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擡起頭,目光中透露着不屈和倔強,看着她反問道:“尊上這些年,做過的逆天之事還少麽?”
這話,本是有些大不敬的。
按理說,帝高陽該很生氣才對。
連濯纓說完這話,都開始有些後悔了,偏偏帝高陽不氣反笑,素手輕擡,将他托了起來,然後才道:“你這性子倒是和他學了個十成十。”
“真的!?”濯纓聞言有些驚喜,頗像一個剛剛得了誇獎的孩子。
他喃喃地說道:“能有那麽一點點像他,我也算得上是死而無憾了。”
帝高陽面色微沉,目光涼涼的瞥了他一眼:“你若想尋死,那今日你我二人的交易,想來也就不必再繼續了。”
“免得本尊費心耗力,到最後不但是白忙活一場,怕是還要遭抱怨。”
濯纓忙斂了神色,道:“是我失言了,還望尊上莫要怪罪。”
又道:“他幾乎耗盡神魂才換得我一命,我怎麽敢辜負他一番情意,輕易的放棄這生命。”
聞言,帝高陽的面色才緩和了一些,淡淡的道:“既然你覺得不會後悔的話,那我便允了你所求,但同樣你也要爲此付出代價。”
濯纓喜極而泣,忙應道:“是,尊上請說,無論是什麽代價,我都願意承受,隻求他能回來。”
“哦?便是我要斷了你們二人的情緣,你也願意嗎?”帝高陽似笑非笑的問道。
話心落下,她便看到濯纓身子僵住,面色瞬間蒼白的樣子。
對此,她很是滿意。
真當她不會計較剛剛他言語不敬的事?
别說是他,便是那家夥,敢這般大膽也是要被教訓。
隻不過因爲濯纓是那家夥捧在手心裏護着的,她又曾答應了會替他照顧一二,所以不好直接出手教訓罷了。
而且,她其實也很想知道,濯纓對那家夥的感情到了哪種地步,究竟值不值得她出手幫忙。
這一次,濯纓思考了很久,久到帝高陽已經失去耐心,準備離開了。
“我……我願意,隻要,隻要他活着回來,我什麽都願意。”一番話,不多的幾個字,濯纓卻說的極爲艱難,聲音也多有哽咽。
帝高陽望着眼前淚流滿面的人,無聲的歎了口氣,然後神色肅然的問道:“用爾百年自由,換他重生歸來,爾可願?”
“吾願!”
在濯纓聲音堅定的應了之後,身下便浮現一道光圈,上面盡是複雜繁複的契文。
當光芒耗盡,那契文一分爲二,一道落進了濯纓的額間,一道落在了帝高陽的手中。
“待到百年期滿,本尊便将他活生生的放在你面前。”帝高陽道:“當然,這是在你乖巧聽話,認真履行百年的奴隸職責的前提之下才成,若不然的話,這份交易便作廢。”
濯纓恭敬的回道:“是!我,奴知道了。”
帝高陽點了點頭,淡淡的道:“回去吧,明天大比之前,來汐攬洲報道。”
濯纓規矩的按着奴隸的禮節行了大禮,而後才離去。
望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帝高陽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喃喃自語道:“倒是把汐攬洲沒人會做飯的事情解決了,可算是不用再去蹭飯了。”
她心情頗好,素手一揮,攤開的手心裏有一團赤色的火焰在跳動。
那火焰像是有靈性一般,化作一隻小獸的模樣,蹭了蹭帝高陽的手指,一副讨好的樣子。
“本尊囚禁了你的神魂千年,倒是讓你乖巧了不少。”帝高陽笑了笑,對着那火焰小獸淡淡的道:“赤炎,當年你一聲不吭的負本尊而去,可曾想過有今天?”
被叫做赤炎的小獸身子一僵,片刻後又化成一團火焰的模樣,隻是火光卻照之前黯淡了許多。
見此,帝高陽面有不愉,冷哼了一聲,将那團火焰收了起來。
深吸了幾口氣,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看着濯纓離去的方向,淡淡的道:“這一百年就當是他替你,給本尊的補償好了。誰讓你當初一聲不吭的負了本尊而去,爲的是他呢?”
又略站了一會兒,覺得心頭的怒火已經散的差不多,這才往回走。
這一夜,她竟睡得不大安穩,始終做着夢,數萬年光景曆曆在目,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的睡去。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施了一個清潔術以後,揉着眼睛去開門。
結果就在門口看見了正大眼瞪小眼的穆愉和濯纓。
“你們倆這是幹嘛呢?”帝高陽淡淡的問道。
“沒什麽!”穆愉笑着上前,擁住了帝高陽,并道:“我熬了靈蔬粥,剛好可以配着從天都峰帶回來的小菜吃。”
帝高陽笑了笑,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熬粥?該不會又是和之前一樣……”
不待她說完,穆愉便道:“不會再像之前那般難吃了,真的,我嘗過了。”又怕她不信似得,補充道:“我前兩天和叙嘏學,其實學了很多,但就隻有粥熬的好一些。”
說完,他還有一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帝高陽問道:“你前兩天老是往天都峰跑,就是和叙嘏學做飯去了?”
穆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我想學會了就可以每天都做飯給你吃了。”
吧唧!
帝高陽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有些愉悅的笑着道:“我穆愉真好。”
被誇獎的穆愉臉有些紅的“嗯”一聲。
帝高陽瞥了眼始終低着頭,裝透明人的濯纓,想了想道:“以後你也可以和濯纓學,他的廚藝比起叙嘏來,也是一點不差的。”
穆愉并不記得濯纓什麽時候下過廚,有些奇怪的問道:“您吃過?”
“當然。”帝高陽淡淡的道:“濯纓的廚藝,可是能分分鍾能拴住男人的胃呢,對不對,濯纓?”
濯纓謙遜的道:“尊上謬贊了。”
穆愉心裏隐隐的有了危機感。
意識到帝高陽對濯纓多看的那幾眼,并不單是因爲他那張雌雄莫辯的俊臉,還因爲他們早就相識……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帝高陽伸手在他的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淡淡道:“别亂想,濯纓是我一位故友……之妻。”