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緩緩收回視線看向自家世子,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曾經的世子,怎是一個“不簡單”就能囊括的人物?可是現在……
龍胤低頭苦澀一笑,擡頭看向外面的天色時卻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攸地站起身來:“無痕,時間不早,咱們也該回了。”
“是,世子。”
君绮蘿把着時間起身走到窗前,掀開竹簾一角,正好一黑一白兩道颀長的身影剛剛踏出欣怡樓外面的台階上。隻一眼,她就看出那白衣翩跹的男子便是那位“世子”。
也不知是衣袍大了些,還是他于病中的緣故,他的身子看起來稍稍有些單薄,但是絲毫不損他的挺拔。
恰這時,龍胤似是感應到什麽,忽地回眸望向三樓,與君绮蘿四目相對。
好敏銳的洞察力!
好一張傾國傾城難辨雌雄的臉!
再加上他溫潤如風的好聽的聲音,整個人簡直堪稱完美了!
君绮蘿暗自贊歎着,覺得自己就算是露出真顔,也不比他美多少。唯一不足的是他的膚色因爲生病太過蒼白。
君绮蘿沒有躲避,微笑着輕輕向他颔了颔首。
龍胤略略訝異之後,雌雄莫辨的臉上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忽地,他鳳眸湛亮,凝望着君绮蘿晶瑩璀璨的黑眸,心中一陣震顫。
那雙眼,早已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裏!
三年來,多少次午夜夢回時,總會讓他回想起三年前那個殘陽似血、鮮血淋漓的傍晚。
那天,父王戰死沙場,連屍體都被敵人砍成爛泥。而他在偏離心口半寸的地方中了毒箭,然而想到父王的慘死,他不甘死去,堪堪隻剩一口氣吊着恁是不肯咽下。
那一戰,東陵兩座城池被奪,二十萬大軍折損大半,五千飛鷹騎無一幸存。
無痕無殇帶着他拼死逃離,北戎大将赫葉丹率五千追兵追了他們一天一/夜,若非恰遇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以毒藥阻了追兵的腳步,又施針将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他早就化作一具凄凄白骨了。
少年沒有留下名姓便離去。
所幸,在意識完全消散過去的那一瞬,他記下了他的樣子。
他身體稍稍恢複後,曾多番派人尋找他的下落,也不曾尋到他一絲半點的消息。
那位少年便是擁有一雙和君绮蘿相同的眼睛,他們的眼底深處,同樣的透着睿智與狡黠,就連年齡算起來也是一般大。
隻是那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年;君绮蘿則是一個容貌普通的女子而已。
上次在遠處看到君绮蘿使小動作讓沈宛華傷上加傷,他便認定君绮蘿絕非泛泛之輩,再加上這樣一雙透着慧黠的眼,又怎麽會是龍肅雲口中目不識丁的蠢貨?龍肅雲隻是被皇權蒙蔽了眼睛,看不清而已。
君绮蘿任憑他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隻是不解龍胤爲何以那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就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龍胤也不覺得尴尬,收回思緒,坦然的回了君绮蘿一笑。
就是這淺淺一笑,恍如黎明前的曙光,黑暗中的長明燈,照亮了周圍看熱鬧的無數年輕女兒的心,紛紛睜着心心眼望着白衣男子,恨不得從此就黏在他身上。
君绮蘿居高臨下将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不由以唇形笑罵了一聲“妖孽”。
龍胤原本正要收回視線準備走人,餘光瞥見君绮蘿的嘴形,微微愣怔,再一看周圍的女子展現出的花癡樣,心中便了然君绮蘿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