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對于方柔羽,不需要客氣,也不要因爲幾日前那樣對她而感到抱歉。”龍胤輕聲細語道:“我和你并不欠她什麽,就算是父王,也沒有欠她什麽。父王之所以将她接回晉王府當小姐一樣養着,是因爲父王仁慈善良。如今父王都已經死了三年,咱們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而且你早就說起爲她訂一門好親事,奈何她卻心存不該有的心思,她若執意如此,那就不能怪咱們心狠了。”
君绮蘿微微笑道:“阿胤你放心,這些事情我能處理好。樂笙樂箫,跟我一起去吧。”
哪知還未出墨蓮軒,無影又帶着舒金全到來,他的手中握着一卷明黃的聖旨。
君绮蘿與龍胤相視一眼,心中了然。
舒金全彎腰恭敬的見禮道:“老奴見過晉王晉王妃。”
龍胤虛扶了一把,明知故問道:“舒公公不必多禮,本王看你來晉王府,似乎是爲宣旨而來?不知皇上又有什麽好事想着本王啊?”
舒金全讪笑将聖旨遞向龍胤:“晉王殿下,老奴也就不念了,皇上大緻是說晉王殿下你身子大好,宣你進宮議事。”
無影一把接過聖旨道:“舒公公,還是交給在下吧。”
舒金全知道無影此舉是擔心龍澈在聖旨上做手腳,于是也沒有糾結這件事,隻道:“晉王殿下,你和奴才進宮一趟吧,馬車已經在府外等着,到時候再送殿下回來即可。”
“不用了,本王還是自備馬車的好。”龍胤當即就拒絕了,無影立即去備馬車。
君绮蘿摸出一粒藥丸給龍胤道:“阿胤你服下它,可防百毒。”
龍胤二話不說,接過藥丸在舒金全的注視下服下。
君绮蘿又道:“另外把無殇和無缺也帶着,有什麽事傳個信号,我帶人殺進宮去。”
舒金全嘴角抽搐,這晉王妃真是随時随地都不忘記埋汰人。
一行人到了晉王府門口,龍胤和舒金全從偏門乘坐馬車出了王府,君绮蘿則帶着樂笙樂箫去會方柔羽。
踏上内側的台階,果然見方柔羽面朝晉王府的裏側跪在那裏,在台階下,圍了一群百姓,對方柔羽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些憤怒。
如今君绮蘿對于溯京城的百姓來說,那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不管她的救人于水火的扶蘇公子,還是心狠手辣的五毒仙子,都是他們滿城百姓的大恩人!以至于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說起晉王妃君绮蘿,人們都還津津樂道。
特别是那些難民,對君绮蘿、龍胤或者晉王府的一衆人等,更是尊敬和敬重!
因爲君绮蘿不但将那些采購來給他們避風雨遮冷寒的毛氈和被子褥子全都贈給了他們,更是将皇室撥下的買藥的銀子中的盈餘部分,分給了他們。每人五兩七錢銀子,或許對京中的百姓來說不值一提,可是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筆天大的财富。
而龍胤這些天也并沒有真的閑着,他将晉王府在城外二十裏處的一片約莫五十畝的土地給騰了出來,帶着五千飛鷹騎在那邊以毛氈和茅草,搭建了一處簡易的避風所,将城中的三萬多難民都安置在了那裏。并送去了三千石糧食和六千套粗布衣裳,以期能讓他們度過這一劫,慢慢的重建家園。
是以,龍胤君绮蘿對他們來說,不但是救命恩人,更是再生父母。
對方柔羽這樣近乎抹黑晉王府的做法和行爲,他們簡直是嗤之以鼻。
“喲,方小姐,你這是幹什麽?”
君绮蘿輕快的聲音響起,睡了一整天,她現在精神好極了,近十天時間累積起來的黑眼圈幾乎都看不到了,爲此,頂着一對熊貓眼的樂笙對她簡直是羨慕嫉妒恨,直怨老天沒天理。
“晉王妃,這女的是誰啊?長得倒是美,不過也忒不要臉了,怎麽能跪在晉王府門口呢?明事理的或許會說她犯了什麽錯,不講理的人肯定會以爲晉王府的人欺負她呢!”有一三十多歲的男子義憤填膺的道。
君绮蘿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個子瘦小,一雙綠豆小眼配着他尖嘴猴腮的樣子,讓她想起了老鼠。
“呵。”君绮蘿笑着道:“所以,本王妃知道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定然不會因爲方小姐此番舉動而對晉王府心生反感的。”
那男子讪讪一笑,不再說話。
有人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晉王妃是咱們滿京城百姓的救命恩人,又是個大度的,自然不會是随便欺負人的。而且這位方小姐,那天可是罵那些難民爲賤民,一點也不若晉王妃平易近人。”
“沒錯,我那天看這方小姐被那個想刺殺晉王妃的男人給抱走了,不知道她今兒回晉王府來是爲了什麽。”
“哎呀,被男人抱走了啊?那豈不是……”
人們七嘴八舌,狠狠的将方柔羽給責備了一通,言語之中不乏鄙夷和輕蔑之意。
方柔羽低垂着頭,眼底滿滿的都是對君绮蘿的恨意。
她好不容易等着疫情控制住,原本想着昨天就來的,隻是想想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一直到昨天晚上都沒能邁出彙雪雅苑一步。她今兒終于鼓足勇氣來到晉王府門口,想着無論如何都要讓君绮蘿答應她回來,于是狠了狠心就跪了下去,想逼君绮蘿就範,哪知君绮蘿到來後,根本就不叫她起來,反倒激起了民衆對她的反感。
搞得她是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
方柔羽也不敢看君绮蘿,咬了咬唇,聲如蚊蚋的道:“晉王妃,咱們進去說吧。”
“不成!”君绮蘿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方小姐有什麽話還是在這裏說吧,省得人家說本王妃欺負你。在這裏也有大夥兒給做個見證。”
方柔羽磨了磨後槽牙,擡頭看向君绮蘿,放大音量道:“晉王妃,我的父親是因爲救老晉王而死,想必這事京中沒幾個人是不知道的……”
方柔羽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似乎在等着君绮蘿問話。君绮蘿勾唇一笑,如她願的問:“的确有這樣的事,然後呢?”
“我一直都認爲,父親爲老晉王擋箭乃是他作爲下屬的本分,是以對于老晉王在父親死後将我待會晉王府,我心存感激。原本我爲了回報晉王府對我的養育之恩,一心想着等晉王娶了羅小姐後,便請求老晉王将我許給晉王爲妾,是以這些年雖是求娶我的人衆多,因爲老晉王的關系,其中不乏京中權貴之家,隻是我也沒有動半分嫁他人的心思……”
衆人都知道,方柔羽嘴裏的羅小姐乃是羅欣兒。隻是君绮蘿聽了她這番話後,心中難免冷笑。
原本是她方柔羽對阿胤起了龌龊的心思,被她這樣一說,倒成了她大義凜然、願放低身份做阿胤的妾室,真正是可笑至極。而她提及羅欣兒,不過是爲了給她添堵罷了!
“哪知三年多前發生了那件事,以至老晉王身死,晉王妃殉情,晉王身受重傷身體孱弱。許是外界傳言晉王活不長久,羅小姐另嫁他人,我便想着嫁給晉王爲晉王府留一絲血脈。奈何晉王說不想害了我,我爲表決心,以至現在成了老姑娘了都沒有嫁人……然而晉王卻是娶了晉王妃你,我想,或許晉王是因爲不喜歡我,才以那番說辭推脫我。也可能是他真心喜歡我,不想讓我年紀輕輕就失了夫君……”方柔羽說到這裏,已是淚流滿面,讓一些心腸軟弱之人聽了,也不由得陪着她流眼淚。
“呵呵。”君绮蘿忍俊笑道:“方小姐說這番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想給我家王爺做妾嗎?”
“我沒有。”方柔羽垂眸,心裏卻是腹诽道,我想做的不是妾,而是晉王府真正的女主人。看着吧,君绮蘿,這一天不會遠了!
君绮蘿居高臨下,睥睨着她道:“不過方小姐你想太多了,我家王爺說了,他從來都不喜歡那種外表看似柔弱,實則内心狠辣的女人。羅欣兒是,你也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娶羅欣兒,更不會娶你一個背着他杖殺晉王府丫頭的你!”
方柔羽心頭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君绮蘿,那是因爲她兩個多月前對阿胤表白,阿胤卻說不願害她那天,她因爲心情不好,又恰逢一個丫頭沖撞了她,是以便讓子衿苑的嬷嬷将那丫頭給杖殺了,然後讓人悄悄的丢到了糞池裏。
這件事她做得極爲隐秘,阿胤怎麽會知道的?
心中苦澀一笑,晉王府裏遍布阿胤的眼線和暗衛,什麽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又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然而他卻把什麽都告訴了君绮蘿,可以相見,君绮蘿在他心中的确是不同的。
不過大庭廣衆之下,她怎麽能承認呢?
方柔羽思定,淚眼婆娑的搖頭道:“晉王妃你怎能如此構陷于我?你讓我怎麽還好意思在世間爲人?”說着,起身就往晉王府門前的大石獅子撞去。
君绮蘿也不去拉她,反而悠閑的抱着手臂對圍觀的百姓道:“大家都别去拉她,本王妃的鄱陽王府正好有一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乃是沈錦城以前爲他老娘邵老太太準備的,隻是那邵氏心腸歹毒,被揭發了出來,皇上下令不能入葬,那棺材就省了下來,如今倒是可以給方小姐用。”
方柔羽冷汗直冒,要是真想死,她在被魑魅侮辱那天就死了,也不用等到今日啊!可是君绮蘿不拉她,也不準别人拉她,她若是此時收了腳,被人恥笑不說,反而剛剛指責君绮蘿的話就站不住腳了。
就在她的頭還差兩寸就撞上那大石獅子的時候,她的身子被人斜刺裏一腳給踢開,避免與石獅來個親密接觸,卻也摔得不輕。
君绮蘿對樂笙樂箫一揚下巴,二人意會,立即将方柔羽扶了起來,她的手肘脫臼了,扭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樂箫把着方柔羽的胳臂和手腕一用力,在她殺豬般的慘叫中,爲她将手還原了回去。
方柔羽淚眼滂沱,現在後悔死了一開始說的那番話。直接告知君绮蘿她回來的理由不就好了?!
見方柔羽沒什麽大礙了,君绮蘿才玩味的看着那将方柔羽踢到一邊的三十多歲的男子,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剛剛在君绮蘿出來後,說話義憤填膺的那位長得像老鼠的男子。
“大俠好身手啊!”君绮蘿意味深長的道。
剛剛她之所以任由方柔羽撞石獅,是感覺到那男子是個練家子,而且像是與方柔羽一夥的,就算不是一夥,想必也是爲了保護方柔羽而來的。不過她相信是後則的可能性大些,因爲方柔羽剛才表現出來的害怕與無助不是騙人的。
果然,她的直覺沒有錯。那男子糾結的看着方柔羽就要撞上石獅而她卻沒有動作,這才有了适才的舉動。而且他的輕功極好,隻怕與無影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否則,哪裏能在危急時刻,救下方柔羽?
“大俠不敢當,隻是會些皮毛功夫而已。”那男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在下不過是看不得咱們滿京城的救命恩人欠下一筆血債而已,畢竟對晉王府的聲譽可不好。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君绮蘿嫣然笑道:“這麽說來,本王妃還得感謝大俠了?”
“感謝就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那人說着抱拳道:“既然那姑娘沒事,在下告辭了。”
“本王妃就不送了。”君绮蘿說着,背在背後的手打了個手勢,暗處密切注視着她舉動的一名暗衛立即從晉王府的偏門出去,跟着那人去了。
“啊哈哈,金玉公主玩這一套,沒想到這什麽方小姐也玩這一套,你們東陵的女人,簡直讓人不敢恭維。”
北堂野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使得君绮蘿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說這厮怎麽就沒有得瘟疫死掉呢?
不但君绮蘿不待見他,他的話立即引起了周圍圍觀的百姓中的女子一陣白眼,隻是在看見他的容貌時,那白眼立即劃着心心眼兒,也是讓君绮蘿醉了。
菇涼們,你們立場怎麽就不能堅定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