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宮中德善殿!”太後不悅的道:“哀家還沒老得癡呆……”
話未落音,她突然意識到什麽,便閉口不言。人家是在你的皇宮裏防東防西的,能說明什麽問題呢?
這個可惡的君绮蘿,幾次三番的諷刺她、挖苦她,她定要好好的想個法子把她給除去了!
“好了,晉王妃也不要逞口舌之快。”龍澈愠怒的道:“皇宮盛宴,想必也沒人敢那麽大膽!”
“但願如此。”龍胤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對太後舉起酒杯道:“微臣祝願太後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越活越年輕!”
旁人不了解,或許覺得這是一句贊美之詞,但是君绮蘿卻知道,龍胤根本就是在諷刺她呢!呵,越活越年輕?不就是諷刺那日她在戰王的别院裏的表現,比年輕的婦人還要風騷嗎?
“祝願太後越活越年輕!”立即的,殿内衆人都高舉酒杯,附和龍胤的話。
“哀家感謝大家撥冗前來參加哀家的壽誕,哀家先幹爲敬!”沒有女人不希望自己越活越年輕的,太後也不例外。剛剛被君绮蘿激怒的不快,立即被衆人的祝願聲給淹沒,太後仰脖喝盡了杯中酒。
衆人亦一幹爲敬。
酒過三巡,殿内的氣氛越發的融洽。
“咦。”君绮蘿忽地睜大眼睛,看看龍蕊,又看看太後,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故意拔高音量道:“太後身邊的小女孩是龍蕊郡主吧?臣婦怎麽覺着她的容貌和太後越看越像呢?少說與太後也有四五分相似呢。”
這點其實好多人都發現了,隻是不敢說出來而已。而龍胤在幾天前進宮謝恩的時候,太後因爲君绮蘿不爲她治病,引得太後的不滿,太後的态度和言辭都激怒他了,他夫妻二人早便決定今兒好好的敲打敲打她。想着如果能趁機除去這個讨厭的老巫婆就最好不過了。
太後頓時心裏一個咯噔,恨死了君绮蘿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事來,女大由娘,這一點便是她和龍傲都忽略了。偷偷看了隻與龍胤的座位相隔了一張桌子的龍傲,對方遞給她一個心安的眼神。
衆人因爲君绮蘿的話,莫不是看向太後與她身邊的龍蕊,連龍澈也不例外。
“是有些像呢,特别是臉型和嘴巴,簡直如出一轍。”有人壓低聲音道。
“沒錯,臉型和嘴巴最像。”有人小聲的附和。
“……”
龍澈聽着下方的絮語,微微的蹙起了眉頭。這無疑讓太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東陵人或許還有所顧慮,别國使臣就沒那麽多顧忌了,特别是鳳千阙,他早就聽自己的女兒女婿說起太後和龍傲的事,這會很是給女兒面子的道:“太後,那小女孩該不是你的女兒吧?本王看着她和逍遙王更像一些。”
逍遙王和龍蕊都是太後的孩子,雖然并非同父同母,卻都随太後多一些,所以說相像也是有可能的。
太後心裏雖然擔憂害怕,卻還是冷聲喝斥鳳千阙道:“翼王,你堂堂西越王爺,也那麽大歲數的人了,說的是什麽混話?這是戰王的孫女龍蕊,哀家見她聽話懂事,戰王又是我東陵的有功之臣,是以才讓她坐到哀家身邊。況且先皇都亡故二十多年,哀家和誰生養這麽小個孩子?”
鳳千阙溫和笑道:“不是就不是呗,太後何必動怒?本王也就随口一說。”
“呵,蕊兒郡主乖巧聽話?”君绮蘿見太後那麽說他爹,頓時不願意了,嗤笑着接口道:“那日在人潮如織的朱雀大街上不顧百姓安危策馬狂奔,而後被臣婦踢翻在地的又是誰呢?”
“晉王妃,說起這事,哀家真該好好說說你!”太後沉聲道:“那日蕊兒的馬驚了,你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将蕊兒連人帶馬踢翻在地,害蕊兒險些喪命,所幸你施手相救,否則蕊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晉王府怎麽跟戰王府交代!”
“呵呵,太後這話好可笑。”君绮蘿說着好笑,嘴裏忍不住便笑出聲來:“如果當時戰王的‘孫女’踩死了百姓又該當如何?那麽戰王府又該怎麽對百姓交代呢?百姓的命也是命,沒有說就比皇子皇孫的命更低賤。所以太後,交代不交代的,這話還是少說的好,否則激起民憤可就不好了。”
君绮蘿故意将“孫女”二字給咬得極重,聽得太後和龍傲心中一驚,心裏思忖着她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晉王妃,哀家也沒多說什麽吧?”太後羞怒的道:“怎麽哀家說一句你就要頂好幾句呢?這可是爲人臣子對一國太後該有的态度?”
“太後的話中每每都存了偏見,又何嘗不是針對臣婦呢?”君绮蘿掃了大廳半圈,徐徐道:“不怕告訴大家,當時咱們的蕊兒小郡主,險些踩到的就是風少主流落在外的親弟弟風羽!”
風瀾沒聽過君绮蘿說起過這事,這些天他也有幾次偷偷到晉王府去看弟弟,也不曾聽提及過,所以他并不知情。此時聽說了,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晉王妃,不是說險些被撞的是寄住在你府上的那個叫辰星的嗎?”龍澈蹙眉,風家乃是東陵最大的馬匹供給商,皇室最不願得罪就是他們,可這君绮蘿是什麽個意思?是想挑起四大世家與皇室不合嗎?
君绮蘿淡淡道:“是辰星沒錯啊,他就是風少主的親弟弟風羽。”
龍肅離坐在太子的鄰座,君绮蘿二人的斜對面,聞言面色平淡心裏卻是驚愕不已。風瀾是他想要拉攏的對象,可是這些天他幾次相約都被他拒絕了,難道他們早已經結成了聯盟?如果是這樣,就大大不妙了。
“這樣啊?!”龍澈稍作思忖,看向風瀾打趣道:“風少主,你與辰星的事倒是瞞得緊呢。”
“皇上此言差矣。”風瀾連忙站起來,微微傾身道:“這事還是昨日偶遇晉王妃,微臣見到辰星與家母的容貌太過肖似,一番詢問,才發現他果真是微臣始終十多年的小弟。家母爲了他,思念成疾,眼睛都哭瞎了。所幸這次來參加太後壽誕,才會有這一番巧遇!時間關系,這個中酸楚,微臣就不一一叙說。不過蕊兒郡主險些撞到小弟的事,微臣卻是不知情的。”說着轉向君绮蘿抱拳道:“謝過晉王妃救命之恩!”
他将他與獒犬相認的時間說到昨天,是爲了不爲君绮蘿招徕麻煩。而君绮蘿則是在考校他遇事的能力。這會見他這樣說,心裏滿意極了,淡淡道:“風少主不必多禮,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龍澈點頭道:“這事倒也多虧了晉王妃,否則釀成大錯就是蕊兒的不是了!風少主,蕊兒郡主也不是故意的,正好你家小弟也沒事,不如就算了吧,辰星如今還住在晉王府吧?等明兒,朕命人多送些補品去晉王府,爲他壓壓驚。”
“皇上的聖意,微臣代小弟心領,就不必費心了。”風瀾轉向龍澈道:“太後的壽誕過後,微臣就會帶小弟回北陸,想必家母看見小弟,她的病也能好一大半了!”
“風少主。”龍肅離笑着道:“令弟與晉王妃嬸子關系甚好,她的醫術天下一絕,何不請她爲你的母親診治一番?想必她出手,你母親定會康複如初的。”
風瀾希冀的看向君绮蘿道:“如果晉王妃肯出手,在下自是感激不盡。”
君绮蘿淡淡的睃了龍肅離一眼,這才看向風瀾,倨傲的道:“要想本王妃出手沒什麽不可以的。還是那句話,本王妃看病從來不憑關系,管你是與本王妃關系有多好,抑或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隻要答應本王妃的一個要求,本王妃明兒就跟你回北陸爲你母親治病。”
風瀾面色一喜,問道:“不知晉王妃有什麽要求?”
君绮蘿輕描淡寫的道:“暫時沒想好,不過本王妃需要的時候,自會找你的。”
“這個……”風瀾面色立即就垮了下去,左顧右盼着,似乎覺得這個要求太無理了:“這事還需和家父商榷,在下才能做決定,晉王妃見諒。”
“呵呵呵。”君绮蘿泠泠笑道:“既然風少主不答應,本王妃也沒什麽好說的。”
龍肅離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風瀾和君绮蘿,見君绮蘿與風瀾的對話等都和對待旁人無異,這才放下心來。
“好了,既然風少主不能答應晉王妃的要求,這事便作罷了吧。”龍澈道:“别的事也不要多言了,别懈怠了太後的壽辰。”
“臣遵旨。”風瀾說着便坐了下去。
北堂野看着君绮蘿,心中腹诽,這個女人怎麽就嫁給龍胤了呢?居然還直言愛他,是真心還是安慰他的?
龍胤感覺到他的視線,狠狠的瞪過去。
北堂野邪笑着對龍胤舉了舉酒杯,然後一口喝盡。
龍胤一聲輕哼,扭過頭不再看北堂野。
“皇祖母,咱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孫兒們今日可是都爲你準備了禮物爲你賀壽呢。”太子龍肅炀起身道。
“呃?”太後面露喜悅:“炀兒真是有心了,快獻上來給哀家瞧瞧。”
“是。”龍肅炀彎腰拿起桌下的一隻小巧精緻的錦盒,牽着羅欣兒的手,繞過席面,跪在禦階前高舉着盒子道:“孫兒攜太子妃,恭祝皇祖母松柏長青,萬壽無疆!”
“好好好!”太後一臉說了好幾個好。
金嬷嬷很有眼力價的上前取過盒子遞給太後。
太後打開盒子一瞧,直接裏頭是一顆足有小孩拳頭大的夜明珠。雖然夜明珠在皇家來說太過尋常,也沒有新意,可是如此大個的夜明珠,當真是極少見的!越少見的,價值就越高,所以太後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呵呵的誇太子孝順。
緊接着各位皇子公主嫔妃都上前獻了禮,個個的禮物都極近用心。不怎麽用心的,那價值都是不可估量的,是以太後一直都笑米米的沒有合過嘴。
再下來就是其他三國和四大世家獻禮了。
南疆送的是一隻半人高的白玉觀音,玉質絕佳,雕工精湛,觀音笑得慈和,觀音手中的淨瓶裏頭的仙草卻是綠色的玉石雕成,看起來青翠欲滴。人們發現,那綠玉和白玉竟然是一塊整玉,由此更加提升了此座玉觀音的價值,絕非凡品!
西越送的乃是一幅以真金白銀拉絲制作的立體山水畫,這樣的畫還是第一次出現在衆人眼前,其收藏的價值自然不用多說!
北戎則是送的一盆三尺高的血珊瑚,顔色鮮豔喜人,紅得純正如火,不見半點瑕疵。這麽大的珊瑚也是極爲少見的,更遑論找不出半點瑕疵?
接下來四大世家送出的東西都價值連城,極爲用心的。至于東陵朝臣的禮物,早便由專人收取,登記造冊了。否則近千人都一一獻上禮物,到明天早上也獻不完啊!
太後命人将禮物全都安置好後,以酒敬謝了各路送禮的人。
“萬德皇帝陛下。”擱下酒杯,北堂野起身道:“聽聞貴國有一支無人能吹響的水雲笛,乃是鄭氏皇朝開國皇後之物,吹動笛子,會看見笛子的外壁有行雲流水的壯觀景象,不知在還不在?”
龍澈饒有興緻的挑眉道:“北戎太子是何意?”
“是這樣的。”北堂野說着從寬大的袍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箫來:“孤這裏有一支箫,它的名字叫做奔月箫。聽聞與水雲笛合奏,可以瞧見仙境般的景象。隻是孤研究了近一年,卻無法吹響這支箫。”
龍澈頓時失了興緻,淡淡道:“水雲笛在我龍氏的國庫放了一百多年,也是無法吹響。前次狩獵的時候,朕将它當獎勵獎給了晉王。北戎太子要瞧,可問晉王借。”
北堂野頓時看向龍胤。龍胤傲嬌的别過臉,理也不理他。
君绮蘿倒是興緻濃厚的道:“北戎太子要看笛子也成,不過本王妃要先瞧瞧你手中的玉箫。”
水雲笛,奔月箫。一聽就像是一對兒。因爲自狩獵回來之後,太忙了,水雲笛到了他們手上後,她還未瞧過,更别說吹奏了,所以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吹得響水雲笛。
“晉王妃要瞧,孤自然是榮幸之至。”北堂野笑着繞過條桌将玉箫送到了君绮蘿手上。
君绮蘿自動忽略他那過于熾熱的眼神,接過玉箫仔細端詳了一陣,發現并沒有什麽特别之處。端起茶水将玉箫洗了一遍,然後又在北堂野越來越黑沉的臉色中,以絲絹狠狠的擦了幾遍,特别是箫口的地方,更是擦得認真極了。
做完這一切,君绮蘿将箫口放在唇邊吹奏起來,隻是“呼呼”了好幾下,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這一舉動立即引得納蘭明珠一行人的嗤笑:“就你愛逞能,丢臉了吧?”
龍胤淡淡的瞄了納蘭明珠一眼,對君绮蘿道:“阿蘿給我試試。”
“嗯。”君绮蘿點點頭,将玉箫遞給龍胤。
龍胤接過後并沒有立即就吹奏,而是通過箫口往裏瞧了瞧。發現箫的底部居然有一個蕭蕭的凸起,并不明顯。
他伸出小手指在箫的底部摸索了一陣,忽然,他感覺到手指刺痛了一下,趕緊兒的取出一看,一粒鮮紅的血珠頓時滾落出來,正好滴在了玉箫上。
君绮蘿最先想到的是北堂野在箫上做了手腳,正欲發難,卻看見玉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着變化,那滴血正在慢慢的暈開來,最後将整個玉箫都染成了火紅色。
衆人看見這一景象簡直是驚呆了,那箫的材質是玉沒錯,可是爲什麽玉會吸進血液,變成紅色了呢?這種事簡直是聞所未聞啊!難道這便是玉箫能發聲之謎?
衆人想到,龍胤自然也想到了。隻見他将玉箫口置于唇下,輕輕一吹,便發出一聲清泠悠悅的聲音。即便隻是一個單音,依舊動聽極了,比之普通的玉箫,聲音悠揚了不知多少倍。
北堂野一怔,一把從龍胤手中奪過奔月箫來,也不在意龍胤吹奏過。
哪知他對着箫口呼呼了半天,也沒有發出半絲聲音來。
“奇怪了,晉王能吹響,北戎太子這個玉箫的主人卻吹不響,怎麽會有這樣的事?難道就是剛剛那滴血的關系?”有人疑惑的道。
顯然,這個想法不單隻是他有,殿内許多人都一樣。同時更加肯定是剛剛那滴血的關系!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這玉箫乃是北戎太子所有,卻染上了龍胤的血成了吹響它的關鍵,而主人依舊吹奏不響,這下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