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官員多數都是君绮蘿不認識的,所以對于他們的躲避,君绮蘿并沒有覺得有什麽。而龍胤卻輕輕“哼”了一聲,吓得衆官員戰戰兢兢的。
“請晉王晉王妃先行。”衆官員全都垂着頭,全都不敢看向龍胤。
君绮蘿也不再說什麽,挽着龍胤的手進了宮門。
在宮牆裏頭,有軟轎排着隊接人。當然這軟轎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坐的,至少也是二品大員以上的官員和家屬才可以乘坐。
君绮蘿和龍胤是大大的有那個權利,隻是他們不願意坐那種嬌弱娘們坐的工具。再說皇宮裏想要他們命的人多了去了,随便一個地方都有可能埋藏着緻命的毒藥,他們可不願意不聲不響的就交待在宮裏,那也太不劃算了。
擡小轎的太監相視一眼也沒有說什麽。那兩個瘟神,連皇上太後都不敢對他們怎麽樣,他們可不會傻到不要命的貼上去挨批。
君绮蘿和龍胤都是習武之人,腳程極快,不到一刻鍾就在一位小太監的引領下到了今日舉行宴會的宮殿德善殿。
絲竹聲聲,火樹銀花,德善殿周圍被裝點得一派喜氣洋洋,殿内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相較于舉行中秋宴的大殿德勤殿,德善殿就要大了許多,也富麗堂皇了許多。因爲這裏是專門接待外賓時用的。
殿内的桌椅乃是兩人一桌的長案和軟墊,一排一排的,按照品級席地坐在軟墊上,滿滿當當的坐了整個大殿。隻在過道中間留了足夠大的空位,供人表演才藝助興用。另外,禦階之上的十多套桌位則是龍澈和他的老娘以及在宮中有些地位的妃子的。
君绮蘿與龍胤踏進大殿,便吸引住了衆多的目光。待到到了晉王府的座位坐定,對面友好的不友好的目光紛紛朝他們射來。
君绮蘿擡起頭,淡淡掃了一眼,緊鄰禦座的乃是幾張空位,那是爲東陵的皇子皇孫留的。接着是南疆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南疆的幾位皇子公主正好就被安排在他們的對面,在他們的左面乃是西越,相鄰西越的則是北戎。之後依次是玉、葉、雲、風四大世家。
君绮蘿大方的對他們笑了笑,最後還俏皮的對鳳千阙眨了眨眼,立即引得納蘭明珠低聲咒罵:“狐狸精。”
剛剛君绮蘿跟龍胤進來的時候,納蘭明晖等人已經從氣質上認出她就是前幾日在墨寶齋門口羞辱他們的人。然而嫉恨歸嫉恨,他們卻不得不承認,君绮蘿是極美的,他們以爲她那日大言不慚的話卻是事實。就連一向自認美貌過人的納蘭明珠,亦是覺得自己比她遜了一籌。可是,爲什麽她覺得這張臉很熟悉呢?
想不出來便不想了,納蘭明珠視線轉向龍胤,露出一臉癡迷,哪知瞧見龍胤正瞪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然而她非但沒被他吓到,反而覺得他好友男子氣慨。
龍胤最是聽不得别人罵君绮蘿,身形一動,就要朝納蘭明珠打去,被君绮蘿牢牢的扣住了右手。
君绮蘿微微勾了勾唇角道:“阿胤,對于這種到處亂吠的畜生,咱們何必與他們計較?”
“你……”
納蘭明珠正欲還口,她鄰座的鳳千阙不樂意了,不屑的從鼻孔裏輕嗤一聲道:“南疆的蠻子,就是這樣的好教養!還公主呢,依本王看,比紅袖樓的姑娘還不如。”
“噗哧。”君绮蘿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她爹能不能不這麽女兒控啊?跟阿胤一眼,都舍不得别人說她罵她。不過這樣的感覺,真的好美妙!
納蘭明珠雖是氣恨鳳千阙,卻是不敢對他怎麽樣,狠狠的瞪了君绮蘿一樣,文納蘭明德道:“哥哥,紅袖樓是什麽東西?”
納蘭明德雖然沒去過紅袖樓,卻也能從名字上聽出乃是花樓,是以臉色陰沉的轉向鳳千阙道:“翼王殿下,雖然本皇子的妹妹說話口沒遮攔,但是那隻是小女兒之間的較量,你一個大老爺們這樣說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實在是有失你一國王爺的身份。”
“身份?那是什麽東西?是指本王王爺的身份嗎?”鳳千阙撇撇嘴,表情不屑極了:“本王做了幾十年的王爺,從來沒聽說過說一句實話就會将身份給丢了的。”
“呵呵呵。”君绮蘿毫無女兒态的笑着。龍胤滿眸愛憐的輕撫着她的背,以免她笑抽過去。
這就是故意歪曲納蘭明德的意思啊,簡直是太無恥了。有知道君绮蘿和鳳千阙身份了,無不是在心裏感歎,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納蘭明德被噎得夠嗆,正要開口頂鳳千阙幾句,納蘭明晖斜了納蘭明德一眼,冷聲道:“好了,你們沒聽說過,翼王乃是晉王妃的義父嗎?事情都沒打聽清楚就在這裏與人搶白,活該被人嗆。”
君绮蘿與龍胤相視一眼,眼中難掩笑意。看來這兩兄弟在現在的關系在那日之後,變得微妙了呢。
“呃,這倒稀奇了。”北堂野插話道:“翼王怎麽會認了東陵的晉王妃做義女呢?”
“本王樂意,怎麽着?北戎太子有意見嗎?你心裏要是不平衡,要不要本王收你做義子?”鳳千阙這會兒是不知道北堂野實在在宮門的舉動,要是知道,鳳千阙特定要和他幹一架的。
眼見北堂野張了張口正要說話,龍胤鄙夷的看向他道:“北戎太子,你身上的鞋印還未擦幹淨呢。”
衆人不解這話是何意,北堂野卻識相的閉嘴。要是君绮蘿在這滿朝文武跟前将剛剛的事情宣揚一番,那麽他今兒估計出不了東陵的皇宮。
“是你!”納蘭明珠嗖地從地上站起來,指着君绮蘿道:“你是扶蘇公子?還是……他的妹妹?”
說君绮蘿是扶蘇公子的妹妹,是因爲她腦子裏早就根深蒂固的認爲扶蘇公子就是一名男子。
她的話立即引得大殿内一陣笑聲。
納蘭明珠一臉不解的左右張望着,最後惱道:“你們笑什麽?”
“本王妃就是扶蘇公子。”君绮蘿淡淡道:“冰藍公主你是有多笨?本王妃那日輕易便點出你們的身份和名字,你到在本王妃進了大殿這麽久才把本王妃認出來,你的智商真是夠可以的,本王妃都替你着急!”
“你真是扶蘇公子?”縱然君绮蘿都親口承認了,納蘭明珠還是不怎麽相信。
君绮蘿眉一挑,“冰藍公主可記得兩年前在南疆的‘通寶閣’,欲圖強行索取一對紅碧玺珠钗的事?”
納蘭明珠怎麽可能忘記呢?就是那一次,她吃了扶蘇公子好大的虧,險些身敗名裂。糗事被提及,她已經相信君绮蘿就是扶蘇公子。可是這種事情,她怎麽能在這裏提及呢?這不是丢她的臉嗎?
“本公主看中那對破碧玺珠钗乃是他們店裏的福氣……”納蘭明珠看着周圍的人滿眸的輕蔑與鄙夷,辯解道:“本公主那次是因爲沒有帶錢,又對那對珠钗情有獨鍾,所以才……”
“好了,明珠你坐下。”納蘭明德臉色不好看極了,堂堂公主被公然指責強取别人店裏的東西,要他的臉往哪擱?
“哼!”納蘭明珠一跺腳,不情不願的坐下。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舒金全的公鴨嗓子此時在殿外響起,緊接着他又報了十數人的名字,連龍傲和龍蕊也在其中。
聽到龍蕊的名字時,君绮蘿勾唇一笑,想不到她恢複得還挺快,不過六七天就能滿地跑了。
立即的,除了君绮蘿、龍胤以及其他三國的使臣外,殿内其他人皆跪地山呼萬歲。
在龍澈經過君绮蘿龍胤的時候,納蘭明珠正想出聲譴責君绮蘿不跪皇帝,被納蘭明德趕緊的拉住。人家龍澈都沒說什麽,她多事個什麽勁?
還是納蘭明德識相!君绮蘿心裏暗道,就納蘭明珠那智商與德行,居然還敢肖想她君绮蘿的男人,簡直是搞笑嘛。
等着皇室的人一一進到大殿,在各自的位置站好,龍澈喊了“平身”,衆人才謝恩後落座。
趁着龍澈緻辭的時候,君绮蘿的視線淡淡的掃過文妃,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見她雙眼淬毒的瞪視着自己。丢給文妃一個氣死人的明媚笑容後,君绮蘿又轉向那個上次被自己踢翻後并未細看的小丫頭龍蕊。
她乖巧的坐在太後的身邊,與那日大街上策馬奔馳的張狂樣子判若兩人,想來這次險些丢命,給了她不小的教訓。
龍蕊接收到君绮蘿的視線時,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君绮蘿忍俊不禁,這妮子就這麽怕自己嗎?視線收回,又看向對面的羅欣兒,見她今日舉止得體,目不斜視,并沒有像中秋宴和獵場那日一般時不時的偷看自己的男人,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啊。
“阿胤,羅欣兒有些不對勁啊。”君绮蘿傳音道。
龍胤淡淡瞥了一眼,臉還是那張臉,美則美矣,毫無靈氣可言。不解的傳音回道:“還是那個人啊,怎麽不對了?”
君绮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傳音道:“依她對你的執着,又好些日子不曾見你,這會兒是不是該盯着你猛瞧才正常啊?”
“呵。”龍胤啞然失笑:“人家看我你不樂意,不看你又覺得不正常……”
“哼,不理你了。”君绮蘿見他取笑自己,遂扭頭轉向禦階上方,卻正好對上一雙讓她感覺到熟悉的眼睛。
眼睛很大很亮,眼尾微微上挑着。眼睛的主人是一個漂亮的看起來非常舒服的女人,穿着一身杏色的衣裳,裝扮不會太素也不會太豔剛剛好,隻是膚色有些白的不正常。
眼睛的主人原是偷偷看君绮蘿的,哪知她突然扭頭,是以便大大方方的與她對視,然後丢給君绮蘿一個溫和的笑意。
君绮蘿對她颔了颔首,回以她一笑,腦子裏卻在思索着在哪裏見過她。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迅速的劃過一位蒙面的黑衣女子的身影。
是她!
嘴角勾起一絲自信的笑容,君绮蘿傳音問龍胤道:“阿胤,那位穿杏色衣裳的女人是誰?”
她知道坐在上頭的都是龍澈的妃子,可是卻不能一一道出她們的身份。然而這正好說明了伍沐恩曾經說起的一點——龍澈讓身邊那女暗衛侍寝的事。如果那個女暗衛是這個女人,那麽侍寝的事就完全說得通了!
龍胤狀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又在别處看了看,才傳音回道:“她是香妃,靖安老侯爺的小女兒容岚……”
“你的意思是她是龍肅離的母妃?”君绮蘿瞠目結舌,趕忙低下頭。難道自己的猜測是錯的嗎?可是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并沒有錯。
“阿蘿,怎麽了。”龍胤問道。
“我懷疑龍澈身上那個叫做夢寐的暗衛,就是她!”君绮蘿如實以答。
“這似乎不可能啊。”龍胤傳音回道:“香妃的身體一直不好,似乎是從生龍肅離的時候引起的,看了無數大夫吃了不少藥都是這樣,所以她的臉色才這麽蒼白。上次中秋宴她就是舊疾複發沒能參加。”
“是嗎?”君绮蘿糾結的道:“要是能爲她把把脈就好了。”
龍胤見她一臉苦惱,趕忙道:“要不咱們找個機會看看吧?!”
玉清源坐在君绮蘿和龍胤的斜對方,與鳳千阙中間就隔了一個北堂野。雖然他不能與他們相認,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看着他們,但是偶爾一眼看見他們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樣子,心裏欣慰極了。
“……好了,朕也不多言了。”龍澈說着拾起酒杯站起來道:“今兒太後才是咱們的主角,大家舉起酒杯,先敬太後一杯可好?”
“好!”
衆人附和着端起酒杯站起來,隻君绮蘿從懷裏取出一包藥粉,以指甲挑起一點撒了些在龍胤的杯中,又挑了一點在自己的杯中,然後才在衆人的注視中與龍胤站了起來。
“晉王妃這是何意?”太後有些不悅的道。
君绮蘿指了指自己的酒杯,雲淡風輕的問道:“太後指的是臣婦剛剛撒的藥粉嗎?”
“正是。”不但太後好奇,便是在座的任何人都好奇得很。
君绮蘿清清淡淡的斜了龍肅離一眼,莞爾一笑道:“這是臣婦最新研制的一門藥粉,專門化解‘散血草’的。”
龍肅離聞言心裏猛地一跳,他們原來真的都知道了,便是連藥的名字都能說出來,扶蘇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散血草乃是海外的一種無色無味的藥草,單獨用可以祛瘀散血,但是若與紫藤花用在一起,那就是一種劇毒!”君绮蘿說着看向龍肅離道:“六皇子,我說得對嗎?”
鳳千阙與玉清源簡直想發笑,阿蘿是在敲打龍肅離呢!
董少遊與鄭克南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憤怒。
殿内的人大多都是人精,君绮蘿問龍肅離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們多數都知道君绮蘿絕不會問廢話,是以看向龍肅離的眼神中帶着探究。
龍肅離臉上的尴尬隻存在了一瞬,便笑得一臉陽光:“我又不懂毒藥,小嬸子怎麽會問我的?”
真他丫的會裝!君绮蘿心裏咒了一句,皮笑肉不笑的道:“聽聞六皇子這三年去過海外,本王妃隻是覺得六皇子可能會聽說過,也就是随口一問,六皇子可别多心啊。”
“小嬸子說笑了,我是去過海外沒錯,但是并未聽說過什麽散血草,更沒聽說過散血草和紫藤花一起會變成劇毒。”龍肅離頭一次這麽恨君绮蘿,原本他想着躲在暗裏操縱一切,沒想到今日她來上這樣一出,将他推到了明面上!想必一會兒父皇會找他問話了。
“呵呵,既然六皇子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君绮蘿不以爲意的道:“不過六皇子可要聽好了,千萬别摸了散血草又去聞紫藤花,會要命的。”
“小嬸子的忠告,肅離記住了。”龍肅離心裏咒了君绮蘿百八十遍,心裏憤憤不已,散血草堪比千年冰蠶,極難尋得,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一株,都用到那幅畫上了,哪裏還有?
“太後。”君绮蘿又看向太後道:“這世上想要阿胤和臣婦夫妻二人性命的人太多了,臣婦不得不小心爲上,還望太後莫要見怪。”
太後陰陽怪氣的道:“想必是晉王妃得罪了不少人,才會有人想要你的命吧?甚至還連累了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