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單是看着側面,也讓人覺得她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線條柔和了,鼻子更挺了,小嘴更豐盈了,最明顯的是她的皮膚細滑瑩潤,連一粒小小的雀斑都看不見。
龍澈的反應對别人來說會意外,君绮蘿卻覺得不難理解。因爲她父王都說了,她的樣子跟她娘親有六七分相似,龍澈觊觎她娘親,最終卻未得到,所以有此時的舉動也不奇怪。
然而君绮蘿清楚,龍胤不清楚啊,他看着龍澈的樣子,溫和的面容下,有着隐晦的惱意。
皇後最先回過神來,見到龍澈的反應,低下頭眸色晦暗不明,再擡起頭來時,眼中一片清明,淡淡笑道:“如果說阿蘿的容貌也算是粗陋的話,咱們東陵便找不出美人來!”
禍水啊!太後也回過神來,不着痕迹的扯了扯龍澈的衣擺,龍澈不自然的坐回座椅上。
“依哀家看,她比起她娘親來還要美上三分呢!”太後掩去眼中流光,點點頭附和皇後的話。
“嘶!”衆人不由吸了口氣。
能得皇後和太後二人如此贊譽,君绮蘿可算是第一人啊!那些早就見識過君绮蘿容貌的人,心中越發想看看她普通的面容怎麽就得了皇後和太後的認可?
“母後可是難得誇人呢,兒臣倒要好好瞧瞧!”一位紫袍男子徑自從座位上站起來,也不在意衆人眼光,越過桌子就走向君绮蘿。
龍胤見阿蘿得了他的主意,眸底的色彩晦暗不明,他突然有種将阿蘿藏起來獨自欣賞的沖/動。不過想想他的阿蘿那麽優秀,又怎是藏便能藏得住的?再說了,如果他連自己的女人也護不住,那是真的不用活了。
想到這一層,龍胤心裏也就釋懷了。
太後寵溺的看龍澤一眼,嗔道:“你這潑猴,湊什麽熱鬧?沒得唐突了君小姐!”
“兒子就看一眼,想必阿胤是不會介意的。”龍澤說着已然走到君绮蘿正面五步遠的地方,便邁不動步子了。
君绮蘿一動不動,嘴畔挂着禮貌卻疏離,不達眼底的淺笑,腦中在思索着這人的身份。
他不過三十歲左右,看起來要比她的父王鳳千阙稍稍年輕些,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眉眼與龍澈有些像。君绮蘿心裏有了答案:當今太後的小兒子,龍澈的親弟弟,逍遙王龍澤,一個無心朝堂隻懂風月的閑散王爺!
正因爲如此,龍澈對這個弟弟格外的照顧,就連他的逍遙王府也是除了晉王府外最好的。
這逍遙王好/色,不管男色女色,隻要入了他的眼便很難逃過他的魔爪。傳聞在逍遙王府内,他專門辟了一塊地方豢養男寵。也不知道傳聞可不可信,更不知道自己被他注意上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那有怎麽樣?自己還能怕了他不成?
君绮蘿看着龍澤定住的身子,眸底劃過一抹嘲諷的笑。
他們的反應不正是她要的效果嗎?想必龍肅雲一會兒的反應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她落落大方的與龍澤對視,直到舒金全得了太後的示意,将呆愣的龍澤攙回他的座位才作罷。
……
龍肅雲的确不好受了。
他見到自己的父皇等人的舉動後,眼睛便一瞬不瞬的盯着君绮蘿的側顔,想到那個可能性,他心底也有些憤怒,有些不甘,還有些焦躁。
“王叔,你也太誇張了吧?”龍蕭蕭鄙夷的看着被扶回座位上的龍澤傻愣愣,隻那目光追随在君绮蘿身上樣子,不以爲然的道:“君绮蘿那樣兒也算美人的話,咱們東陵應該是沒有醜女才是!”
逍遙王妃看到自己丈夫的反應,咬着唇委屈的看向君绮蘿,心裏狠狠的罵着狐/媚子、騷/蹄子之類的字眼。
“阿蘿,蕭蕭年紀小,又被她父皇寵壞了,你千萬不要和她計較。”皇後無奈的搖搖頭,對君绮蘿抱歉的道。
“娘娘嚴重了,公主千金之軀,臣女怎敢和她計較?”君绮蘿盈盈一笑道:“一個人的容顔再好,也不過一副臭皮囊,百年之後也隻是一抔黃土了事。”
“這話說得極好!”太後和藹的笑着看向龍胤道:“與阿胤也是極般配的。”
“皇祖母,你們太高看她了,她不過就是哥哥不要的女人,父皇卻要把她賜給龍胤叔……”龍蕭蕭見不得君绮蘿被誇,竟是越說越起勁,連龍肅雲暗裏拉她的手也直接被她無視,繼續道:“簡直是玷污了龍胤叔嘛!”
君绮蘿低着頭,嘴角挂着大大的笑意,她怎麽也想不到,文妃在宮中浸yin多年,看起來也不是個笨的,怎地竟然培養出龍蕭蕭這樣豬腦子的女兒?
龍蕭蕭不知死活的話使得氣氛變得微妙起來,那些身份不夠尊貴的人紛紛低下頭,生怕遭了池魚之殃。
的确,龍澈在聽了她的話之後臉如寒霜,尴尬不已。
當初他不就是聽了自己兒子的話,把君绮蘿賜給龍胤的嗎?其用意有頭腦的人幾乎都知道,但又有哪個敢明面兒說出來?
這個隻長容貌不長腦子的東西,早知道她如此蠢,就不該放出來氣人!
簡直氣死他了!
龍澈越想越氣,站起來陰恻恻的道:“來人,把這個随意揣測聖意的東西給朕帶下去,關進朝霞殿,沒朕的聖谕,不得出來!”
立時,便有兩名太監上前,抓着龍蕭蕭的臂膀就要往殿外去。
龍蕭蕭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麽不該說的話,看見平日疼寵自己的父皇此時黑着一張臉的樣子,求情的話到了嘴邊便咽了下去,轉向文妃道:“母妃救我,女兒不要被禁足啊!”
龍肅雲趕忙站出來,跪在禦座前:“父皇,蕭蕭年紀小不懂事,放過她這一次吧。”
文妃沉浸于君绮蘿帶來的震撼中,連剛剛自己女兒說出那番話都沒有留意,此時聽自己女兒呼救,也不管她到底是怎麽惹怒了龍澈,匆匆下到禦座前,跪地道:“皇上恕罪,請皇上饒過蕭蕭這一次。”
“文妃你好意思求情,看看你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也太無法無天了!”龍澈指着龍蕭蕭,臉色越發陰郁:“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闆,這事誰要是再敢求情,一律同罪論處!”
龍澈一錘定音,原本還想站出來的太傅府的人趕忙坐下去。
連太後張了張嘴,想要求情的話也咽了回去。
文妃和龍肅雲見這事已然闆上釘釘,怏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皇後微低着頭,愉悅的笑了。
君绮蘿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不由一陣惡寒,心中腹诽果然皇宮裏沒一個好東西!
“父皇,兒臣不要挨闆子啊……求您了……不要打兒臣……”龍蕭蕭痛哭流涕,聲嘶力竭的叫着,連聲音都嘶啞了,她掙紮着想要掙開太監的手,那樣兒倒讓人有些不忍直視。
公主惹得皇上龍顔大怒,小太監深深知道這時候要是心軟,違逆了他的意思,那麽挨闆子的将是他們了。
于是,二人毫不心軟的改攙爲拖,拖着她便往殿外走去,也不知是怎地,她臉上的面紗脫落在地,露出一張長滿深紅色斑塊的臉,哪裏還有往日嬌俏美麗的模樣?
君绮蘿低着頭沒看她,如若看見,定然會甜蜜的說:龍胤君,你心太狠了。
文妃哪裏見過自己疼在心坎的女兒受過這樣的罪?于是心裏又把這一切又歸咎到君绮蘿的身上。
……
“阿胤,你别聽蕭蕭瞎說。”
等龍蕭蕭被拖出了殿外,龍澈才收回視線,斂起眼中的陰鸷,看向始終淡笑着的龍胤,略略放柔聲音道:“朕當時感念晉王叔爲咱們東陵的和平失了性命,又念及你再過兩個月就二十歲了,卻未能爲晉王府傳宗接代,朕心裏愧疚至極!恰逢君小姐與雲兒退婚,朕想着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便有意促成這門婚事,實在沒有想太多。”
龍胤起身,難得誠懇的道:“皇上的聖意,胤心裏明白。胤由衷感謝皇上爲胤賜下的這門婚事,胤對阿蘿很滿意。”
說着拉起君绮蘿的手,癡癡的看向她。
感受到頭頂熾熱的目光,君绮蘿擡起頭來轉向他,卻是一下子晃花了衆人的眼睛。若說剛剛還懷疑皇後和太後的眼光的話,現在他們則是深信不疑。
好個絕色傾城的女子!
膚若凝脂,齒如瓠犀,臻首娥眉,美目流盼……似乎任何美好的形容詞用在她的身上都不能完全诠釋她的美。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大約就是說的她現在的樣子了。沒有華麗的妝容,隻淡淡的在眼周以淡紫的脂粉掃了幾下,連唇脂都不曾用;頭發也簡簡單單的挽起,抛卻發飾的價值不談,上面隻一串東珠和一枚簪花,卻依然美得脫俗。
一時間,驚豔、嫉恨、呆愣、熾熱……當然還有幾道不還好意的霪邪的目光,紛紛射向君绮蘿。
那些剛剛還嫉妒她的女子,這會兒無不是無力的感覺到,嫉妒她對于她們來說是奢侈,是自讨苦吃,是不理智!
鑒于龍胤剛剛那句“很滿意”,無數男兒嘔血不已,你晉王世子倒是滿意了,你讓咱們這些“初識美人,卻道美人有主”的男兒情何以堪?你讓龍肅雲情何以堪?
果然,果然!
龍肅雲心裏像是被重錘狠狠的擊打了一下,感覺心髒在胸腔裏破裂,疼得他幾乎不能承受。他不相信,不相信眼前絕美的女子會是那個他不要的女子,他接受不了!
沈宛心輕咬薄唇,她的位置與君绮蘿在一排,中間隔了順義王府的人,所以她并不能夠很好的看到她的樣子。
可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恰恰透過一道不怎麽寬的縫隙看見了她那張近乎完美的臉,就是那一眼,也足以讓她震驚了。
枉她被稱爲京城絕色,除了太子妃之外,鮮有女子的容貌能超越她。可是就算她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沮喪的認識到自己與君绮蘿比起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就連有第一美人之稱的太子妃與她相比也隻能靠邊站!
望向斜對面的龍肅雲,她敏感的從他的眼底看出一抹後悔之色,堪堪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邵氏、周氏、沈宛華以及沈錦城幾人也想要一窺君绮蘿的真面目,奈何位置不對,隻得作罷。
邵氏老眼渾濁的望向君绮蘿所在的位置,總覺得腦子裏有什麽事情想要抓住,卻抓不住。
……
若說此時除了文妃和沈宛心,還有誰極恨君绮蘿的話,那便非太子妃羅欣兒莫屬了!
原本在見到君绮蘿的真顔之前,她是完全不在意她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屑她的。就算她知道君绮蘿将要嫁給龍胤後,也沒有把她當回事。因爲她很自信憑自己的容貌,完全能夠再次得到龍胤的青睐。
然而現在她完全不敢這樣想了。
一是阿胤對君绮蘿的态度,二是君绮蘿過分美麗的容貌。
四年前,她羅欣兒被譽爲東陵的第一美人,就算是在這四年裏也無人能企及。可因爲君绮蘿的出現,她的第一美人的地位似乎将被動搖,她心裏的危機感也越發的重了。
不行,任何想要觊觎阿胤的人,她都不能容。哪怕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不想有别的女人和他在一起!
沈宛心的不甘,羅欣兒的怨毒,自己兒子眼中的悔意……衆人的反應被文妃看在眼裏。
收起情緒,文妃問道:“你說你是君绮蘿?”
君绮蘿微微訝異,就連龍澈也蹙起了眉頭,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若說文妃這一問沒有帶着目的,君绮蘿是不會相信的!她甚至有種感覺,文妃挖了一個坑在等着自己跳進去。
龍胤從剛剛起身便一直陪她站着,見君绮蘿猶豫了,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帶着一絲縱容的傳音道:“想說什麽話便說,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多想,一切有我。”
什麽都不用考慮,什麽都不用去想,想任性就任性……
君绮蘿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真是他丫的太棒了!
隻不過她并非是怕了文妃,而是在想文妃問這話的用意才有所遲疑。
似乎想到什麽,君绮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望向文妃,不答反問道:“臣女是不是君绮蘿難道文妃娘娘還不清楚嗎?就算不清楚,這張臉也應該能證明了吧?再不然,文妃娘娘再驗證一次臣女身上的胎記?”
“本宮權且當你是君绮蘿。”文妃得逞一笑道:“那請問君小姐,到底是現在美若天仙的模樣是你,還是原來普通如路人的樣子是你?”
“想來臣女說兩張面孔都是臣女,文妃娘娘也是不會信的。”君绮蘿故意忽略文妃剛剛那一笑:“既然如此,娘娘便将現在的樣子當作臣女真實的樣貌吧!”
文妃别有用心的看了君绮蘿一眼,再次走下禦階,跪在龍澈跟前道:“皇上,君绮蘿欺君罔上,臣妾懇請皇上爲雲兒讨回公道!”
……
若說文妃的用意衆人到現在還不清楚,那便是傻了!
事情演變到現在的情景,是讓人始料未及的!衆人無不是愕然的看看文妃,又看向龍澈,最後才有些憐憫的望向君绮蘿。
龍肅雲驚得站起來,焦躁的心竟隐隐有些雀躍起來,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母妃會來上這樣一出。
如果……
他擡眼看向君绮蘿。
如果他能再有一次機會,絕對會牢牢抓住她,再不會放手!
沈宛心将龍肅雲的表情完全收入眼底,她的心裏不由得陣陣發涼。
那還是那個對自己信誓旦旦,說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嗎?
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同時将龍肅雲的表情看在眼裏的還有沈氏一家門。邵氏周氏憤怒不已,沈錦城也蹙着眉顯示他的不悅。且不說别的,就是龍肅雲幾次三番挑戰他的脾氣也足以讓他生氣。
難道他不想要鄱陽王府的支持了嗎?!
文殊淡淡掃了沈氏一家表情各異的臉,唇畔嘲諷的笑一閃而逝。望向君绮蘿時,眸中卻多了一絲溫柔的情愫。
二十多天前,他們在京外簡陋的茶寮裏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像是根植在他的腦中,清晰得抹也抹不去。同時抹不去的還有她的那句“世人都道我失火身亡,可又有誰知道,我其實是被灌了劇毒,險象環生,毒解後卻又不敢回來”。
是誰會對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灌毒呢?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
可是他沒有将無意中聽來的這句話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表弟龍肅雲。
從小,他就知道表弟的野心,知道他想要的什麽,更知道他對鄱陽王府的勢力勢在必得,所以表弟和沈大小姐結合乃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君绮蘿的出現,打破了表弟的計劃。對于計劃外的東西,他一向都是犧牲掉的,是以才會有他當衆休棄她以博沈宛心一笑的事情發生。
他不希望表弟和她在一起,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得知表弟要當衆休棄她的消息時,他震驚了,她已經夠可憐了,他怎能如此作踐她?
他去找他,希望他放過她,卻被他趕走。
呵,在他憂心怎麽幫助她時,哪知道她一早就洞悉表弟的計劃,來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當真是漂亮的還擊!
雖然鬧得有點大,也悖離了表弟的初衷,可總算是把婚約給解除了。原以爲自己有了機會,沒想到轉眼她又被賜婚給了晉王世子……
好吧,晉王世子命不久矣,等他離世後,他還是有機會的,哪知她竟是如此絕色傾城……
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又豈是任何人都能亵渎的?
文殊苦澀一笑,将心裏那一絲蠢蠢欲動深深給壓到心底最深處,挂了把鎖,将之鎖了起來。
他又看向龍肅雲。
他和他一起長大,他對他的了解就如同對自己,他的想法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呢?隻是他都那樣對她了,如今她又是晉王世子的未婚妻,隻怕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姑姑這樣鬧又有什麽意思呢?早晚會把皇上對祖父的那份師徒情給磨完的!
……
段芊雅擔憂的握着自己曾祖母的手,傳音問道:“老祖宗,文妃娘娘她這是何意?難不成還想君姐姐嫁給她那兒子?君姐姐不會有事吧?”
她實在是很喜歡君绮蘿呢,看表哥的樣子似乎也很喜歡她,不然怎會贈她價值萬金的衣裳?又怎會如此維護她?
表哥這幾年過得太苦了,如果有他喜歡的人陪着他,她打心眼裏爲他高興。
若是君姐姐也能喜歡表哥,那便完美了!
老侯夫人略略低下頭,眸光清明,哪裏看起來像是個七十歲的老人?隻是再擡起頭來時,眼中又恢複了一貫的溫和與渾濁,注視着事件的焦點人物,卻是對自己的曾孫女傳音道:“放心吧,阿蘿不是個軟的,怎能任她拿捏?再說還有你表哥在呢,阿蘿不會有事的。”
段芊雅聽自個兒的曾祖母這麽說,又看看淡定從容的君绮蘿,總算放下心來。
“愛妃,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盛宴,你适可而止啊!”龍澈沉聲喝道。
女兒是這樣,做母親的也是這樣!難道是他對她們太好太縱容,她們便忘記了誰是皇帝不成?
文妃想到那個預言,咬了咬牙道:“皇上,臣妾跟雲兒被人蒙蔽,心裏氣不過,她若是不給臣妾個解釋,臣妾決不罷休。”
“咳咳……”
龍胤的咳嗽聲響起,衆人才想到他站了許久了。
皇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龍胤,溫聲道:“皇上,阿胤身子弱,阿蘿也站了許久了,不如讓他們坐下說話吧。”
龍澈和藹一笑道:“朕準了。”
龍胤謝恩,扶着君绮蘿一起坐下。
君绮蘿坐着,她文佳卻跪着……
文妃暗暗咬牙:陳桑,你就喜歡和本宮做對!
坐定後,君绮蘿微笑着望向文妃:“文妃娘娘,不知臣女怎麽欺君了?”
“你與雲兒自小有婚約,卻頂着一張假面回來,這便是欺君!”文妃言辭铿锵的道。
“娘娘真是冤枉死臣女了。”君绮蘿低眉順目的道:“文妃娘娘,臣女早年失憶,幾個月前才恢複記憶,自打記起自己乃是鄱陽王府小姐,且與安王有婚約後,是以真面目回來的呢!哪知巧得很,回來的當天在京外三十裏的茶寮裏遇到安王殿下、太傅府文殊公子、鄱陽王府沈公子。”
文妃一愣,這事她可沒聽兒子說起過。
“當時臣女便與他們同處一桌。其間太傅府文殊公子問起,臣女若回來了會如何。”君绮蘿說着,将那日他們所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講了一遍。末了問道:“文妃娘娘,臣女雖然粗陋,也是有自尊的!他不願意娶臣女,難道臣女還要貼上去受他侮辱嗎?是以臣女才在回京的路上施展易容術,把真顔給掩蓋了起來。”
“文妃娘娘别說什麽我不該易容的話。”文妃張口想說什麽,君绮蘿趕前道:“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若是安王殿下因爲臣女的容貌而娶臣女,等待臣女的又會是怎樣的結果,想必大家都清楚得很!”
說着輕蔑的瞄了龍肅雲一眼:“事實證明,安王殿下确實對臣女無心,否則,安王殿下在得知臣女回來後,又怎會在鄱陽王府大門口,當着臣女和衆多百姓的面,宣誓這輩子隻認定沈大小姐呢?如此情深意重,倒讓臣女感動得很,又怎好做那棒打鴛鴦的壞人?”
“好個‘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皇後似有所感,哀怨的看了龍澈一眼:“阿蘿有此覺悟,倒讓我等慚愧了呢。皇上,你看呢?”
君绮蘿一番話不但讓皇後有所感,就是這殿内有年齡的女子皆有所感,甚至有些剛剛對她沒有好感的年輕女子心中也默默的對她的态度改觀了。然而最讓人驚訝的不是她這番話,而是她的傲氣!
她們完全相信,隻要她願意,憑她如花美貌完全可以抓住龍肅雲的心,将沈宛心甩出幾條街去。可是她竟然隻因一兩句話,便放棄安王這個京中大多數女子都心儀的男子。況且這男子原本就該屬于她的。
龍澈坐在上首,将大多數人的表情看着眼裏,最後停在君绮蘿的臉上,目光深沉。
這個女子,比起當初那人更美、更多了幾分靈動,似乎也更能抓住男人的心。
龍肅雲偷偷打量着自己的父親,猛然想起自己的母妃曾經說漏嘴的那句話,大緻是說若不是當初君如初不願進宮爲妃,鄱陽王府也不會……
也不會走到改名換姓的地步?
那時因爲想着如何同君绮蘿解除婚約,根本不曾在意這句話,如今想起來,他才震驚的捕捉到一個事實——
父皇喜歡君如初!
龍肅雲險些站立不穩。
可是父皇若喜歡君如初的話,憑他的手段爲什麽沒能把佳人娶到手?反而讓沈錦城占了這麽大個便宜?
這裏面一定有蹊跷!
思定這些,龍肅雲便不對眼前的事抱希望了,有的事情急不得,必須謀定而動!
……
“皇上?”皇後輕聲喚道。
龍澈回過神來,語氣生硬的對文妃道:“這事就此作罷,你退下吧!”
文妃心想這事大約要泡湯了,連忙喚道:“皇上,君绮蘿隻怕一早便與晉王世子有私情,否則當時她與雲兒鬧的時候,三年不曾露面的晉王世子怎會恰恰在場?她又怎會突然消失在轎子裏?”
這件事擱在衆人心中很久了,他們也都很疑惑,隻是找不到當事人求證,如今被文妃說起,衆人的耳朵紛紛豎了起來。
文妃像塊狗皮膏藥一樣,不止不休,讓君绮蘿都覺得有些厭煩了。
她直覺的認爲,文妃并非隻是因爲自己讓她的兒子名譽受損才咬住自己不放這麽簡單,這裏頭定還有什麽她不知的理由!
示意龍胤不要動後,自己慢慢站起來,語氣也不大好:“文妃娘娘可不要随意玷污臣女的名節!在回京之前,臣女可不知道晉王世子是何許人也,與安王殿下婚禮那日,臣女才和晉王世子第一次見,所以請文妃娘娘慎言慎行!至于臣女爲何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消失在轎子裏嘛……”
君绮蘿說着對一個小太監道:“麻煩你去偏殿把我的兩名婢女叫來。”
這件事情,如果想要不留後患,君绮蘿覺得安在樂笙樂箫身上比較合适。
小太監看向龍澈,見龍澈微微點頭,這才去把樂笙樂箫叫了過來。
君绮蘿在她們到跟前之前便傳音給她們,是以接下來該怎麽做,她完全不用擔心。
也不等樂笙樂箫向龍澈等人跪拜行禮,君绮蘿便道:“樂笙樂箫,你二人演繹一下我當日是怎麽消失的。”
樂笙樂箫恭敬的回了聲“是”,樂箫便讓剛剛叫她們過來的小太監抓住樂笙的手。
小太監照做,把樂笙的手腕抓得死死的。
衆人隻見樂箫的手輕輕在小太監的身後一揮,小太監整個人便木呆呆的,樂笙輕輕松松的拿掉他抓住自己的手,走到一旁。
衆人都沒看清樂箫是怎麽做到的,紛紛都呆怔了過去。
不過三息的工夫,小太監回過神來,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樂笙,頓時目瞪口呆。
“你可感覺到那丫頭從你身邊離開?”太後極感興趣的問。
小太監忙跪地道:“回太後的話,奴才什麽感覺都沒有,隻覺得腦子空了一下,不過也隻是眨眼的事,怎麽就……”
“嗯,你退下吧。”太後擺擺手笑着問君绮蘿:“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君绮蘿起身恭順的道:“這是臣女的婢女家族的一個秘法,實在不宜公開,請太後恕罪。”
有人看君绮蘿的眼神更深了,有這樣一個秘法,如果想殺一個人豈不是輕而易舉?
更有幾人看向樂箫的目光也熾熱起來。
龍胤嘴角含着若有似無的譏笑,君绮蘿則悄悄記在心裏。
沈錦城眼睛微微眯起,莫非沈福等人就是這樣被殺的?
太後稍愣後笑道:“罷了,哀家也隻是好奇而已。君丫頭你坐下說話。”又對樂笙樂箫道:“你二人也退下吧。”
龍澈将視線從樂笙樂箫身上收回,望向文妃聲色俱厲的道:“看看你母女做的什麽事,好好的宴會都被你們耽誤了!這事就此作罷,休得再提!”
“皇上……”
文妃從來沒有見過龍澈如此嚴厲的對她,一時氣血上沖,疼得她抱着頭蹲在地上,痛苦不已。
“母妃!”龍肅雲見到自己母妃這樣子,趕忙上前把她抱在懷裏,對龍澈道:“父皇,母妃頭疾犯了。”
“朕又不是太醫,你禀予朕作何?”龍澈臉上的嫌惡顯而易見,不耐的擺擺手道:“頭疾犯了便帶她回去請太醫吧。”
太傅文淵精明睿智的老眼劃過自己的女兒和外孫離去的身影,不動聲色的在君绮蘿帶着譏诮的眼睛上停留了一息,然後暗自垂下雙眸。
今兒這一場鬧劇,他沒有去阻止,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旁觀者一個局外人,同時也不準自己的子孫前去求情,不過是爲了讓自己的女兒認清一個事實,龍澈不是一個心軟的人,輕易别去觸他的黴頭,否則,他可以做到六親不認!
什麽寵妃,什麽寵愛,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種恩賜,根本一文不名。他高興了,就像是對待寵物一般,丢你一根骨頭;不高興了,便能将你踩進谷底。
他做了龍澈十五年的夫子,又怎能看不清他的爲人?
可笑他的女兒當年爲了跟龍澈在一起,竟然不聽勸阻失身于他……
說起來,龍胤那小媳婦就比自己的女兒聰明多了!
……
文妃被龍肅雲帶了下去,酉時也差不多快結束了,殿内早已有太監宮女點燃宮燈,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晝。
龍澈一示意,絲竹聲再次響起,宴會到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
奈何飯菜差不多都涼了,又加上今兒發生的種種事情,衆人簡直食不知味。
龍肅雲沒多久便回到了大殿,看到龍胤爲細心的爲君绮蘿布菜,袖中的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邊上太子龍肅炀勾勾嘴角,滿眸鄙夷。
太後掃過龍肅雲,看了看有些冷場的大殿,對龍澈道:“皇上,哀家倒是好久沒見識過我東陵閨秀的才藝了,不如讓千金們上場表演一番。”
龍澈深以爲然的道:“如此甚好!今兒咱們也不光是表演……”說着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揚在手上:“朕以朕的随身玉佩爲今日的彩頭,咱們就憑全場的呼聲爲号,若哪位佳人的表演得到的呼聲最高,這枚玉佩便是她的!”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皇上的随身玉佩啊,這将是多麽高的獎賞!誰要是得到了,不但說明她才藝絕佳,那好姻緣離她還遠嗎?
“皇上,隻一枚玉佩還不夠呢!”皇後今兒心情極好,笑着從手上取下一隻水頭極好的翡翠镯來:“皇上的玉佩算是頭獎,臣妾的玉镯便是二獎吧!”
呼,閨秀們興奮不已。皇家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隻這一隻玉镯怕也是價值連城。
龍澈滿意的點頭:“嗯,還是朕的皇後得朕歡心!”
“這表演本是哀家提及,皇上和皇後都出了彩頭,哀家不出似乎說不過去。”太後也來了興緻,直接從頭上取下一支嵌紅寶石的金翅鳳簪來:“哀家這個便算三獎吧。”
雖然除了皇家的女子外,無人敢戴鳳簪,不過拿在手裏也是一種榮耀。因此,底下的千金們更加興奮了,不管是有才無才,無不是躍躍欲試。
緊接着,皇帝的幾位得寵的嫔妃也都應景的拿出一樣東西來,雖然不及皇上皇後太後的東西,但也是價值不菲的,無不是将今晚的宴會推向了高/潮。
君绮蘿覺得好無聊哦,古代的人聚在一起不比才藝會死麽?
龍胤好似能看透君绮蘿内心似的,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畔柔聲道:“要是覺得無聊,咱們一會兒就先回吧。”
那可不行,該修理的人還一個都沒修理呢,怎能這樣就回去了呢?君绮蘿忙道:“沒事,我正好欣賞欣賞咱們東陵女子的才華。”
攝于太子在身邊,羅欣兒不能明目張膽的把視線定在龍胤身上,但是餘光瞧見龍胤與君绮蘿的互動,心裏頭火燒似的難受。
才藝比試需要的樂器等很快準備好,然而閨秀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卻沒有人願意打頭陣。
沈宛心早在龍澈拿出玉佩來之後便按捺不住了,眼中有着勢在必得的決心,眼看要冷場,忙出列走到大殿中央,挑釁的看了君绮蘿一眼,才對上頭幾位大boss裣衽一禮道:“臣女以一舞,恭願我東陵千秋萬代!”
“咦。”龍澈還未說話,皇後關切的道:“明日不是沈大小姐與安王的大喜日子嗎?想必今晚的宴會會進行到很晚呢,沈大小姐明兒一早可起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