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月有些内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君绮蘿回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揶揄道:“沈二小姐,哦,不,應該是明月郡主才是!不知道明月郡主叫住我所爲何事?”
沈宛月并沒有先回答君绮蘿的問題,而是看向君绮蘿身邊的龍胤。見他背對自己,似乎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自己,不由委屈的咬着唇。
她所自信的美貌,在那人的眼中,根本就視如無物,讓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挫敗感,昨日的信誓旦旦志在必得,已然被摧垮了一個缺口,隐隐有崩塌的趨勢。
君绮蘿見她盯着龍胤的背影瞧,意有所指的道:“看明月郡主的樣子倒是個知書識禮的,想不到作風竟是如此的大膽,我真是自歎弗如啊!好了,明月郡主,如果你叫住我是爲了盯着我的男人瞧的話,不好意思,我們沒空搭理你。阿胤他除了我,是不會看你一眼的,你那副故作賢淑的嘴臉,我這些天也看夠了,拜托你以後能離我多遠便離我多遠。本小姐沒那個心情陪你玩兒!”
君绮蘿倒是罵得爽極了,不過這番話對一個未許親的女子來說,可謂是極爲不客氣的。
沈宛月心裏很不舒服,對君绮蘿的恨意也加深。隻是一雙眼睛頓時霧蒙蒙一片,那委屈的模樣兒隻怕是個男人看見都會醉了。
不對,龍胤以及隐于暗處的四無除外!
此時龍胤世子可是吃了蜜一般,甜到心裏了。爲啥?還不是因爲君绮蘿的那句“我的男人”啰!
“阿蘿,渴了吧?咱們回去喝水。”龍胤寵溺的看着君绮蘿,眼中的溫柔都能化出水來了,聲音也是輕輕柔柔的,好聽極了。
“呃,今兒說了那麽多話,是有些渴了,咱們走吧。”君绮蘿說完,看也不看沈宛月,炫耀似的主動挽着龍胤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樂笙樂箫見自家小姐再也不用跟她裝了,也揚眉吐氣的跟在君绮蘿的身後。
君绮蘿剛剛罵沈宛月的那番話,刷新了她在四無心中的形象——彪悍,絕對的彪悍!他們想不到自家主母除了功夫厲害、醫術厲害、人漂亮外,罵人那也是一等一的厲害!看沈宛月被她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呵呵,這樣強悍的晉王府女主人,必能帶領晉王府走上一個嶄新的高度!
見主子走遠了,四無趕緊兒的跟了上去。
一名男子屏住呼吸,隐于遠處的屋檐下,看着遠去的君绮蘿,不自覺的摸了下自己左面額角上隆起的小包,嘴角漾起一個興味盎然的笑容,輕聲呢喃道:“真是個有意思的女子,阿胤真是撿到寶了。”
沈宛月目光怨毒的盯着君绮蘿的背影,仿佛想以眼神将她殺死。
若問她現在最想做什麽,那便是毀了君绮蘿那張臉!
龍胤不是喜歡她的臉嗎?如果她将君绮蘿那張臉毀了,他可會信誓旦旦的說今生除了君绮蘿,不會染指别的女人?
她身後的兩名小丫鬟,感覺到她身上有别于平時的冷厲之氣,瑟縮着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走了!”
直到君绮蘿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她才邁動步子,帶着自己的丫頭往住處走去。
……
深秋的深夜,寒涼如水。
沈宛月回到自己的房間,讓侍婢打了水來,簡單的盥洗了下便睡下了。
哪知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身上蓋着不厚的衾被已然燥熱不已。
煩躁的踢開被子,卻還是覺得熱得難受,似乎連骨子裏都開始熱了起來,恨不能将身上的皮都給掀掉。過了一會兒,心底竟然漾起一抹空虛的感覺,緊接着連身體上都感到極度的空虛,渴望被撫慰,渴望被擁抱……
這種感覺,陌生極了。
不對,不對,這種感覺是……
可是屋中除了脂粉的味道外,根本就沒有别的香氣,否則憑她的本事,她怎會中招?!
是誰,到底是誰要害她?莫非是君绮蘿?除了她,她想不出别的人!她這是報昨晚的仇嗎?還是因爲今晚自己對龍胤的觊觎?可是她有悄無聲息的在周圍的人不發現的情況下,進她的房間下藥的能力嗎?
她沒有,那個男人有啊!還有她身邊的暗衛乃是那個男人的影衛,其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這件事那個男人也有份,他當真是好狠的心!
一連串的問題盈滿沈宛月的腦子,想到那種結果,她就會感到不敢和憤怒!
壓制着内心的狂躁之氣,想要凝聚内力,沈宛月卻覺得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使不起力氣。
現在她該怎麽辦?如果不想以最原始的方法解除藥性,那便隻有泡冷水了!千葉寺方圓百裏隻得一處蝴蝶泉而已,且不說現在根本沒有力氣施輕功飛去那數十裏外,就算是到了蝴蝶泉,那水寒冷徹骨,她能熬過一兩個時辰來解除藥性嗎?
沈宛月搖頭,她沒有這個信心。
強撐着爬起來,她翻出銀針包,随意取出一枚銀針,在肚臍上三寸的一個穴位狠狠紮了一針,這才凝聚起一絲内力來。
她不敢聲張,快速的披上一件衣裳,蹑手蹑腳的走到外室開了門又關了門。
其實她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門,因爲她的兩個丫頭早便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的睡去。對于無聲無息的藥翻一個人,君绮蘿就太在行了,根本無需人幫忙。
看着君绮蘿的屋門,沈宛月的眼中滿是恨意。
她若是不想爆體而死,必須得在藥物發作後的一個時辰内與男人和合或者是泡進冷水裏!她的時間耽擱不得,是以并未在君绮蘿的屋門前花太多的時間。在收回視線的時候,掃過那隔着男女院子的高牆,沈宛月心中一動,計上心來,施了輕功便跳了過去。
如果非要找個男人解決,她希望那個人是龍胤!哼,什麽除了君绮蘿不會染指别的女人,這種話不過騙鬼而已!她就不信這世上沒有不貪腥的貓!
呵呵,如果能在做那種事的時候被君绮蘿聽到,那就再好不過了。
沈宛月站在第一道門前,正要敲門,忽然身上被人一點,整個人便沒了知覺。
君绮蘿站在屋頂上,看着無影身上扛着的沈宛月,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個女人,居然在中了藥後,還不忘去敲龍胤的門,當真是無恥至極!
不過總算不枉她将閨房春改造了一番,在裏面加了自制的一味藥粉,使其沒有任何味道,得以讓沈宛月中招。
“阿蘿。”龍胤跳上來,輕聲喚道。
君绮蘿沒好氣的睃他一眼:“看看你惹的桃花!”
龍胤無辜的道:“我這不是跟你一起在斬桃花嗎?别氣别氣啊。”說着對無影道:“将她送到龍澈的院子裏去。”
君绮蘿眨巴眨巴眼,咽了口口水問龍胤道:“阿胤,你确定送龍澈那裏去?龍澈可比沈錦城的年紀都大呢,會不會太狠了點啊?”
沈宛月不是想以陳大寶來毀自己的名節嗎?君绮蘿的原意便是将她送陳大寶那裏去,讓她去做陳大寶的第五十二房小妾,這也隻是以她之道還施她身而已!禮尚往來嘛,誰也不虧誰。
龍胤邪惡的道:“阿蘿,陳大寶泡了兩個時辰的寒潭,白日裏連牀都不曾下過,你确定他還有用?”
君绮蘿頓時滿頭黑線,她倒是把這茬給忘記了,妥協道:“好吧,便依你。”
無影聽自家主子和主母商量好了,這才扛起沈宛月往龍澈的院子送去。他有些無力的想,有見過采/花賊把采來的花往别的男人那兒送的嗎?他大約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呢!
……
龍澈住的禅院和太後的禅院相距不遠,院子門口有守衛守着,無影蒙了面巾,直接從房頂掠到院子裏,直奔龍澈的門口。
屋内亮着昏黃的燈光,一道人影被拉長映在窗上。
無影将沈宛月放下,輕叩了兩下門,爲沈宛月解開穴道後便嗖地躍到屋頂。
“誰?”
龍澈低喝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屋門打開來,赫然看見一道窈窕的身影依着門框而立。
身影的主人眼神迷離,滿臉媚态,一把就勾上了龍澈的脖子,後者聞着屬于女子的香氣,一陣心猿意馬。
“皇上,什麽事?”守衛許是聽見聲音闖進院子。
龍澈手快的将沈宛月一把拉進屋子,揚着威嚴的聲音道:“無事,你們退下!”
關上屋門,龍澈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打橫抱起沈宛月,往窄小的睡榻走去,三兩下便褪去沈宛月的衣衫,聞着她身上屬于處子的體香,他又迫不及待的脫了自己的衣裳……
無影伏在屋頂,聽着下方傳來沈宛月輕吟的聲音後,便施了輕功離開。
黑暗中,君绮蘿聽到三聲貓叫後,嘴角漾起大大的笑容。
一切都在往預計的方向發展,她隻等着驗收成果便成!
……
夜晚匆匆而過。
晨光熹微,晨風輕輕撫過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沈宛月渾身酸軟的從一個散發着陽剛之氣的懷抱中醒來。她依稀記得昨晚中了藥,她敲開了那個男人的屋門,然後……
沈宛月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她就知道,沒有男人可以無視她的美貌;任何好聽的誓言,在面對美色時,都是不堪一擊的!
君绮蘿,這一局,我赢了呢!我倒要看看你知道龍胤和我有了夫妻之實後,你還能将我怎麽樣?!
沈宛月想着,眼睛偷偷睜開一道縫,想要看看他此時的樣子,哪知看見的卻是一個年齡比她父王還要長的男人,東陵最尊貴的男人——龍澈。
他嘴角含笑,正一臉興味的打量着她。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沈宛月閉上眼,不敢再去看他,臉上甚至不敢表現出一絲異樣來讓眼前的男人不滿。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醒了後她還是那個完美無暇的沈宛月,可是,身上的不适和重重的力道,清晰的提醒着她,這是事實!
毀了,毀了,一切都毀了!
爲今之計,她除了抓住身上這個男人,還有什麽可以奢望的呢?!
君绮蘿、龍胤,今日之仇,我沈宛月必報!
隻稍稍的哀恸了一番,沈宛月便在心中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決定。慢慢睜開眼來,對那個東陵最尊貴的男人綻放出最燦爛的笑臉。
太後一早便醒來,皇後和文妃亦是梳妝好,前來請安,陪着太後一起用早膳。
幾人看着龍澈牽着沈宛月的手向她們走來時,無不是瞠目結舌,手中的筷子跌落在桌上而不自知。
她們太知道龍澈牽着一個女子的手,代表的是啥意思了,所以才會失了态。
“皇上,這是……”
太後當先回過神來,艱難的咽下口中的粥,抹了把嘴角流下的粥水,傻傻的問。她想不通昨晚還請旨要求嫁給龍胤做平妻的女子,怎麽一夜之間被自己的兒子牽着手向自己走來。
龍澈高高執起沈宛月的手道:“母後,這是兒子新納的妃子,婉妃,婉轉的婉!”
龍澈是不會告訴她們,他是因爲聽到與沈宛月和合時,她的叫聲纏/綿多/情,依依動人,才賜她封号“婉”的!
沈宛月屈膝對太後行了一禮道:“婉妃見過太後。”
太後無聲歎了口氣,率先接受了沈宛月,從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遞給沈宛月道:“罷了,既然你得了皇上的恩寵,今後便好好侍候皇上,爲皇家開枝散葉。”
沈宛月到底還是初經人事的女兒家,聽聞開枝散葉,一張臉紅得似火。
“呵呵呵。”皇後也回過神來,直接從腕上拔下一隻手镯來,起身拉着沈宛月的手一邊爲她戴上一邊道:“臣妾恭喜皇上,爲臣妾等添了個好妹妹。婉妃妹妹,今後可得多到本宮宮裏走動走到。”
“臣妾遵命,臣妾謝皇後娘娘。”沈宛月低眉順眼的對皇後行了禮。
三人要說誰最不甘,那定是非文妃莫屬了。
原本是看中沈宛月做兒媳婦的,哪知一夜之間,她竟然爬到與自己平起平坐,怎能讓她甘心?侍寝一晚便封妃,這得是多大的殊榮啊?想她與皇上先是有了苟且才再一起,進宮後隻得了個嫔位,奮鬥了好幾年才爬上的妃位。
騷/狐狸!
文妃在心裏狠狠鄙視了沈宛月一番。
哼,口口聲聲想要賜婚給龍胤,沒想到卻爬到了皇上的牀上!她就說沈宛月好好女孩子,怎麽會看上龍胤那個病秧子,原來不過是引起皇上注意的手段而已!
還好沒有做成自己的兒媳婦,否則給雲兒戴綠/帽子都有可能呢!
文妃心裏轉了一圈,嘴上卻是笑盈盈的道:“婉妃妹妹,本宮身上也沒什麽好東西,等回了宮,定選上幾樣看得上眼的送你。”
“宛月謝過文妃姐姐。”
這一聲文妃姐姐,喊得文妃心裏别提多憋屈了。
……
君绮蘿聽到無影探得沈宛月封妃的消息後,并沒有多意外。以沈宛月的身份和美貌,得到龍澈的青眼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呵呵,沈錦城一心想要以自己的女兒來獲取更多的利益,想必沈宛月晉了妃位,他心裏應該很高興吧?
“樂笙樂箫,不用去取早膳了,咱們直接去膳堂用早膳吧。”君绮蘿說着,又對空氣中喊了一句:“無影,去給你們主子講一聲,我們等在膳堂門口。”
“好呢。”無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中秋過後,天氣漸漸涼了下來,特别是早上,須得加一件薄衫才不會覺得冷,等太陽出來後,褪掉外衫即可。
樂箫爲君绮蘿披了件外衫,幾人才出門。
千葉寺的空氣極好,早上出去走走很是不錯,若是沒有遇見讓人惡心的人就更不錯了。
“二姐!”
君绮蘿幾人正要轉進一條巷子,便被沈宛月叫住,隻不過她的聲音細聽之下,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寒意。
君绮蘿轉身望向獨自走來的沈宛月,微微屈膝打了個千道:“臣女見過婉妃娘娘。”
沈宛月臉上瞬間僵硬,想要說的話被生生逼了回去。緩緩走到君绮蘿跟前,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事皇上還不曾诏告,二姐居然都知道了,二姐的消息真是靈通呢。”
“婉妃娘娘叫住臣女可有事?沒事的話,臣女要去用早膳了,晉王世子還等在膳堂門口呢。”看着沈宛月瞬間精彩紛呈的臉,君绮蘿本就極好的心情越發的好了。
沈宛月的手握得咔咔作響,才忍下打君绮蘿一耳光的沖動,傾身到她耳畔輕聲道:“君绮蘿,我和你的帳,咱們慢慢算。”
“呵呵呵,我奉陪到底。”君绮蘿笑着在她耳畔道:“昨晚的一切,不過是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而已!”
說完,不理一臉震驚的沈宛月,用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