼,嗯,靠人不如靠自己,“樂箫,我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有你答應嫁給我的,怎麽能反悔呢?再說你那麽厲害,我不委屈點娶了你,誰敢要你啊?”
伍晉扶額歎息,爺你自己這才叫不會說話呢。
“你不要我自然有人要我!”果然,樂箫沒好氣的沖了他一句,辯解道:“小姐你别相信他說的話,我們什麽都沒做,我也沒答應要嫁他。是我動不了,他才抱着我回來。可是這人非要逞強來着,我讓他把我交給别人攙着還不肯,結果回到這裏就暈了過去,丢人不丢人。”
伍沐恩見自己女人在别人面前揭自己的短,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嗔道:“小沒良心的。”
樂箫正巧接收到他這幽怨的小眼神,頓時臉紅極了。
君绮蘿抱臂站在榻前,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她看得出來,大約是伍沐恩救樂箫的舉動讓她認清了自己的心,也就嘴上硬着不肯承認罷了。
“樂箫,你是不知道啊,咱們猜測到你是被龍澈抓去後,便一直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樂笙笑着上前,“龍澈狡猾得很,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把你帶進宮中。一連兩天沒動靜,我們都在懷疑是不是找錯放向了,結果昨天早晨他們行動了。我提議帶素衣衛前去救你,可是某位世子不肯啊,非說要自己去救你才顯得出對你的重視。正巧龍肅離回京,伍世子才借着他進宮的消息,去回禀龍澈,探到你果然被帶到了德懿殿。然後等着他離開,又折回去把你救了出來。樂箫,這樣的男人你不嫁,我就要搶了啊。”
雖然知道樂笙是開玩笑,樂箫還是沒來由的心一緊,一個疑問凝上心頭,樂笙這些姐妹她是不在意,可這樣的男人,她要是不抓牢了,被别的女人搶去,她會後悔嗎?
不用想,答案是肯定的。
“好了,樂笙你就别打趣樂箫了。”君绮蘿在榻沿坐了下來,手探上了樂箫的脈搏,“伍沐恩,快些好起來到晉王府下聘吧。”
“噢噢,我們王府又快要喝喜酒了。”樂笙高興的道。
樂箫的臉紅得滴血,伍沐恩生怕君绮蘿反悔似的,連忙欣喜的道:“多謝嫂子成人之美,你的那份禮金肯定是少不了的。”
君绮蘿閉着眼睛,一邊仔細的爲樂箫探着脈搏,一邊道:“嗯,謝就别說了,禮金呢也無所謂,隻要對我家樂箫好就行了。你可記住啊,以後敢對我家樂箫不好,你就别想再看到她了!”
伍沐恩狗腿兮兮的道:“嫂子放心,以後都是樂箫欺負我,絕沒人敢欺負樂箫一分。”
樂箫心裏如吃了蜜似的,或許伍沐恩真的是個好歸宿。
“很好,記住你說的話。”君绮蘿忽然蹙着眉,罵道:“王八蛋,這個龍澈太陰暗了,這不是簡單的軟筋散,而是加了消磨氣海的藥物在裏面!丫的,這麽烈性的藥他是從哪裏弄來的?”這個藥要是下在她的身上,隻怕這世間無一人可救她!看向伍晉道:“那誰……”
伍晉連忙道:“晉王妃,屬下是伍晉,世子身邊的暗衛統領。”
君绮蘿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隻針包來,“伍晉,把你們世子爺帶出去,我要給樂箫施針了。”
伍沐恩有些不情願離開,試着問道:“嫂子,我好不容易跟樂箫有機會相處一室了,能不能留在這裏?”
“滾粗!”君绮蘿道:“我家樂箫可還沒和你定親,可不能便宜了你小子。”
伍沐恩撇撇嘴,任由伍晉将他攙扶了出去。
樂箫聽蒲竟堯說起還要以内力配合,有些擔心君绮蘿的身體會吃不消,于是道:“小姐,不如你再歇一晚再爲我施針吧。”
“你放心,我受得住。”君绮蘿脫了靴子上到榻上,“現在爲你施針,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讓你恢複如初,等到明兒一早,也就五成的機會了。”
樂箫終究是爲了她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
“小姐,是真是嗎?我還能恢複到以前那樣?”說實話,聽龍澈說起的時候,她已經不指望了,這回聽到自家小姐說能恢複如初,她的心中激動不已。
君绮蘿挑眉道:“你啥時候對我這麽沒有信心了?不過呢,我話也不能說得太滿,畢竟還有兩成的不利因素在,不過呢,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好起來的。”
“可是……”
樂笙見她似乎要推脫,也道:“樂箫你不是不知道小姐的性子,就由着她吧,否則小姐哪裏會甘心呢?”
樂箫點點頭,不再說話,在樂笙和君绮蘿的幫助下脫掉衣裳,然後盤膝坐在睡榻上。
君绮蘿取出銀針,開始在樂箫的身上施起針來。
皇宮門口,一道道重物墜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中格外的響。
不多時,宮門被打開一道可容一人通過的縫,兩名守衛打着燈籠推推嚷嚷的走出來,待看見門口一壩的屍體時,忍不住驚叫出來。
叫聲刺耳,傳得很遠很遠。
一隊值夜的禁衛軍匆匆趕來,看了下這裏的情況後,便禀報到上頭。
不一會兒,影子聞訊而來,掀開屍體的蒙面黑巾一瞧,見他們全是他派出去監視晉王府的人,二十人一個不落,全都死翹翹的被送到了皇宮門口。
“诶!”
影子一跺腳,讓人将這些屍體給擡到宮裏頭後,便飛身去了德懿殿。
時至寅時,龍澈還沒有睡去,舒金全不知道從哪裏給他找了一名處子來,讓他興奮得睡不着,也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受得住,弄得那女子哀叫連連,讓守夜的小太監都覺得一陣臉紅心跳。
影子顧不得許多,在殿外喊道:“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龍澈隻覺得這句話如魔音一般,深深的灌進他的腦海裏,身下突然一縮,原本堅硬的東西便軟了下去。他突然明白,上次在瘟疫的那會,他與夢寐正準備做事,也是鬼枭一句“皇上,不好了”,導緻他不能人道的。
找到了讓自己不能人道的罪魁禍首,可是罪魁禍首已經死了!
龍澈胡亂披了件衣裳出來,語氣非常不好的對影子道:“你最好真的有事,否則,朕定不輕饒!”
影子心中一凝,以爲是自己打斷皇上的好事,導緻他心情不好,趕忙跪地告罪。
“不關這個的事!”龍澈意識到自己失态,連忙收斂了下脾氣道:“你起來說話。”
影子起來,湊近龍澈輕聲道:“皇上,派去監視晉王府的人,全數被殺死,丢在了皇宮門口。幸得是晚上,否則再過一個多時辰百官早朝,定然人心惶惶。”
對于監視晉王府的人全數死了,無疑讓影子感到惶恐。他派出去的人很是善于藏匿和隐藏自身氣息的,然而在晉王府的勢力下,還是不夠看!
沒想到,晉王府的小一輩竟然變得這樣的可怕了!
龍澈怒不可遏:“挑釁,簡直是赤果果的挑釁!”
“……”
影子扶了扶額,很想說,皇上,這事還不是你自己鬧得?
吐了好幾口氣才壓下心底的怒氣,龍澈問道:“君绮蘿可有回晉王府?”
影子當即回道:“屬下今兒白天并不曾收到她回府的消息。”
龍澈蹙眉,“她被救回去沒道理不回晉王府啊,難道說我們懷疑錯了對象,救走君绮蘿的并不是晉王府的人?”
對此,影子極爲的贊同,“皇上,别忘了晉王妃扶蘇公子和五毒仙子的身份。隐樓的人要想進宮殺人救人,也是很容易的!”
龍澈突然後悔極了,自己怎會沉不住氣,以爲龍胤不在,就惹上君绮蘿了呢?想了想道:“晉王府那邊,暫時别去盯梢了,省得咱們的人無故被宰了,還不能對他們怎麽樣!”
影子垂首道:“是,屬下記住了。”
“你下去吧,以後這種事你自己看着辦就好了,不用‘特意’來禀報給朕!”龍澈狠狠瞪了影子一眼,便轉身進了内殿。
影子一顫,果然皇上是怪他擾了他的好事了。
龍澈進了屋後,便準備接着剛剛沒幹完的事繼續幹,哪知不管他怎麽努力,那種無助的感覺再一次造訪了他。然而就算是蔫了,心裏頭的火卻是沒能掐滅,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影子,都是影子那個狗東西!龍澈頓時把影子給恨上了。
影子走在回去的路上,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