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澈看着龍胤,似乎看到了三年前他的樣子。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自信張揚、桀骜不羁,仿佛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其實對于晉王府一脈,他是有些嫉妒的。晉王府的子嗣雖然不多,卻是個個出類拔萃,人人都乃人中龍鳳。不說遠了,就說已經出家的龍蒼行,三年前戰死的龍翊天以及如今的晉王龍胤,哪個不是驚才絕豔、能文能武?
四十多年前,龍蒼行以十七歲之齡,收複五崗三寨的土匪;七年前,龍翊天以少于敵人一半的兵力,殲敵十萬;而龍胤更是文能定國武能安邦,七年前不過才十三歲,小小年紀就敢深入敵營誅殺敵軍主将,又在随後的大戰中斬敵三百餘人,生擒三員大将,乃是當之無愧的小戰神!
對于龍胤,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幻想,他要是他龍澈的兒子就好了,就算他不能完成自己的宏偉目标一統天下,龍胤也能代他征戰四方,将這大好河山都冠上“龍”的姓氏!
可是,龍胤終究不是他的兒子。
“龍胤,你是在威脅朕嗎?”龍澈羞怒的道。
“皇上這話好沒道理,微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皇上你的地盤上威逼皇上你啊!”龍胤長袖一掀,骨節分明的手指環指半圈,對着周圍的黑衣人點了點,語帶輕嘲的道:“倒是皇上你,威逼微臣不成,竟然欲對微臣下殺手,這要是傳出去,丢的可是皇上的顔面。”
龍澈的臉色未變,然而背在背後的手卻是緊緊的握在一起,連指甲陷進肉裏都渾然不覺得痛,可見他此時有多憤怒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在這裏殺了龍胤,可是眼下卻不能啊!
“大膽龍胤,竟敢這樣對皇上說話!”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開口斥責龍胤道:“你作爲臣子,理當對皇上唯命是從,哪知你不但對皇上的話多有反駁,竟還口出逆言,态度惡劣,今日我等就爲皇上懲殲除佞!”
說着,那人長劍在手,直指龍胤的心口。
“就憑你們?”龍胤狂傲的問。
看向龍澈,見他并無制止的意思,緊抿的薄唇不由牽起一抹嗜血的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既然送上門來找死,我龍胤成全你!
面對那人逼來的長劍,龍胤神色自若的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就在鋒芒逼近的時候精準的将其夾住,看似輕松的動作,那人卻是卯足力氣也沒能将劍從他指間拔出來。
龍澈眸色沉了沉,果然,果然如離兒所說,龍胤的毒快要好得差不多了!
“主子!”
無殇無影無缺的聲音同時從外面傳來,聽似平淡,其實心裏擔心極了。他們以三人對付十五人,還有半成的勝算,可是主子身上有毒,卻要以一己之力面對十多人,怎能不擔心?
“我沒事,顧好你們自己,若有人敢先動手,殺了便是。”
龍胤這話說得淡然,就好似在問候人家“你吃飯了嗎”那樣簡單。卻不知聽在龍澈一衆人的耳中,卻是狂妄至極。
龍澈氣得心潮起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龍胤你當真敢如此放肆不成?”
“都是皇上逼的,微臣就算是殺了他們,頂多也就是正當的防衛而已!”龍胤說着,手上稍稍用力,指間的長劍斷成兩截,“當啷”跌落在地上。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他們的佩劍,是以精煉玄鐵打造的,沒想到竟然被龍胤輕輕松松就給折斷了,可見他的内力有多深厚了!
龍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完全沒想到龍胤身中劇毒這三年,内力非但不減,反而越來越雄渾,讓他活下去怎麽得了?他想要殺了龍胤的想法更強烈了。不過在此之前,就讓他與龍傲那個大逆不道的東西對砍吧!
龍胤看在眼裏,譏諷一笑,右手飛快的凝起一道内力,打在那人的心口上。
“唔……嘔……”
那人猛地吐了一口鮮血,便倒在地上,跛子一歪,咽了氣。
衆人發現他的心口居然被打得凹陷進去一個手掌大的大洞,面巾下,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龍胤,你欺人太甚!”龍澈親眼見自己的暗衛在自己面前被龍胤打死,心中的怒氣不可遏止的爆發出來。
他今日故意激起龍胤動手,就是想試試他的實力以及身上的毒可有解除,哪想到龍胤居然敢當着他的面殺了他的人,這個結果是他不能接受的,也是對他權威的挑戰,更是對他莫大的羞辱!
龍胤絲毫沒被吓到,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逼視着龍澈道:“不好意思,皇上,微臣面對别人拿劍指着微臣,心裏就恨不得殺了他。微臣管不住自己的内心,忍不住就動了手,還望皇上見諒。”
舒金全戰戰兢兢的躲在門口,見裏頭外頭都劍拔弩張,似乎就要打起來,連忙繞到黑衣人身後走到書案後的龍澈跟前,對他耳語了幾句。
龍澈雙眼直直的看着龍胤,眸底厲光閃爍,問舒金全道:“當真?”
舒金全偷偷睃了龍胤一眼便錯開視線:“她确實是這樣說的。”
好,很好,君绮蘿竟敢說帶人殺進宮,真是好得很!你們果真不把朕放在眼裏,朕要是不滅了你晉王府,就是死也不會瞑目!龍澈心裏想着,嘴上卻是軟了下來,對黑衣人擺擺手道:“你們退下。”
黑衣人自然不敢違逆龍澈的意思,閃身便退去,有兩人很有眼力價的将那具屍體給擡了出去。
見人都撤了下去,龍胤也收起渾身的戾氣,淡然道:“皇上若是沒事,微臣就告退了。”
話落作勢要走。
“等等。”龍澈喚道,語氣也沒了剛才那麽強硬。
龍胤眉一挑,“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龍澈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軍需的事,朕會在兩日内解決,朕希望你明日前去點兵,三天後出發,攻打雲陽城!”
龍胤不解的問:“皇上,據微臣所知,龍傲手上少說也有十三萬兵力,不知皇上要微臣點哪裏的兵?又要點多少兵?”
“晉王府和鄱陽王府如今聯姻,手上的兵力加起來有二十萬之巨,由你帶領對付龍傲的十多萬兵力,朕相信赢下來不成問題。”
“呵,皇上。”龍胤笑道:“那群烏合之衆,微臣多年未去操練過他們,讓他們去湊人數還行,打仗嘛,就不敢恭維了。再說,去攻打龍傲,他們未必願意去呢。”
“朕相信你的能力和實力,你帶兵在行,想必說服他們也不在話下。”
龍澈以一句話就堵了龍胤的嘴。似乎這事就這樣拍闆釘釘,不過龍胤卻是不答應:“皇上爲微臣加派兩萬人馬,否則,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龍澈見龍胤态度堅決,肉痛了痛,生生壓下反對的話,道:“朕準了,你自行去東郊大營點兵吧!”
“微臣領命。”龍胤對龍澈拱了拱手,不待他開口,便出了大殿,帶着無殇幾人揚長而去。雖然東郊大營的兵中看不中用,不過聊勝于無。再說憑借青影的手段,定能将他們訓練成堪比素衣衛的存在!
龍澈看着他們的背影,眼中凝着陰毒的光芒。待他們走遠,手一劃,将書案上的東西全數掃到了地上。
舒金全不敢去看他,戰戰兢兢的蹲下身去收拾着一團糟的地面。
“不用收了,跟朕去新月宮。”龍澈丢下一句,便背負着手大步出了禦書房,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勢昭示着他此時很生氣,需要好好的發洩發洩。
一品樓三樓的包間裏,偌大的圓桌邊,隻得君绮蘿與北堂野相對而坐,樂笙樂箫則是滿眸肅殺的站在君绮蘿身後。至于北堂野的身後嘛,則是那位面上有一道大疤痕的大高個兒,鬼影。他抱着雙臂,魁梧的身形就像是座小山似的。
北堂野掃了眼樂笙樂箫,淡淡道:“想不到晉王妃的婢女也是厲害角色。”
君绮蘿拾起桌上倒扣的茶杯,自己爲自己倒了杯水,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才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要不要本王妃一一向太子你報備?”
北堂野自然聽出這話帶着嘲諷的味道,混不在意的道:“晉王妃,咱們飯也吃過了酒也喝過了,也算是朋友了,說話就别那麽生硬嘛,很傷人的。”
“對不起,太子殿下,和本王妃用過膳的人多了去了,然而成爲本王妃朋友的卻是少之又少,然而太子你并不在他們之中。”君绮蘿非常不給面子的道。
“呵呵,”北堂野朗聲笑道:“否定的話就不要說太早了,孤相信總有一天晉王妃會将孤當作朋友的!”
“但願吧。”君绮蘿對他這話并不以爲意,起身道:“本王妃遵守承諾,陪太子用了膳,就此告辭。太子今後就别拿那事來威脅本王妃了,否則就别怪本王妃不顧及你北戎太子的身份。咱們走。”
樂笙爲君绮蘿拉開椅子,幾人便往門口走去。
“晉王妃,想必你再過些時日會去北戎那支雪山摘雪中火蓮吧?”
北堂野的話讓君绮蘿放慢了腳步,感覺到他話中有話,是以并未出聲。
“到時候晉王妃務必要帶着晉王前往汴城一趟,孤帶你們去見個人。”北堂野說着,手中的一枚玉牌筆直的向君绮蘿的後腦擲去,“這個你拿着。”
君绮蘿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聞聲而動,伸手一把抓住向自己擲來的東西,放在眼前一看,見是代表北堂野身份的玉牌,頓時停下腳步,不明所以的看向北堂野。
北堂野揚眉道:“拿着它,到汴城的時候找孤也方便些。”
“謝了。”君绮蘿毫無誠意的道了聲謝,然後将玉牌收進懷裏,再次向門口走去。
且不說他們要去汴城探訪赫葉丹的将軍府邸,單這玉牌的價值也值得她留下啊,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她财迷的名号?再說了,她有生意在汴城,這玉牌對在那邊駐紮的人來說,可是好東西。
“晉王妃,務必要去哦,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北堂野叮囑道。
門打開,君绮蘿頭也不回的離去,到讓北堂野有些拿不準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新月宮,沈宛月的寝殿。
龍澈大白天跑過去,倒把正和雲朵朵在院子裏玩鬧的沈宛月給吓了一跳。
沈宛月、雲朵朵以及宮人們趕忙見禮。
龍澈虛扶了一把,讓沈宛月和雲朵朵等人起來。
“皇上,你不用批折子嗎?”沈宛月問道。
“朕有些累了,過來你宮中歇歇。”龍澈說着看向一臉純真的雲朵朵,眸底的戾氣也散了幾分,屏退宮人,領着她二人進了大殿,分賓主坐着。
龍澈喝了一口沈宛月遞來的茶問道:“雲姑娘在宮中可還住得習慣?”
雲朵朵立即起身,屈膝一禮道:“回皇上,臣女住得習慣。”
“雲姑娘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待雲朵朵坐下,龍澈問道:“先前雲姑娘說此生非扶蘇公子不嫁,後來卻證實扶蘇公子是女子,雲姑娘可有想過今後有什麽打算?”
雲朵朵眼睛一紅,眼淚就流了出來。這就是她的傷心事,好不容易放下了,哪知龍澈竟然又提起。
“小師妹别哭了。”沈宛月當即過去,拿了絹帕一邊給她擦着眼淚一邊抱怨道:“這都怪君绮蘿,當初在千葉寺就該告訴你她就是扶蘇公子。”
雲朵朵搖搖頭,“這事怪不得君……姐姐,她當時不說,或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怎能不怪她?”沈宛月懊惱的道:“就算她不能當着咱們的面承認,也可以私底下告訴你啊。”
“這事說起來我自己的責任反倒大些,居然連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唉,我的傻師妹,你的心思就是太單純了,我拿你怎麽辦才好?”沈宛月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依着龍澈剛剛的話道:“小師妹,不如我爲你在京城找個婆家吧。”
雲朵朵的臉頓時一紅,嬌豔得像是清晨帶着露珠的花骨朵,她搖頭道:“祖父遠走海外,我暫時還沒打算成親,師姐不必爲我費心。”
“唉。”沈宛月歎口氣道:“罷了,反正你現在年紀還小,我也不勉強你,等師尊回來再說吧。師妹你自己回屋去,我陪陪皇上。”
雲朵朵禮儀周到的對龍澈見了禮才去了她的屋子。
龍澈若有所思的看着雲朵朵離去的背影,一瞬不瞬的樣子,讓沈宛月心中一驚,連忙笑着扯過龍澈的手道:“皇上,既然你累了,就讓臣妾侍候你歇息吧。”
她嬌媚的樣子讓龍澈一陣心猿意馬,任由她拉着進了内室。
“小妖精。”龍澈打橫抱起沈宛月,走向睡榻,“朕有好些日子沒到你這來了,怨朕了吧?”
“皇上知道就好了。”沈宛月撅着嘴,模樣兒委屈極了,“當初臣妾小産的時候,皇上答應過臣妾會再給臣妾一個孩子的,莫不是忘了?”
“哈哈哈。”龍澈隻覺得心裏剛剛被龍胤激起的陰霾一掃而光,“好好好,朕這就在你肚子裏種個孩子。”
沈宛月羞怒的在龍澈的心口輕輕捶了一拳,嬌羞的喚道:“皇上。”
龍澈心神蕩漾着将沈宛月平放在睡榻上,幾下剝去她的衣裳,然後又褪去自己的衣裳,俯身便在她嘴上親起來。
然而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算他心裏再怎麽亢奮,那家夥卻怎麽都不擡頭,頓時急的他滿頭的汗。
“皇上你别急,慢慢來。”
沈宛月柔聲安撫的話,聽在龍澈的耳裏卻覺得刺耳極了,臉色陰沉得可怕。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才四十二歲啊,正是男人最鼎盛的時期,爲什麽看見風情萬種的婉妃,他卻……
龍澈深深的呼了口氣,決定放松心情再試一次。哪知半個多時辰過去,依然沒用。
這下不但龍澈急了,沈宛月也急了。她還不到十六歲,如果不能享受夫妻生活,那她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看到沈宛月失望得近乎絕望的臉,龍澈簡直恨不得掐死她。隻是她對他來說還有大用處,絕不能出事。
“皇上,你找太醫瞧瞧吧。”沈宛月盡量放柔了聲音道。
“不行!”龍澈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朕的顔面往哪裏擱?”
“可是……”
沈宛月還想說什麽,龍澈隻着了亵褲已經跑出了内室,在她還不明就裏的時候,聽見對面雲朵朵的房間門開了又關的聲音。
想到他剛剛的眼神,沈宛月驚愕的瞪大眼睛,趕忙穿衣下榻,往對面跑去。
雲朵朵可是她師尊的心頭寶,要是在她這裏出了事,那麽她就是死一萬次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