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什麽狀況?
面對周圍探究的視線,香妃握着帕子的手緊了緊。龍肅離分外委屈的道:“晉王叔,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何時不讓你們安生了?”
“呵呵。”
君绮蘿清淩淩的笑聲在殿内緊張的氣氛下顯得尤爲的突兀,然而卻像是一股清泉,讓擔心她的人感覺到一股力量注入了心底。
這女子,從來都是從容不迫,似乎什麽危險的事在她看來,都不是事。她都不擔心呢,他們那麽緊張害怕擔心幹什麽呢?他們應該做的是,相信她!
皇後也放下一顆心來,她也相信,君绮蘿絕對不會負她所望!
“六皇子,在座的皇子除了你,可還有好幾位呢,阿胤可沒提名道姓,你那麽激動的對号入座,倒給人欲蓋彌彰之嫌。”君绮蘿的聲音不大,卻能使殿内每個角落每個人都清晰的聽見。
“我……”
“離兒!”香妃适時的制止龍肅離的話,隻是她就算是喝止龍肅離,聲音依舊是溫婉溫柔的。她轉而看向君绮蘿和龍胤,抱歉的道:“晉王晉王妃,離兒許是被龍公子的死打擊到了,今晚話是多了些,但是他沒有壞心的,否則也不會在這三年遠赴海外,爲晉王找藥。”
龍胤淡淡的不屑的道:“是啊,藥沒找到,卻找了散血草回來。又好巧不巧的在送本王的兩樣新婚賀禮上,一樣塗了散血草的汁液,一樣則薰了紫藤花的香氣。”
“阿胤叔,我隻送了你《夜雨山河圖》,哪裏就送了你兩樣禮物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散血草……”面對周圍驚詫的、質疑的目光,香妃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龍肅離還欲狡辯,被香妃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呵呵呵,原來六皇子将兩份禮物分開送,是這樣的用意!”君绮蘿看向香妃道:“香妃娘娘,原本臣婦還滿喜歡你的,想要爲你母子留兩分顔面,哪知六皇子竟然幾次三番的針對我晉王府,那就别怪臣婦嘴賤多事了!”
“晉王晉王妃,這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香妃不敢置信的問道:“離兒他心慈面善,從小就乖巧懂事,本宮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香妃娘娘,你活了這一把歲數,難道不懂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嗎?”在香妃讪讪的表情中,君绮蘿轉向龍肅離道:“龍肅離,咱們晉王府和你的關系,今兒就到頭了,你做的那些事,咱們就挑明了說吧,省得你做了缺德事還在這裝無辜,本王妃看了惡心!咱們高貴的一臉正氣的六皇子啊,居然教唆……”
“晉王妃!”龍澈直覺君绮蘿會說出不好的事來,立即喝止道:“現在是在處理龍公子意外死亡一事,你們不要岔開話題!”
不說就不說!
君绮蘿斜了龍澈一眼,有些事,說一些不說一些,效果反倒還好些。龍肅離在衆人的印象中那陽光正義的形象,今兒注定要碎裂了!是以淡淡道:“處理事情就快些處理吧,時間不早了,臣婦還要回去睡覺呢。至于那些還想針對本王妃的人,把你們的心思給放正了,否則别怪本王妃翻臉無情!”
龍澈半眯着眼看着君绮蘿,心想他以前真是中邪了,居然會覺得君绮蘿會像君如初,她們根本就是一個惡魔,一個仙女啊!壓下心底的郁氣,龍澈放緩語氣道:“晉王妃,剛剛說到毒蛇一事,不可否認的,你身上确實是有一條毒蛇,所以你逃不過殺人的嫌疑。”
要是證實不了不是她殺的就好了,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将她給除去,龍胤就會少了一個大助力。而且他的毒……
聽聞雪中火蓮要開了……
而且纨夙煉丹需要雪中火蓮,他勢在必得!
“動機!”君绮蘿半眯着眼睛看着龍澈,一字一頓的道:“臣婦殺龍珏的動機?你們倒是說說看。”
龍雪眸底一寒,當先站起來道:“因爲哥哥在你的婚禮上做了那件事,讓你覺得膈應了,對不對?剛剛有許多人還看見,你在從禦花園回來的時候,還羞辱了哥哥一頓,這說明你心裏對他是有怨恨的!”
“本王妃剛剛有那麽一瞬還覺得你是個厲害的,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白癡!”
君绮蘿毫不客氣的話讓龍雪面色煞白,她知道自己這個理由很牽強,但是除了這個說辭,她根本找不出别的理由來對付君绮蘿。
君绮蘿輕蔑的這龍雪:“本王妃要殺龍珏,方式多不勝數,保證殺了誰你們沒人能想到是本王妃做的!你們以爲,本王妃會用讓人一想就能想到的毒蛇去殺他嗎?你們以爲本王妃真心想要龍珏死的話,會蠢到在皇宮裏殺他?自己蠢笨如豬就不要來侮辱本王妃的智商!”
君绮蘿的話一落,立即就有人附和道:“是啊,晉王妃絕頂聰明,絕不可能犯這樣愚蠢的錯誤。”
“我也相信晉王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
聽着衆人的話,鳳千阙眼裏滿滿的都是自豪,他們說的是他和如初的孩子呢。
玉清源臉上不敢表現出異樣的情緒,心裏卻是一腔熾熱。這樣的君绮蘿,才适合做晉王府的女主人啊!逐心,不管是内心還是外表,都太柔弱了。
所以,有這樣的一個女子站在阿胤的身邊,他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會瞑目了。
“或許她就是抓住大家這個心理呢。”龍肅離輕聲嘟囔着。現在既然挑開了關系,再繼續裝模作樣反倒讓人越發的反感,是以他也不必再瞻前顧後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許多人聽見。
“六皇子,再多的陷害都是沒用的,今天本王妃會讓你心服口服!”君绮蘿眸露嘲諷的睃了龍肅離一眼,道:“本王妃統共才到過皇宮三次,一次是中秋宴,一次是前幾日向皇上謝恩,再有就是今日。然而這三次,本王妃都沒有機會去過月牙湖,本王妃知道禦花園過來這邊要大約半刻鍾的時間,但是誰能告訴本王妃,禦花園離月牙湖有多遠的距離?月牙湖到德善殿又要走多久?”
龍肅離一怔,不知道君绮蘿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香妃看他一眼便神色黯然的低下頭。
龍雪想到了什麽,咬了咬唇,眼中明顯有着不甘,心想今兒這事都扳不倒君绮蘿,今後再找機會就難了!
龍胤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女人這樣說的用意,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挺自己的女人:“阿蘿,男子步子大些,正常行走的話,禦花園到月牙湖約莫一刻鍾的時間;月牙湖到德善殿則要近一刻半鍾的時間。如果是女子的話,時間上要比男子多一些。散步的話,則要更多的時間。”
嗯,阿胤說得很細緻!君绮蘿給自己男人點了個贊,看向北堂野道:“北戎太子,麻煩你将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龍肅離不解剛剛北戎太子說過什麽話,蹙着眉頭轉向北堂野。而适才沒有去慈安宮的人們,則同時想到了北戎太子剛剛說過在禦花園碰到過君绮蘿。
“晉王妃有所求,北堂野感到非常的榮幸!”北堂野無視龍胤要殺人的眼神,對君绮蘿抛出了一個自認爲最迷人的微笑,然後十分淡然的道:“六皇子,剛剛你說起晉王妃出過大殿,在殿中的人都能證明她出去的時間約莫在兩刻鍾,然而孤适才去出恭後,因爲頭暈到禦花園去透透氣,在禦花園碰到了晉王妃和她的兩名婢女也在散步。沒一會她便帶着人回了德善殿。龍公子的屍體在月牙湖發現,按晉王說的時間來推算,咱們不算她從德善殿到禦花園的距離,但從禦花園到月牙湖,去殺了人後回來德善殿,則要兩刻多的時間,這樣時間上就不吻合。”
“感謝北戎太子。”不管北堂野出于什麽原因,他幫她是事實,君绮蘿對他颔了颔首算是感謝,然後看向香妃道:“這個時間還要除去香妃娘娘在大殿門口與本王妃‘閑聊’花去的一炷香的時間!另外,本王妃的毒蛇咬人最少需要半個時辰才會死,這個,皇上應該很清楚的。”
她故意将“閑聊”二字咬得極重,聽到香妃心頭一顫,她是不是察覺到什麽?
赤果果的不屑和嘲諷,讓龍肅離心中郁結至極,恨不能撲上去撕了君绮蘿。
人們不解龍澈怎麽會清楚君绮蘿的蛇爲什麽咬人後會半小時才死,然而龍澈卻是心裏一凜,君绮蘿定然知道影子是他的人了!這種什麽事都被人看透的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不單本王妃的毒蛇咬人後會隔一段時間才死,就是任何毒蛇咬人也不會立即死亡,更會因爲它們的毒性不同,毒發死亡的時間也不同!所以,本王妃認爲龍珏并非隻是毒蛇咬噬而死,應該是有人殺死龍珏,再用毒蛇咬了他,也或者是先以毒蛇咬了他,再殺了他,然後僞裝成毒蛇咬噬身亡!可笑那些個蠢貨,因爲對毒蛇不了解,居然将這個時間都算漏了!”
君绮蘿說到這裏,頗爲不情願的看向納蘭明珠兄妹道:“由此也可以說明,這件事跟自小與蛇蟲爲伍的南疆衆人沒有關系!”
龍宵塵一家一直以爲是君绮蘿害死了龍珏,所以看着君绮蘿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恨意與怨毒,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此刻聽了這一些話,心中難免也産生了懷疑。雖然君绮蘿可恨,但是珏兒死于誰之手卻不能不明不白!
龍肅離抿了抿唇,不死心的诘問道:“晉王妃,如果你早有殺了龍珏的心思,出了大殿後,直接利用輕功來往禦花園和月牙湖以及德善殿,這時間上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不到黃河心不死!”君绮蘿說着,左右瞧了瞧,最後将視線落在腫着嘴巴的舒金全身上,客氣的招手道:“舒公公,勞煩你過來一下。”
舒金全不明所以,但是直覺告訴他君绮蘿喊他過去絕對沒有好事。于是看了眼龍澈,希望他能阻止這事,然而龍澈不發一言,他隻得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君绮蘿對他甜甜一笑道:“勞煩舒公公将手伸出來,手背向上。”
舒金全咬了咬牙,依照君绮蘿說的做了。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極準的!隻見一道白線以閃電之勢飛快的射向他的手背,一陣輕微的痛感傳來後,他再看向自己的手背時,隻見手背上兩個細小的黑點周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的變黑。
“晉王妃你這是做什麽?”龍澈怒不可遏。這君绮蘿當着他的面,讓毒蛇把他身邊的人給咬了,這簡直就是打他的臉啊!
君绮蘿淡淡道:“皇上不是看見的嗎?何須多問?”
“啊!”舒金全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當真是被君绮蘿的毒蛇咬了,嚎哭着道:“晉王妃,老奴雖然命賤,但也是一條命,你怎能大庭廣衆之下,放毒蛇咬人?”
“哭喪啊?”君绮蘿沒好氣的吼了一句後立即換了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本王妃看見你那副狗腿奴才的嘴臉就不爽,早就想修理你一下了,嗯,今兒終于如願了,心裏也舒暢了。”
衆人一頭黑線,不過他們絕不相信君绮蘿這樣做就是爲了修理舒金全。
君绮蘿在衆人的視線中從袖袋裏慢條斯理的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藥丸給舒金全道:“吃了它。”
舒金全忙不疊的接過藥丸塞進嘴裏,沒一會,隻見他手背上的黑色便褪去。
君绮蘿一把抓過舒金全的手高高舉着道:“大家都看見,本王妃手上的乃是本王妃的毒蛇咬噬後的解藥,這個解藥乃是本王妃特質的,專門以解本王妃手中白蛇的毒,然而對别的毒蛇咬噬之毒卻半點沒用!”說着對龍肅離了勾唇,意味深長的笑道:“六皇子,本王妃接下來會怎麽做,你應該想到了吧?!”
龍肅離薄唇緊抿,眼底迅速的劃過一抹不甘。
君绮蘿不再理會他,走向龍珏的屍體,看見他被毒蛇咬過的創口,嘲諷的道:“真是破綻百出!這毒蛇的尖牙的距離比本王妃的小白寬多了!舒金全,過來,讓張公公比對看看。”
舒金全半點不敢違逆君绮蘿的意思,自覺的将自己被咬過的手伸到屍體跟前。
張全比對了一下道:“禀皇上,晉王妃說得沒錯。兩個牙印的距離根本就不一樣!”
“不過爲了讓大家心服口服,本王妃再讓你們瞧瞧最至關重要的一點吧!”君绮蘿說着從靴筒裏掏出鄭瑩瑩送給她的匕首,在龍珏被毒蛇咬了的地方劃了一個十字,一股黑血頓時湧出。
她連忙倒了兩粒藥丸以手指碾碎後撒在那十字上。這種方法比起服食更直接的接觸到毒素,所以解毒效果應該是更好的,所以沒人會去說這個舉動有什麽問題。然而過了半天,那黑血依舊是黑血,半點變化也沒有。
“果然不是晉王妃的毒蛇咬的。”有人喊道。
君绮蘿站起來,慢悠悠的起身,視線在龍肅離忽青忽白的臉上停了許久,才轉向龍澈道:“皇上,臣婦已經證實了龍珏不是臣婦所殺,臣婦累了,阿胤又身體不好,請皇上容臣婦夫妻二人先行離宮!”
事到如今,龍澈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道:“你們離宮是可以的,可否協助朕找出兇手?”
“至于是誰殺了他,怎麽殺的,那就不是臣婦能管的事了。”君绮蘿轉身将手伸向龍胤,笑盈盈的道:“阿胤,我們走。”
“好。”在衆人或豔羨或不甘或嫉妒或怨憤的目光中,龍胤笑盈盈的起身,牽了君绮蘿的手就走。
“晉王妃。”幾人走出沒幾步,北堂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晉王妃适才曾說别人欺你一分,你還十分,别人敬你一尺,你還一丈,那麽剛剛孤幫了你‘作證’,你要怎麽回報孤呢?”
龍胤背脊一僵,眼睛危險的眯起。
君绮蘿則無語至極,這人怎麽這麽厚臉皮呢?居然讨要回報。不過她也不喜歡欠别人的人情,是以頭也不回的道:“本王妃欠太子一個人情,隻要太子要求不過分,随時可以來找本王妃還之!”
北堂野聞言心情似乎很好,愉悅的回道:“好,孤記住了,等孤想好了,定然會找晉王妃還的!晉王晉王妃走好,不送了。”
龍胤簡直恨不得回去扇他兩耳光,君绮蘿意識到他的變化,趕忙拉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