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瞧瞧阿胤的媳婦什麽樣子

113.瞧瞧阿胤的媳婦什麽樣子    君绮蘿到了王府大門口,正巧看見兩輛馬車向皇宮方向駛去,後面一輛正是沈宛心的,她的嘴角不由輕輕勾起一抹笑意。

無痕手執馬鞭坐在一輛挂着晉王府的标志、看似極爲普通的馬車駕駛座上,候在鄱陽王府對面不怎麽顯眼的位置,見到君绮蘿幾人,忙對她揮着手。

君绮蘿領着樂笙樂箫,款步朝馬車走去。

龍胤從側窗看見她過來,趕忙撩開簾子跳下馬車,視線停在那一襲白衣翩跹的少女身上,恁是移不開眼。她雖是戴着面紗,卻掩不住與生俱來的潋滟風華,将他的心弦狠狠的撥動了一下,铮铮铮的狂跳個不停。

君绮蘿到了跟前才發現這輛外形看似普通的馬車居然是沉香木打造的,又免不了一陣肉疼,心想這大約就是低調的奢華吧?龍胤這家夥真是懂得享受!正想指責他一番,卻見他微笑着一個勁的盯着自己瞧。

龍胤的眼神太過熾烈,又是一個大帥哥,饒是君绮蘿覺得自己臉皮厚,也禁不住一個帥哥猛瞧啊,左右瞧了瞧,見許多路人都朝他們看來,遂對龍胤低聲吼道:“你看夠了沒有?”

樂笙樂箫見龍胤看自家小姐的反應與她們猜想的一般無二,不由捂着嘴,雙肩顫動的樣子不是在忍笑又是什麽?

“沒夠。”龍胤回過神來回了她一句。

“呵呵呵。”樂笙樂箫再也忍不住的大聲笑出來。

龍胤不以爲意,君绮蘿白了他一眼,心想這丫貌似比她臉皮還厚呢!“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嫌失了你晉王世子的身份!”

龍胤聲若蚊蚋的嘟囔:“我看自己的媳婦,有何失/身份的?”

“什麽?”君绮蘿沒聽清,問道。

“我說……”龍胤雙眼晶晶亮盯着君绮蘿問,聲音放大了幾分:“是不是私底下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盯着你瞧?”

樂笙樂箫快到暴走的邊緣了,若非擔心影響不好,她們此刻定是要抱着肚子趴到地上打滾狂笑了。

無痕無語望天,這登徒子一樣的男子還是他們高大上的晉王世子麽?

“……”君绮蘿無語至極。

“時候不早,咱們馬車上再說。”龍胤見君绮蘿要暴走,趕忙讨好的扶着她上了馬車,自己也跟着上去。

樂笙樂箫識趣的沒有進馬車裏面,在無痕左右坐下後,馬車便穩穩的駛出。

……

車廂很是寬敞,一踏進去便有一股好聞的沉香香氣撲鼻而來;廂底鋪着色彩素雅的地毯,中間一張矮桌,桌上擱有果盤和點心;靠左一張軟塌,榻下放有冰盆,很是涼爽;靠右乃是書架,上面陳列着滿當當的書籍,以兵書居多,想來龍胤是一個很善于運籌帷幄的人;最裏則是一隻大箱籠,上面鋪有一張完整的沒有一絲雜毛的白狐皮及幾隻茶色的座墊。

君绮蘿在書架上抽了一本雜記,然後在軟塌上坐了下來,龍胤想也不想的坐在她的身邊。

君绮蘿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翻開雜記看了起來。隻是那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屬于龍胤的青蓮香氣,時不時的竄進鼻端,讓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看書。

而香氣的主人歪靠在軟塌的迎枕上,手支着頭看着君绮蘿,眼睛一瞬不瞬的。見她視線始終停留在一個點,也不點破,莞爾一笑道:“昨日下午,你父王來墨蓮軒找我了。”

“什麽?”君绮蘿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轉向龍胤問道:“你們有沒有怎麽樣?”

龍胤故意放緩語速道:“我們打了一架……”

“你想要氣死我嗎?”君绮蘿不淡定了,扯過龍胤的手就把起脈來。

龍胤見她緊張的樣子,心裏樂颠颠的,忙道:“我們隻比招式,沒有用内力。”

“你丫怎麽不一氣說完?”君绮蘿見他脈象平順,氣息平穩,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

“是你打斷我的話來着。”龍胤委屈的道:“再說那是你的父王,我未來的嶽父大人,他要找我打架,我能置之不理嗎?”

“呃。”君绮蘿又把視線投入到書中,決定不再理他。

“而且他說……”龍胤故意逗她,說一半不說了。

君绮蘿眼睛雖是盯着書,耳朵卻是聽着他說呢,哪知等了半天他不說了,不由将書往矮桌上一丢,沒好氣的問道:“他說什麽了?”

龍胤暗裏得逞一笑,面色卻是不顯:“他說我要是不如他的意,便不準我娶你,不過我總算是勉強通過他的要求……”

君绮蘿暗暗輸了口氣,見他又不說了,怒道:“你是蛤蟆嗎?非要碰一下跳一下!”

龍胤被她罵了也不生氣,反而還很高興的樣子:“他還說了,就算我娶了你,隻要待你不好,他會來把你帶走。”

君绮蘿心中溫暖,心道這才是一個父親應有的表現啊!

龍胤見君绮蘿的眸子柔和了幾分,喟歎道:“他是一個好父親。”

“嗯。”君绮蘿點頭。

“不過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嗯。”君绮蘿又點頭。

“以後我們成了親,每年一半的時間去西越陪他吧。”

“嗯。”君绮蘿再次點頭,猛然驚覺他說了什麽,不由一陣惱怒。心想自己聰明一世,竟被他給繞進去了!

恨恨的瞪了龍胤一眼,她索性閉着眼睛假寐起來。

龍胤不再逗她,坐起身背靠着車壁,将她的頭靠向自己的肩膀,柔聲道:“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君绮蘿本來要撐起來,想想便作了罷。他們都換了庚帖訂了婚期,最主要的是她的心裏已經認定了他是她這輩子的男人,而他的心裏也似乎有她,又何必去矯情?

也不知是真的困了,還是那淡淡的青蓮香過于好聞,她竟真的睡着了。

等她醒來時,竟然躺在龍胤的腿上,身上蓋着薄衾。

“什麽時辰了?”君绮蘿坐起身問道。

“快酉時了。”龍胤不在意的回道。

“啊,宴會都要開始了,你怎麽不叫我?”君绮蘿抱怨道。

鄱陽王府到皇宮,坐馬車最多不過兩刻鍾的時間,他們申時正出發,現在快酉時,她多睡了三刻鍾的時間。

龍胤爲她理了理睡亂了的發絲,淡然道:“沒事的,去早了也是參加那些無聊的賞花活動,咱們現在直接去宴會廳,時間剛剛好。”

“呃,好吧。”君绮蘿淡淡道。她相信龍胤說可以,那便是可以了。

……

龍胤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皺褶,率先下了馬車,然後又扶着君绮蘿下車。

這時,有宮人前來,領着他們往皇宮走去。

八月的天氣依舊有些曬,無痕先前帶着樂笙樂箫在旁邊的陰涼處避太陽,見主子走了,立即跟着他們進了皇宮。

因爲離宮宴開始的時辰不多了,路上除了皇宮守衛外,已經沒有參宴的官人及家眷了。畢竟在東陵敢像龍胤這樣趕着時間點進宮參加宴會的人可沒有幾個!

樂笙樂箫看着前頭并行的兩人,男的身材挺拔,女的亭亭玉立,都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單是看背影也覺得說不出的相配。又想到晉王世子對自家小姐是真心的好,她們也發自内心的爲小姐開心。

“咦。”

樂箫心細的發現,晉王世子居然也是穿的千年冰蠶絲織就的衣裳。

君绮蘿放慢腳步回頭問道:“怎麽了?”

“我就是覺得東陵的皇宮跟南疆的皇宮差别太大了。”見龍胤也回過頭來,樂箫說了這句連忙改爲傳音道:“小姐,世子好像穿的也是千年冰蠶絲袍子。”

千年冰蠶絲平日看就和京裏貴族們喜歡穿的雲錦差不多,但是其價值卻是相差萬裏。雲錦在布料中也屬上等,穿在身上不帶一絲皺褶,但卻像打皺的湖水一樣波光粼粼;而千年冰蠶絲織就的料子,除了有着雲錦的視覺效果,在陽光或者燈光下,還能瞧出七彩的光芒流轉,她也是對比了自家小姐身上的衣裳才得以很快的認出來。

“各國有各國的風情,地域文化不一樣,生活習性也不會一樣,就是服飾也有很大的差别呢。”君绮蘿假意回着樂箫的話,回轉身去卻是不動聲色的打量龍胤。

上馬車時她沒有細看,上馬車後沒一會她就睡着了。這會一瞧,果然她發現龍胤身上的不就是跟她差不多的袍子?!

再一細看,居然連款式都是一樣的,隻不過她的袍子是紅色的滾邊設計,他的則是黑色的滾邊。

非但如此,他頭上束發的發冠上,亦是嵌了一顆與她額間懸着那顆一般大小的東珠。

難怪無痕把衣裳送到後強調今日一定要穿這身衣裳,原來是爲了這一茬呢!

這丫的也太騷包,居然還懂穿情侶服呢!

這一認知讓君绮蘿覺得好笑的同時,心裏又覺得吃了蜜一般,面紗下的嘴角都彎起了大大的弧度。

這才是談戀愛的感覺嘛!前世遇到那渣男居然還沒一個古人懂得浪漫,真是丢人!

“阿蘿懂得真多。”龍胤揚起大大的笑臉。

這會他心裏别提多高興了,阿蘿偷偷打量他呢,别以爲他沒看見。

這是常識好嗎?君绮蘿白他一眼道:“我從九歲開始就在各國跑,若是這些都不知道,便是白混了。”末了揶揄道:“你那麽大個笑臉,是要比牙齒白還是想招蜂引蝶呢?”

龍胤微微一愣,頓時笑得更加爽朗了:“蝴蝶再美,又怎及阿蘿一分一毫?這世間,除了阿蘿能入我眼,别的蝴蝶送上門我都不會看一眼。”

君绮蘿心中微甜,嘴上卻道:“你不看不等于蝴蝶不飛到你眼前讓你看。”

龍胤不以爲意的道:“蝴蝶飛來,阿蘿幫我把它們趕跑不就好了?”

君绮蘿戲谑道:“好啊,到時候你别抱怨我破壞你的心情便好。”

“自然不會。”龍胤說着,抓過君绮蘿的手握在手裏,望着她,以唇形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君绮蘿本想要掙脫他的手,卻在看見他的唇語後,手上的動作便緩了下來,任由他握着。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這句話如一粒石子投進本就不甚平靜的湖裏,皺了一池春水。

無痕以及樂笙樂箫跟在後頭,聽見他二人蝴蝶蜜蜂的,憋笑憋得辛苦,突然見到二人握着的手,稍稍訝異後便也釋然了。

見君绮蘿不說話了,龍胤側頭凝視着她,想到剛剛她說的九歲開始便各國跑,又聯想她曾說過她醫術之下從無死人的話,還有昨日無影說起扶蘇公子在東陵……

他的腦中頓時茅塞頓開,狀似不經意的道:“聽聞扶蘇公子也是個閑不住的,喜歡遊覽各國風光,順便給人治病。”

君绮蘿聞言身子腳步頓了一下,淡笑着問道:“是嗎?”

想不到自己的小妻子竟還有事情瞞着自己呢!

君绮蘿那微小的動作,怎能瞞過龍胤密切的注視?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隻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并非有心窺探她,也不會因爲她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扶蘇公子便對她心存觊觎。

她便是她,君绮蘿,他龍胤這輩子屬意的唯一的女人!

“是呢,無殇他們找了她兩年都沒找到,你說她是不是太會跑了?”龍胤神色淡然的問道。

“呵呵,我也隻是聽過扶蘇公子的名頭,又怎麽知道他呢?”君绮蘿打着哈哈敷衍。

她不是那種容易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人,從某種情況來說,她是一個極理性的人。

就拿前世那個渣男友艾倫來說吧。

在他對她出手之前,他們的感情可以說是非常好的,并且她也爲他動了心,可是當他手中的槍悄悄抵在她的胸口扣動扳機的時候,她暗藏的薄薄的利刃亦毫不留情的劃過了他的頸動脈。

艾倫瞪着漂亮的桃花眼,捂着鮮血湧動的脖子倒地時那不敢相信的眼神,她如今依然記憶猶新。

所以現在,就算她有點被龍胤感動,但在彼此沒有十分信任彼此前,她不會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使得人人皆知。

就在龍胤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前頭領路的小太監跨到一邊躬着身子恭敬的道:“晉王世子,君小姐,德勤殿到了,今兒的宴會就在這裏舉行。”

裏面隐約有絲竹聲傳來,君绮蘿趕忙抽出自己的手。

龍胤手上一空,感覺心都空了一般,那柔軟的小手不盈一握,他好想握着她的手,一生一世也不放。

隻是他明白現在是在皇宮,就算他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阿蘿考慮。不過再有一個月零三天,他便能正大光明的握着她的手狂街了!

“無痕你帶着樂笙樂箫去偏殿,那裏有專門爲丫頭嬷嬷設置的休息所。”龍胤吩咐完,對君绮蘿道:“阿蘿,我們進去吧。”

“嗯。”

……

二人并肩前行,到了德勤殿門口,便有宮人大聲唱和:“晉王世子到,鄱陽王府君小姐到——”

原本喧鬧的大殿一下子靜了下來,隻餘絲竹聲依舊。

衆人的目光一緻望向踏進大殿的一對璧人。

男子身姿颀長,軒昂挺拔,氣質若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他的身上幾乎找不出任何的毛病。

女子娉婷婀娜,頭上沒有像别的千金一樣弄得滿頭金銀,卻讓人覺得出塵脫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極了天上最明亮的星子;她雖然蒙着面紗,卻難掩骨子裏透出的高貴;就算早已聽聞她容貌普通,仍然讓人升起撩起面紗,一窺面紗下的容顔的欲/望……

他們着相同款式的白袍,比肩行來,竟是出奇的般配!

他們一直走到大殿中央,衆人都屏氣凝神,忘記了呼吸似的,連絲竹聲什麽時候停了,都沒人注意到。

“唔!”

不知是誰帶着訝異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大,在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聲音的大殿内,顯得格外的突兀,使得衆人回過神來。

“他們身上穿的好……好像是千年冰蠶絲織錦!”見有人望向自己,那突兀出聲的男子忙解釋道。

稍稍沉默之後,有人肯定道:“聽聞千年冰蠶絲織錦在燈光的照耀下,會泛起七彩流光,錯不了,他們穿的的确是萬金難求的千年冰蠶絲織錦!”

“……”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有人羨慕,有人妒忌,有人不懷好意……各種目光膠着在君绮蘿帶着面紗的臉上。同時也有無數女子的目光熾熱的望向龍胤,模樣兒像是喝了幾斤高粱酒一般,醉了。

人們自然不會以爲君绮蘿這個不受沈錦城待見的女兒會有能力購買有價無市,萬金難求的千年冰蠶絲織錦!

他們敢打賭,就是東陵的皇族,就是皇上,隻怕也沒有一件千年冰蠶絲衣裳!

“晉王世子真是個疼媳婦的。”有人壓着聲音道。

“君小姐也是個有福氣的。”有人小聲回應。

“福氣什麽啊,指不定嫁過去沒多久就要做寡/婦了。”

“誰說不是呢?晉王世子也就能在物質上滿足一下她而已。”

“……”

一時間,好的壞的,各種聲音小聲的傳進君绮蘿的耳朵裏,聽得她惱怒不已。

她倒不在乎别人說些什麽,但是咒龍胤死就讓她有些不能忍受了。

去他丫的!

她君绮蘿從來就不是看人眼光而活的人,在意别人怎麽看幹嘛?

伸手抓過龍胤的手,側頭望去,卻見龍胤除了她抓住他手時稍稍怔忡了一下外,神色如常的扯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一笑,風華潋滟,讓無數女兒的心都顫了一下,紛紛想着若是這會牽着晉王世子手的人是自己,就是死也值得了。

“醜女就是醜女,以爲弄張布遮住臉就能變美人了嗎?”

一道尖銳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君绮蘿随着衆人的目光望去,隻見沈宛華滿眼怨毒的望着自己。

在他身邊,周氏邵氏等人莫不是冷沉着一張臉,沈錦城目光冷漠,隐隐透着算計。沈宛心的面色則精彩多了,嫉妒,不甘,怨怼……

她敢肯定,她桌下的手定是狠狠的絞着帕子,像絞麻花一樣。

的确,沈宛心現在心裏可是極度的不平衡。那身衣裳,怎麽是君绮蘿那個醜女能駕馭的?還有龍胤,雖說命不久矣,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比起安王來,俊美不止一兩點!

更讓人不甘的是,他對君绮蘿一擲萬金的豪氣,足以讓任何一名女子羨慕嫉妒恨!

君绮蘿看着沈宛心變幻莫測的臉,心裏很是滿足了一把。現在她終于覺得價值萬金的衣裳穿在身上,沒有那麽心疼了。又将視線放到沈宛華臉上,心裏惡寒不已。

這丫的腿好了麽?沒好就待家裏養傷,跑這來湊什麽熱鬧?不過他既然這麽不識好歹,待會兒便一起解決了,省得時不時的跑出來吠兩聲,實在讓人讨厭得很。

……

“沈公子的腿可是好利索了?”

龍胤的聲音陰恻恻的響起,哪裏還有剛剛笑如春風的樣子?話落還順帶掃了剛剛發出不和諧聲音的地方。

那些剛剛說壞話被掃到的人無不是在他陰鸷的眼神下瑟瑟的低下頭。

許多人發現自己簡直錯的離譜!

或許是晉王世子沉寂太久了,他們瞧着如今的他随時都挂着微笑,一副溫良恭順的模樣,堪堪讓他們忘記了他曾經殺伐果決、十三歲便殺敵無數的輝煌經曆。

他們猛然驚覺,他現在隻不過是披了一件溫和的外衣,骨子裏依然是從前那個嗜血的男子,從來就沒變過!同時他們還認清了一點,那就是龍胤對君绮蘿的在乎!

沈宛華瑟縮着脖子,看着龍胤,眼中明顯的有着畏懼,生生了低下了他那自認爲高貴的頭。

龍胤陰沉着的臉,非但沒有吓壞那些癡癡望着他的千金閨秀,反而讓她們更加臉紅心跳。

一個眼神就讓沈宛華蔫了,太有男子氣概了!

君绮蘿掃了周圍一圈,心情非常不美妙。她心底冷笑,就算再多的蝴蝶撲上來又怎麽樣?她定會毫不客氣的折斷它們美麗的翅膀!

收回視線,君绮蘿對龍胤淡淡笑道:“不過就是一個沒腦子的傻子,你和他置氣作甚?”

沈宛華聽君绮蘿罵他傻子,猛地擡起頭來張嘴就要罵回去,哪知接觸到龍胤陰鸷的眼神時,隻得悻悻然低下頭去。

君绮蘿和龍胤絲毫不給他們面子,讓周氏邵氏恨極了他們。沈錦城老臉臊得,堪堪覺得擡不起頭來,眼底也籠上了一層寒霜。隻是他心裏也極爲畏懼龍胤,畢竟沈福到現在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半點消息。

不再理會衆人,龍胤帶着君绮蘿到了宮裏按品級爲晉王府安排的位置。

晉王府的位置在禦座的右首邊,在他們來之前,這裏空着。晉王府的老側妃路氏一家是不能坐如此顯赫的位置的,路氏的兒子乃是吏部尚書,從一品官員,是以她們也隻能随着他坐在屬于尚書的位置。

君绮蘿發現,除了禦階之上的位置是空着的外,他們的對面位置也是空着的,想來應該是衆皇子公主的位置。

龍胤細心的扶着君绮蘿坐下後自己才坐下,這一微小的舉動,亦讓許多妙齡女子羨慕不已。

……

這時,外面的太監又高聲唱和道:“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文妃娘娘到——”

然後又一氣報了十來個名字,太子、太子妃、安王等王爺公主及各路嫔妃,當然能參加宮宴的嫔妃在後宮中必然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後娘娘千歲,文妃娘娘千歲!”

一時間,萬民朝拜,喝聲震天。

對于動不動就下跪的做法,對君绮蘿這個現代人來說是不怎麽認同的,奈何殿内至少有千人,全都跪了下去,她要是不跪,那便有些鶴立雞群了。

她本想從善如流的跪拜,哪知龍胤拉着她的手挽到自己的胳臂上,做成扶着他的樣子。

側頭看龍胤隻是微微躬身,她便有樣學樣。

君绮蘿不是傻的,他也覺得龍胤沒有狂到目中無人的地步,但是他這樣做必定有他這樣做的想法。

太子攜太子妃、安王龍肅雲、公主龍蕭蕭等人在對面空着的位置坐下。

龍澈則攙着他的老娘,率領皇後及三位嫔妃慢吞吞的走上禦階之上,視線掃過躬身而立的龍胤和君绮蘿後,眼中微光閃了閃,這才道:“衆卿平身,賜座!”

“謝皇上。”衆官員和眷屬齊聲謝恩後落座。

待衆人落座後,龍澈又道:“今日宮宴,衆位可别拘謹,沒得失了宴會的初衷。”

衆人連忙謝恩應是。

然而,宮裏頭的大boss都來了,能不拘謹麽?

這樣的宴會不過就是變相的比美大會,君绮蘿覺得無趣至極,然而每年中秋宴和春宴都是宮裏固定的大宴,除非特殊原因,否則有頭臉的官員及家屬是必須參加的。她作爲鄱陽王府的嫡女以及晉王府未來的女主人,自然不能例外。

接着龍澈發表了一通領導講話,君绮蘿腦子裏天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事并未注意聽,她隻感覺到禦階上有一道陰毒的視線打在她的身上,對面也有好三股熾熱的眼光朝他們這邊看來,讓她很不爽。

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那道視線是屬于文妃的,至于對面嘛,其中一股定是屬于龍肅雲,另一股是屬于龍蕭蕭的,但是另外的呢?

君绮蘿狀似不經意看過去,自動忽視龍肅雲探究的目光,卻發現對面一黃色宮裝的絕色女子癡癡的望着……龍胤。

我勒個去,這是神馬情況?!

君绮蘿在腦中搜索了一遍,得出結論是那女子她不認得。不過她身邊俊朗的男子,君绮蘿卻是認得的,乃是東陵的太子龍肅炀。

那麽與東宮太子坐一起的,必是太子妃羅欣兒無疑了。

在回了東陵之後,她做過功課,将溯京有名望的貴族的家族關系網、畫像及特點全都熟悉了一遍,知己知彼,才能不做睜眼瞎啊。

因爲羅欣兒久居深宮,所以沒有她的畫像也不足爲奇。

尼瑪,有jian情啊有jian情!

堂堂太子妃在自己的男人還坐在身邊的情況下,竟然癡癡的看着别的男人……

她隻能問——

這是愛得有多深,有多深,有多深?!

越想,君绮蘿心中越氣,然後就把這股郁氣化成了行動,藏在桌下的手狠狠的掐了龍胤的大腿一把。

龍胤雖然不覺得自己的小女人這用力一掐有多痛,但是他能感覺到她似乎生氣了,不明所以的問道:“阿蘿,怎麽了?”

君绮蘿意有所指的傳音道:“看你丫惹的桃花!”

龍胤漠然的望過去又漠然的回頭,欣然傳音問道:“阿蘿是在吃醋嗎?”

君绮蘿翻了個白眼,心道我吃你妹的醋!

龍胤勾起一抹好看的笑:“一朵爛桃花而已,阿蘿不必在意。”

君绮蘿不懷好意的斜乜着他:“是啊,好大一朵爛桃花,你說我是該掐還是不該掐呢?”

“隻要阿蘿願意,我身邊的桃花任你掐。”

“這可是你說的。”

二人的互動看在對面的龍肅雲眼中,生生覺得刺眼。

這不過才幾天的時間,他們的感情怎麽變得這麽要好了?

而且他發現君绮蘿今日打扮起來跟平時太不一樣了,面紗并未能遮住她的華彩,反而顯得那一雙翦水秋瞳更加的亮了,好似随時都能盈出水來一般。她剛剛斜睨龍胤那一眼,更是風情無限!

龍肅炀這會兒才發現自己的女人竟然看别的男人看癡了,看龍胤沒有理她,他心中的郁氣才消了兩分。隻是桌下的手狠狠的在羅欣兒的腰線上捏了一把。

“唔……”

羅欣兒吃痛,就要驚呼出來,意識到場合不對,趕忙咬着唇把剩下的音節生生的逼了回去。

君绮蘿眼風掃到,隻覺一陣好笑。原來不用自己出手,便有人會收拾她了!

……

禦階上,龍澈終于發言結束,立即有宮人魚貫而入,将各類珍馐美食給端了上來。

趁着上菜的空檔,皇後陳桑微笑着看向龍胤,和藹的道:“本宮有三年不曾見過阿胤出席宮中宴會了,你可還好?”

龍胤起身,微微躬身道:“回娘娘,胤一切安好。”

隻是說完這話時,他竟是捂着嘴咳嗽了起來,臉色越發蒼白了,似乎印證了他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衆人看他這樣子心中各有所思,有的高興,有的惋惜,有的幸災樂禍,當然也有個别隐忍的擔憂。

龍澈眼底精光流轉,擔憂的道:“阿胤坐下說話吧。”

“謝皇上。”龍胤也不客氣,謝恩後便坐下了。

君绮蘿淚眼蒙蒙的看着龍胤,似乎因爲他咳嗽急得眼睛都紅了,連忙端了水給他,偷偷在桌下爲他把了把脈,确定無事才放下心來。

龍胤的毒,她再了解不過。雖然毒發起來幾乎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平時隻要不用内力,除了身子虛點臉色蒼白點外,并無太大的問題。

她不知道爲何他會在世人面前裝成這副樣子,不過作爲他未過門的妻子,她也不能拆他台不是?

“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皇後陳桑有些自責的說着,轉向君绮蘿道:“這位便是君老王爺的孫女吧?”

君绮蘿起身道:“回娘娘,臣女正是君绮蘿。”

“君绮蘿,你戴着個面紗裝神秘嗎?還是不敢見人?可知道禦前失儀也是大不敬的。”這道聲音不是别人,正是文妃:“龍胤因爲身體不适,得了皇上的允準可以不用行禮,可是你君绮蘿見了皇上、太後和皇後娘娘也不下跪,又是誰借你的膽子?”

聽見君绮蘿被文妃訓斥,龍蕭蕭和沈宛心心裏都覺得過瘾極了。

其餘的人則有人歡喜,有人擔憂,有人漠不關心。

歡喜的人恨不得君绮蘿被懲處,最好被打一頓闆子,比如龍肅雲,比如沈氏一門,比如那些對龍胤存有非分之想的人,還有晉王府老側妃一家子;擔憂的人無不爲她捏了把汗,比如武陵侯老侯夫人和段芊雅,比如與晉王府關系好的人,還有那曾經與君绮蘿有過短暫交集的太傅府的公子文殊;漠不關心的自然是那些與君绮蘿沒有關系的人。

衆人隻道文妃是因爲君绮蘿對安王下休書的事耿耿于懷,其實也是也不是。爲兒子抱不平是一方面,她心裏更多的是想給龍胤給下馬威。

前次她在龍胤那吃了個啞巴虧,生生折了十四名暗衛,卻不能對他有所動作,這口氣她是怎麽也咽不下的!今兒逮到君绮蘿的錯處,她怎能錯過?

她想借助打壓君绮蘿,讓龍胤知道,在皇權面前他什麽都不是!

龍胤拿着張帕子捂着嘴,淡淡望向文妃,清清淡淡的一個眼神,竟然讓她覺得寒入心底,到嗓子眼的更爲惡毒的話生生被壓了下去。

……

君绮蘿掃視了周圍一圈,将周圍的視線都望向自己,衆生百态,她一一納入眼底,心裏冷笑不已。

阿胤三年不在世人面前露臉,除了武陵侯府與中立的順義王府以及幾位武将外,這殿中關心阿胤的人可真不多!她不相信,晉王府百年名門望族,人脈網竟然這樣的薄弱!

想來是他們以爲晉王府的傳奇人物龍翊天死去,龍胤命不久矣,再也無法站在東陵貴族的制高點,便另擇良木而栖了吧?!

原來這世間人與人的關系,竟是薄弱至此,如此不堪一擊!

難道他們都忘了今日的安逸生活是誰帶來的嗎?

罷了,那種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遇到事情總會在你背後捅一刀,這種人還是早些杜絕在外的好!

君绮蘿心思敏銳,不過眨眼之間心中便千轉百回,将某些事情和人物看得通透。感覺到龍胤要站起來,忙傳音道:“阿胤你别動,我自己會處理。”

君绮蘿正欲起身,皇後陳桑觑了她一眼,轉向文妃道:“咱們都知道君小姐在外頭長大,回京的時間又短,想必鄱陽王都還來不及請人教她宮中禮儀,文妃你便放過她吧。她與雲兒的婚事不成,也隻能說是跟雲兒沒有緣分,你可别爲了這事與她置氣。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容易呢。”

别看這話聽着和和氣氣,言外之意卻是指責沈錦城對君绮蘿這個女兒不用心,龍肅雲不顧她的名譽與她退婚,還有便是指文妃此舉是在報複君绮蘿。

文妃臉色煞白,不是怕的,是氣的!

她哪裏想到陳桑居然會幫君绮蘿說話?在心裏把皇後給罵了一遍。

君绮蘿可不會傻傻的認爲皇後是在幫自己,她如果不是借着自己打壓文妃一黨便是想借此讨好阿胤了!不過如此甚好,她還省得跪了呢。

沈錦城低着頭,周圍鄙夷的視線讓他擡不起頭來,他深深覺得自己的老臉今天都被丢光了。

漫說爲君绮蘿找教習嬷嬷教習禮儀,他不弄死她都不錯了!再說府中既沒給她準備衣裳,又沒告訴她今日宮宴的事,他根本就沒想到她會來啊!

都是龍胤那個短命鬼三番兩次的多事!不但多次救了她,給她準備了價值萬金的衣裳,還把她帶進宮來。

想到這,沈錦城簡直恨死龍胤了,比恨君绮蘿還恨他。

沈宛心看見自己的父親被旁人的眼光瞅得擡不起頭來,想起身爲自己的父親辯解一番,被老道的邵氏一個眼神瞪去,便乖乖的坐着不敢亂動。

……

“好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太後看不下去了,對皇後道:“君小姐下個月便要嫁給阿胤,你回頭找兩個教習嬷嬷,教習她皇家媳婦該有的規矩便好了。”

“媳婦省得的。”皇後陳桑慈愛的看向君绮蘿,自來熟的道:“阿蘿,本宮還不曾見過你呢,過來讓本宮瞅瞅咱們阿胤的媳婦是什麽樣子。”

“就她那個醜樣有什麽好看的?”龍蕭蕭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傳來:“沒得污了人的眼睛!”

雖然很輕,但是靠近禦階的位置都聽得清清楚楚。

龍胤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對面的龍蕭蕭。

龍蕭蕭打了個寒顫,将頭轉向另一邊,不敢再看龍胤。也不知怎地,她從小連父皇都不怕,單單就怕了這個堂叔。

“咦,蕭蕭的臉上怎麽也戴了面紗?”皇後狀似才注意到,語帶驚異的問。

文妃心知皇後故意揭自己的短,臉色極不自然,心裏把她給罵了一遍。

君绮蘿望過去,果然看到龍蕭蕭的臉上居然也戴着一方粉色的面紗,心裏頓時覺得不美了。

他丫的文妃那死女人,自己的女兒不也戴着面紗嗎?别人蒙面就是大不敬,她的女兒戴面紗就屁事沒有!

“我讓人在她平日用的胭脂裏放了點料。”龍胤雲淡風輕的聲音傳進耳朵。

君绮蘿愕然,一是覺得他堂堂晉王世子,竟然跟個小姑娘計較;二是驚覺他居然在宮中有自己的勢力。

“誰叫她前日想要打你的臉?”龍胤傲嬌的再次傳音。

呵,這男人……

君绮蘿簡直哭笑不得,他竟然是爲了這個原因。

龍蕭蕭狠狠瞪了君绮蘿一眼,不得不在衆人的注視下站起來,聲若蚊蚋的回道:“回母後,兒臣前幾天吃壞了東西,臉上長了疹子。”

“這樣啊。”皇後看向君绮蘿,以爲她臉上也是長了什麽東西,是以才戴了面紗遮醜。

君绮蘿看懂皇後的眼神,趕在她開口前道:“娘娘,臣女臉上很幹淨。”

她一早便打定主意亮出自己的真面目,此時不就是個契機?

君绮蘿眼睛微微彎起,任誰也看出她面紗下的面容帶笑:“臣女陋顔,希望不要污了皇上、太後、皇後及衆位娘娘的眼睛才好。”

說着面向皇後等人,拿掉臉上的面紗。

看見她的模樣,皇後、太後及幾位嫔妃紛紛表現出震驚的樣子。

文妃則下意識的捂着嘴巴,不過從她的眼睛依然看得出她很是吃驚。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君如初那個賤/人怎麽會生出容貌那麽平凡的女兒來?卻原來是君绮蘿欺騙了自己,欺騙了雲兒!

好啊,好樣的,君绮蘿你真是你好樣的!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龍澈竟然一下子從座椅上站起來,不敢相信的望着君绮蘿的臉,伸出右手,展開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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